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剑-第8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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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伙儿除掉湿衣,将衣裳换了,扮作客商模样,捱到日落,这才会账起身。
来到太原城北门之时暮色已浓,炊烟雾起,众人不敢掉以轻心,放慢速度悠闲而入,暗暗观察情况。但见长街如旧,行人熙攘,与往日并无多大分别,秦绝响超出半个马头在前,穿过大北门街不奔秦府反向东行,拐文殊寺街过临泉府再往西,众人于后跟随,虽不解其意,也没多问。不多时来至鼓楼大街,远远瞧见会宾楼门前红灯照幌,伙计在门前笑脸迎送,楼上楼下高朋满座,喧声一片,俱都心下一沉,暗道莫非此处已被聚豪阁接手了?
阿香用手一指:“咦,那不是马舵主么?”
秦绝响顺她手指望去,只见一人正在二楼窗口处走过,头戴黑纱冠,身穿紫缎衣,正是秦家长治分舵的舵主马明绍。心下一喜:“秦家这么些分舵,唯有马舵主与自己最是相得,如今他在,自是掌控了局势,使本舵不致沦入长孙笑迟之手,真是大幸。”回头用眼神一领众人,引马拐入会宾楼后巷。他亲自上前内扣打门环,这门环左重右沉,声音有异,他敲了左七右五共十二下,门一开,两个伙计探出头来,见是他们,急忙让进,着人通禀,不多时马明绍率十数人提衣赶至,远远瞧见秦绝响,紧跑几步到近前单膝点地,拱礼垂头:“马明绍参见少主!”
秦绝响急忙上前搀起,笑道:“马大哥,咱俩还用得着这样吗?”
马明绍肃容道:“少主爷对属下以兄弟相称,那是对属下的体恤和抬举,属下心怀感激,恩铭五内。然礼自不可拘,亦不可废,尊卑有别,属下不敢轻慢半分。”
秦绝响一笑:“马大哥还是老样子。”回头给常思豪作以介绍,马明绍眼睛一扫便心中有数,知是少主爷的近人,态度亦十分谦恭。
常思豪见他不过三十出头年纪,白面无须,相貌英俊,只是眉毛稀而不淡,似经过细心的描画,鬓角发际毫毛除尽,根根如丝,所着紫缎长衣团锦盘花,秀美异常,衣领袖口各处无不洁净板正,平整无皱,腰间斜挂美玉,上刻云纹兽面,古朴雅致,近前施礼之时,身上若有若无的还带过来些许清香,很是贵和中正,也便微笑还礼。
马明绍逊让一番,叫身后那十数人也都过来相见,这些人都是长治分舵的横把、协总等中层头目,常思豪一时也记不得许多姓名。
见礼已毕,一齐来至后院小厅落座,马明绍招呼伙计准备酒席,被秦绝响拦住,屏退杂人,询问以往经过,马明绍道:“我是因为长治一批货账目问题来的太原,到府中见到两个婢子和大小姐,才知本舵出了变故,赶紧下令调人过来处理,好在聚豪阁的人似乎血洗本舵之后便悄然撤走,没有遇到任何阻碍。我一面派人打理官府,一面收拾残局,经过统计,本舵一共死了六百四十二人,内中仆众杂人亦有不少,由于人数太多,所以都在夜间偷运出城在林中火化,这些日子已陆续给其家属抚恤完毕,基本没起争端,我是从长治调的银两,本舵的半分未动。”说着将账薄双手奉上。
秦绝响接过简单翻了翻,见上面明细清楚,一丝不苟,暂时也无心去看,问道:“我大伯的遗体可安葬了?大姐现在情况如何?”
