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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节

七院诡案录-第7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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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昆麒麟能回来,他们腥风血雨他们的,有缘分还能送我病房里,和那些植物人做邻居。
底线是昆麒麟与我的安全,唐家的人可不是信男善女,完事后随时会反咬一口。其次,我希望能尽力保全仲裁人的位子。
她想要什么?仲裁人的位子?很好,这个位子对我来说什么都不是,我大可以打包卖给她。但问题是,卖给谁?
“唐掌门……年纪小了些吧?”我望着她的眼睛,毫不示弱,“你身为他的长辈,应该知道,他不一定合适。”
她笑了笑,“你算什么东西?”
“我算什么东西——?!”我一拍桌子,连她搁在茶几边上的玻璃杯一起震了下去,“我告诉你我是什么东西——昆麒麟不在,这里我做主,我说了算!少拿他的人命做文章,那么多年外科了,谁手上没几条人命?!”
当看到唐林霜神色中微妙的变化时,我就知道——打中了!
我排掉了她想藏好的地雷,爆掉了她认为最有力的筹码——昆麒麟的人命我就是不在乎,她带来这个交易,不是我求她,而是她求我!
唐林霜为什么会来找我,将希望寄托在救出昆麒麟,由丘荻说服昆麒麟退出竞争上?就是因为她知道我所不知道的事情——在那个圈子里,昆麒麟的影响力其实很大。因为我和他朝夕相处只觉得对方是个普通人,但是在唐家人眼中,这位是昆门掌门,是名正言顺的仲裁继承人。
而通过我不清楚的渠道,唐林霜也确定昆麒麟还活着。她是怎么知道的?我是通过小麒麟与常温如确定的,那么她呢?她还有其他筹码,这个女人是有备而来的,我绝对不能冒进,否则在自己满心欢喜以为就要杀出重围的时候,城门外或许还有十万大军等着我。
——我要占据主导,废掉她自以为的最大筹码,逼迫她自己说出来藏着的其他筹码,尽全力做到信息对等,甚至信息压制,就好像当年乐阳对唐幼明的那一场一样。
目标改变,不是用仲裁之位换昆麒麟重归,而是要用仲裁之位买他的重归。
“交易可以改变。我不喜欢你弟弟,我不想看他得意,行不行?”我重新坐回了椅子上,靠上椅背,“你就没想过,可以换其他更合适的吗?年纪大些,辈分高些,男女都无所谓。”
现在关键是,昆麒麟活着,昆麒麟活着就可能竞争仲裁人之位,而他一旦加入竞争,胜算几乎是百分之一百。
而我是唯一能说服他放弃的人,我就是那个不稳定因素。肉现在就在自己手里,抛出去,会引来许多狼。
那么,唐林霜是不是狼?
不管是不是,假设她是,能养出唐幼明的人家会有什么浩然正气。
而她的眼神,也果然变了。宛如坚不可摧的岩石终究出现了裂痕,露出里面松软的沙土。
“你以为……我弟弟没有办法通过其他方式成为仲裁人?”不过三五秒,裂痕就被掩盖了。她重新恢复了那种毫无破绽的明亮艳丽。
我笑着摇了摇头,说,唐小少爷有没有我不清楚,可是你……我虽然不清楚这个圈子有没有重男轻女的传统,但是如果茅山想出一个女仲裁,想必也是很不容易、却很风光的事情。说不定还可以姐弟同堂仲裁,那样多好。
屋内沉默片刻,旋即她站起身,直接往外走。
“——那便没什么好说的了。”
她不打算继续交易了?那追不追,留不留?
