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徒]隋乱-第12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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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不一样?〃王七斤皱着眉头问。他不喜欢崔潜;或者说天生看着对方别扭。〃要知道这是撤军;百万之众没有建立任何功劳;只有咱们雄武骁果营;在大败退的时刻替大隋保留住了最后一点颜面!〃
〃我看这事儿难说;虽然通路是咱们冒死打开的;可三十万大军毕竟是宇文述老将军带回来的!况且此番征辽又是徒劳无功;满朝文武都没得到封赏;皇上怎么好单独封赏咱家大人!〃校尉崔潜摆出一幅高深模样;低声解释。他出身于博陵崔氏;阅历比其他人稍微丰富些;提出的观点也每每与众人迥然相异。
〃那可不一定;去年咱们从辽东杀回来时;大伙也像你这么认为!〃王七斤越看崔校尉越别扭;〃当时谁都觉得刘将军和李将军白忙活了;结果过了半年;皇上给他们两个都升了好几级!〃
〃当时的情况;和现在不一样!〃校尉崔潜看了看周围略带敌视的目光;低声反驳。在这种情况下扫大伙的兴;是种非常费力不讨好的行为。但熟知官场规则的崔校尉还是忍不住向众人泼冷水。心中所报希望越大;将来的失望也越大。作为附近另外三百人的上司;他不想介时自己麾下的弟兄们因为过度失望而闹出什么乱子。
〃当时情况怎么不一样了?你且说说?咱郎将大人有什么对不住你的地方;你这么不希望他被皇上提拔!〃王七斤的脸色慢慢难看了起来;他的队伍与崔潜的队伍并列而行;麾下人马不比对方少;彼此之间又互不统属;所以他也不用给对方留面子。
听被王七斤这么一问;无论是王七斤的部属;还是崔潜的麾下;眼睛都瞪向了崔潜。在无名谷之战前;郎将大人只带表着一个官职。但无名谷一战之后;旭子却成了全体骁果心目中的大英雄。平时与大伙同甘共苦;作战时身先士卒;危难时不放弃一个弟兄;这样的上司到哪里找去?所谓古之名将;也不外于此吧。说他坏话的人怎么可能有良心?
〃不是我不希望;是情况不像大伙想得那样简单!〃自知犯了众怒的校尉崔潜心中涌起了一种读书人遇到兵的无力感;〃今年东征;朝廷需要给大伙竖立个楷模;所以才大手笔封赏刘、李两位将军。并且;去年…。〃
〃照你这么说;皇上他就不打算第三次东征了?〃王七斤抓住对方言语的破绽穷追不舍。
〃皇上怎么打算;我也猜不着。但去年李将军只是个护粮校尉;连升两级不过到雄武郎将。他现在是正五品官;如果再升;就是正四品虎贲将军;眼下咱大隋目前做到这个位置上的不到三十人;几乎每个人都是将门之后!〃
〃吓;照你这么说;平民子弟就没机会做到四品以上了!那些将军的祖辈就没一个穷人?〃王七斤大声反击。他出身相对寒微;最看不上有些人仗着世家身份目空一切。世家怎么了;宇文士及是世家子弟;三番五次都需要李将军救他性命。李建成也是世家子弟;去年大伙把退路交给了他;他却连座桥都没看住。所谓豪门就是烂到骨子的臭肉!秦子婴当初说过的这句话被王七斤深深记在脑子里。
〃有机会;当然有机会。罗艺将军就出身寒微;最后也做了虎贲将军!〃崔潜无可奈何地向众人表示投降。说来说去扯到了出身这个敏感话题上;这真是自己找罪受。周围众骁果当中;只有他一个出身于豪门;他可不想所有部属都拿自己当敌人。小心看了看众人的脸色;他又低声补充了一句〃不管皇上怎么封赏李将军;对大伙的赏赐是不会少的。咱们毕竟割了一大堆高句丽将士的脑袋;怎么按人头记功;朝廷自有相应法度!〃
〃这还差不多!〃大伙见崔潜服软;也不再对他的过错表示深究。当骁果为的是什么;不就为了朝廷答应的封赏么?这次救援任务功劳这么大…!众人兴致勃勃地继续讨论着;根据大隋的军规计算着自己可能的收获。每个人都尽量不再提起郎将大人和他的前程;那是朝廷的事情;没有实力的人没法干涉。虽然大伙刚才辩赢了崔校尉;但众人心中却都清楚;其实崔校尉说的话并不是完全没有道理。李郎将出身寒微;这是他刚刚上任时;被一些人故意散布出来的事实。虽然经历了生死考验;大伙不会再因为郎将大人出身寒微而失去对他的尊敬;但朝廷中的人会怎么想;却是谁也预料不到!
