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亡经-第8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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拳 脚、布阵,他青出于蓝。但再大的手段都需要内力作为基础,莲灯在旁看着,心急如焚。他们的对决,其势恐怕不亚于十万大军交战。力与力的碰撞,周围气流涌 动,飞沙走石。渐渐尘土飞扬,看不真切了,她抬起袖子遮住眼睛,努力想找到临渊的身影。然而风太大,光线幽暗,火把被吹得摇摆不定,枝头新叶沙沙作响。灵 台郎们盯紧战局,手上兵器握出汗来,想要助阵,却无从下手。忽然一阵强光迸发,直刺人眼,瞬间散去,一切都静止下来,风暴的中心只剩一人,撑着长剑,跪地 不起。
莲灯心都要跳出来了,仔细分辨他的衣裳,幸好是白色的,他还活着。
灵台郎们蜂拥而上,将他搀扶起来。他伤得不轻,雪白的衣袍前襟沾满了血。抬头在人群里搜寻,隔了一段距离看到她,确定她安然无恙,心里安定下来,对她挤出个扭曲的笑容。
她咬住唇,心里挣扎得厉害,不知该不该上前。他的眼神里却没有渴望,大约是不想难为她,很快垂下眼,没有了声息。
众人一阵慌乱,再三唤座上,他不应他们,想是晕厥了。放舟对莲灯疾呼,“快收拾出一间屋子安置国师。”
莲灯方寸大乱,还是府里长史拿主意,把人就近引入了厢房里。她站在那里失神,弗居慢走半步,捡起了散落的丹书铁劵拼凑,都是徒劳。她垂下两手怅然,“这下完了,再也没有希望了。”
连仅存的半部也毁了,所以他的死无可挽回。莲灯手足僵直,颓然跌坐在地上,弗居道:“殿下当真对座上一点旧情都没有了?”
她失魂落魄,缓了很才勉强站起身,蹒跚走了几步又停下,回头道:“传医官为他治伤吧,养好了早些回神宫,免得被人说闲话。”
弗居没想到她这么绝情,一时愣在那里不知如何应答。她没有去看他一眼,同昙奴相携着往后院走,弗居情急,高声道:“即便座上因今日一战殒命,殿下也不在乎吗?”
她脚步略顿了下,到底没有停留,还是缓缓去了。
☆、第76章
????昙奴说:“你当真不去看看他吗?他似乎伤得很重,前不久刚被你扎了一簪子,这次必定新伤旧伤一同发作了。”
她在锦垫上坐下,出了一会儿神,抬头问她,“他会死吗?”
昙奴灰心丧气,“死不是早晚的事吗!”
“《渡亡经》没有了,就算宁愿他缺失一魂一魄,他也回不来了。”她站起身,在地心茫然打转,“还有两个月……”
昙奴看她这样也不忍,温声道:“你自己的心,自己不知道么?究竟还爱不爱他?爱他就去看看他吧,珍惜剩下的时间,别留到将来后悔。”
她走了,莲灯还在无措地盘算时间,越算越觉得心惊。回到灯下独坐,窗扉洞开着,夜色寂静。偶尔有幔子飘拂起来,她转头看,满帘风月。
该 不该去看看他?就像昙奴说的那样,好好珍惜剩下的时间。可是她心里的结怎么解?有时候想想,自己一路委屈受过来,也不在乎多一回。然而想起她的宝儿,实在 难过得无以复加。她怨恨他,也怨恨自己。是她太冲动,如果再等一等,也许就好了。但没有这场风波,她何时能够见到他?又能够忍受多久的煎熬?所以因果循 环,彼此都有错。她的心还不够硬,见他一次次受伤,慢慢那些恨都瓦解了。她只是放不下面子,而且心有不甘,仿佛对他的惩罚还不够,就是想要继续折磨他。
她没有去看他,不敢看他虚弱的样子。宫中派了侍御医来,都是替皇帝看病的人,医术很靠得住。她未踏进厢房,只在墙外拦截那些医官。问国师伤势如何,侍御医叉手道:“国师伤了内脏,且毕竟……有了岁数,愈合起来很缓慢。”
有了岁数……他的相貌不变,肌体的年龄已经老迈,所以自愈能力几乎没有了。她站在那里大泪滂沱,把侍御医弄得惊恐万状,一叠声道:“是下官该死,下官无能,下官一定竭尽所能医治国师,请殿下放心。”
她摆了摆手,“去煎药来吧,国师等着用呢。”
侍御医长揖行礼,躬身退了出去。
她背靠墙头,冰冷的寒意穿过衣料渗透进脊背,不由打了个寒颤。抬头看天,天色苍茫,像烧坏的汝窑盏托。一群鸽子飞过去,翅膀啪啪煽动着,很快冲上云霄。她十指扒着墙头,心里木木的,不知道接下去应该怎么办。
他留在公主府,翠微也来探望他,在院外和她相遇,有些不好意思。不过是打定主意要与她商谈的,先按制对她行了一礼,然后请她借一步说话。
莲灯虽然不喜欢她,但上门是客,也没有刁难她。请她入偏厅里,比手请她喝茶,“夫人有话不妨直说。”
翠 微道:“上次你来神宫,我出于私心阻拦你们见面,没想到会引出这么大的变故,实在是我始料未及。现在同你赔罪,我想你也不愿意接受,我的所作所为的确不可 饶恕,师兄念及旧情没有废我修为,把我逐出了神宫,这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可是我人虽不在神宫,心却留在那里了。昨晚师尊同他的对决我都知道,丹书铁劵毁 了,师尊魂魄被打散,无主的躯壳在外游走总不好,我将他送回神宫安置了。眼下最要忧心的是师兄,他时日无多,你可知道?”
