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感-第2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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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她忽然确定了,这就是她的车,这股生肉的味道太熟悉了!
天上响起一个惊天霹雳,她好像被击中了,全身一哆嗦。
她猛然意识到,她其实是冒牌的明亮,她把真正的明亮大夫害死了!
顿时,她被恐惧淹没。
很快,这种恐惧的情绪就消散了,她感到了无比欢愉。没人看见,车里的明亮双眼渐渐射出了绿莹莹的光。
她冷静地想到,该吃点儿东西了。
食物就在后座上。
没有人察觉明亮死了,因为另一个明亮还活着。
第二天,她一直没有去食堂,她的车里食物充足。
今天碎花小鳄该出院了。
下午的时候,明亮像模像样地给碎花小鳄写了医生证明,然后去了101病房,把它交到了她手中:“小鳄,恭喜你呀。”
碎花小鳄接过那张证明看了看,并没有表现出喜悦。难道她留恋这个地方?
明亮说:“我帮你把东西收拾一下吧。”
碎花小鳄说:“就几件衣服,都收拾完了。”
明亮说:“谁来接你?”
碎花小鳄说:“我爸。”
明亮一愣:“你爸不是已经……走了吗?”
碎花小鳄淡淡地说:“另一个。”
明亮不好再问什么,就说:“走,我们到大门口等他去。”
两个人走出弗林医院,站在大门口等待。这一天的天气十分晴朗,很多树,很多草,蝉在叫,蛐蛐在叫,却看不到一只。
碎花小鳄一直低着头,静静地阅读那张医生证明,一点儿都不急切。
明亮在旁边打量着她。
终于,碎花小鳄抬起头来,说:“大夫,没什么问题了吗?”
明亮说:“没什么问题了,我保证。”
碎花小鳄好像有点不放心:“真的?”
明亮说:“当然了,你要自信起来。”
碎花小鳄突然说:“我觉得还有问题……”
明亮说:“你认为还有什么问题?”
远处传来了车声,打断了两个人的对话,明亮抬头看去,一辆黑色轿车开过来。
碎花小鳄说:“我爸来了。”
那辆车很快就开到了明亮和碎花小鳄面前,车上的人跳下来,明亮一看,一下呆住了。
——下部 弗林小区——
第一章 明亮去哪儿了?
到了第三部了。
你可能感觉到了,前面的故事不知道哪里总有些不对头,越看越像一场噩梦。可是,噩梦不可能有那么清晰的人物关系,也不可能有那么正常的故事走向……
究竟是怎么回事?
其实,这个世界上根本不存在弗林学校,也不存在弗林医院。
只有弗林小区。
是的,弗林小区。
它位于乘州市北郊,算是个中档住宅区,只有几栋楼,剩下的就是宽阔的停车场以及大片大片的草坪了。这里树多,鸟多,空气相当好,简直是肺的疗养院。季节并不是春天,也不是夏天,而是秋天。天高云淡,地上的阳光更亮,树影更暗。
明亮住在F栋三楼。一层一户。
她根本不是什么精神病医生,而是个小提琴演奏员,后来乐团解散,她就做了家教。碎花小鳄也不是什么精神病患者,她是明亮的女儿。
汉哥和明亮确实是高中同学,他比明亮小一岁。
高中毕业后,汉哥听说明亮考进了东北的一家音乐专科学校。毕业后,她去了佳木斯,跟一个东北男人结了婚,从此就没了她的消息。
直到去年,有一天明亮来修车,汉哥意外遇到了她,这才知道,她早就离了婚,回到了乘州。
在高中时代,汉哥就是个人见人爱的小帅哥,几乎所有女生都想攀上汉哥做男友,那是一种炫耀。只有明亮躲得远远的,我行我素。当时的明亮只是一个文静的女孩子,长相不算出众,却无比清高。
