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芳-出卖-第1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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蓉蓉第二天去找母亲了，她拿上了她所有的积蓄，还有母亲临走前留给她的那张写着地址的纸条，那是一个她从没听说过的地方。
当蓉蓉见到分别几年的母亲的时候，她却一下子失去了想要诉说一些的勇气，母亲的变化实在是太大了，才四十几岁的年纪，头发却已经花白，脸上的皱纹像纵深的沟壑，原本健硕的身体，也消瘦得不成样子，只是神态，还像从前一样，木讷，寡颜。她看见蓉蓉，很吃惊，认出是自己的女儿的时候，也没有表示出过多的热情，只说了句：“来了，快进屋，我给你做饭吃。”
这也是三间平房，但和北京的那个家比起来，却有着天壤之别，一切都是黑黢黢的，中间是灶间，东边住人，有两张炕，西边堆满了杂物。蓉蓉坐在小凳子上看母亲烧火，其实她一点儿也不饿，虽然她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但母亲执意要给她做饭，看着母亲弯在灶前的身影，蓉蓉的眼睛湿润了。她能说些什么呢？
十四、往事随风4
母亲一边烧火一边问她：“你咋自己跑来了？学校放假了？”
“嗯。”蓉蓉点了点头。
“才六月嘛，这么早？”
蓉蓉没说话。
“你来你爸知道？”
“嗯。”蓉蓉又点了点头。
“你还挺能，自己找来了。你爸他们都好？”
“嗯。”
“你咋样？学习跟得上？”
“跟得上。”
十四、往事随风5
蓉蓉回家的时候，父亲和张阿姨正在吃饭，张阿姨见她进来，招呼了一声：“回来啦，快过来吃饭吧。”父亲没有说话，蓉蓉看他的时候，他面无表情，但眼神中还是很快地闪过一丝慌乱的神情。他也知道愧疚么？蓉蓉心里想，吃过饭，洗了碗，回自己房间的时候，听见张阿姨在另一个房间里说：“这么大个女孩子，说走就走，连招呼都不打一个，像什么话。你这个当爹的连说她两句都舍不得，要是我自己生的孩子，早一个嘴巴给她扇墙上去了。”“唉，你就这么说，露露你舍得打？”父亲说。露露是他们新出生的女儿。“露露？我们露露才不会这样呢，是不是露露，来，跟妈妈笑一个……”蓉蓉在心里冷笑了一下，不知道怎么，现在，这一切都她来说已经都变得无所谓了。她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决定明天去建工学院找哥哥。
哥哥王红卫已经变成大小伙子了，他的身材和相貌都很像母亲，连现在那个瘦劲儿都像。他看到蓉蓉的时候也很吃了一惊，尤其是听说蓉蓉独自回去看了母亲的时候，但他并没有说什么，他的性格也和母亲一样，沉默寡言。两个人一起走了十几分钟，哥哥除了问了问蓉蓉在的情况外，一直没怎么说话，蓉蓉倒是很想说，但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最后，蓉蓉把身上所有的钱都拿了出来，塞进了哥哥的口袋里，还没等哥哥反应出是怎么回事，蓉蓉就跑开了。
后来蓉蓉再和哥哥见面，是十年以后的事情了。蓉蓉二十四岁的时候，母亲去世了，她在葬礼上最后一次见到了自己的哥哥和姐姐。姐姐臃肿而苍老，一副悲凄凄的样子，领着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子，也是一脸忧郁和木讷的神情，倒有几分像蓉蓉死去的母亲。哥哥和他的妻子在一起，听说是他大学时的同学，两人毕业后就结了婚。葬礼简单而潦草，除了他们姊妹三个，还有几个同村的人来帮忙，母亲被葬在了村里的坟地里。村里的人说已经通知了蓉蓉的父亲，但他没有来，只是寄来了两千块钱，蓉蓉临走的时候，哥把这两千块钱交给了蓉蓉，让她“还给那个男人，我们不需要他的钱”，蓉蓉收了下来，其实她那个时候也早已经不回那个家了。