第三卷 大风歌 第三章 浮沉 (一 下)
离开队伍很远;确定了不可能有其他人偷听后;张秀才慢慢地带住了战马。〃你那几个弟兄呢?他们去了哪里?〃他的第一句话令周大牛喜出望外。能不能尽快得到提拔和能否成为李将军的亲兵;这些对周大牛都很重要。但其重要性与尽快救自己的几个伙伴脱离苦囚团比起来;简直是微不足道。
〃回校尉;校尉大人;他们几个还在苦囚团。是;是我带着他们一块来投;投军的。进苦囚团;也;我们几个也是一道;一道进去的!〃周大牛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结结巴巴地回答。昨天张校尉的一句话;就让他彻底脱离了苦海。如果今天张校尉能网开一面把自己的那几个伙伴捞出来;那自己就是给对方做几年牛马也值得。
苦囚团不是人待的地方;军中最脏最累的活都由犯了错误的苦囚们承担。他们去战场上杀敌;不会有任何功劳。而一但战事不顺;却往往会被主将第一个抛下断后。想想过去两个多月所经受的磨难;周大牛的眼眶立刻红了起来;〃扑通〃一声从马背上滚到地下;冲着张秀频频叩首。
〃起来;起来;你磕头做什么?我不过是问你几句话罢了。路上的事情;我不跟你说过不追究了么!〃张秀误解了对方的意思;以为周大牛是怕他挟私报复;微笑着解释。本来他就不是个喜欢记仇的人;况且眼下旭子正缺嫡系班底;像周大牛这种没有根基;功名心又重的人;其实是作为亲信培植的上佳人选。
〃谢;谢李将军和张大人开恩;可我;我那几个兄弟还在苦囚团中;求;求张大人帮忙想想办法!〃周大牛一边顿首;一边乞求。他虽然喜欢吹牛;有时候还爱做些白日梦;心眼却不比任何人少。眼下既然有机会巴结到一个〃上层〃;定然要为弟兄们努力一次。成不成都得试一试;反正弟兄们已经落到那种境地了;即便张校尉不肯答应帮忙;对他们来说也不会有什么损失。
〃起来;起来;我得先弄明白情况再说!〃张秀没立刻答应周大牛的乞求;而是问起了对方进入苦囚营的具体原因。这倒不是因为他没有力量帮忙;而是他需要充分了解对方情况。眼下正是用人之际;昨日一战;郎将大人的亲兵阵亡近半。损失固然很大;但同时也给了他筹建自己近卫班底的机会。
〃我们也不是故意闹事;我们刚来雄武骁果营时;李将军还没来。营里的几个别将;督尉互相不服;有一个姓曹的旅率答应让我做队正…〃周大牛跪在地上;断断续续地说起了自己进入骁果营后的遭遇。原来;在李旭没被皇上钦点为雄武郎将之前;雄武骁果营中的几个核心人物一直为郎将的位置而明争暗斗。大伙都有背景;谁也不好亲自出面下黑手;所以暗地里就都拉拢了一批嫡系;由手下的弟兄代替老大出面闹事。闹来闹去;文斗就演变成了全武行;每天都有人在军营里大打出手。周大牛等人有一次下手太狠;把对方打成了重伤;结果答应〃即便天塌下来都给他顶着!〃的曹旅率顶不住了;导致他和几个弟兄挨了一顿军棍后;全被送进了苦囚团。
〃后来呢;那个姓曹的哪里去了?〃张秀听周大牛说完;瞪着眼睛追问。
〃李将军来后;辣手治军。和曹旅率交好的王督尉被调职了;曹旅率也跟他离开了雄武营!〃周大牛咬着牙;恨恨地说道。〃要不是他走得早;等我从苦囚团出去;豁出性命不要也得收拾了他!〃
〃就你那傻样;恐怕没出苦囚团就被人弄死了。〃张秀摇头;上前给了周大牛一脚;〃你起来吧;等会儿路上打尖时;带我去苦囚团认认你那几个弟兄。若是犯了错不严重;我就跟秦参军打个招呼!〃
〃唉;唉;谢谢大人;谢谢张大人!〃周大牛借势向后滚了个筋头;继续给张秀磕了个头;才兴高采烈地爬了起来。〃以后周某这条命就是大人的;大人说东;我绝不往西;风里来;雨里去;哪怕是刀山火海;皱一下眉头算我孬种!〃
〃你先别忙着赌咒;我救你第一是看你块头挺大;为人也不像个没义气的。第二;是需要你今后努力为郎将效命;你半路截杀朝廷命官的罪;他都没打算追究。你小子将来要是昧了良心…〃张秀上下打量了一回周大牛;冷冷地说道。
〃大人尽管放心;周某人要是对不起将军这番栽培;让我天打雷劈;无论生多少个儿子都没屁眼;便便全从嘴里往外走!〃
〃去你娘的;少拿儿子发誓;谁知道你媳妇还在哪个腿肚子转筋呢!〃张秀见对方说得实在腌臜;又上前踹了一脚;笑着骂道。〃你这几天先跟着我;学学怎么长眼色。郎将大人身边正缺机灵的人手;学得好了;我就给你个亲卫队正做!要是你自己不争气;老子就派你去苦囚团再蹲上十年八年;看你尝没尝够马粪味儿!〃