莲灯心头五味杂陈,点了点头道:“还有两个月。”
“那么你有什么打算?”
有什么打算?她毫无头绪,哪里能有什么打算!
“《渡亡经》上卷没了,下卷又不知所踪,我不过是个凡夫俗子,想救他也搭不上手。”
翠微打量她神情,试探道:“虽不能让他死而复生,却可以争取些时间,继续寻找经书。”
莲灯满心的哀伤无从疏解,忽然听到她这样说,顿时一凛,“夫人的意思是?”
“我也命巫女各处探听经书下落,但无论如何,时间充裕些总是好的……据我所知,他有半数功力在你那里,有这事吗?”
莲灯红了脸,转念一想孩子都怀过了,似乎也没什么可避忌的,便大方颔首,“如果能将功力渡还,是不是可以让他多活一年半载?”
翠微说是,“至少身体可以恢复八成。”
这是个天大的好消息,黑暗之中突见曙光,简直令人激动得打颤。她往前挪了挪,“请夫人指点,我如何才能将功力渡还给他?”
翠 微赧然沉默下来,左思右想,不太好开口。再看她满脸急切,这种死生存亡的当口也没什么可害臊的了,便找了个比较迂回的说法提点她,“他长居神宫心无旁骛, 一旦物欲耗损,精气便不足。要救他,需用你的元气温煦他,打通小周天,练精化气。这是唯一的捷径,用不着百日筑基,可事半功倍。”
莲灯根本听不懂他们神宫的那套术语,她讲解得绘声绘色,她却一头雾水,讪讪道:“夫人能不能说得通俗些?我不懂什么小周天和筑基,夫人只要告诉我怎么做,我会竭尽所能办到。”
翠微愣了下,实在有些难堪,最后只得直白道:“当初他是如何将修为散给你的,你如法炮制再做一遍就可以了。记住让气血下行,运至丹田,再打入他体内。若一时不能揉合,就……再来一次。只要方法得当,成效立竿见影。”
她 说完如释重负,然后灼灼看着她,莲灯却目瞪口呆。这不就是取坎填离的房中术吗!途径很简单,哪里来的还到哪里去,也就是说还要同他“那个”一次。她脸红得 几乎要烧起来,既尴尬又无奈。翠微却坦然许多了,笑了笑道:“你们只缺一个仪式罢了,其实早就同夫妻无异了。这是救人,没什么不好意思的,难道你愿意看着 他死吗?殿下,时间有限,待他真正老迈,你就是想救他,也来不及了。”
同他闹到这个地步,现在再做那种事,委实有点奇怪。她支吾了半天,“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翠微摇了摇头,“如果要将功力还给他,只有这个办法。”
似乎是不行也得行了,她咬了咬牙,问自己的心,究竟想不想救他,答案是肯定的。那么就不要再迟疑了,虽然方法让人为难,但事到临头,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她说好,起身道:“我现在就去。”
她倒是个雷厉风行的脾气,翠微怔怔望着她的背影,悬了百余年的心也放下了。姻缘是天定的,不是你的,你想尽办法也抢不过来。倒不如成全他们,待《渡亡经》找到了,拼尽她全部的修为,将他召回来就是了。
莲灯过厢房,灵台郎们都在,七零八落地分坐在院里,见她来了忙起身相迎。她不好意思说此行的目的,只是问他们,“国师眼下还好么?”
