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徒]隋乱-第11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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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你们别瞎担心!〃五娃子吹牛吹够了;蹲在指挥仆人检点包裹的父母身旁;低声安慰;〃旭子原来就受唐公赏识;又是皇上钦点的校尉;此番在辽东还救出了驸马督尉宇文大人和皇上喜欢的猛将薛世雄;凭着这几路关系;无论哪个将军都不敢让他有闪失。我就在他身边跟着;寸步不离;他没事我就也能混个平安!〃
〃哼;旭子如果真有你说得那么灼手可热;怎么没见皇上升他的官?〃张直气哼哼地嘀咕。
〃二十四路大军都败了;连全军而回的卫文升大将军都只落个不升不降;皇上怎么可能光升旭子一个人的官?那不是明摆着让人说他只顾女婿被救的私恩;不顾丧事辱国的大事么?这回卫大将军已经升为刑部尚书;辅佐皇太孙监国;旭子升官还不是眼瞅着的事情!〃
〃人家是人家;他是他。他陷在辽东时;也没见谁派人过河去救?〃张直还不服气;成心在弟弟的话中挑毛刺。
〃谁说没救;唐公把手里的家将全派出找了;就是没想到旭子他们从别处兜了一圈回来。桥断那天;你们都没看见啊。唐公世子隔着河岸大哭;李世民和李婉儿两个人带着亲兵沿着河跑;边跑边喊旭子的名字…。〃张五娃咂咂嘴;赞叹道。
表弟不但很受唐公赏识;很有可能还很受唐公二女儿的倾慕;但是这话五娃子张秀不能说。临回家时;表弟曾亲口叮嘱过;吹牛可以;却不准乱传没谱的谣言。万一被他听到坏人名声的流言蜚语;无论出自谁口;责任都是张家小五的。五娃子虽然年龄比自己的表弟大;但打心里头有点儿怵自己这位万马军中杀回来的表弟。真的得罪了他;这个传说咬死过几十号人的表弟万一给自己来上一口;恐怕自己尽毁的不单单是前程。
〃不过;婉儿好像真的很喜欢旭倌啊;难道他看不出来么?〃张秀蹲在地上;满脸神秘地想。
〃要不要教旭子几招;他好像真的很笨呢!〃他想着;想着;口水从嘴角边流了下来;湿湿亮亮地流得老长。
第三卷 大风歌 第一章 出柙 (三 上)
五娃子张秀是个敢想敢干的人;从上谷郡启程之后;沿途中他就开始向表弟灌输对待女人的手段。只是旭子好像对此不太感兴趣;每当张秀说到兴高采烈处突然停下来的时候;发现表弟总是沉默地看着远方。
非常令人失望的沉默。女人在军中一直是个很能勾起人谈兴的话题;无论懂与不懂;说得对与错;只要有人肯接茬;大伙就可以在争论中交流一个晚上。但李旭总是不置可否;张秀就很难一个人把话题继续下去。对方的样子就像一个固执的将军;无论你如何给他出谋划策;他不说你对;也不说你错;依旧按照自己的固定思路去陷阵冲锋。
这种态度未免太伤人自尊;尝试了几次后;张秀在绝望中放弃了努力。他顺着李旭的目光向远方望去;只见平整开阔的田野间到处长满绿幽幽的植物;一些粗手笨脚的农妇正弓着腰;不知道在田里拔着什么。田垄间;是她们没有人照管的孩子;有的在哭;有的在泥土里面打滚;有的则在大声叫喊着追逐匆匆飞过的蝴蝶。
〃好多韭菜啊;他们种这么多韭菜卖给谁?〃张秀猛然想起一个怪异的问题;冲口问道。
〃麦子!〃李旭的回答简短而有力;一下子把张秀砸了个大红脸。
原地楞了好一会儿;五娃子张秀才拍打着坐骑追上前。〃古语笑人麦椒不分;好像就是说得我这种!〃他讪讪地笑着;解释。〃我以前就看过放在仓里的麦子;地里长的什么样;真的第一次注意!〃
〃高句丽人也种麦子;去年向回杀时;我们放火烧了很多!不知道这个冬天;他们有没有饭吃!〃李旭没有回头;自顾幽幽地说道。
听了这话;张秀就忍不住想笑表弟迂腐。三十万弟兄都让人给堆佛塔了;还管对方是否有饭吃!在他眼里;高句丽人就是未开化的蛮族;茹毛饮血的禽兽;没吃的正好;饿死倒省得大军费力气征讨。
没等张秀斟酌着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李旭的自言自语又传入了他的耳朵。〃如果每年都派人过去烧一次;估计用不了三年;高句丽就该亡国了吧!〃