汉哥被一群女生包围着,根本没空注意这个女孩子。
人到中年,汉哥未婚,依然被一群势利的女孩子簇拥。再次见到明亮,他一下就被她成熟的气质征服了。
如果说小女孩是春天,明亮就是夏天。春天单纯,也单调,而夏天充满了风情,在这个季节里,芭蕉绿到了极致,樱桃红到了顶点,一片热烈。夏天褪去了生命之外一层又一层的青涩,呈现出本真的香艳。
汉哥开始跟明亮频繁地交往。
很快,他策划了两个人的第一次约会——那是其他男人很难做到的,他们可以把心爱的女人带到地球上任何一个美丽的地方,送上最昂贵的戒指……而汉哥却把明亮带回了二十多年前的高中时代。
当年,他们在乘州四中读书,后来,四中从二环外搬到了二环内,原址被一家大公司买去了,变成了亚麻纺织厂,他们的教室变成了一个车间。
汉哥租下了那个车间,把机器全部搬了出去,房子腾空之后,他把高中毕业照当成“图纸”,买来半旧的桌椅、黑板、水桶、拖把……布置成了当年的教室。那时,由于阳光晃眼,朝南的窗子下半截贴着旧报纸,汉哥也照做了,令人惊奇的是,重新贴上的报纸都是1990年的。
他把那一届的老同学也召集来了,这些人都已经步入中年,大部分在乘州工作,还有一些人分散在全国各地。全班总共41人,实际到了40人,只有衡彬没来。衡彬在省城,年纪轻轻就当上了某区文化局长,后来听说犯了什么罪,估计是腐败,被抓了,判了六年,释放之后不知去向,没人知道他的消息。汉哥能请来40人已经尽了全力。
大家换上了当年的校服,那是汉哥专门定做的,他们在教室里喝酒、唱歌、叙旧,感慨万千……
谁都没想到,汉哥突然走到明亮的面前,单膝跪地,郑重地向她提出了求婚。当时,全班同学一片安静。
汉哥送给明亮的礼物不是多贵重,只是一个塑料皮笔记本,封面上画着二十多年前的流行图案,如今在市面上已经很难见到了。
明亮的眼睛湿润了,她接过笔记本,轻轻在汉哥的额头上亲了一下。
大家一片欢呼。
第二天,明亮正式跟汉哥谈了一次。
明亮开门见山:“你知道那个衡彬犯了什么罪吗?”
汉哥说:“不知道。老实说,要不是为了给你一个惊喜,我绝少跟这些老同学联系。”
明亮说:“他犯的是强奸罪。”
汉哥很意外:“啊?”
明亮说:“你知道受害方是谁吗?”
汉哥摇头。
明亮说:“我。”
汉哥一愣。
明亮说:“那是一段肮脏的回忆,我本来永远都不想再提起它了,但是我必须告诉你。”
汉哥说:“谢谢你的坦诚。谁都可能踩在狗屎上,把鞋子扔掉就完了。我是说记忆。”
那是明亮离婚之后回到乘州的第五年,她30岁。
当时,乐团还没有解散,明亮在乐团拉小提琴。一次,她去省里演出,衡彬听说她来了,立即和她取得了联系,要请她在一家高档酒楼吃饭。都是老同学,明亮并没有任何疑心,去了。她清楚地记着,那天她都没化妆,穿得也非常随便。
那么大一个包厢,只有明亮和衡彬两个人。他把司机打发走了。
明亮不能喝酒,但是衡彬很热情,一定要她喝,她推不掉,喝了两杯红酒。
在中学的时候,衡彬是个很内向的男生,多年不见,明亮发现他变了,他一直在吹嘘他的成功,炫耀他的权力,明亮有点儿不舒服,只想快点儿结束,回宾馆去。
衡彬见明亮越来越缄默,开始诱惑她:“明亮,你不要在乘州工作了,小地方没前途,我把你调到省城来吧。”
明亮笑了笑说:“我喜欢乘州,安静。”
衡彬说:“我不会让你委屈的,随便给你个一官半职,上嘴唇碰碰下嘴唇的事儿。”
明亮说:“从小到大,我连班长都没当过。好了,衡局长,我得回去了。”
衡彬说:“不行!我们多少年没见了?今天一定要一醉方休!”
明亮说:“我必须回去了,我有点儿恶心。”
衡彬说:“这里的菜不合你胃口?”
明亮说:“可能是演出太累了。”
衡彬说:“最后一杯!必须喝完最后一杯!”
