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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节

[逆水寒同人] 斩愁-第2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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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惜朝胸口上下起伏,满脸不服输的表情,一回手把两盏莲灯向赵佚掷去。赵佚侧身避开,笑道:“你不服?好,我再给你个机会。”自一名侍卫身上拔了剑,扔给顾惜朝道,“你替我舞一曲,今日就算了。” 

顾惜朝接了剑,看了一眼,却扔在地上。道:“皇上,这种剑配我使么?我要我自己的剑。你既然赠了我,难道还想收回?” 

赵佚怔了怔,没料到他竟然如此大胆。道:“宫中不能带剑,难道这些规矩还要我教你?” 

顾惜朝道:“我偏要。” 

赵佚笑着摇头,对李忠道:“将湛卢取来。” 李忠知道不妥,但赵佚之命不敢不从,只能领命而去。 

不时取了剑来,赵佚示意他递给顾惜朝。顾惜朝接剑在手,拔剑出鞘,右腕一扬,只见森寒剑气直冲云霄,划破了暗夜,划破了月的清辉,把天上星河带到了人间。洒落满天星辰,而星光却似又尽数落入了他眼睛里。 

顾惜朝又随手一挥,蓝色衣袖展动,挥洒出如霜剑光。莲池中倒映的月影星光,与波光一起碎裂在剑气之中,溅落万点银星。 

剑光闪烁,如光曜九日,明灿生辉;舞姿矫健,如乘风御龙,高昂回翔;剑影流动,如江海凝光,舒卷翻滚;手臂顺逆顿挫,如闪电冷光,倏忽来去。 

赵佚手指在琴上一拂,一串清音如水泄出。 

冰轮悬挂于墨蓝色的夜空,蓝色的影子,在翻腾、跃动、舒卷。他夺了月的光华,他令满池白莲失色。虽在莲枯藕败的荷塘之中,却如同浩渺于天地之间。 

只见他衣袂飘舞,神清骨秀,映于碧水之中,飘然似欲乘风而去。似花开那一瞬间的绽放的艳绝;是晴蜓轻点湖面时微微泛出的那第一波涟漪;是柳叶在第一场春雨中似拒还迎的轻颤。 

赵佚想,自己一生之中,从不曾见过这种美。这是极致的美,是刚健与力度,妩媚和柔韧结合在一起的美。案上千朵兰花由他剑气带动,在他身旁飘舞,在空中旋转,当真如回风舞雪,轻云蔽月! 

风清月明,星光却似在他眼中。如雁过回翔,蹁跹游转;如寒塘鹤影,高洁孤傲。似要远去而留,似欲飞去还佪,让赵佚陡然惊觉,面前肆意而舞的人,本该是九天的鹰,如今却是自己,折了他的翼,令他滞留于自己身边,为己而笑,为己而舞!然而他的眼神,却是飘渺而遥远。不在自己身上,也已不在这个尘世间。你是谪仙,但你早已染了尘埃,我只是最后一个把你拉下来的人。仙人入了凡尘,本就已不再是仙人。 

顾惜朝忽然清啸一声,如有薄雾笼罩般的眸子中闪过一丝冷光,人如一抹蓝影般从莲池中横掠而过,湛卢直指赵佚烟喉! 

如同一只鸟,越飞越高,高至天际,无法再飞,却想再飞,那虽是一瞬却是永不停滞的美。 

剑光已经侵到赵佚面门,赵佚发丝纷纷而断,赵佚脸上仍挂着那个止水不波的淡淡笑容,手指在琴上轻拢慢捻,仿佛全心只在那琴上,清音依然如水般滑出。 

顾惜朝的剑尖微颤,凝在离赵佚面门不过寸许之处。忽地衣袖一拂,湛卢脱手飞去,高达数丈,如一道电光般飞射而下,顾惜朝左手一挥,划出一道优雅的弧线,举鞘于空,铮地一声清响,剑身不偏不倚地没入鞘中。 

一曲已终,琴音袅袅,绕梁不绝。 

“皇上,你还满意么?” 

赵佚微微一笑,抬头望着顾惜朝。刚才他那恍惚迷离、如在梦中的表情已消失不见,仙人已随风逝去,面前的那是那个心思深沉、眼神锐利的他。赵佚不知怎的却觉得失望,真想一直看他刚才的模样。他剑锋游走,长袖舒卷,随意挥洒,率性而舞。人与剑似溶为一体,沐浴于清冷月光下,青色衣袂翩然翻飞,映着柳影波光,真如谪仙落入凡尘。 

赵佚终于笑了笑,道:“既然赠了你,再收回我也太小家子气了。你留着吧。这柄剑确实跟你很相配。”望着顾惜朝道:“你立于月下莲池之中,哪怕是周围没烟没雾都有轻烟缭绕的感觉。” 

顾惜朝苦笑道:“皇上,顾惜朝非你想象中的谪降仙人。你把我想得太完美了。” 

赵佚凝视他,道:“从第一眼见你,我就觉得奇怪。你的心……不知飘荡在何处。你的眼神……是空的,像那天空。你确非谪降仙人,仙人有的只是不染尘俗的高洁,你有的,是不甘落于凡尘偏又被留滞于人间的绝望痛楚,你的美,是在想飞去却无法高飞的矛盾挣扎中交织出的凄艳,是说不清道不明的魅惑。惜朝,是谁,让你滞留人间的?” 

