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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节

万芳-出卖-第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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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伟站在那儿,镜片后面的眼睛里目光温和。 

  电话铃突然响起来了,我伸手抓起电话,熟悉的声音就在我耳边,“宝贝儿,干嘛呢。” 

  我紧紧地握着话筒,好像要就此握住对面的那个人,“瀚尘!是你吗!你在哪儿!为什么这么多天都不给我打电话!你还好吗!他们都说你死了,我知道那不是真的,你是因为那天晚上我说的话生气了,才编出那个瞎话骗我的,是不是!你还是爱我的,是不是!” 

  “心茗,嫁给安伟吧,他是个好人,他会让你幸福的。” 

  “不!不!” 

  “你听我说……” 

  “我不听,不听,我只爱你,我只想跟你在一起。” 

  “我们不能在一起,我们不可能在一起。” 

  “你是说你死了!” 

  “我……” 

  “你真的死了!” 

  “不,我是说我不爱你。” 

  “你——不——爱——我!!” 

  “对,我从来就没有爱过你。” 

  确认自己听清了这句话以后,我“哇”地一声哭了。我忽然明白了,他不爱我这件事比他的死更加让我难以接受,我更加伤心地哭了起来。 

  陈心茗醒来的时候,是一个阳光灿烂的早晨。她是哭醒的,枕头已经湿了大半,她的手里还拿着电话,里面什么声音也没有。 

  陈心茗在那天醒来的时候,看见她的电脑还开着,那上面是她刚写了不久的一篇小说《出卖》,最后一句话是——作为一个女人来说,为了感情出卖肉体和为了金钱出卖肉体,有什么本质上的不同吗!她晃了晃有点儿晕的脑袋,下了床。在卫生间洗脸的时候,她发现她的脸上泪痕未干,眼睛红肿。 

  陈心茗洗完脸后吃了点儿东西,坐在电脑前继续写她的小说,这是一个关于爱和出卖以及为什么爱和为什么出卖的故事,小说的女主人公在开始的时候为了爱情出卖了自己,后来又为了自己出卖了爱情……挺无聊的,看到这儿的时候陈心茗想,她的小说都是写男女感情的,写得连她自己都有些烦了,可她怎么也跳不出这个圈子,虽然说爱是永恒的主题,可……这个时候电话铃响了。 

  陈心茗拿起电话,是安伟,他说和陈心茗说好了今天去买家具。陈心茗愣了一下,这好像是她小说里的一个情节,她的手指飞快地按着Page Up这个键,终于在她的屏幕上看到了这一段:陈心茗在她小产之后,再一次陷入李瀚尘刚死后的那一系列梦魇之中,在某天她从梦中醒来的时候,接到了安伟的电话,说要一起去买家具,她这才想起,她们马上就要结婚了。 

  小说里的陈心茗是谁?难道是我!那我又是谁,在现实生活里我叫什么名字,不会也是叫陈心茗吧。这到底是回事,我现在在干什么,是在写小说,还是在做小说里的主角……陈心茗晃了晃已经非常晕的脑袋,她真的糊涂了。

四、别样的联系

六 

  林子杰好长时间没回家了。上次小冬出事以后,他就“潜水”了。 

  小冬没能捞出来,现在还关在里面,也活该这小子倒楣,那天他整的是两个上海人,一共也没弄多少钱,三千元现金和一部爱立信手机,人家一出门就报了警,打的110,全市联  
网,连市局都知道了,又正赶上严打,这下可好,成了典型,谁也救不了他了。林子杰在公安局里的哥儿们儿对他说:杰子,别管他了,他这回的事儿大了,你也躲躲吧,有事儿没事儿的找着你就是麻烦,先在外面住一段,等他这事儿完了你再回家。 

  林子杰住在了他从前的一个哥儿们儿家里,那儿是个窝儿,来来往往的都是些不三不四的无业游民,什么人都有,倒也不寂寞。开始的时候,他还挺高兴,自从结婚以后,他好几年都没有过过这种生活了,重新恢复的自由让他又找回了从前的感觉。可时间一长,又有点儿烦了,每天没事儿干,又挣不着钱,而且他觉得这里人来人往也不太安全。他又搬到了另一个哥儿们儿的家里,这回清静了,只有他们两个人,他的哥儿们儿这几年一直在做进口汽车的生意,别的没有,车可多的是,而且几天就换一辆。林子杰也有了车开,他心里想,这个生意比起他干的那个强多了,他想等他那点儿事儿完了以后,再好好计划计划,不行也改行得了。 

