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院诡案录-第15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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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阳被那个人摁了下去,能闻到那个人身上呛人的烟味。
“我不太会犯其他人犯过的那种错。”周义的面容在吞云吐雾中显得模糊,声音也随之模糊了起来,“对付你其实不能想太多——乐阳,你太好对付了,没有武力,没有帮手,你用的是话术和借力打力。听你的话,我们就输了。”
他什么都不记得了,却凭着本能说出了那些话,让对方的动作缓了缓,挤出了观察附近的时间。那个人男人压在他身上,没有人注意到他双手的动作——他在刚才拔出了旁边人腰带上的甩刀,割开了皮带。那个人还没有察觉,直到刀尖刺入他的肩膀。男人惨叫了一声,捂着肩滚开了。周义皱了皱眉头。
手上的刀被迅速夺下。那些人按住他,将人抓回座位上。
“看来还是不能太留情啊。”周义叹气,“算了,你们一起上吧。”
“放开我!”
他拼命挣扎,可是上衣已经被撕下了。就在这时,仿佛是天旋地转一样,伴随着一声巨响,面包车被重重撞出了车道。
这一下撞得很重,所有人都被甩出了原来的位置。面包车的车头凹陷了,不断在冒烟。旁边是辆蓝色的小型卡车,就是最平常不过的那种。车里的人还没有从这个变故中缓过来,包括乐阳。
卡车上的人已经下来了,手上带着撬杆。面包车变形的车门被撬开,这个人很快就找到了乐阳,将他拽了出来。乐阳受了些伤,但不算太重,只是受了撞击,人有些昏沉。
摇晃的视野里,他记得自己见过这个男人——三十多的样子,眉目很硬气,而一条狰狞的伤疤从他的颈部横过。
“你没事吧?”
“我……”他还说不出话,有一种恶心感,让人忍不住想吐。男人将他扶住,正要带上车。
然而,旁边响起了一声鸣笛声。
“你们没事吧?”
那是辆蓝色的老皇冠,现在很少看到这个型号了。车窗摇下,一个年轻人探在外面。看到有人受伤了,他连忙下车过来。
金召神色有点不悦。他没有想到会遇到这种热心市民,凑上来管闲事。
“怎么那么多人啊?快报警啊。”副驾驶座上下来了一个女人,算是标准意义上的美女,苗条高挑,一头长长的卷发,她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金召来不及阻止,只能尽快将乐阳扶上车。
可是有一只手先他一步关上了车门。
是那个年轻人。
“肇事逃逸,不太好吧。”年轻人笑嘻嘻的,是那种很讨喜的娃娃脸,大概二十三四岁上下,一身英式的黑灰系套装,看着很有气质,“伤者交给我们吧。”
“让开。”金召不想管他,想直接拉开车门——但是,车门纹丝不动。
年轻人的手按在上面。就只是这样随便地按着,就彻底拦死了这扇车门。
“我叫冷弦。”他说,“那是我的妹妹,叫冷琴。”
女人已经打通了电话,可是,并不是打给救护车或是警察的。
“啊……我们刚好赶到啦。嗯,那个叫乐阳的人也在……开玩笑,一眼就认出来了,长得……啧啧。嗯,嗯,对啊,有人在,显然也是局中的人。”她瞥了一眼金召,眼妆十分精致动人,“一把手说吧,该怎么办呢?”
“哦哦,你就是乐阳呀……”冷弦笑着凑近了,忽然亲了亲乐阳的脸颊,“真可口——”
随着一声巨响,他的话还未说完,整个头部就被金召用力一拳打歪到了车门上,铁门出现了微微的凹陷。金召扶着乐阳,另一只手拨开了他,打开了车门。
可是,身旁紧了紧——有人抓住了乐阳。
冷弦左右晃着身子,摇动着脑袋,笑容纹丝不动。除了头发有些乱了,这个人看上去什么事情都没有。
“现在的年轻人啊,怎么都这么暴力……”他轻声说道,“一点尊老爱幼的精神都没有。”
他们那辆蓝色皇冠上在放着音乐,音量很大。金召似乎听过那首歌,是他父亲那一辈的老歌了,一首前苏联民谣。他经常能听见父亲哼着这首歌,坐在窗台边抽烟。
“不知道……你好不好吃呢?”
