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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节

最后的军礼-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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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大刀知道这一切都是赵果闹的。赵果没出现时,马团长好好的一个人,说话利索,从不拖泥带水,可自从认识了赵果,好端端的马团长变得魔魔怔怔、粘粘糊糊的,像个女人。这一切都差在了哪儿呢?赵大刀就想,想不透就更使劲地想,最后“呼啦”一下子,想明白了。然后,他就大叫一声,张大嘴巴,瞪大眼睛,心脏“咚咚”地一阵猛跳。






十六




  马团长真的看上了赵果?

  待他确定了自己的判断后,心似乎被掏出来,放到了冰窟窿里一激,接下来就不知是个什么味儿了。

  赵果在他的眼里还是个孩子,自己对待她的情感有时更像是对待弟弟或妹妹,那种滋味杂七杂八,五味俱全。从认识赵果那天起,他就站在她的身边,保护她,安慰她,他就是她的一尊神。为此,他感到幸福和踏实。直到此时他才明白,原来自己一直是把赵果当成了属于自己的一部分,是属于他的。可眼下,斜刺里杀出个马团长,他要取代自己的位置了,自己想拦都拦不住――马团长骑着枣红马,提着盒子枪,面对着赵果这片坦荡的阵地,他要长驱直入了。那块阵地本是属于他赵大刀的,但此刻的他如同阻击失利的士兵,还没有战斗,就把阵地拱手易主了,心里的滋味可想而知。

  马团长从此就多了项爱好,每天傍晚他都要带着赵大刀、还有那匹枣红马来到抗大分校。到了校门口,他从马上跳下来,把马缰绳丢给赵大刀,自己倒背着手,迈开腿,脚步坚定地往里闯。

  赵大刀也想跟在马团长身后,可是手里牵着的马儿不同意,拖拽着赵大刀去吃草。赵大刀在马的牵引下,一步三回头地往前走去。

  马团长终于在众多的身影中发现了娇小的赵果,他兴奋地咧开嘴,铿锵有力地向赵果走去。有了强行把她拉到马上的那一次,赵果就无论如何忘不掉马起义了。她自然也认出了马起义,向马起义敬个礼:首长好。

  马起义就一迭声地说:好,好,好着呢。

  赵果做梦也不会想到,马起义是来找自己的。她问候完首长,就该干什么又干什么去了。

  这会儿正是晚饭后的自由活动时间,抗大分校的学员们,有的坐在树下谈心,有的三三两两地散步,还有的坐在窑洞前织布,一派安宁、详和的景象。

  赵果要去找分队长汇报思想,分队长已经站在一棵树下等她了。她在前面走,马起义就在后面跟着,赵果发觉不对劲儿,回头看了一眼,见马起义还在跟着她,就停下来问:首长,你有事?

  马起义忙摇头,语无伦次地说:没有,没有,我就是走走,走走。

  赵果不理会马起义了,径直朝分队长走去。赵果停下了,马起义也停下了。赵果和分队长就说学习和训练的事。马起义咧着嘴在一旁看,看得分队长怪不舒服,便用目光一遍遍地扫马起义。马起义不明就里,还一个劲儿地往前凑,他想等赵果谈完了,也打算和她谈谈,谈什么还没有想好。总之,只要能和赵果在一起,谈什么都行。

  终于,分队长礼貌冲马起义问:同志,你有事?

  马起义就挥挥手:没事,没事,你们谈你们的。

  说完,人却不走,还蹲下来,看地上的两只蚂蚁搬家。他用一根小棍把一只蚂蚁嘴边的食物拨拉到一旁,蚂蚁又不屈不挠地追过去,看到这儿,他哧哧地笑了。

  分队长皱了皱眉头,领着赵果向坡上走去。一边走,还在一边低声地说着什么。马起义怕赵果在赵果在自己的视线里消失,也拍拍屁股,追上去。这回,分队长就立住脚,一本正经地说:同志,你没事儿跟着我们干什么?我们在谈工作呢。

  马起义就僵在那里,他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逐客令。他不想再兜圈子了,指了指赵果说:你们先谈,你们谈完了,我找赵果谈。

  分队长就问赵果:你们认识?