顾惜朝望着夜空,淡淡道:“我自恃才高,却也只是个人。人的七情六欲,喜怒哀乐,我都有。我从没想过要登仙飞升,我要的一向是俗之又俗的东西。以前,我要权力,要高高在上的感觉。现在,我求的是生。还有……明知是会幻灭的东西……” 

顾惜朝的眸子,在轻轻浅浅的月光之下,仿若有水气氤氲。赵佚凝视他的笑容中,竟有淡淡怜悯。 

28 

珠帘罗帷,绣帐鸳枕。楚怜云已卸了妆,乌云散落,一只手托着香腮,对着铜镜在发怔。 

“云儿,在想什么?” 

楚怜云一惊回头,见赵佚站在背后,道:“皇上,你怎么大半夜地过来?也不告诉臣妾?” 一边想站起身来。 

赵佚按住她肩道:“没有外人在,不必拘礼了。” 

楚怜云一笑,还是起了身,端了一杯茶给他。赵佚接了,却没有喝。 

楚怜云眼波一转,笑道:“皇上,您有什么不顺心的事儿?听说您在御花园看了一场精彩之极的剑舞,你该心情甚好才是?” 

赵佚淡淡一笑:“云儿,你何苦用这种口气跟朕说话?你莫不成也在吃那些飞醋?” 

楚怜云瞟了他一眼,嫣然道:“我倒想看看,皇上这次的兴趣能够维持多久。不过这次好像是有点不一样,你动了心。” 

赵佚被她逗得一笑,啜了一口茶,道:“为什么朕身边的人都是聪明人,虽然朕喜欢跟聪明人相处,但有时却当真觉得累。” 

楚怜云以袖掩唇,娇笑道:“不是臣妾聪明,是这次皇上的举动让我不解。” 

赵佚半日,轻轻一笑道:“我心里真正想要的是什么,我如今自己都不明白了。” 

楚怜云不愿再就此深谈,换了个话题道:“皇上,最近,宫中死了不少人,大都是些太监。也有宫女。” 

赵佚一皱眉:“哦?” 

楚怜云道:“本来这等事是不该来烦你的,可委实怪异……像是中了毒……” 

赵佚哦了一声道:“还有你不认得的毒?”挥挥手,命把尸体抬上来。 

本来奇香涌动的殿中,顿时是血腥的死亡气息。 

赵佚揭开尸布,仔细察看伤口。都是剑伤,几乎没流什么血,出手的人应该极快。奇怪的是,每个人脸上都没有恐惧之色,反倒是一种奇异的快乐表情。 

赵佚慢慢放下尸布,脸上露出一丝谜样的笑容。他望着夜空,不知所云地说了一句:“已过了子时了。” 

楚怜云道:“皇上,夜已深了,可否安歇了?” 

赵佚点头,向内殿走去,回头对楚怜云道:“把你宫中的香换掉,这个香,不适合留在这里。” 

楚怜云一怔,继而笑道:“是臣妾疏忽了。” 

宫女来回,赵佚宣他过去。顾惜朝无奈地叹了口气,不会是好事的。 

赵佚啊赵佚,你究竟在药里加了什么?我费尽心思,竟然还是试不出来?药性相生相克,不可能随便加一种药物进去,可是,我为什么还找不出来?能配合罂粟使用的药物并不多,我究竟算漏了什么? 

顾惜朝掀开帷幕走了过来,却见赵佚盘膝坐在那里,面前竟然放着……三副棋局?一转念间,心里暗暗叹了口气,差不多已经想到了赵佚要他做什么,忍不住冷笑道:“皇上,你每天不忙国事,都把心思花到折腾我上面了!” 

赵佚慢慢把面前棋子归入棋盒中,淡淡道:“国已破,我还有什么国事可忙?”这一次,他没有掩饰语气中的怨毒。 

顾惜朝心中一凉,正待说话,赵佚闪电般出手,剑气一闪即收,已划开他背上衣衫。赵佚使力恰到好处,并没伤到他皮肉分毫。他倒宁愿赵佚在他身上狠狠划几剑,也强过那些稀奇古怪的主意。 

顾惜朝转过身坐下,背对棋局。“不劳皇上动手,请皇上赐教。” 

赵佚微笑地看着他:“我喜欢跟聪明人打交道。不过,你有本事同时跟我下三局盲棋?你我棋艺本只在伯仲之间。” 

顾惜朝好胜心起,笑道:“反正躲也躲不过,不如一试。” 

赵佚笑道:“好,我就欣赏你这一点。我们也公平一点,三局中只要你剩了一局,你就拿得到今天的解药。不过如你输了呢?” 