过了不久，蓉蓉收到了哥哥的一封信，哥哥和他的妻子去了美国，而且说永远也不想再回来了，他在信中告诉蓉蓉，当初他们离开家，是因为父亲，原来父亲对蓉蓉做的那件事，也在姐姐的身上发生过，而且发生了许多次。“最令人发指的是，当母亲知道了这件事以后，那个男人不但没有一点内疚和悔改的意思，反而对母亲提出了条件，他说只要母亲同意他这样做，他就不离开母亲，他居然要母亲在这种事上做出选择。当时，我真是气疯了，如果不是母亲拦着，我非杀了那个男人不可！……姐姐结婚后，生活也一直不好，他丈夫老是打她，每次我要替她出头，她总是拦着我，后来我才知道，她的那个男人是因为姐姐跟她结婚的时候不是处女才这样对待她的，他每天晚上都折磨姐姐，让她跪在地上，逼问她那个男人是谁？可姐姐怎么敢说，又怎么能说呢？……所以，我走了之后，希望你能多照顾照顾她。……”蓉蓉看着这封信，只觉得身体里的血液不停地翻腾、上涌，她已经没有愤怒和伤心之类的感觉了，她只觉得悲哀，只觉得厌恶。蓉蓉跑到卫生间里，抑制不住地呕吐起来，
高中时代的蓉蓉已经非常地成熟了，尤其是相对于同年龄的人来说。她非常善于处理和同学间的人际关系，当上了班里的文娱委员，学习不好不坏，在班上算是中等，老师和同学对她的印像也都不错，如果，不是和李瀚尘的那档子事儿，没准她也就和其它的同学一样，一帆风顺地渡过她的高中时代，可李瀚尘把她刚刚调整过来的正常心态又彻底地摧毁了。结果，蓉蓉在学生分流的时候转了学。她就是在这个时候认识林秋天的。
林秋天可以说是蓉蓉人生中的又一个“灾难”。
蓉蓉转学后，在一所职业高中培训了一年，然后就到一家四星级的酒店实习，在餐厅当服务员的时候，她认识了林秋天。那天林秋天和另外一个人到那家酒店吃饭，她长得很漂亮，打扮时髦，气质又很好，在餐厅里十分地引人注目，餐厅里的每个人都忍不住要多看上她一眼，蓉蓉也不例外。林秋天坐的那桌正好是蓉蓉服务的，她对蓉蓉很和善，一点儿也没有那些经常来这里的用餐的人的那种趾高气扬的有钱人架子，不知怎么，蓉蓉就对她产生了好感，虽然她也知道，她只不过是她们酒店餐厅的一个客人，跟她没有、也不可能发生任何的关系，但她还是对她有好感。结账的时候，是林秋天付的钱，她打开钱包的时候，蓉蓉看见那里塞得满满的都是钞票，不只是人民币，还有许多她从来没见过的外币，她不禁羡慕起这个女人来了，这么年轻，这么漂亮，又有这么有钱，为什么老天把所有恩惠都赐给了她，她盯着林秋天发愣的时候，林秋天也看着她，蓉蓉发现后很不好意思地脸红起来，林秋天也只是笑了笑，没吱声。
后来的一段日子里，林秋天经常地到蓉蓉她们这个餐厅来吃饭，那个时候，这种档次的酒店在北京也没有几家，国内的客人也很少在这里消费，尤其是像林秋天这样年轻漂亮的女人，她几乎一天三顿饭都在这里吃，有时候她也点餐，叫人送到房间里，渐渐地，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她的身上。从餐厅里其它服务员的认识议论当中，蓉蓉知道，她是和一个台湾人一起住在这家酒店的，但那个台湾人白天经常外出，有时候到外地办事，经常是三、五天的不回来，蓉蓉还听说，林秋天是一个歌舞团的歌唱演员，据说还是团里的台柱子，不过，也有的同事在背地里说她是一个高级妓女，和那些傍大款的小姐没有什么不同。不知为什么，每当听了这种话的时候，蓉蓉的心里就很不舒服，她觉得林秋天不是那种人，在她的心里，林秋天和那些人根本不能相提并论，同日而语。
