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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节

那多灵异手记-09-亡者永生-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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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了一会儿,我拨通了梁应物的电话。
“呃,你也不知道吗?”我失望地说。
“即便被你猜中,爆发了危险的传染病,也仅是医学上的问题,和我们所涉及的方面,并没有……”
“我知道,我知道。”我叹着气。
“这样吧,我帮你问一下。”
“这样最好了,你这里是肯定有渠道了解的。另外,方便的话,能否活动一下,让我能以记者的身份进去。”
“这个……”梁应物有些迟疑:“这可完全不在X机构的权限内。”
“权限要看怎么说,你不用糊弄我,X机构进行这些研究,如果没有相当的能量,在方方面面的牵制下,简直寸步难行。”
电话那头安静了几秒钟。
“知道了,我会努力看看,但不能给你任何承诺。”
“谢谢。”
挂上电话,我从名片夹里找出郭栋的名片,盯着看了一会儿,又插了回去。
还是不麻烦他了。一来认识不久;二来上海公安局特事处——公安部特事局直辖单位,听上去很牛,实际才刚成立,方方面面的关系,怎都不可能与根深蒂固的X机构相比。托上去,也是白欠人情而已。
晚上睡觉之前,我又打了一次父母的电话,还是不通。
“要是认识上海警备区的人就好了,从封锁小区的部队入手,也是条路啊。”我躺在床上这么想着。
第二天我早早就到了报社,却一直不见洪玲玲进报社,应该是在外面跑采访。手机被放在伸手能及的地方,一响起来就急着看是不是梁应物打来的。
下午三点,我等到了一个丧气的消息。
蓝头踱着方步,走过来的途中和许多人和善地打着招呼,磨蹭了好一会儿,才停在我面前。
“那多啊,咳咳,跟我来一下。”他轻咳了两声,脸上堆出不一般的笑容。
他把我领到自己的办公室。
“坐坐。”他热情地招呼我。
“小那啊,你的新闻热情,新闻敏感度,都是第一流的啊。不象那些新进报社的记者,一篇三百字的小稿都写不好。”
我给了他个回应的笑容,没吱声,等着下文。
“这次莘景苑的事情,我敢说全市的记者你是第一个发现的,如果能报道的话,绝对是超重量级的大新闻。”
如果能报道的话?我琢磨着他的话,看来……
“可是……”蓝头又长又重地叹着气,递给我张小纸片。
“关于莘景苑小区被封锁一事,没有市委宣传部允许,所有媒体不得擅自报道。”下面盖着上海市委宣传部的大红章。
果然。
“这个新闻,你也只好放一放了。我留意着,上面一松口,就派你过去,做个大新闻出来。”面前这位似乎全然忘了昨天是如何打着包票去搞定宣传部的,一脸诚恳地对我说。
好在我从没有对他寄予多少期望,诺诺应了几声,就离开了副总编办公室。
宣传部的那一纸禁令,口吻也比平时严厉得多啊。历来宣传部对新闻的监管,一是通过通气会上的口头传达,二是通过发文,但就我以前看到的文而言,一般会用“建议暂缓报道”的字样。这一次,所有的迹象都显示着那里面的不同寻常。
路过社会部,看见洪玲玲向我招手,连忙走过去。
“你有消息了?”我问。
“昨天早上,瑞金医院和华山医院紧急抽调传染病区的医生护士组成特别医疗小组,被一辆军车接走了,应该就是。不过保密工作做得很好,没人知道去了哪里,而且昨天医疗小组的成员没一个回自己家的,听说事先说好在工作结束前不能离开,不能对外联系!我问过好几个大夫,都说不会是禽流感,一定是更可怕的东西。现在医院里都流言四起呢。”
“更可怕,会是什么?”