两个人都微微笑了。一股令人熟悉却陌生的甜香,在车与车之间狭小的空间弥散。
第220章 冷家兄妹
前座的冷琴一直抱着椅子,看着后座的他。
“谢帝桐和你怎么认识的?”她的下巴靠在车背上,神色无辜,“我们都以为他死了,没想到还会再见。”
“我忘了……”乐阳说,“刚才……”
话还没说完,后车箱就传来了巨大的响声,有人在里面剧烈挣扎。冷弦轻轻笑了,说,“那是侠门的前任掌门吧,真有精神啊。”
“侠门又不曾出过仙人,我怎么知道那里的事情。”冷琴扁扁嘴,“就记得那的人很难吃。”
“聊胜于无啊。被谢帝桐弄得,现在捕食太困难了。”后后视镜里,他的眼神落在乐阳身上,含着一种鲜艳的笑意,“听说他想让你也加入我们?”
“啊……太勉强了吧。”冷琴侧着头打量他,无论怎么看,乐阳都只是个比普通人灵力稍稍强一点的人。
冷弦说,“我觉得很好啊。要有点新观念和新风气的加入嘛。哎,真是的,说着说着又像个老头子了……”
他们和那一夜来的年轻人一样,都是谢帝桐的“同类”——乐阳只能这样来归类了。在他们中间,他感受不到什么同伴的气息,有一种无形的枷锁禁锢在彼此之间。
“你们到底是谁?”他问。
车已经开到了僻静的工地外,冷弦停下车,等候几个老人从远处的马路上过去。
“你还有多少记忆?”冷弦问,“你失忆了吧,如果全部都忘记了,那就只能从头解释了。这样说吧,你小时候有没有被长辈说过‘再不好好睡觉好好吃饭,食仙人就要抓你了’?”
乐阳点头。在道界,经常有大人用食仙人来吓小孩。
“谢帝桐的事情呢?肯定有人和你说过的,食仙人的原型啊。”
“曾经听过……可是他说,他是我哥哥。”
“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反正你快成我们同类了,他说的也没错……”
“哥,他还不一定呢。”
“我对小乐阳有信心啊。你也是,对年轻人要多有点信心,这个世界会越来越好的。”他说,“食仙人,食人魔……随便他们怎么叫吧,反正意思都差不多。我们曾经有很多同伴,不过现在死得只剩下十几个了,能联系上的只有八个人。谢帝桐是唯一一个被抓住的,能逃出来也是出人意料。他很喜欢你,想让你也加入我们。”
他一直看着乐阳惊疑的双眼,像是在安抚着这个年轻人。
“你不要想得太吓人。食仙人是不老不死的,这就是为什么在最早我们被人们称作长生仙。在很早之前,长生仙被国家或者部落作为祥瑞供奉,做出重要的占卜和预言。虽然吃下力量强大的人是一件不错的事情,但如果只是为了活下去,普通的尸体也可以。”冷弦被染成褐色的头发让他模糊的年龄,这个人不老不死的时候,应该只有二十四五岁的年纪,冷琴也一样,“后来,人们不再需要长生仙了,他们被驱逐或者处死——没有什么谁对谁错的,因为本来就是这样的,时代性不可违抗,不被时代所需要的长生仙就和废弃的齿轮一样,理应被抛弃。”
乐阳的直觉告诉他,这个人和他之前接触过的食仙人不同。无论是谢帝桐还是那个青年,他们身上都有一种近乎于闭合的气质,只和自己认可的人接触,或是只和自己的同类接触,思想和行为还停留在他们所习惯的那个年代。谢帝桐已经算学习能力非常迅速的了,可乐阳还是经常能感受到这种闭合。
可是冷弦不一样,他完全融入了这个世界。无论从思维还是文化上。乐阳问,“你今年几岁了?”
“我是天宝元年的人了。”他苦笑,“真的是老古董了,唐前文物出土就上缴,不知道我能给划分到几类里。”
“长生仙……是一个派门吗?”
“与其说是派门,还不如说是种族。谢帝桐可以说是我们中间的疯子——你不用讶异,真的,他是最压抑也最疯狂的那个。这么多年了,他是唯一被抓的。在修行时我们只需要三到四具仙人的肉,可是他陆陆续续用了几十具……这是个为力量所疯狂的人,所以,哪怕你将会成为我们的一员,我也不希望你和他走得太近了。”他拿出了便签纸和笔,写下了一个电话交给乐阳,“他应该没有给你准备手机这种东西,毕竟被关了这么多年,还没法适应时代。这是我的手机,有事情的话可以找我。我叫冷弦,弦就是管弦乐的那个弦。”
乐阳接过了号码,从他的面色上看不出心事。一直在边上玩手机的冷琴突然抬头,说,“不要把哥哥的话当耳旁风。他让你离谢帝桐他们远一些,是为了你好。”
“‘他们’?”