〃啊!〃张秀被惊得目瞪口呆。一直以来;表弟在他心中都是个很忠厚;略微有些笨;但运气比较好的邻家男孩模样。他从没想到对方的心肠突然会变得这么狠;比高句丽人还歹毒。仔细看看李旭那张方正刚毅的脸;五娃子知道表弟不是再开玩笑。突然间;他觉得脊背后有些凉;一股冷嗖嗖的风从脖子后钻进来;沿脊柱一直冲到马鞍上。
〃抓紧时间走吧;别耽误了出征!〃李旭浑然没意识到自己吓住了对方;看了看脸色有些不太正常的张五娃;低声吩咐。
〃哎;哎!〃张五娃连声答应着;策马与李旭并络。刚刚赶上;又忍不住拉了拉缰绳;让自己的坐骑和黑风保持数尺距离;〃你那马性子太烈!〃他讪讪地解释;〃我这马有些怕它!让它们离开点儿;省得;省得…〃
〃随便你!〃李旭毫不在意地回答;侧过头去接茬看他的风景。已经快三月了;田埂边的野花红红白白;赶趟儿般开得热闹。半空中;大片大片的榆钱被风吹落;纷纷扬扬的;仿佛在下一场大雪。
‘表弟变了!’五娃子望着榆钱飞舞环绕着的同龄少年;默默地想道。这个变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也没注意到。反正;现在表弟的行为和去年夏天时大不相同。去年夏天时候;他令人感到亲切;自在。而现在;他身上却时不时散发出股冰一样的寒气。
应该是从辽东杀回来之后吧!张五娃在心中如是推测。被接入军营后;旭子从来没提过要给弟兄们复仇的话;也没和其他人一道骂过下令放火的卫文升将军懦弱怯战。他很平静;甚至没有抱怨过建成世子为什么保不住浮桥。他在养好了伤后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借刘弘基将军之手重整了虎翼营。并且把所有跟他一道活着回来的弟兄都升做了军官;还顺带给表兄谋了一个队正的职位。
反正;跟着他我不吃亏!五娃子张秀暗自嘀咕。学着李旭的样子;四下观赏风景。田间干活的以女人们居多;很少有男人露面。没办法;边民以吃苦耐劳为名;大战在即;每个郡都需要劳力运粮。
经过卢龙塞的时候;二人遇到一伙前去辽东觅取功名的骁果。带队的是一个破败的大户子弟;姓周;长得十分粗壮。从这些人的战马和兵器上;五娃子张秀就断定他们兜里没多少盘缠。可此人却偏偏自称周公之后;言谈举止颇为狂傲。见李旭和张五娃只有二人;便凑上来邀请同行;才走了不到两里;又开始试探起二人的底细。
〃你们两个去从军;还是去应募骁果?〃周姓子弟摆出一幅高高在上的姿态;大咧咧地问道。
〃我们是护粮队的;接到军书;奉命去怀远镇报到!〃五娃子张秀难得不嚣张了一回;匆匆答了一句;策马追上李旭的步伐。
〃护粮;那有什么出息;不如跟我一同到左翊卫;我有个亲戚在那做司马;保证你们去了受照顾。〃周姓子弟带着几个同伙追过来;摆出一幅施舍的模样建议。
对方只有两个人;却带了四匹马;无论是拉行礼的驮马和胯下的坐骑;都比自己骑的这匹神俊。特别是那个高大少年所乘的黑马;行动之间透出一种高高在上的傲然;就像一个天生的王者;让其他马匹不敢与之并行。
这地方山高皇帝远;如果把对方的马匹骗到手;去辽东取功名的机会就更多些。即便打了败仗;有匹好马也容易逃走!周姓泼皮转着眼睛;开始打对方的主意。
〃我们的名字已经入了军册;无法随便更改。兄台美意;我等敬谢了!〃张秀见到对方那幅贪婪的模样;心中隐隐升起几分不快。他本来就是个刺头;只是当着表弟兼顶头上司的面才有所收敛。如果不是李旭就在身边;今日他肯定要摆出队正的架势来申饬这几个冒失的家伙。
〃真的;只要这位小兄弟把马让给我;我出个合适的价钱;并且包他当上伙长!有我亲戚帮忙;提升的机会很多!〃周姓子弟毫不介意对方冷落;径自追过来拉李旭的马缰绳。
李旭抬了抬手;恰好用缰绳隔开了对方的手腕。周姓子弟楞了一下;再次伸手上前;李旭再抖缰绳;第二次将他的手腕拨到了旁边。
〃吆喝;小家伙伸手不错。要不;咱们过两手?就赌胯下坐骑如何?你输了;胯下黑马归我。我输了;这匹千里马归你?〃姓周的家伙指了指自己骑的那匹已经看不出毛色的老马;大言不惭地说道。
〃让开;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张秀被彻底激怒了;当了好些年恶少;今天他才发现原来世间还有比自己更可恶的人。
与周姓子弟同路的无赖少年见老大挽起了袖子;立刻四下围拢了过来。这条大路行人不多;对方人单势孤。抢了他们的马匹和盘缠;大伙刚好去军中做见面礼。
