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邪-第1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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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边女子抱着他的臂膀,柔道:“想不通便先不要想了。大不了明日你再去寻掌门师兄,对他痛陈利害,或许他会改了成命也说不定呢。夜已深了,我们回去吧。”
丁一山将女子紧紧抱在怀中,叹道:“也只能如此了,罢了罢了,这等烦心之事,便留由明日再作打算,今日,便早点休息吧。”
他最后望一眼鹿屠斋方向,微一低头,才拥着女子,转身一步一步走上身后小径,而在尽头,一座草庐轮廓依稀隐现,正在无言安静等待他们。
圆月不知何时已逐渐升至头顶,一轮玉盘,镶在苍穹之上,月下惊虹潭水深深,偶有鳞浪,光华翻涌,似满地黄金盛开。
夜,确已深了。###第十七章 指教路
天方亮,堂外乱鸟鸣晨,阳光还尚未破开东方遮掩的云霞,徐风甚缓,树梢小动。
不知何时,窗外嘈杂之声渐渐响起,成席卷之势,从很远之处蔓延而来,像是翻滚涌动的河水,从天际冲刷而下,浩浩荡荡。
天边,阳光终于将阴霾一剑刺穿,无数晕黄光线刹那澎湃。
这是一座小殿,掩在层层楼阁之后,若是细察,便可见转角墙皮脱落斑驳,颜色已趋暗淡,显然年代已久。
殿前四周朱墙树立,围成一间小院。中央一条小路,仅一门开在路前。左右高树几棵,枝繁叶茂。此时,从门中望去,一道人影绕过前方高大宫殿,缓缓走来。穿过门庭,来至院内。
他自殿门前站定,殿门亦是多有破败,红漆多落。他抬起手来,轻叩门环,声音沉寂闷重。
张池就在一下一下的敲门声中醒来。
他睁开眼睛时略有恍惚,待听得敲门声毫无间断,响彻在整个房内,还伴随着来人悠长而略有笑意的声音:“张师弟,你可曾起床了?”
张池忙不迭更衣,套上枕边整齐叠落的一身青袍,袍上正面反面书着两个大字,分别是“鹿”、“屠”,胸前还有两个小字,乃是“寒阳”。这是昨日晚些时候谢思仁带来给张池的,谢思仁将衣袍交至张池手中,笑着道:“这是我寒阳院弟子平日所着,以后,你便是我寒阳院弟子了,张师弟”。言罢,还对着张池拱拱手。
张池立刻站起来,向谢思仁躬身还礼,恭敬道:“谢师兄”。惹得谢思仁一阵大笑。
将衣衫胡乱套上,张池跳下床打开了门。阳光在开门的一瞬间便已钻入房内,刺入张池眼中,令他微微眯起眼睛,鸟鸣之声传进耳中,竟像极了逯家村清晨时刻。张池一抬头,便看见了谢思仁的笑脸,他道:“张师弟,早啊。”
“谢师兄早,”张池肃立回声道,将谢思仁让进了房间。
房内本就不大,大部分地界皆被杂物占据,上面灰尘铺满,蛛网乱接。唯靠近墙角处打扫出一块干净之地,落着一张小床。此刻床上颇为凌乱,被枕四散。
张池见谢思仁不断打量床上,脸色一红,急忙将被子叠起,片刻之后,方才整理齐洁。
谢思仁望着张池立于床边的身影,缓缓开口道:“张师弟在此,可还住得习惯?”
“还好,昨夜睡得迟了些,一觉便到天亮了。若不是师兄到来,我恐怕还在睡着呢。”张池道。
谢思仁点点头:“如此甚好,”随后略有停顿,方才道:“张师弟,便是委屈你了。今年我寒阳院新进弟子众多,弟子起居之室相较不足,便只能让你暂住这堆放杂物之处了。”
张池终于整理完床上,抬起头来,笑容灿烂道:“师兄,在哪里住对我而言都是一样的,我在这里也住得甚好。”
谢思仁亦是颇多欣慰,道:“难得师弟有如此心性,也罢,那你就先在这里住下,待得有了空闲房间,你再移过去。”
张池轻轻一笑,没有答话。
谢思仁走到张池面前,为他整理一下衣着,略一打量,笑道:“我寒阳院衣袍穿至师弟身上,还有些感觉。”随后他环视四周,道:“既已整理好了,那我们便出发吧。”说完便转身率先迈出房间。
张池跟在后面走出房间,对谢思仁背影道:“师兄,今日院内可曾有什么安排吗?”
