重整山河-第19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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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黄金族的残暴制造的恐怖,暂时蒙蔽了神州百姓的心灵,但是,流传在华夏民族骨子里的豪情和精神,从不曾消失——只要一个恰当的时机,这压抑已久的豪情,总会爆发出来!
奴性,从不属于华夏民族!
我们的民族,珍惜和平,厌恶战争;我们的民族,淳朴聪慧,温文尔雅;我们的民族,勤劳本分,踏实肯干——但是,自古以来,他们对幸福人生的追求就从不曾改变,他们对美好生活的憧憬就从不曾消失,他们生而为人,不是为了做他人的奴隶,而是做生活的主人!
他们征服了神州大地,改造了这里的山川地貌,他们创造了无比辉煌的文明,让华夏民族,成为这世界上最伟大的民族!他们,从不曾低人一等,从不曾在任何人面前唯唯诺诺的苟活!
他们,从来就不是奴隶!
“既然,我们的先辈可以创造辉煌;既然,我们的先辈能让我们的民族成为这世间最伟大的民族!那么我们,又怎能辱没先辈的荣光,臣服在黄金族人的脚下,做他们的奴隶?!”文逸的声音越来越大,甚至已有些沙哑,“奴性!从不曾属于华夏民族!”
“奴性!从不曾属于华夏民族!!”
——这象征着反抗之声的怒吼,响彻寰宇!!
第186章 崖山(二)
船舱之内燃着油灯,柔和的灯光照在莫降的脸上,却很将那温暖的颜色染到他那张苍白如纸的脸上。
韩菲儿跪坐在矮榻一边,不时从矮榻旁的铜盆里拧出一块手巾,小心而仔细的替莫降擦拭过脸庞,又轻轻将那块手巾丢进铜盆里——船舱外的喧嚣,似乎和她没有一点关系,她在乎的,只有眼前这个昏迷不醒的男人。
唐沁慵懒斜靠在船舱的一角,好像虚脱了一般,偶尔用手掩口,强忍着胸中泛起的呕意,嗔道:“既然早就决定了是要坐船,就该早点告诉人家嘛,害的人家一点准备都没有……呕!”
“这个文逸也真是的,刚一出海,就鼓动那些人造反,带着一帮臭男人呱噪个不停,让人好不心烦……呕!”
“妹妹,你怎么不说话?是担心小笨蛋的伤势吗?放心吧,小笨蛋是因为被汉皇之血反噬,导致体力严重透支,再加上一次流了那么多血,这才虚脱昏倒,只要静心休养,吃些补品,很快就能好过来……呕!姐姐我不行了,得出去透透风。”
唐沁本想靠着说话,让自己忘掉晕船带来的痛苦,可是她说了半天,韩菲儿却一句不回,这让她的心情更为糟糕,脑袋也是一阵晕眩,胸中的呕意几乎要压制不住——万般无奈之下,她只好挣扎着站起身来,向舱外走去。
“把门关好。”韩菲儿头也不会,淡淡的说。
唐沁无奈的摇摇头,本想说些什么,可这一摇头,顿时感到天晕地旋,她不愿再在这压抑的船舱中多呆一刻,扶着门口,踉踉跄跄走了出去。
刚一开门,冷冷的海风裹着腥气吹了满脸,这让唐沁稍稍好受了些,她强打精神,站直了身体,顺手关上了舱门,迈步踏上台阶,向甲板上走去。
甲板上视野极佳,海天一色的湛蓝,辽阔无垠的大海,还有那即将破海而出的朝阳,这壮丽唯美的景色,本该让人心旷神怡——可唐沁心中却没有这种感觉——她久居崖山,早就看惯了这日复一日、千年不变的海景,海中日出的景象,更是不知道见过多少次了,所以她仍是心情怏怏,提不起一点兴致来。
唯一让他心情稍微好转的是,当他出现在甲板上的一瞬,甲板上的呱噪之声立刻停了下来,唯余海风呼啸,响个不停。
轻纱漫卷,长袖飞扬,发丝飘飘,那白色的面具,为其增添了些许神秘——唐沁袅袅婷婷的踱步于甲板之上,好似降临凡间的龙女,将甲板上众人的目光,尽数吸引了过去。
一时间,水手忘记了掌帆,壮士忘记了呼喊,这些曾征服过海中怒浪的汉子,对眼前这飘渺似仙的龙女,却没有一点抵抗之力,他们痴痴的望着唐沁,好像丢了魂魄。