放舟道:“五更的时候清醒过,后来便一直昏睡,到现在还没说过话。”
“药吃了吗?”
弗居道:“吃过了,可惜没什么起色,看他的精神还是很不好。”
她提着裙裾上台阶,褪下云头履道:“我进去看看,你们整夜没合眼,我让人准备了屋子和茶点,吃过都去休息吧!这里有我,你们不必担心。”
她和临渊的这场纠葛所有人都知道,因此她忽然回心转意,大家都喜出望外。并不真的为休息,只是要腾出空间来给他们。弗居忙道好,很快招来四官,一股脑儿推了出去。莲灯回身看,等他们都走远,命仆婢阖上了院门。
站在檐下,有点紧张,这种事不是耳鬓厮磨间自然而然发生,多少让她感到失措。她犹豫了一阵,到底推门进去。绕过层层帘幔,见他卧在围榻上,还是那拥雪的脸庞,偃月刀似的的长眉。睫毛浓而密地覆着,静静的,静静的就是一幅画。
她脚下徘徊,生出些近乡情怯的彷徨来。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站住,分辨他的气色,气色不好,大概是因为失血过多,嘴唇淡得很。他两手压在被面上,袖口只露出一点指尖,她第一次发现他居然这样脆弱,心头便狠狠地揪起来。
没 有太多时间了,容不得她斟酌。她上前,在榻沿上坐下来。他似乎睡得很沉,如果不是胸口微微的起伏,简直看不出他还活着。这张脸……这么熟悉。她隔空描绘, 眉眼、鼻梁、嘴唇、下巴……描着描着,潸然泪下。忙擦干眼泪定定神,抬手拔了花钗,把胸前裙带解开,褪下金缕裙和里衣,揭开被褥,赤条条钻了进去。
在他身边,心安理得得出奇。缓了两口气,她探手解他的衣带,窸窸窣窣地摸索。他感觉到了,蹙起眉头,慢慢睁开了眼。看到她,震惊又不解,“莲灯……”
她有点心虚,咬着唇不说话,把手探进了他中衣里。
他的皮肤比女人还好,算得上吹弹可破,她抚摸他的时候担心触到他的伤处,不敢用力。闭着眼睛靠在他肩头,缠绵地在他胸前流连。手指划过那玲珑的凸起,他震了一下,但依旧迷茫,喃喃说:“你怎么……来了?”
“别说话。”她低喝,他果然不出声了。她把他的中衣解开,露出略有些嶙峋的胸膛。她鼻子一酸,这么瘦……怎么这么瘦?
她喉头哽咽,把眼泪逼回去,牵起他的手,放在自己胸房上,然后抚抚他的脖颈,吻他的唇角。
他起先很惊讶,有点怔怔的,但这种事是本能,很快明白过来,手上有了动作,舌尖也懂得纠缠了。
分开,心跳得剧烈,几乎喘不过气来。他艰难地说:“你不必……”
“闭嘴!”她窘迫得厉害,不想同他理论。
窗 外春意大盛,朦胧的光从窗屉流淌进来,绡纱轻拂,像个柔软的梦。不敢看他,把脸埋在他颈窝里,手指顺着他的曲线往下滑,触到那里,倒是精神奕奕。她大为意 外,然后便更加的无地自容了。那地方大概不需要耗费什么力气就能有反应吧,所以即便受了伤,也不妨碍正常的功能。
他落入她手里,细细打颤。昨日一役五脏六腑几乎移位,容不得他再颠荡了。他觉得很惭愧,这个时候应该怎么交代呢,他想有作为,但心有余力不足。正急得发汗,她披着被子覆上来,不敢压到他,略腾空些,红着脸牵引,然后慢慢坐了下来。
这种体验前所未有,他神魂荡漾,绷紧身子扣住了被褥。她仰起白皙秀致的脖颈,蹙着眉头神情痛苦,僵涩地定在那里,过了很久才适应,长长呼出一口气来。
两个人视线相撞,都有些不好意思。她在上,不着寸缕,那曼妙的身形简直能让他燃烧。发现他看她,匆匆别过脸,鬓角濡湿的发贴在颊上,诱惑至极。他的双手不由自主扶住了她的腰肢,尝试将她托起,慢慢放下……她发出一声鼻音,忽然惊觉,脸上酡红一片,一直蔓延到胸前。
这是场无止境的煎熬,能把将死之人逼活。不知是谁告诉她这个方法,他之前怕她不能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