“有人说,只有像炭疽或埃伯拉病毒,才会让政府这么严阵以待。”洪玲玲压低了声音说。
我打了个冷颤。
埃伯拉病毒是有史以来最凶悍的病毒,从感染到发作时间极短,我看过一些图片,病发时是真正的七窍流血,到后期甚至从细小的毛孔中也渗出一颗颗不会凝固的血珠,大多数人在24小时内就会死去。1995年,刚果民主共和国的基科维克爆发过一次。当时总共出现了315例病人,让那座城市仅有的两所医院全都关闭,30%的医生和10%的护士被感染。流行的最初阶段,病死率达到100%。
而炭疽的致死率虽然不像埃伯拉这么可怖,但传染性要强得多。美国国会技术办公室1993年的一份报告显示,用炭疽菌进行攻击,可能会造成比核弹还要大的灾难。因为只要一亿分之一克的炭疽杆菌便可将一个人致于死地,故被视为最理想的生物武器。而这种病毒在自然条件下可以生存几十年甚至更长。9·11之后美国就多次受到炭疽菌攻击,2001年11月美国参议员雷希收到一封藏着炭疽菌的信,幸好他没拆,那里面的病毒足以使10万人死亡。
如果是这样的传染病,那么住在小区里的父母,岂不是……
我不敢想下去。
“哎。”洪玲玲有些担心地看着我。
“哦,没事没事。”我知道自己的脸色一定很差。
“我等会儿再去打几个电话问问。”
“先不用吧。宣传部下通知了,不能报。”
“啊?”洪玲玲一脸的失望之色:“又不能报?唉,我早该想到的。”她向后靠在椅背上,无精打采。
看样子她是准备放弃了,记者碰到宣传部禁令还能有什么办法。
只是在这件事上我的身份并不止是记者,她可以放弃,我不行。
梁应物一直没有来电话。晚上我躺在床上,回想着可能能帮上忙的人,准备第二天再多打几个电话。那个郭栋,也还是托一托的好。
正想着,手机突然叫起来。
已经过了十二点,会是谁?梁应物吗?
我一下从床上翻起来,光着脚冲到厅里,从包里找出手机。
是报社的电话。我先是一阵失望,按下接听键的那刻,却又生出某种期盼。
“那多,快到社里来一次,半小时之内。”蓝头在电话里火烧火撩地说。这时候明天报纸的所有版面都已经拼好,等值班老总看过之后就送厂印刷了,看来蓝头就是今天值班的副总。
“啊,什么事?”
“来了再说,快点。”
“是……莘景苑?”我把手机夹在脑袋和肩膀之间,一边穿袜子一边试探着问。
“嗯。”
我的心脏猛地收缩了一下:“立刻来。”
我在屋里奔跑,强拉硬扯着把衣服穿齐,拽起包蹬上鞋,飞身出屋,门在背后轰地关上。
坐在出租车上,来不及扣紧的领口里还残留着外面的寒意。仿佛有股莫明的力量牵引着我,在报社里等着我的会是什么样的消息?
蓝头在办公室里等我,在他旁边的是个四十岁许的微秃男人,脸有点熟,好像是市委宣传部的副部长。
“覃部长,这就是那多。”蓝头省去了一个“副”字,为他引介我。
“是你坚持要采访莘景苑吧。”打过招呼,覃部开门见山地问我。
我听不出他的语气是善是恶,但现下的情形并没有我周旋试探的余地。
“是的。”我干净利落地回答。
覃部的眉头皱成了“川”字:“那里已经被严密封锁起来,到底发生什么,我也不是完全清楚。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传出去会造成严重地恐慌。”
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听他这样提示,心里还是一紧。
“听说你父母住在那里?”覃部顿了顿,说。
“是的,所以我很担心。”
“政府下了封锁那里的决定也是迫不得以,这样的做法很必要,但是人民也有知情权,所以,确实需要媒体的代表来参与,来监督。”这位四十多岁的处长字斟句酌地说。
“可是,”他语气一转:“这样重大的采访,本应该由新华总社特派资深记者。”
我心里原本知道他既然这么晚到报社来,一定是准许我进入采访,但由于心情太过急切,听他说到这里,心也悬了起来。
“考虑到你的父母在那里,你本身虽然还谈不上是资深记者,业务也是过硬的,所以……”他顿了顿,神色变得更凝重,说:“经上海市政府莘景苑特别处理小组研究,同时上报国务院办公厅,现决定准许上海晨星报记者那多进入莘景苑采访。”
我的心“通通通”地跳着,“上报国务院办公厅”?这果然是一宗足以震动中央的事件!