说完,他走进酒水间,重新打开一瓶红酒,给明亮斟满了,端过来。
为了尽早离开这个官腔官调的老同学,明亮把酒干了。
接着,她对衡彬表达了感谢,道了别,背上挎包匆匆离开,还没走到门口,她就感到头一晕,接着就站不稳了。
她摔在了包厢的地毯上。
醒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赤身裸体地躺在一张床上,那是酒楼上层的宾馆。她至今记得那个房间里充满了令人作呕的香气。
衡彬吹着口哨在洗澡。
明亮感觉自己变成了一只垃圾桶。她没有大喊大叫,默默地穿好衣服,然后背上挎包就走了。到了门口,她想起了什么,回到床前朝垃圾桶里看了看,把一个系了口的套套捡出来,用卫生纸包上,装进挎包,这才走出去。
她直接去了公安局。
警察赶到那个房间的时候,衡彬刚刚洗完澡。
汉哥和明亮热恋了一年。
这其间,汉哥断绝了跟所有女人的联系。就像一只猴子,曾经贪吃世上的各种鲜桃,扔了满地的核,可是自从见了明亮,他一下就皈依了这个女人。
爱情真是个奇怪的东西,它充满了各种可能性。
两个人要结婚了,他们选的日子是2012年11月11日。
除了爱情,命运也充满了各种可能性——没人想到,10月25日这一天,生活突然转了弯,从此彻底改变了他们的命运。
这一天是碎花小鳄的生日。
这一天是周四。
碎花小鳄不太在乎过不过生日,她说她白天正常上课,放学之后再回家。
明亮和汉哥商量好了,晚上汉哥来她家,找个像样的饭店,一起为碎花小鳄庆生。
汉哥忙活了一天,晚上,他要动身去明亮家的时候,给明亮发了个短信,建议三个人去“独一处”。
明亮很突兀地回复了一个字:滚。
这是怎么了?难道她想说“贵”,打错字了?
汉哥立即给她打电话,响了很久都没人接。汉哥怀疑她的手机被偷了。
他继续给她打电话。
终于,电话被接起来了。
汉哥:“明亮?”
电话里传来明亮的声音,非常冷漠:“我让你滚。”
汉哥愣了半天才说:“明亮,我们不是说好了吗,一起给小鳄过生日,我……惹你生气了?”
明亮:“从今天起,你不要再骚扰我了,我讨厌你。”
汉哥:“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你不爱我了?”
明亮:“我讨厌你,这不是误会。你以为我爱你,这才是误会!”
明亮突然之间就像换了一个人,汉哥感觉像是在做梦。如果说小女孩是浅显的小溪,她们淘气、多变、不可靠,明亮就像一个湖,宁静、沉稳、端庄,她绝不是一个阴晴不定的人。
她会不会被歹徒绑架了?
汉哥想了想,又说:“你现在在哪儿?”
明亮说:“我在另一个世界。”
汉哥大惊:“哪个……世界?”
明亮说:“谢谢,你进不来。”
说完,她“啪”地挂断了电话。再打,已经关机。
汉哥立即拨通了碎花小鳄的电话:“小鳄,你到家了吗?”
碎花小鳄的声音有些异常:“我到家了。”
汉哥:“你妈怎么了?”
碎花小鳄不说话了。
汉哥:“小鳄?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碎花小鳄“哇”的一声哭出来。这个女孩平时不爱说话,性格很犟很硬,听明亮说,她从来没哭过。
汉哥急了:“你别哭!慢慢说!”
碎花小鳄终于说话了,声音在颤抖:“她疯了……”
汉哥身体一冷:“疯了?你不要胡说八道!”
碎花小鳄:“真的!”
汉哥:“……什么时候?”
碎花小鳄:“我一进家门就发现她不对劲!”
汉哥:“怎么就疯了呢……她遇到什么事了?”
碎花小鳄渐渐恢复了常态,她平静地说:“她给我开的门,一见我就问——哎,你看我这件白大褂帅气吗?当时,她明明穿着一身紫色的睡衣!”
汉哥愣住了:“白大褂?”
碎花小鳄:“她认为她穿的是一件白大褂!我闻到家里有一股焦糊味,是她把拖鞋烧了。而且,她咬伤了自己的胳膊,当时正在流血,我赶紧给她包扎……”
汉哥:“她知道你是她女儿吗?”
碎花小鳄停顿了一下,突然说:“我不是她女儿。”
汉哥彻底傻了:“你……不是她女儿?”
碎花小鳄的声音变得有些悲怆:“报应来了……”
汉哥:“什么报应?”
碎花小鳄:“前几天有个人找过我,他是个精神病医生,他告诉了我一个秘密……”
汉哥:“什么秘密?”
碎花小鳄:“我不是我妈亲生的,我是她在医院里偷的!”说到这儿,她冷笑了一声,“妈的,我就是个赃物!”
汉哥问:“他怎么知道?”
碎花小鳄:“他就是失主!”
汉哥:“你确定他说的是真话?”
碎花小鳄:“突然就冒出这么一个人,对我说了这些话,我哪知道是真是假!反正他说他一直在寻找偷走他亲生骨肉的人,一定要报仇。”
汉哥:“怎么……报仇?”
碎花小鳄:“他说,他要让对方生不如死。”
汉哥:“你是说……他把明亮害疯了?”
碎花小鳄:“不然不可能这么巧!”
汉哥呆呆地说:“一个人怎么可能害疯另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