“你出来做什么?”文逸低声问——或许是对屡次帮忙的唐沁心有感激,文逸竟然主动同唐沁讲话了。
“人家在船舱里憋的难过,出来透透气不行嘛?”唐沁回答,那甜蜜的嗔怪之音,几乎能将人的骨头甜酥。
“你的身份,是九大人!”文逸提醒道。
“你们在甲板上高呼推翻朝廷的口号,我这个九大人,不该出来看看么?”唐沁调皮的反问,看到众汉子脸色微变,唐沁立刻变了语气,发出一串银铃般的笑声,“好了,不吓你们了——其实呢,姐姐我这个‘九大人’是假冒的啦!瞧把你们给吓的,哈哈,真是有趣,有趣的紧。”
“咳咳。”文逸轻咳一声,转身对张凛说道:“你带他们到船尾去,找个通文晓字的人出来,对他们一一登记造册,特别要注明,每个人都擅长做些什么,哪些些方面又是短板所在。”
张凛点点头,长枪一挥,带着二十七个人向船尾走去。
队伍中,有人不时回过头来,偷偷看唐沁一眼,唐沁则是轻摇着白藕般的手臂作为回应,绝不会让每一个回头的人失望。
待那些汉子的身影被船帆挡住,唐沁收敛了轻佻,转身说道:“文逸,你真的变了许多。似是空喊口号一般的行径,之前的你,是绝不屑于去做的。”
“我这并不是夸夸其谈,我只是告诉他们,身为一个汉人该承担的使命。”文逸淡淡的回应道:“这些话,我必须事先讲给他们听,否则,他们必将陷于迷茫。”
“我记得,当初在郾城之北,黑右士亦曾用类似的言论鼓动百姓——可是,你们却出面破坏了那一次集会。”唐沁幽幽说道:“今日你所做的,与那一日黑右士所为,又有什么不同?”
“当然是有不同。”文逸解释道:“当日黑右士鼓动的对象,是无辜而朴实的百姓,而我宣讲的目标,则是真心追随我等的壮士,这是其一;第二,黑右士鼓动百姓的用意,并不是要带领着他们结束苦难的生活,而是要将他们引到此地,拿他们当做引诱我们现身的诱饵,而我呢,则是将这二十七人当成并肩战斗的伙伴,对于伙伴,我当然要将我们并肩战斗的目的说给他们听。”
“第三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黑将蛊惑那些百姓,是用粮食诱惑他们,是卑鄙的利诱,而我的宣讲,是要让我们的伙伴知晓我们的理想——利益的诱惑,只会唤醒人们心中的贪念,甚至最终引发大家争相抢夺,因为利益走到一起的人,很容易因为利益分配不均分道扬镳,可是理想却不同,理想会团结意志坚定的伙伴,将我们共同的希望凝聚起来,前路漫漫,越是艰难,理想的光辉却会更加耀眼……”
“噢,我明白了。”唐沁出声打断了文逸的话,“黑右士要带着大家造反,好歹给了大家一些甜头,可是狡猾如斯的你,却想要画饼充饥,空手套白狼……”
文逸闻言,哭笑不得的摇摇头道:“我说了够多了,你既然无法理解,我也不再强求——也许,这就是道不同,不相为谋吧……”一边说着,文逸摇着头走开了。
“喂!我的问题还没有问完呢!你怎么就要走了?”唐沁的声音从文逸背后传来。
“话不投机,半句也嫌多啊,更何况,我跟你讲了那么多……”文逸越走越远,声音也越来越微弱,最终被海风彻底吞没,再也听不到了。
看着文逸的背影消失在视野之内,唐沁幽怨的跺了跺脚,转身立于船舷,望着无垠的海面再不言语,似是陷入沉思之中……
文逸来到船尾,正看到众人已经列好了队,刘超站在胡力面前,二人一问一答,每说一句,站在陈汉身后的陈汉,就要在一个本子上记上一句。至于张凛,他则是站在队列之前,一言不发,只是时不时瞟一眼陈汉手中的本子。
文逸走过去,低头观看——只看了一眼,他便忍不住摇头,因为陈汉的字实在是太过难看——白色的纸上,好像有几百条黑色的虫子在爬——如果仅仅是字迹难看也就罢了,其中竟然还有好多错别字,每隔几个错字,就会跳出一个歪瓜裂枣般的圆圈来,写着写着没了墨汁,陈汉就将毛笔放在口中咬上一口,把脚下那个砚台,当成了摆设……
“咳咳。”文逸不忍再看陈汉侮辱汉字书法,于是出声问道:“陈汉,你上过私塾?”
陈汉连忙将纸笔放下,苦笑着问:“文先生,您说啥?”
“我问你去没去过私塾?”