谢思仁点点头,道:“今日乃是新入门弟子第一次修行之时,因你入门稍晚,我想你还不认识路,便前来引你前去。”
“那多谢师兄,”张池对谢思仁的后背抱拳,道,“今年我寒阳院有多少新入弟子啊?”
谢思仁傲然道:“我院今年新入弟子乃是鹿屠门之最,多达二百余人,”他顿一顿,方道:“且今年新入弟子武比首魁,亦是入了我寒阳院门下。”
张池不禁奇道:“武比首魁?莫非每年新入弟子还有什么比试吗?”
谢思仁笑道:“张师弟,你并非按一般渠道入得鹿屠门,所以并不知晓我门招收弟子规矩。凡能入我门中弟子,不光修为达到,且还得资质上乘。门中自有检测秘器,用以查探。而今年那个叫李浩然的,便是修为和资质在同龄之中都达到巅峰。据检测长老言,较之当年刘逸夜也是想去无多,令我这个做师兄的,都颇为汗颜啊。”
谢思仁言罢,摇摇头,想必也是多有敬佩和无奈。
张池不自觉的点点头,然后像是想到了什么,颜色一暗,道:“师兄,直到现在,我还什么都不会,没有一点修为。师父会不会嫌弃我,将我逐出门去啊。”
谢思仁一愣,接着便是莞尔,他强压住笑意,道:“师弟,这你大可放心,凡入我鹿屠门者,只要不犯我门规中滔天之过,像暗通魔教什么的,即使修行颇有曲折,也不会被赶出去的。况且你初入鹿屠门,年岁尚小,还大有时间来用功。”
言及此处,谢思仁抬起头来,望着太阳方出,云淡风轻的天空,无限追忆道:“若是你想在门中显露头角,那便多多努力,争取在门内比试上一展风头吧。”
张池没有注意到谢思仁语气的变化,他只是讶然道:“师兄,何为门内比试?莫非也是仅对于新入门弟子的?”
“那倒不是。我鹿屠门每年都会进行一场门内比试,凡在我门内修习者,必须参加。这样一来是检测各弟子一年内修为增长情况,二来是敦促各位弟子勤加修习。每年门内比试都是声势浩大,无数原本默默无闻者在其中脱颖而出。”他转过头望了张池一眼,道:“而对于新入门弟子,这第一年门内比试就有了更深的意义。”
“何种意义?”
“虽说鹿屠门不会随意驱逐弟子,但对于不善修行,修为进展缓慢异常的弟子,门内便会安排其放弃修习而转入其他,或是专研法宝,或是精修阵图。而这第一年,便有了区分之意。凡第一年比试中最后百名,绝大多数转投他门。”谢思仁道,“若你还想继续修习,便切记在这一年内努力吧。”
张池重重点了点头,眼神之中满是坚毅。只是谢思仁走在前面,并未看到。
就在说话之间,他们二人早已穿越小院,转过楼阁,绕进巷路,行出大道。待得谢思仁停下脚步,张池抬头一望,才发现他们已经来到一座宫殿之前,此殿甚是气派,有台阶几十,自脚下层层叠上,台阶分两侧,中间是一整块汉白玉石,有无数翔云雕琢其上,两个巨大的“寒阳”隐没于此中,端的气势磅礴。
大殿巍然矗立,飞檐走瓦。殿堂外侧整体呈红色,说不出的古朴肃穆,仅稍次于鹿屠斋。殿前四根巨大的石柱耸立,上雕腾云飞龙,龙头吞吐,霸气天下。殿门之上,一块巨大匾额高悬其上,上书三个大字,“寒阳斋”,笔走龙蛇,气吞山河。
谢思仁立于原地,面向宫殿,眼中带光,郑重对张池道:“张师弟,这便是我寒阳院的弟子修行之地,寒阳斋。”
张池跟在谢思仁身后拾级而上,殿门敞开,殿内一切渐渐映入眼帘。而殿中喧哗之声亦愈加嘈杂,灌入耳中。待他踏上最后一级台阶,场面豁然开朗,全都涌入眼睛。
殿门成四扇,全都打开。殿内空间甚广,往两侧延伸,逐渐埋入黑暗。前方正对殿门处,一座宽椅稳居正中,高高在上,想来是院主之位。而下方并无座位,而是一个个蒲团,摆放整齐。蒲团甚是陈旧,但片土不染,洁净无尘。
在殿两旁宽敞处,此刻已聚满了人。男女皆有,均与张池身着一般无二,此刻正三五成群,相谈甚欢。嬉闹声、玩笑声、高谈声,皆入张池耳。他立于殿门外,望着殿中一切,竟是讶异的忘了动作。
谢思仁亦是站在门口,负手站在张池身后。他淡笑道:“张师弟,殿中都是今年新入弟子,同你一般。现下尚未到修习时辰,院主也还未到,你便可多与他们交流一番。你去吧,师兄便送你到这里了。”