  赵果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望一眼分队长,又望一眼马起义。

  马起义就自告奋勇地介绍道:我是马家堡独立团的团长马起义。说着,还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分队长就跑过来,立住脚,敬了个礼:首长好。你们先谈吧,我们什么时候谈都行。

  分队长说完,就迈开步子走了。留下马起义和赵果,大眼瞪小眼地立在那里。

  赵果就问:马团长,有事儿吗?

  马起义就又挥挥手,故作轻松地说:也没啥大事,就是想和你聊聊。

  赵果一副不明事理的样子道:那就聊吧,反正分队长已经同意了。

  马起义望着分队长远去的背影问:你们分队长是红军出身吗?

  赵果点点头:他是在遵义城参加的红军。

  马起义点头说:看样子也是经过考验的了。







十七




  赵果不说话,睁着一双涉世不深的眼睛望着他。马起义看有些冷场,忙没话找话:你一个学生娃,又是个女娃,这么远跑来参加革命,不容易哩。

  赵果就笑一笑:参加抗日,人人有份。

  马起义就搓着手说:那是,那是。

  两个人边说边往前走,马起义走得深一脚、浅一脚的。

  赵果问:马团长,你找我到底要聊什么啊?

  马起义还真的没有想好要聊什么,自从遇见赵果,他就灵魂出窍,怎么也忘不掉眼前这个姑娘了。他来这里,就是想看一看赵果,他一天看不见她,心里就空落落的。于是,他问道:你今年多大了?

  赵果认真地回答:报告首长,我二十了,再过两个月就二十一了。

  马起义就说:好,好哇。

  他不知如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和赵果的谈话让他感到艰难,比攻打一个阵地还要费力气。没说两句话,他就口干舌燥,头上的汗都流下来了。他用袖子去擦汗,一边擦一边说:你看这天,热死个人呐。

  赵果就笑,抿着嘴,低着头。她觉得马团长这个很有意思,也很可笑。

  马起义又说:参加革命好啊,那你以后就要随时随地为革命作出牺牲。

  是,首长!赵果不笑了,一副严肃的表情。

  马起义纠正道:你以后不要叫我首长,叫我马起义同志就行。我叫马起义嘛,你看你这小鬼,怎么老不记不住我的名字。我是秋收起义参加的革命,名字很好记的。

  赵果又笑,偷偷的。

  说完这些,马起义无论如何也想不起该说什么了,手足无措地立在那儿。

  赵果就不失时机地问:首长,不,马起义同志,还有事要谈吗?

  马起义憋了半天,抓了抓头,再也想不出什么名目,就说:这次就这样,下次再谈。

  赵果如同出了笼的小鸟,匆匆地给他敬个礼,一边“格格”笑着,跑远了。

  马起义望着赵果远去的背影,在心里说:这丫头。

  当马团长一步步接近赵果时,赵大刀什么都明白了。此时,他在梁上遛着马,想着马团长却在梁下和赵果风花雪月,他的心就难过得要死要活。他一遍遍在心里说服着自己:那丫头跟自己没啥关系,不就是一路同行来的陕北嘛,再也没别的了。可他越是这么想,心里就越不是个滋味,认识赵果后的一幕幕生动地又浮现在眼前,思来想去的结果,让他愈发忘不下赵果了。他没地方撒气,就骑着马在梁上跑来跑去。那段日子,细心一些的人就会看见这样的场景――马起义在梁下的空地上和赵果谈心,一边走一边说着;有时两个人就立在树下,一个低着头,一个仰着脸。梁上的赵大刀身背大刀,策马扬鞭地在梁上奔跑。训练有素的枣红马,经历过大大小小数不清的战斗,它知道该怎样去跑,但赵大刀还是嫌它慢,不停地用巴掌拍着马的屁股,枣红马在主人的命令下,扬蹄疾奔,一路的烟尘把人和马都笼罩了。赵大刀一边让马跑着,一边说:狗日的,狗日的。他不知道自己是在诅咒着谁,直到马团长大摇大摆地走过来。

  马团长每次回来时的心情得很好的样子,背着手,顺手还揪下朵野花柳条什么的,显得很有情调。他满脸潮红,嘴角眼角向上翘着,走过来时还哼着一曲支离破碎的歌。

  赵大刀早已勾着头,牵了马迎着他立在那儿。

  他看见赵大刀就大呼小叫地说:大刀,看你那个样子,咋的了?三天没吃饱饭似的。

  赵大刀不说话,仍垂着头,把马缰绳递给他。马团长接过缰绳,伸手摸了摸马脖子,才发现马已是通身透汗,咴咴地打着响鼻,粗重的喘息仍没平息,马团长就心疼地说:哎呀,咋就跑成这个样子,这是咋了?