马明绍道:“属下不敢擅自处理,只搭下灵堂,备棺椁将大爷安置于内,并发出信息通晓其它各处分舵知道,估计齐舵主、陈舵主他们这几天也就快到了。至于大小姐……唉,您还是回府自去看吧。”
秦绝响起身道:“我本担心有聚豪阁的人埋伏好了,要等我们自投罗网,故而没直接回府,绕着圈子先来察看外围情况,既然如此,也不必担心了。”他朝随从人等扫了一眼,“咱们走吧,马大哥,你也一起来。”马明绍恭身而应,迈步头前引路。
一行人穿街过巷而行,路上秦绝响简要讲述了大同一面的情况,马明绍闻听老太爷已然过世,大为震惊,伤感不己,众人就着话闲叙旧事,感念秦浪川的种种好处,不觉间离武庙近了,常思豪自修习桩功以来,身体极为灵敏,神意到处,无形的目光亦能在身上产生相应的感应,只觉附近似有不少人虽然衣着举止与常人无二,却有意无意地关注着自己一伙,立刻提高了警觉,低声照会,马明绍微微一笑:“孙姑爷果然厉害,这些高手都是我安排下的暗哨。”众人这才释然。
过了武庙便是秦府,马明绍上前叩门,有丫环出来相迎,身上皆披孝衣,面容陌生,神情肃穆。
众人行至天井当院,常思豪抬头望去,轿厅内红灯摘却,廊柱以黑布相遮,匾额上足扫荆扉四字仍在,想初入秦府时,荆零雨还曾籍匾讲古,揣论秦浪川的心境,自己出言劝止,往日情形如在眼前。而今物是人非,秦老太爷已然亡故,人生之无常如此,怎不令人唏嘘浩叹!回看旁人,亦都面容冷怆,有感在怀。
秦绝响见往来婢女丫环稀少,都是新面孔,并无男仆及武士,联想到外间安排的众多暗哨,知是马明绍刻意为之,用心良苦。如今府中只剩下大姐秦自吟,他不在此主持而去会宾楼,也有避嫌之意,此人具忠义之心,思虑又周道细密,确实难得,长治分舵下属六百多人,也算规模不小,笼络好这一枝人马维持住本舵,加上近处忻州分舵的雷明秀、孟潮凉和自己处的不错,外围有安子腾主持大同,北方大部就算基本牢靠,谅齐梦桥、陈志宾他们有心造次也要先掂量掂量。想到这心中略宽。
过得轿厅,打开正门,迎面见一横幅高挑,黑布底子贴着三张白纸剪作的菱形,上写“当大事”,院中高搭灵棚两丈七,纸人纸马分列左右,棚内白毡铺地,纸花球下两排银杆挑着三对六串白纱白罩白蜡灯,灯上有字,头一对写的是群蝉尝露知秋泣,天地肃杀悯众生。二对是仪容不在空留影,九泉有知慢步行。三对是莫看人间多风雨,道上西天有晚晴。正中央一口大棺,棺后燃香设案,木牌竖立,写的是秦公讳逸之灵位,旁边有两个婢子分跪于侧。
秦绝响一见此情此景,心如刀搅般翻了几翻,痛了几痛,默默取下身上包裹,将盛殓秦浪川骨灰的木匣取出置于案上,转回身率众跪倒拜祭,额头触地之时,往事桩桩件件涌向心头,胸中千般难过万般痛楚,如无数小虫儿拱得鼻翼发酸,泪珠在眼眶边转了几转,暗咬牙关终究瞪了回去。
四个头磕罢起身,他直愣愣地望着桌上灵牌,恍然出神,良久不动。
身后马明绍轻声问:“少主,棺材尚未上钉,是否打开最后看大爷一眼?”
秦绝响没有说话,伸出一只手来表示不必。
马明绍劝道:“江湖上风大浪急,老舵手也有橹偏桨落的时候,从哪摔了跟头就从哪儿爬起,无非是从头来过。聚豪阁干了什么,咱们加上一百倍还回去便是,少主切不可过于悲伤,坏了身子。”
秦绝响手抚棺木,眼珠转了几转,侧头道:“我倒不是为这,只是忽然有些奇怪,聚豪阁既然获取全功,为何又悄声而退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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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章 反覆无常 '本章字数:3228 最新更新时间:2013…02…05 13:29:40。0'
马明绍道:“聚豪阁偷袭不成,明诚君不甘失败,于途中探得老太爷离开的消息,必然想趁府内空虚卷土重来,大胜一场也好回去向长孙阁主交令,但他所率队伍本已损失惨重,要在短时间内调动人马也不可能,所以只率残部杀回的机率较大,咱们本舵战力己无,自无法阻止他长驱大进任意胡为,得手之后他怕秦家各分舵赶来救援,寡难敌众,急急撤走,也在情理之中。”
秦绝响嘿然一笑:“马大哥太小看明诚君,也太小看聚豪阁了,他这次带了风云二帝以及所剩七大人雄之三前来,已经算是动用了顶级的精锐,当时从战场实际情况来看,他们打得很坚决,不留余地,目标显然是一鼓作气取下本舵。明诚君是精细的人,发动奇袭之前,必然在山西沿境布下后援,只待他得手后便发出号令全面跟进,将我众分舵各个击破,哪有事成之后轻易撤出的道理。”
此言一出,陈胜一、于志得张成举等参与过本舵之战的人闻言皆有同感,凝神而思,众人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觑,自去大同以来,事情左一桩右一件赶在了一起,加之老太爷和大爷、祁北山等相继辞世,悲伤和震痛始终萦绕心头,无暇考虑太多,如今细品,此事确实有几分蹊跷。
莫如之道:“少主爷言之有理,明诚君这人相当傲气,对咱府中的人除了老太爷,只怕别人也入不了他的眼去,以当时的景况,太原已是群龙无首,只要他在本舵坚据几日,待后援全面入境,大势已定,说句不好听的话,就算老太爷率部杀回,翻盘的机会也不会太大。”
灵棚内烛影飘摇,风抖旗幡,诸人沉默不语,表情森郁。莫如之的话虽然在感情上让人不好接受,但确实入情入理。
常思豪道:“或许他撤走是因为聚豪阁本部有事,外人难知,不好推测,只是明诚君这人……唉。”
秦绝响问:“大哥,你想到了什么?”