覃部长传达完市府的决定,人也松驰了一些,脸上露出笑容说:“你还那么年轻,就有了这样的经历,前途无限啊。我把大概的情况说一下,让你心里先有个数。那个小区里出现了一种传染病,很罕见,也很危险。国际知名的医疗机构已经派出专家支援,本市也紧急成立了医疗小组进驻。目前里面的形势……就要你自己去了解了。”他欲言又止,不知道是不方便说,还是他这个处长并不清楚具体情况。
我想起了那天看见的外国人,多半就是来支援的外国专家。
蓝头的脸上忍不住露出笑容,说:“这是殊荣啊,那多。不管对你个人还是对我们晨星报都是。”
“我会尽最大努力完成采访任务。”我说。
“是荣耀,也是考验。有些话,我要先说在前面。第一,虽然逐步得到控制,仍然是很危险的,防护服并不能保证你绝对不被感染,而一旦你染病,我可以告诉你,死亡率相当高。”
“那才是记者该在的地方。对这个职业来说,战地记者是最受尊敬的。”我毫不迟疑地说。
“第二,虽然你现在就进去采访,却不代表你写的稿件立刻能发表,什么时候见报,怎样见报,都要听宣传部的安排。这是新闻纪律。甚至不排除最后不能公开发表,只能写进内参的可能。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好的。”
“第三,在稿件正式发表之前,你在莘景苑里见到的一切,都不能和无关者谈论,更禁止传播到互联网上。”
“好。”我点点头,揣摩他那句话的意思,迟疑着问:“这么说,是不是代表我可以自由进出莘景苑,而不用和医疗组一样只能进不能出?”
覃部长脸上露出古怪的神色,看了我一会儿,以极轻微的幅度点了点头:“是的。但是在你每天离开的时候肯定会进行身体检测,此外,也请你在此期间少去公众场合,并且记住和你有过密切接触的人。”
他从包里取出一张证明递给我:“明天你就可以凭这个进入,你的资料包括照片已经给封锁莘景苑的部队了。”
“请问那里现在的负责人是谁?”
“今天上午特别处理小组的领导刚刚撤出来。”
他这样一说我就想起了看到的那两辆车。
“你知道,这件事对外是封锁消息的,所以市领导一直待在那里也欠妥。现在卫生局副局长坐镇现场指挥,不过具体医疗业务上,是由海勒国际支援的专家负责,你的采访事宜会由他帮着安排。”
一离开报社我就给梁应物打电话道谢。虽然覃部今晚一点口风没露,但只是因为我的父母住在里面就让我去采访?那可真是笑话。
“那地方……你自己小心点吧。”梁应物淡淡地说。
“哈,大风大浪闯过来,年兽都没能拿我怎么样,还能染病病死了?那可就真成笑话了。”我说的年兽,是和梁应物一起经历过的一件极危险之事,说到没能拿我怎么样,其实并不准确,只能说现在的我,并未被年兽所害。这其中的细微差别,可不是只言片语能说清的了。
“不过能随时进出可大大出乎我的意料了,这个特例开得……”
梁应物只是“呵呵”一笑,并未说什么。
天气预报说要降温,我返回家的时候,外面的温度大概只有摄氏两三度的样子。风在空旷的街道和楼房间来回,发出怪异的呼啸声。
明天,在那个曾经熟悉的住宅小区里,等着我的会是什么呢。
对父母安危的关心,对未知威胁的恐惧,还有在我与生俱来的好奇心滋养下的兴奋,这些情绪交织在一起。
我的心在悸动。
一小股风旋进头颈,我打了个冷颤,捂着领口,加快了脚步。
“小心前面!”我大吼着。
刺耳的刹车声和向前的巨大冲力同时袭来,如果不是我绑了安全带,脑袋一定会撞在挡风玻璃上。
已经来不及了。
我明显地感到车子震动了一下,望出去,我坐的这辆桑塔纳出租车的车头已经和前面马自达的车尾结实地焊到一起。
“见鬼,你刚才在看什么?”我忍不住呵斥旁边的胖圆脸司机。
现在是早晨八点二十三分。过了这个十字路口,前面不远就是莘景苑的大门,可是旁边的这位刚才居然不知在干什么,把头扭到我这边,以致于对前面马自达冲黄灯未果的急刹准备不足。如果不是我吼这一嗓子,恐怕就要把前面那车的后厢撞烂了。虽然现在已经很惨。
“啊,唉。”胖圆脸重重叹气:“那个女的长得真漂亮,好像是混血,多看了一眼。唉。你没事吧?”
我一时无语。
“算了,还有一点路,我走过去。”
我钻出车去,马自达的车主早已经下车在那儿怒骂,胖圆脸也出来了,看看明显变形的车头车尾,脸上的小鼻子小眼皱成了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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