“对,他们。”冷弦点头,“虽然长生仙的人不多,但是我们在行事风格和理念上也是有派别的。好像鹰派和****,严格来说,我们兄妹俩属于****——和人类生活在一起,接近医疗系统,靠尸体过活。简单来说,属于‘怎么活都可以’。在长生仙里,我们被称作始祖派。至于谢帝桐……”
“——教主派。”冷琴皱皱眉头,像是很不喜欢那些人,“算是‘我想怎么活就怎么活’的那一类人,一群疯子。”
————
就好像做了一个长久的空白的梦,昆罗衫从昏迷中苏醒。他看到的是一间明亮的房间,素色的,十分干净整洁。
紧接着是剧痛,仿佛是脑中被什么东西用力划过的痛楚。
他向上望去。自己的双手被铁链绑在头顶,十根铁钉从指尖刺入,钉入砖墙中。这就是痛楚的来源,显然是在昏迷时被弄成这样的。
这间屋子只有一扇门,没有窗,因为全是白色的,所以让人有一种错觉,事实上它很狭小。远处有人在说话,接着,渐渐有人走近了,房门被推开。来者一袭黑衣,面目柔和,正是天雪教主。
“昆掌门,可能要委屈你在这里住几日了。”他笑着,一个侍女端来一个食盒,里面放着饮食。
昆罗衫感到指尖的痛苦伴随麻木,伤口处开始发冷,“你想做什么?”
“过些时日吧。”他走近了些。项青君身上涌动着一股甜香,让人总感觉在哪里闻到过,却又想不起来,“还不是时候。”
“目的呢?”
“昆掌门,我们来说说你师弟吧,昆长欢。”侍女将食盒放下后便退了出去,留下他们二人,“他修行的是昆门道法?”
“天下道法殊途同归。”
“不,我是说……”他皱着眉,望向了昆罗衫的双手,“他和你一样,能唤出麒麟吗?”
“……你想说什么?”昆长欢身份敏感,让他有点起了警惕。如果被人知道师弟是祖麒麟,那随之而来的就是一场轩然大波,“他是我师弟,素来顽劣。”
“素来顽劣?恐怕不止吧。”项青君的声音中带着一种柔和的笑意,正在真相周围游离,“他的力量很强。难道昆掌门没有发现?这个人……”他缓缓抬眼,这个人的眼瞳很黑,仿佛点墨,“是我从未见过的强大。”
十指被定住,他无法画出法阵召唤黑麒麟。唤出麒麟需要繁复的道术,尽管随着两者的熟悉,麒麟和人之间会越来越融洽,在今后甚至可以由心而动,但是在眼下,自己这样的情况根本不可能唤出麒麟。
“你在这里,他也一定会来。”
“他来了,你就会后悔的。”
“会么?我只是好奇他到底有多强。越是强大的血肉,就越是能令我满足。”他突然凑近了昆罗衫,手指沾到了上方的血迹,放入口中,“在他来之前,只能拿昆掌门当开胃菜了。”
“你到底在胡言乱……”
他的话还未说完,项青君已经打开了那个食盒。里面装着的并不是他原来所想的饮食——在一开始,昆罗衫根本没有看出那是什么,直到他把里面的东西取出来。
这是一颗人的头颅,天灵盖已经被凿开,露出里面红白交错的脑髓。
“人的头颅可以说是身上最美味的部分了。”他一边说着,一边用银勺舀出了一些脑髓,放入口中,“其次是什么,你知道吗?”
“……你……疯子……”
昆罗衫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这一幕。这个人在食人,就在自己的眼前。他甚至可以闻到那里的血腥味,尽管浓烈的甜香冲淡了所有的气息。
“是一个小地方。”他舔净了银勺,将勺面举在昆罗衫的眼前。光洁的银面映出了两个人扭曲的面容,“舌头。”
银勺被凑到了昆罗衫的唇间。他猛得躲开,不顾手指被铁钉拉扯,温热的血沿着指间留下,染湿了浅灰色的束袖。项青君轻轻笑着,看着他惊慌失措的神色,说,“昆掌门也许是第一次在外人面前这样失态。”
“你怎么能……这样做……”他侧开头,只觉得胃像是被用力绞了起来似的。
“天生万物,万物有灵,原没有什么比什么高贵。”他说,“如果你比我强大,你也可以吃了我。我在等昆长欢,他应该会是我所吃过的、最美味的血肉。”
第221章 势钧力敌
他们是下午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