蓉蓉有时候也去给林秋天送餐，渐渐地熟了起来，有事儿没事儿的还聊几句天，不知道是林秋天喜欢她，还是因为她的生活太枯燥了，每次蓉蓉去送餐的时候，她总是让蓉蓉在她的房间里多呆一会儿，陪陪她，后来，她每次叫餐的时候就指定让蓉蓉给她送去，蓉蓉也很愿意在她的房间里呆着陪她说话。那是一个豪华的套间，有客厅、卧室、两个卫生间、还有一个小门厅，蓉蓉从来也没见过这么漂亮而舒适的房间，虽然她是这个酒店的实习员工。
十四、往事随风6
蓉蓉很很喜欢和林秋天在一起，她喜欢听她说话，她说话的声音很好听，懒懒的，还略微有些沙哑，蓉蓉总是想，不知道她唱起歌来是什么样子，一定也很好听吧。蓉蓉在林秋天这里呆着的时候，林秋天经常给她拿一起好吃的东西，那都是些蓉蓉从来没见过的东西，还从小冰箱里给她拿饮料喝，但她自己只是喝酒，蓉蓉每次都不敢在这里呆时间长了，因为她还得工作。她走的时候，林秋天既不留她，也不送她，兀自喝着手里的酒，对她告别的声音置若罔闻。蓉蓉总觉得她一个人站在窗前、心不在焉地端着酒杯的样子十分地寂寞。有一次，蓉蓉问她：“秋天姐，不是说唱歌的人不能喝酒吗？都说喝酒对嗓子不好。”林秋天苦笑了一下：“有什么不能的，只要你想干的事，就没有不能的。再说，我早已经不唱了，还留着这嗓子有什么用？”蓉蓉虽然不太明白她的话，但也没敢多问，那时候林秋天也就三十多岁，正是风华正茂的好时候，不知道她为什么放弃了自己的事业，在这里为一个已经垂垂老矣的台湾人消耗自己的青春和美貌。
林秋天在这个酒店里住了整整半年，蓉蓉和她也成了朋友。有时候晚上下班，如果那个台湾人不在的话，她干脆就住在林秋天这里。林秋天对她很好，带她出去玩儿，给她买东西，像个大姐姐似的关心她、照顾她，蓉蓉把一肚子的苦水都倒给了林秋天，她跟她讲她的父亲、她的母亲，讲隔壁的那个陈叔叔，讲她的哥哥姐姐，讲那个恐怖的夜晚，还有，李瀚尘……说到伤心处的时候，就在林秋天的面前毫无遮掩地落泪。每到这个时候，林秋天总是把她搂在怀里，抚着她的头发安慰她，她说人生会有许多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就像她，从小在一个小城长大，父母都是很普通的人。谁也想不到，她会一个人来北京，还考上了音乐学院，还能站在那么多人的面前演唱，每次演出，她得到的掌声总是最多，二十几岁的时候就成了团里的台柱子；谁也想不到，她嫁了一个看起来最忠厚老实的男人，可那个男人却和团里的一个伴舞的小女孩儿胡搞，他说他受不了她身上的那些光环，他用这个理由抛弃了她和他们的女儿，抛弃了那个曾经属于他们的家；谁也想不到，在她事业最高峰的时候，团长看上了她，又因为她的拒绝，排挤她、压制她、中伤她，尽可能地取消她一切演出的机会……在那个时候，她的感情上是一片痛苦的荒漠，事业上又陷入了漆黑的泥潭，偏偏父母又在这个时候出了车祸，双双离开了人世，离开了这个最需要们的爱和支持的孩子，那时的林秋天简直是崩溃了，她不止一次地想到了死，也“死”过了不止一次，如果不是未成年的女儿，她可能真的就死了。可现在，她再也不想死了，她觉得的当时的那种想法真的是傻透了，她要活着，而且还要好好地活着，她要让那些曾经污辱和欺负她的人看看，她比他们谁都活得更好。林秋天说她现在只想出国，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