顾惜朝吃地一声笑道:“皇上,你要怎么样,便怎么样。你不过是从折磨我中找你的乐子罢了,我奉陪。你做了多少,我都一点一滴记住的。你最清楚,我也决非心手慈手软之人。” 

“既然你如此说,我也不客气了。我要在你身上,刺一朵花。” 

顾惜朝猛地打了个寒颤。 

“罂粟花。如血妖艳的毒花。我知道我为什么这段时间不曾对你用刑?就因为我不想把你弄得伤痕累累。你恐怕也未见过盛放的罂粟花吧?今日我就让你看看,这奇毒的花是如何在你身上绽放的。” 

“你说错一步,便刺一针。看今日,是否能刺完所有花瓣。” 

顾惜朝脸色煞白,一字字道:“赵佚,今日你在我身上刺多少针,他日我必在你身上割多少块肉。” 

顾惜朝淡淡一笑道:“你刺上去又如何?用烙铁一烧,不就没了。” 

赵佚冷冷道:“我在你身上刺满呢?” 

顾惜朝道:“那我就跳进火中,等烧掉了一层皮再出来。”又补了一句,“不过,我会等的,你放心。”怨毒之意,溢于言表。 

一旁走上三个宫女,开始摆棋子。 

赵佚跟顾惜朝棋艺本不相上下,下棋本是最耗费脑力的,下了半个时辰,顾惜朝脑中已有些发昏,宫女按他说法落子时,发现已有子在其中。 

赵佚笑道:“好,第一针。” 

顾惜朝只觉得背上一阵尖锐的疼痛传来,真恨不能能生啖赵佚之肉。努力振作心神,继续落子。刺青的匠人是高手,并未见多少血,只是,痛在心上,一针针,直刺到的是心底。 

赵佚走到他身后,手指慢慢抚上刚才那个针口。轻笑道:“记住,这一针针,是我留在你身上的。” 

顾惜朝恨恨地闭上眼睛。赵佚,你既已得到了你想要的,又何必要做到如此绝的地步。你不当我是人,还想要我的心?! 

究竟,这局棋,赢的是谁,输的又是谁。赵佚之心,怕是大半都在那下落的针上吧。 

一错,便会再错。不时间,那局已错了的棋便连连出错。顾惜朝见此,便对左首宫女道:“不必再问我,随意落子。”又对身后刺青之人道:“这一局棋,落一子,你便刺一针罢。” 

他集中精力,对付所余两盘棋局。背上疼痛,便当是让自己神志清明的法门罢。 

赵佚落下一子,大笑道:“妙!当弃子时,决手软。惜朝,你是作大事的料,不仅够狠,对自己也够忍心。” 

顾惜朝冷笑道:“只可惜皇上如今是把我摆错了位置。” 

赵佚唇角一掀,道:“是,我确实把你摆错了位置。你现在早该在黄泉路上了。如何还能在此与我对弈?” 

一柱香已燃尽,又换了一柱。淡淡檀香味传来,本该是清幽之香,闻着顾惜朝鼻中却只觉得发闷。他背上针刺疼痛,已懒得去计算已刺了多少针,自嘲一笑,一个花瓣总该是有了的。 

赵佚也不好过,额上已见汗。他再不看顾惜朝,全力弈棋。顾惜朝的记忆力和棋艺都超过他的想象,反应之灵敏也超过他的想象。他根本不求要赢这第二局棋,只求落子不错。赵佚心中暗悔,自己怎么就掉以轻心,没有全心弈棋,现在局势难解难分,怕输的还是自己。 

心下暗暗发狠,我们就把这局棋纠缠下去。 

顾惜朝放弃的那一局棋,早已输掉。既已输,便谈不上再刺多少针。他要的,只是赢最后一局。 

见此,顾惜朝在第二局棋上,又是胡乱落子,不时也把第二局输掉。只剩得一局,当然便自如得多。 

第三柱香,业已燃尽。 

棋盘上已布满棋子。赵佚挥挥手,命宫女数棋子。 

顾惜朝冷笑道:“皇上,这最后半局才算是真正的弈棋。” 

宫女数完棋子,回道:“皇上,白子多了三枚。” 

顾惜朝吁了一口气,回转身笑道:“皇上,是我技高一筹,你输了。”一皱眉,觉得背上还在刺痛,很想看看变成了什么样子。 

赵佚点头。“是,这次算你赢了。” 

顾惜朝笑道:“不是算我赢,是本来就是我赢。你原本是想把这朵罂粟刺完,如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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