手指微微扣了扣椅子把手,她走到门口大概需要五秒,五秒里,我要做出这个决定。
——唐林霜的意思可能是想取消交易,而也可能想做我正在做的事情,逼我放弃筹码,退为被动。只要我重新被动,就意味着她手里的筹码还是有用的。
这个女人没那么简单,她精明,正因为精明,所以必定是后者的可能性。
我不动。
她走到了门口,阳光很好,照得她红衣如火。
然后,唐林霜的高跟鞋停下了。最后一声鞋跟碰地。
“唉……”
她叹了一口气,声音很慵懒,很好听。
“那么,你就等着昆麒麟的死讯吧。”
当她回过头看到我眼中没能全部藏住、漏出的那一缕无措时,这个女人笑了,好像狐狸一样狡诈。
“丘荻,你以为我能救他,就不能杀他?我手上有他活着的凭据,自然也能弄到他已经死了的凭据——记住,你害死了昆麒麟。”
五秒。
她在门口又站了五秒。我们的目光交接了,这是一双艳丽如火又沉静如水的眼睛。
女人啊……怎么就那么可怕。
我不禁笑了出来。
我说,“那请你也记住,你害死了你弟弟。”
屋子里橱柜里有一台老式的CD机,旁边放着几张唱片和CD。我拿起了当中的一张放进了播放器中,按下了三角键。随后,虽然音质不是那么心旷神怡,可里面传来了唐幼明说话的声音。当唐林霜才听到一半的内容时,我很想给她拍张照,记录下这人现在的脸色。
怎么说呢,我今天见到了一个猪队友的神队长,可惜神队长强悍,猪队友依然。唐幼明是一个很喜欢隐瞒病情的病人,他一定不敢告诉自己的家人过去的那些事情,因为和昆门鬼合作用影君试图谋杀昆麒麟绝对不是什么风光事情,在唐林霜离开前最后的五秒,我赌了一件事。
——赌唐掌门只告诉了自己家人他被人欺负了,而没有说他为什么会被别人欺负。
唐林霜知道多少来自秋宫鹿的情报,有多少通过术法手段得来的情报,对我而言完全无所谓,只要唐幼明给她的情报残缺就行了。在很久之前为了以防万一,乐阳复刻了一份录音存在CD和电脑里,以备不时之需。
昆麒麟对我而言,是朋友。
唐幼明对她而言是弟弟,对茅山而言是掌门,一旦这份录音流了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阳光下唐林霜的笑还是那么好看,意味却变了。她关上门重新走进来坐下,接着在我右脸甩了个耳光。
脸上很痛,可是自己心里清楚:这一局,我赢了。

第111章 十八层

车停在了七院门口。唐林霜一路上都在听音乐,没有说话。夜上海的流光落在她光洁的脸上,有一种十分魅惑慵懒的味道。
“你现在读什么?”
“啊?”
“读什么?你应该大学毕业了吧。”
“哦,读师范的。”
我差点一脚油门撞上前面停着的车,怪不得现在学生压力都大……
很快,我们就站在了废楼前。那扇电梯门上还有斑驳的水泥,在手电的光线下显得很凄惨。
“就是从这里进去的啊……”
她闭着眼睛站了一会,就让我去新病房楼楼梯井的最上面准备接人。我不明所以,她说,“我把人救出来,不保证坐标的,只能大致定位在这一片区域建筑物的最高点。这一片最高的是新病房楼,落在地板上还好,如果有百分之几的几率是直接从楼梯井的空档里摔下去,那就不关我的事了。”
我简直被这种可能性吓死。
“一小时后就是捞人的时候了。时间还挺充裕的。”
“你真能救出他?”
“你不信?不信我就回去了。”
“不……我是说,你都有这本事了,也能确定这些人的死活,那你为什么不索性把他们都救出来?”
“丘荻,你是不是以为这就是捞鱼啊,捞一条是一条?第一,茅山秘术不会让外人看见。第二,我消耗不起。第三,我救他们是准备拉回去帮忙批小学生作文吗。”
……果然是纯利益驱动的生物啊。
我叹了一口气,只能相信她了,虽然这个女人浑身都散发着一种不可以相信的气息。心计深的人我不怕,见招拆招就行,可是这样全程要打起十二分精神注意的人,很容易就让对方精疲力尽。
现在是晚上六点半,也就是说七点半才会开始救人。我留她一个人,然后自己离开了废楼——和唐林霜在一块,心累……
反正还有一个小时,我先回科室看了看。自己好久没去看过负责的双盲组病例了,都是学妹帮看着的。因为都是植物人了,所以病房里安静的好像太平间。灯一直都是打开的,有个护工不知道植物人是什么意思,但莫名其妙知道光合作用,还问是不是因为要让病人进行这种作用才开灯的。
其实只是懒得关罢了。医院又不限电。
一个病房有六张床位,排得很密集。我推着茶特车一个个看过去,有些是因病,还有些是因为意外事故。5床的情况特别差,颅骨已经变形了。病例里写是在十八年前因为坠楼导致的,摔成这样,肯定是七楼到九楼的高度了。我将纸翻过去,这个人叫于衫,五十九岁了。
因为多年卧床,他褥疮很严重,每天都需要换药。我把人翻过来看了一下就知道实习生偷懒了,臀部两块大褥疮,左边那一块已经烂进去了。
自己那么久都放羊也有责任,我就去护士台拿了换药的东西,回去重新处理一下。左边的褥疮表面有一层黑色的痂,看起来像是愈合,其实看一眼就知道了,用镊子按一按,边沿就淌出白脓来。我弄了个无菌区,将黑痂一点点剪掉。脓至少能流满一层药碗了,剪掉后,底下就露出一层白色的脓层。
继续剪吧。
我叹了一口气,开始剪那个已经结块的白脓层,一刀下去就知道事情大了,脓层下同样淌出白色黄色的脓,里面都快烂透了,肉里面都夹满了白脓层,特别像五花肉。
能清理的自己都尽力清理了,接着就把东西放好,在床边发了会呆——是手术还是不手术啊,这个情况,最好切开排脓,从里面缝一下……
将纱布盖上后,我决定还是等白天能找人搭把手的时候再来处理,就收拾了东西,回去洗了手。办公室里,值班的小医生正在看片子,我就把褥疮的事说了。他觉得还是清创为主,我觉得还是切开好,就这么议论了一会。“你别切了,真的,还要找家属签字。”
“他家属平日不来?”