“私塾?小的没去过,不过小的去过县学。”陈汉理直气壮的回答。
“哦?你还去过县学?”文逸饶有兴致的问道,不过很快就补充了一句,“以后回答我的问题,不要自称小的,要自称属下,等你以后有了职位,就要自称卑职,等你当上了将军……咳咳,还是先说上学的问题吧。”
“是,小……属下,属下的确去过县学,不过是做县学里的厨子,给那些金师做饭,要说那些金师,可真不是东西,顿顿鸡鸭鱼肉,一个个道貌岸然,养的白白胖胖的,可就是不好好教书……”
文逸苦笑着问:“你怎么知道他们没有好好教书呢?”
“他们的课,属下每一堂都偷着听了,可就学会了那几个破字——先生,这可不是因为属下蠢笨,而是因为那些金师,整天都讲他们黄金族人如何如何伟大,讲他们征服了多少国家,吹嘘他们的功绩,诓骗学生说,他们将这个天下治理的多么出色——他们屁话讲了一堆,可就是不教学生们读书写字……”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文逸挥挥手打断了陈汉的啰嗦,“你先站到队伍里面去——诸位之中,可还有谁会写字?”
一个人缓缓举起了手,可是看到大家的脸色,又将手缩了回去。
文逸看的清清楚楚,那个人就是常大牛。
“常大牛,你过来。”文逸冲他招招手。
在众人鄙夷的目光中,常大牛低着头站了出来——在暴露身份之前,常大牛是这一伙人的头,可是后来,张凛忽然剥夺了常大牛的权力,取而代之的便是胡力,胡力则放出风去,说常大牛和柳铁心勾结,害了好几个兄弟的性命——如此一来,常大牛在众人心中的地位急剧下降,如今,他非但不是这支队伍的老大,还是个惹人恨的叛徒。如果文逸和张凛同意,众人早就将常大牛丢到海里喂鱼了……
第187章 崖山(三)
文逸弯下腰去,研墨蘸笔,随后将那个册子拿起来,一齐递到了常大牛的手中,微笑着说:“且写几个字来给我看。”
常大牛接过纸笔,沉吟片刻,深吸了一口气。
只见他屏气凝神,悬肘抬腕,笔锋随力在纸上游走,划下一笔力道十足的墨迹。
只是这一笔,就让文逸眼前一亮——要知道,在大乾朝,汉人的地位极为低下,而汉人儒生的地位就更为低下,常大牛能写出这力透纸背的一笔,足见他曾在书法此道下过苦功。
黄金族朝廷曾按照职业,将皇帝以下的臣民分为十等,用一句顺口溜概括,就是“一官二吏三僧四道五医六工七匠八娼九儒十丐”,读书人的地位,仅比乞丐高一等,却比娼妓还要低上一等。在大乾朝,十年苦读非但换不来“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的机遇,还会被冠以“臭老九”的屈辱称号。百姓嫁女,宁愿将自家女儿嫁给走街串巷的货郎,也不愿嫁给百无一用的书生。是故,在大乾朝,读圣贤书的人是越来越少,人们宁愿去学一门能混饭吃的手艺,也不愿在读书写字一事上浪费时间。
朝廷开办的各级学校的目的,也不是宣讲圣贤诗书教化子民,朝廷将金师派往各地,最大的用意,还是宣扬黄金一族的丰功伟绩,唯在课余之际,金师可能会教学生识几个字——而朝廷甄选人才的方式,也主要是靠各地金师的保荐推举,是故“金师”这个差使,在大乾一朝可是富得流油,为得金师一纸荐书,倾家荡产者不计其数,可一旦因为金师的举荐被朝廷录用,那么也就意味着有机会换来百倍于付出的财富——而获取财富的唯一手段,便是搜刮百姓……
甚至,有些人为了让家中男丁入朝为官,会将自家的女儿送于金师,美其名曰是“子女同等,入学修习”,实质上则是想和金师结成翁婿关系,靠出卖女儿的肉体,换来自家的门庭光耀——如此令人发指的无耻行径,非但败坏了社会风气,而且还助长了金师的贪邪之念。那些金师本就掌握着年轻人的命运,手中握着令人艳羡的权力,各个嚣张至极,为了满足自己的邪念,有些金师甚至会以手中权力要挟学生的父母,逼他们物色女子献给自己,否则就要毁掉他们孩子的前程。这强抢民女一般的野蛮行径,直将各级学校,变成了乌烟瘴气之地,更让寻常人家敬而远之,如此一来,进入学校学习的人就更少了。
如今,黄金一族统治神州已近百年,可各级学校中的学生,已经是凤毛麟角,在黄金帝国将近百年之际,在黄金族人的“英明”领导下,她正朝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