张池一听,急忙对谢思仁鞠了一躬,对他拱手道:“多谢师兄带我到这,若我自己找,怕是还要找好一阵子。”
谢思仁一摆手,道:“举手之劳而已,你便快些进去吧。记得我的话,勤加修习,好自为之。”言罢,谢思仁一转身,下了台阶,自行去了。###第十八章 是非生
送走谢思仁,张池入得殿来,但见殿中众人俱分聚各处,偌大寒阳斋,人群零落相错,人声鼎沸,嘈杂声汹涌激荡,直像是积在头顶的流云,令人分外压抑。
他在殿门处踌躇一阵,想要加入与他们相交,但几次迈开腿,都不由自主收回来。几次之后,他终是放弃此想法,转身走入殿中一处角落,这里因着无窗而又远离殿门,甚是昏暗,倒是无人在此。
张池由此处四处张望,更觉寒阳斋恢弘非常,殿中如鹿屠斋一般,亦有四根朱红圆柱矗立其中,将整个大殿支撑起来,圆柱有三人合抱之粗,表面光洁,隐能映出人影来。
抬头再往上看,张池却惊异猛地睁大了眼睛,原来殿顶之上尚还别有洞天。一幅巨大图景铺满了整个穹顶,上面色泽斑驳,斑斓诡谲,定睛细看,竟是一幅千人修行图。画上人影足有数千人之众,皆着青衣装扮,或立或坐,神态各异。大多极是虔诚,或双掌撑天,或怀抱虚空,衣衫飞舞,似有无形之风。
张池静静注视着顶上之图,神情颇为专注,而随着时间一点一滴流过,在他眼中,那图中人物竟慢慢动了起来,手势循转,掌力轻推,若有若无之气弥漫于画中人物周身,隐隐伴着手掌幻化成形。
“这位兄台,”正在张池沉浸其中无法自拔之时,一道声音突兀而至,骤然响在耳边,张池恍然一惊,从沉思之中陡然醒转过来。他急调转思绪,再次凝神,却再也无法捕捉那一刹那的神魂。
见冥思之意已逝,他只能摇摇头,抛开头脑中仍不断翻腾的影像,殿中喧嚣之声又重回耳畔。他转过头,才发现不知何时,面前立着一个人,同他一般年纪,身着与他相同,只是身形颇为瘦小。此刻正对着他躬身行礼,想必那句称呼,也是出自他之口。
张池微微一愣,便立即回过神来,忙不迭回礼,道:“这位兄台好,不知叫我有何事?”
那人做足了礼数,才直起身来。张池才看清他的面容,眼睛不算大,眼神略有闪烁,五官分明,轮廓微有柔象,便是常人之相。只是张池细察之下,却发现仅仅几句话之间,这人额间竟隐有汗水。
那人摆出微笑,道:“在下孙航,也是今年鹿屠门新进弟子。方才闲来无事,遍观全殿,见殿中诸人皆都谈笑风生,唯独兄台孤身在此。我见眼下无聊,便冒昧前来相扰,希望兄台勿怪。”
张池闻言,摆摆手,道:“无事无事,我因得来的晚了些,眼见众位相谈甚欢,怕擅自加入会有打搅,便寻了这个清净地。我也是无事心焦,孙兄能来与我派遣寂寞,我还是很高兴的。”
孙航很明显松一口气,笑容明显真诚了许多,他道:“既如此,各自寂寞,两人总不该寂寞了吧。那我就叨扰兄台片刻了。说了半天,还不知兄台怎么称呼?”
“不好意思,刚才一时不察,竟忘了介绍自己,”张池忙道:“我叫张池,也算是新入弟子吧。”
但孙航好像并未听出张池最后一句之中些许的不确定,道:“原来是张兄,张兄是何地人士?”
张池怔了一下,张张嘴,才道:“我勉强算是离城之人吧。”
孙航挠挠头,不好意思道:“我便是出生在鹿屠门附近的城镇中,从未出过远门。想来张兄所居的离城距鹿屠门甚远,我却是没有听过。”
这下轮到张池挠头了,他沉吟一下,道:“应该是相距很远吧,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
孙航望着张池,不禁奇道:“就连张兄都不清楚,那张兄你是如何来到鹿屠门的?”
回忆总是一下子翻涌而来,在人尚未反应时刻,便冲刷了心底的防线,
但是第一道波浪,到底是属于哪段不堪回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