“5床对吧,啧啧,你听完就知道为什么我不建议手术了,家属很难找的。”
有句不太好听的老话,叫做久病床前无孝子。一个十几年的植物人,实在不能指望家属还能殷勤探望。这个人信息里登记的电话都是空号,地址也不是本市的,医药费都没人付,医院也不能把人扔出去。这样的人等于是被家属遗弃了,放医院里等死的。
所以听见他家属平日不来,我并没有什么惊讶,常来的那真的叫孝子了,不来很寻常。
同事告诉我,他总共就见过5床家属两次,最近的一次还是半个月前,都吃完晚饭了,他去病房兜一圈,就见到5床的床边站着两个人。
“一开始看到他,还是在我们这个项目科室刚成立的时候,对方来过一次。要么家属,要么偷器官的呗。”他说,“那家属,我印象太深了……”
“多奇葩多烦人?”
“不是不是,他话不多,没什么表情。倒是旁边那个年纪大些的男的挺和气的。那个家属……是个白化病。”
“啊?”
我正喝水,听见白化病的时候也差点呛到了。要真是那样,的确印象深刻。
“那个人第一次来,问我几个问题,我就特别奇怪你知道吗,学长,这个家属好像根本不知道5床转科室了,问我他是什么时候转来的。还问他有没有醒过,有没有说什么,吓人啊这是?”
“……到底是不是偷器官的啊?”
“所以我也担心啊。我问那人是谁。他说,自己是5床的弟弟。不是说之前5床登记信息里的电话都是空号吗,我就把纸笔给他,让他写电话,不过这个家属说眼睛不好,旁边那个男的给我了。那个男的倒不像家属,像是家属的同事什么的?反正对他特别恭敬。”
白化病,弟弟,眼睛不方便……
——不对!
我立刻警醒了,说,那个人是不是白色短发,典型的白化病,眼睛红色的,手上可能有手杖也可能没有,反正像是看不见的样子?而且皮肤上没什么斑,和你说话口气不太好,口音像北京人?
“啊?你怎么知道的?”
同事吓了一跳,就见我打开了茶特,找到了5床的户籍——北京!
于衫,于衫——什么于衫,根本就是余杉!
这么多年都说余椒把他两个哥哥害死了,其中一个根本就没死啊!
我有点太激动了,把同事吓到了。还有很多想问的,但是看了看时间,已经快到七点半了,我要快点坐电梯去顶楼。
我告诉同事,下次那个家属要是再来就给我电话,拼命把人留住了,留不住就和边上那男的说丘荻很快就来。然后自己就跑出去了,七点十分了,还有二十分钟。而当我跑到电梯厅的时候,竟然发现所有的电梯都在暂停养护的状态。
屋漏偏逢连夜雨!如果病房的电梯养护,那就只有手术紧急电梯可以用,但是我没理由上去。
只能跑楼梯井了!
我扭头往安全出口那里跑,走楼梯上去。回字形的楼梯井看着无比漫长,因为新病房楼很高,从下往上看十分壮观。十九层,跑十九层罢了,时间还够。
我一口气跑到了七楼,然后不得不放慢些速度继续。眼看就要到十三楼了——就在这时,楼梯井里居然传来了一个突兀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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