  林子杰和他的哥儿们儿一起做起了汽车生意,看见陈心茗那天,正好是在一家酒店等着别人来看车。 

  那天,他百无聊赖地坐在那儿喝咖啡,大堂里挺安静的,没有几个人。这时,他听见一个女人说:“你别操我大爷,你操我得了。”林子杰飞快地笑了一下,心想:够剧烈的。他转过头,看见了坐在他背后的陈心茗。 

  陈心茗的整个身体都陷在沙发里,穿着黑色高跟鞋的双脚搭在前面的茶几上,林子杰看不见她的脸,却想像得出她正似笑非笑、满不在乎地讲电话的神情,从没有哪个女人会在酒店的大堂里如此地不拘小节,这或多或少地引起了林子杰的兴趣,他现在很想认识一下这个女人,或者说很想绕到她的正面去,看看她长得什么样儿。 

  林子杰正啄磨着找个什么样的借口去和陈心茗说话,他的哥儿们儿领着看车的人来了,还是办正事要紧,他结了帐,一边往外走一边想,如果一会我回来她还没有走的话,那这个女人就是我的了。 

     七 

  安伟追求陈心茗,可以说没有费什么太大的力气。 

  他今年三十三岁了,要说正正经经地谈恋爱,只有过一次,是和梦妍。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可以说这个女人耗尽了他有生以来全部的精力和感情。 

  梦妍是她的初恋。 

  那时他只有十七岁,还在上高中,她是他邻班的女孩儿,圆圆的苹果脸,乌黑的大眼睛,虽然不是十分地漂亮,但很可爱,他一直默默地喜欢着她,却不敢对她表白,如果不是李瀚尘,他可能连话也不敢对她说,李瀚尘替他说了,他很感激他。可梦妍当时的态度却很暧昧,对他一直若即若离,不冷不热的,到毕业的时候,她拒绝了他。安伟很痛苦,是那种真真切切、刻骨铭心的痛苦,带着这种痛苦他到外地上了四年的大学,安伟没想到的是,他大学毕业回到北京,再次见到梦妍的时候,他的心还是跳得那么厉害,就像他十七岁的时候第一次看见梦妍时一样,紧张得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更让他想不到的是,梦妍对他的态度也有了很大的变化,她频频暗示她很珍惜以前的那段感情,并不断地给他打电话,约他出去。安伟弄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但他还是很高兴,因为在他的心里,对梦妍依旧一往情深。他们又继续谈起了恋爱。可在后来的日子里,不知怎么,安伟总是觉得这份失而复得的爱情不如从前那么美好,虽然他还是很喜欢梦妍,但他总觉得有什么地方好像不对劲儿,所以,当梦妍提出结婚的要求的时候,安伟犹豫了。 

  安伟去找李瀚尘,他说,一直以来,娶梦妍为妻可以说是他人生的梦想,这么多年来,他对她的渴望已经超越了他对其它一切事物的渴望,他不明白是什么使他面对即将到手的幸福却犹疑不决。 

  李瀚尘说:“很简单,时过境迁,她已经不是原来的她,你也不是原来的你了。” 

  “可我没变,我依然爱他。” 

  “是吗?我倒觉得你变了,你看看你现在,住公寓,开名车,拿高薪,你也不是原来的你了。” 

  “你是说她是因为我现在有了钱才……”安伟的事业和他的学业一样一帆风顺,他那时受聘于一家国际知名的大公司,而且已经做到了部门经理的位置,在尽心工作的同时,也享受着公司为他提供的一切优厚待遇。 

  “她也许没这么想,可是你想了。我知道你一直想不通她对你的态度为什么变得那么快。其实女人爱钱也没什么错,只要她也爱你就行了。你这个人,太认真了,想得也太多,娶老婆吗,就那么回事,别太在意了。在这个世界上,哪儿有那么多纯洁的爱情,有几个相爱的人能结婚?又有几个结了婚以后还相爱的?依我看,中国的夫妻,90%都他妈的同床异梦。”李瀚尘说。 

  其实安伟也不是那种凡事认真、凡事在意的人,可偏偏在梦妍这件事上,他十分地认真、十分地在意。他用很委婉的方式拒绝了梦妍结婚的要求,当时他并没有想离开梦妍,他只是想再等等,有些问题,他想再好好考虑考虑。 