〃嘿嘿嘿;嘿嘿嘿;反正;反正我不会辜负大人就是了!〃周大牛裂开嘴巴;露出满口的黄牙。‘看样子张大人是想收俺做亲兵了;将来自己就能跟着李将军冲锋陷阵;如果有敌人从左边冲过来;我这么一刀;这么一拧…’他又开始做白日梦;两只眼睛里全是星星。
带着难以置信的幸福感觉;周大牛陪着张秀在队伍前后乱转。对方是郎将大人的亲兵校尉;自然走到哪里都有人帮忙。经历了一个上午的精挑细选;除了周大牛的几个难兄难弟外;张秀又在底层挑出了其他一百多个身体强健;人也没什么背景的骁果;一股脑补充进了李旭的亲兵团。
因为一生的前程都押在表弟李旭身上;张秀不得不用尽浑身解数替表弟的谋划。眼下除了旭子;没人能给他这么大的信任。也没人能这么快地让他升官。这种关系就好像藤和树;树如果倒了;藤爬得再高也得枯死。张秀知道自己目前的〃根〃在哪;所以不会放过一切将根基扎得更坚实的机会。
李旭原来的亲兵除了他从护粮军带出来的百十号人外;其余都是在他出任雄武骁果营郎将后;几位大力提携后起之秀的大将军送的。这些人送他亲兵的目的可能是出于好心;但也无法排除有人刻意在他身边安插耳目的可能。所以;李旭一直没有建立起完全值得信赖的亲兵班底;在军中基本上没什么秘密可言。这一点;在他将大部分护粮军中来的弟兄们安插到底层充当军官后;体现得犹为明显。每当他召集主要军官和幕僚议事的时候;有些亲兵的举止看上去就非常令人生疑。所以;一些涉及到个人前途的私事;旭子甚至不敢与张秀等人在中军帐里边商量。大伙往往要装做若无其事的样子走到营地外;才能悄悄地进行交流。
如果当将军的任务只是领兵打仗;旭子也能够以无所谓的态度看待此事。毕竟亲兵的任务是保护主将;万一主将战死;亲兵们往往要在抢回主将的遗体后集体殉葬。所以在战场上;无论这些亲兵带着什么任务而来;他们都不会不尽职。但在战场之外;就是另一回事情了。谁也不想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监视之下;并且监视者本身就居心叵测。
昨天;在关键时刻杀死乙支文兴的那一矛;让旭子不得不把组建完全属于自己的亲兵队伍的任务提到了日程上。隔着至少二十步;一矛贯穿敌军主将;就连李旭自己也不能保证有这样的准头和臂力。可偏偏身边百十号亲兵和骁果无人注意到是谁投了那一矛;也无人肯领取这头等战功。
杀死乙支文兴的;肯定是亲兵中的一个。旭子可以保证自己的判断不会偏差太大。骁果们都是为了封妻荫子而来;他们不会谦虚地把这么大的功劳让给别人。而掷出关键一矛的那位勇悍的亲兵不肯承认;则肯定是为了掩饰什么。
他到底要掩饰什么呢?难道领取了杀死敌军主将的功劳;会暴露他的身份不成?可暴露身份之后;对这个人及把他暗中安插进雄武骁果营的人有什么害处?按大隋军规;阵斩敌军主将是一个极大的功劳;门下有人立了这样的战功;当家主的应该高兴地保举他为官才对;又何必遮遮掩掩;让他有奇功却不得受赏?
躺在用矛杆和葛布制成的担架上;李旭百思不得其解。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让他很烦噪;更令他烦躁地是眼下自身的处境。自从脱离唐公麾下第一天开始;他感觉自己就像闯进了一团浓雾深处。周围遍是友好的呼唤;却仿佛每个方向都布满了陷阱。
‘也许是因为我已经走近了吧!’望着天空中的流云;旭子轻轻地发出一声叹息。夏天快结束了;那些乌黑色的云朵;东一块;西一块地在纯净的天空中游荡。阳光在云层后透出来;给每一块乌云渡上一圈金边;让本身是黑色的它们;看上去竟充满了诱惑。
第三卷 大风歌 第三章 浮沉 (二 上)
如果此刻刘弘基依然在身边;他会清楚地告诉旭子;世家大族安插于雄武骁果营内的眼线未必是特定针对于他;眼下那些拉拢以及排斥的举动;也不完全是因为旭子和别人有什么利益冲突。这些小动作只是那些豪门的本能反映;无论哪个出身低微的人走到这一步;都要面临同样的难关。
那些豪门世家就像养在池塘中的锦鲤;偶尔发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