  赵大刀仍不说话,垂着头立在一边。

  马团长就转过头,看着赵大刀:以后遛马可不能这么遛,又不是急行军。

  马团长批评完赵大刀,牵着马就往前走。

  马团长的心情很好,批评赵大刀时一点也不严厉,他摇晃着身子,哼着歌在前走,赵大刀气呼呼地随在后面,故意用脚踢跺着地面。

  马团长头也不回地问:大刀,你看赵果那丫头咋样?

  赵大刀抬起头,张了张嘴,没好气地说:我怎么知道。

  马团长就回了头道:咦,你们一路上走了两个多月,你不知道谁知道。







十八




  赵大刀忿忿地说:那时我又知道她是女的。

  马团长就笑,这时有三两颗星星从天幕中跳了出来。他抬起头,望着那些星星说:这丫头不错,有味道,我看不错。

  赵大刀的火气已经无遮无拦了:好坏跟我有啥关系,我又不是她什么人。

  马团长终于发现赵大刀的情绪不对劲儿了,便慢下脚步,等他和自己走到一起,然后扭过脸问:你小子今天吃枪药了,你这是咋的了?

  赵大刀见马团长较真儿了,便不再说话,脖子仍一梗一梗的。

  马团长翻身上马,说了声:咦,真是怪了。

  说完,打马跑开了。赵大刀弓下身子,撒开腿向前追去。

  马团长的心里长草了,隔个三两天的不见赵果,就无着无落,急得直搓手,一边搓着,一边说:嘁,我马起义这是咋的,就是为了一个丫头?

  他这么问过了,心里的草就变成了一棵树,根深叶茂的样子,蓬勃得他几乎就要爆炸了,他得动真格的了。

  红军到达陕北后,根据地是日新月异,一天一个样,部队也跟滚雪球似地壮大起来,引得全国众多有识之士,和怀揣梦想的热血青年投奔到延安。这些投奔者中,男人智慧,女人美丽,招惹得这些红军泥腿子的心火烧火燎的。许多人都谈起了恋爱,有的还隆重地举行了婚礼,把两个人的铺盖卷往起一搬,再请上领导和下级,打个牙祭,就算结婚了。那一阵子,伟人毛泽东和美女江青的爱情已经成为一段佳话。

  随着革命获得了初步的成功,打天下的泥腿子们也在一步步获得了爱情。当时的陕北有个不成文的规定,恋爱、结婚可以,男方必须要在28岁以上,职务正团以上,这几点对于马起义来讲早就够条件了。他今年三十三岁,红军长征时就是团长,在没有认识赵果以前,战友和上级也曾有人为他介绍过恋爱对象,他一个也没去看,每次别人一提这事,他就不耐烦地说:你们愿意结你们就结,这仗还没打完呢,哪有心思想那个事儿。

  人家就笑,他不笑,一本正经的样子。

  可自从赵果的出现,他的想法“呼啦”一下子就变了。晚上躺在窑洞的土炕上,翻来覆去地折腾,脑子里想的、心里寻思的都是赵果。

  一天早晨醒来,他一拍脑门,在心里咆哮着说:我要结婚!

  这么想过后,他脸没洗,牙没刷,一边系着衣服扣子,一边往外走。牵过马,就跳到马背上,急火火地往外跑。

  赵大刀已经打好洗脸水,正准备为团长的牙刷上挤牙膏,就看见团长风风火火地跑出来,打马远去。他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以为有敌情了,操起大刀,向团长追去。一边追,一边喊:团长,出啥事了?

  马起义奔到抗大分校时,分校的学生正在列队出操。他打马扬鞭地追上出操的队伍,发现了队列里的赵果,用马鞭指着赵果,没头没脑地说:赵果,你出列。

  赵果不明真相地从队列里走出来,队伍在她身后跑远。

  马起义从马上跳下来,把马缰绳一甩,扯起赵果的胳膊往前走了两步,问:赵果同志,你觉得我马起义这人咋样?

  赵果让马起义这一连串的举动弄糊涂了,她仰着脸,一时不知如何作答,嗫嚅着:首长,发生什么事了?

  马起义不耐烦地挥挥马鞭道: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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