〃你真的想比试么?〃李旭突然开口;笑着向周姓泼皮问了一句。
〃当然;就赌咱们的坐骑。老子这匹是千里追风驹;大宛良马;在家只吃红皮鸡蛋;每天都有四个厨子伺候的。跟你赌胯下那匹小黑驴;是看你年龄小;不想占你便宜!〃周姓泼皮大声说道。李旭个头较大;但看相貌不会超过十七岁。以他多年街道上欺负孤儿鳏老;从乞丐碗里抢钱积累起来的打架经验;收拾这样一个半大小子不在话下。
〃我们四匹马;赌你们六匹马。爱赌就赌;不赌让路!〃张秀见李旭有和对方动手的心思;乐得看泼皮们的笑话;笑着在旁边推波助澜。
〃你可不傻!〃众无赖儿郎们七嘴八舌地嚷嚷;〃四匹赖马赌我们的六匹良驹;怎么不两个人打我们六个!〃
〃那也行;比兵器还是比拳脚?〃李旭毫不在意地接了一句。
〃拳脚;不;兵器!〃周姓无赖又是一愣;看看李旭的身板;犹豫着回答;〃点;点到即止;大;大爷我可不想伤人性命!〃
〃随你!〃李旭低声回答了两个字;俯身从驮马上摘下兵器包裹。那六个无赖见他开始摆弄兵器;也纷纷跳开去;在前方围做半个圈子;慌不急待地拔出腰刀。
徐茂功送的黑槊有些长;李旭虽然看着它很温馨;却没把握用它以一对六。犹豫了一下;他还是选择了黑弯刀。张秀的武艺很平常;双方如果正式开打;李旭必须保证在第十个回合内将对手镇住。
李旭轻轻地从鞘里拔出了黑弯刀;内心中又遇到了那股久违的平静。看了看持刀在手;。跃跃欲试的张秀;他用左手轻轻地放松了马缰绳;正欲策动坐骑;却听见对面传来〃当啷〃一声;姓周的泼皮将手中兵器抛到了地上。
〃您;您老说是怀远镇;怀远镇护粮军的?〃不顾周围几个泼皮惊诧的目光;周姓无赖陪着笑脸问道。
〃是!〃李旭点点头;回答。
〃您老姓李;木子李?〃周姓无赖双眼直勾勾地盯着李旭手中的弯刀;追问。这柄弯刀太古怪了;刀身比横刀略长;且如草原弯刀般拉了个弧度;刀刃宽度是横刀的两倍有余;据辽东还家的老兵们传言;整个大军只有一个人使这样的弯刀。
〃你到底比不比了;不比就认输!〃张秀受不了对方罗嗦;大声喝问。
〃我;我怎么敢跟校尉大人动手呢。您大人大量;大人别记小人过;大人肚子能撑船;大肚能容天下事…。〃周姓无赖口中阿谀之词滚滚如潮;脑门上的汗水也如溪流般滚落下来。到了这个时候;其他几个泼皮也明白了自家老大为什么弃刀认输;张开了嘴巴;手中兵器〃叮当〃〃叮当〃依次落地。
是那柄黑魔刀;去年从军中回来的老兵们传说过;有个姓李的校尉手持黑色魔刀追随薛世雄将军转战千里;从万马军中几度进出。大伙刚才肯定是被冤鬼附体了;居然想抢李校尉的战马。一旦对方把刀挥起来;不知道这边有几颗脑袋够人家砍…?
〃如果不比了;就麻烦你们把马背上的行李卸下来;我忙着赶路!〃李旭扫了一眼脸色惨白的众泼皮;冷冷地命令。
〃是;是;哎;校尉;校尉大人;马给了您;我们怎么去辽东啊!〃泼皮们哭丧着脸答应。想厚着脸皮向对方求个人情;却看见李旭没有将兵器收起来的意思;只好纷纷跳下马;将自己的行李卷卸到了大路边的草丛中。
〃呵呵;谢谢了;承让;承让!〃张秀一边和泼皮们打着哈哈;一边将六匹劣马的缰绳拴在了一块;见李旭骑着黑风;带着两匹驮马已经慢慢走远;他一抖手中缰绳;拉着六匹劣马向前追去;临走;还不忘回过头来;对着泼皮们调侃道:〃我在护粮军做队正;你们如果来投军;我保证你们受照顾!别忘了啊;是护粮军李校尉麾下张队正!〃
说罢;快马加鞭追向李旭。一路上只觉得耳边的风轻轻柔柔;仗势欺人的感觉;真好!
五日后;他们到达了怀远镇。经过半年多冷清时光;这个边陲小镇再度变成了一个硕大的军营。皇上的侍卫六军马上就要开过来了;所以护粮军的营寨再度移出了城外;还是同样的那个小山坡上;还是负责同样的任务。只是经过一年;每个人的心态都于去年大不相同。
军官之中;武士彟和元仲文二人没有请假回家;所以他们两个早早地替李旭和张秀安排好了营帐。知道自家校尉大人喜欢早起练武;武士彟特地在李旭卧帐前留出了大片空地;并且带人将地面用石头碾子压平;周围用石粉洒出了隔离线。
〃大人看看还有什么需求;刘将军吩咐过;虎翼团的所有要求;各级参军都必须满足!〃新来的司仓参军秦行师帮李旭安顿好了行李;陪着笑脸问道。
〃谢谢秦参军;现在没事情了。将来有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