  安伟没想到的是,梦妍一点儿时间也不给他,她选择了一种疯狂的方式回答他的拒绝——自杀。她没死了,可在后来的日子里,安伟快被她给折磨死了。无时无刻地吵闹、盘问、甚至跟踪,最令安伟不能忍受的是她竟然骚扰他的家人、朋友和同事,她向他们打听安伟的行踪,讲述他们的恋情,甚至倾诉她的苦恼。当然,她做这些事的时候,态度得体,分寸适宜,以至于博得了许多人的同情和好感,人们开始劝说安伟,只有两个人例外,一个是安伟的母亲,另一个是李瀚尘。 

  李瀚尘一反以往那种满不在乎的态度,对安伟说:“这种女人可不能要,太――太那个了……我要是你就不理她,让她闹去,看她还能闹出什么花样。” 

  可安伟不可能像李瀚尘说的那样对这些听之任之,不闻不问,其实在他心中对这件事发展下去的惧怕多于厌烦,他不想梦妍真的为他闹出点儿什么不好。正好他的一个朋友在上海办了一个公司,需要人手,他考虑再三,决定放弃北京的工作。安伟去了上海,他是悄悄走的,除了他的家人和李瀚尘,谁也没有告诉。当时李瀚尘还嘲笑他是一逃永逸。 

  几个月后,李瀚尘告诉他,梦妍结婚了。当时安伟从心里松了一口气,可一种失落感也油然而生,令他一直不能释怀。他想,他这辈子再也不会恋爱了,直到――遇见了陈心茗。 

  陈心茗在安伟的眼里,是个冷静而持重的女人,她对任何人和任何事都不会有太过激烈的反应,她很随和,从不固执己见,和她在一起,你会觉得放松、平静、安宁,而这一切又正是安伟最想要的。 

  安伟在上海的时候,经常给陈心茗打电话,有时回北京,就去看看她,一起吃顿饭。而陈心茗总是写信。在给安伟的第一封信里,陈心茗写道:现在的人们,几乎已经忘了这种传递友谊、联络感情的方式了,写信,在当今这个社会来说,的确已经落伍了,但我还是喜欢写信,我不太习惯和别人面对面的交流,哪怕是在电话里,说的更确切一些,我不太喜欢说话。 

  安伟可不愿意写信,他觉得那太麻烦,他还是给她打电话,陈心茗呢,也还是写信,他们就以这种奇怪的方式来来往往地交往了一年多。陈心茗的信有时写得很长,像记流水帐似的,把她一天的生活都详详细细地写给安伟,有时只有两句话,比如:今天又在电脑前坐了一天,没写几行,很累,也很烦。你怎么样,还好吗。又比如:怎么这两天没给我打电话?是不是工作太忙了?有时间的话还是给我打个电话吧,挺想你的。“挺想你的”,这在他们俩人之间就算是最亲热的话了。就在这么不见面的、平淡如水地交往了一年以后,安伟向陈心茗求婚了。 

  安伟按照陈心茗方式给她写了一封信,在信中提出了结婚的要求,并在信的末尾,写了村上春树在《遇见100%的女孩》中的那几句非常著名的话: 

  “四月里一个晴朗的早晨,我在原宿的一条巷子里,和一位100%的女孩擦肩而过。 

  并不是怎么漂亮的女孩,也没穿什么别致的衣服,头发后面,甚至还残留着睡觉压扁的痕迹,年龄很可能已经接近三十了。可是从50公尺外,我已经非常肯定,她对我来说,正是100%的女孩。 

  从第一眼望见她的影子,我的心胸立刻不规则地跳动起来,嘴巴像沙漠一样火辣辣地干渴。” 

  安伟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写上这段话,只是觉得这段话总是让他想起第一次见到陈心茗时的情景。安伟还十分清楚地记得陈心茗在春日温暖的阳光中抱着双肩向他走来的样子,他也十分清楚地记得她当时那副憔悴的面容和平静的神态,而每当他想起这一切的时候,他的心中就会有一种很熨贴的感觉,那感觉就仿佛是在某一个忙中偷闲的午后,坐在自家暖融融的庭院里,悠闲地品着一杯有着淡淡的苦涩地却余香满口的清茶……起初这感觉并不是十分地强烈,但随着陈心茗的影子越来越频繁地出现在他的脑海里的时候,一种想永远留住这种感觉的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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