常思豪表情中颇有些失望和迷惑:“那日我和明诚君沈绿对过一剑,你是知道的,当时我感觉他出手劲路通透大方,极其雄壮,由剑明心,可知其人风骨,后来他与老太爷谈判时所讲的话也似发自肺腑,出于至诚,总的来说不像一个反复小人。”
马明绍哈哈一笑:“孙姑爷,这风雨江湖就算是有一平如镜的时候,又有哪条船不会多备几张旗帆呢?说不定什么时候飘来块黑云,就酝成风暴,说不定眼前的画阁楼船一晃,就挂起了海盗的旗子来打劫。明诚君自幼随父经商,据说很多事情都是他在幕后出主意,沈家短期内积累起那么大的财富,岂是勤勤恳恳实干就能得来?正所谓无奸不商,人都是缺什么才标榜什么,他号称明诚,不过是为遮掩阴诡狡诈、反复无常的一面罢了,若是真君子,前番何不堂堂正正地和秦家宣战,反而来搞偷袭?”
常思豪摇头道:“我听说兵不厌诈,制胜为先,他的目标是拿下秦府,自然要打个出其不意,用计也属正常,但两家和谈罢手之后再毁约杀回,实在有违常理。”
陈胜一接口道:“经你这么一说,我倒也觉得有些奇怪了,江湖绿林是有规有矩有道法的地方,便算是山贼草寇,一般但凡有点良心的都只劫财物避免杀人,就算要杀,也只杀有反抗能力的壮男,明诚君名满天下,撂地上摔三截,在江湖上是响当当的人物,怎会连弱质女流都不放过?此次他将府中不会武功的婢女亦都斩尽杀绝,未免太有失身份。”
秦绝响眉头拧了个疙瘩,侧目道:“他干了亏心事杀人灭口,顺理成章,有什么奇怪?”
陈胜一道:“纵不如此,一切事情也都是明摆着的,又何须自损声名?若为灭口而杀人,因何却又留下大小姐?”
秦绝响火往上撞,吼道:“难道我大姐也被一并杀死,你才痛快?”
陈胜一被喝得一愣,瞠目道:“我绝无此意,我的意思是……”
秦绝响挥手厉声道:“不必说了!难道那些死去的人是假的?难道躺在这棺材里的大伯是假的?多言何益,唯有以力并之,令其血债血偿而已!明诚君武功再高,聚豪阁势力再大,我姓秦的也不惧他!”
陈胜一是明白人,怎会听不出他话中意思,脸上肌肉跳了几跳,强压火气:“陈某自跟随老太爷以来,经大小数百战,无论敌手如何强劲,从未临阵退缩,亦不知惧为何字!”
秦绝响侧目相视道:“好啊,来日与聚豪阁决战之时,我当架鼓执槌,以观阁下之勇!”
“少主爷息怒!”众人早听着话茬不对,见要激化,赶忙劝解,秦绝响却又哈哈一笑:“你们担心什么,请将不如激将,我这是和陈大叔闹着玩儿呢!”
这些人都在江湖混迹多年,哪个不是心明眼亮的主儿?看刚才的表情知是真怒,只是以他的脾气,能把话拉回来也属难能了,各自一笑遮过。秦绝响也不再说,吩咐马明绍打理这边事情,自带着阿香与常思豪直奔后院。
进了水韵园,但见园中假山重塑,菊草植新,竹车运水,飞瀑流音,一切整修如旧,只是在素灯映照之下色彩黯淡,显得有些凄清。
融冬阁二楼上一婢端着托盘,秀眉微蹙,神情郁郁,若有所思地正缓步走下楼梯,听见园中动静侧头瞧来,一眼正瞅见常思豪,欣喜叫道:“孙姑爷!”未留神手中托盘一颤,上面器物歪斜,就要倾倒,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