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兰枯(七根胡)-第1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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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随即张亦轩的脸色就越变越惨白，甚至拿纸的手也开始哆嗦。
“怎么了，亦轩？”张老爷问道。
张亦轩没有出声，一屁股坐在了床上。
大夫人走上前从张亦轩手中取过那张纸，细看之下也不禁脸色大变。
“夫人，到底怎么了？”张老爷急问道。
“这……这怎么可能是真的了？”大夫人捂住嘴，表情惊讶，她看向老爷道：“这是一张卖婴契！”
大夫人此话一出，所有的人都惊住。
张老爷一把抢过那张纸快速浏览了一遍，紧接着后退几步，差点晕倒。他苦着脸看着张亦轩道：“亦轩，你……”
张亦轩抬眼看向张老爷，他们彼此互相看着，但突然间他们都感觉到了一种从来未有的陌生感。张亦轩闭上了眼睛，他咬住嘴唇，突然冲了出去。
“二公子！”小娟叫道。
“亦轩！”大夫人叫道。
“让他去吧。”张老爷伸手扶住了头，他感觉到头晕，大夫人立刻扶他坐在了床上。
“你怎么样？”大夫人关心地问道。
张老爷苦笑一声道：“老夫上辈子做了什么孽，老天要这么惩罚我。”他一边说一边哭了出来。
大夫人叹了一口气，坐在张老爷的身旁轻拍他的肩膀，想要安慰，但却又找不出合适的词，只得低头不语，但突然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她抬起头看着小娟道：“你去看看四夫人的房间，看能找到些什么东西。”
张老爷抬起头诧异地看着大夫人道：“你这是为何？”
“老爷，四妹现在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像二妹一样，我想看看她的房间是否也留下什么线索。”
张老爷眉头深锁，大夫人说得没错，这个家族有太多的秘密，而这些秘密竟然在这小小的庵庙里一一揭开，他不知道等待他的下一个秘密是什么，但是他希望一切真相大白。
小娟很快就回来了，她的神情有些闪烁，她的手上同样拿着一张发黄的纸。
大夫人的心咯噔一下，她没有勇气去展开那纸看上面写的字，而张老爷却平静地伸手拿过了那张纸。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站起身缓缓地走出房间，突然他笑了，发出了一种世上最难听的笑声，老泪顺着他堆满皱纹的面颊流了下来。
第二十四章 她选择离开
马二搓了搓手，站在原地轻轻地跺了几下脚，尽量让自己的身子暖和一些。虽然现在已是初春，但是连日的绵雨还是让他感觉到了春后的寒冷。
少夫人一直坐在床上，神情木然，似乎是在想着什么，她保持这个姿势已经许久，马二也猜不出原因，但是现在他在想是否应该回去复命，二公子那边一定等急了。他最后向房里瞟了一眼后，确定少夫人很安全，他就转身离开了。
走过那条羊肠小道，马二直奔庵庙，但是快到庵庙的时候他不禁停住了脚步。道旁坐着一个人，如果不是他身着白色的衣服，马二根本无法看清有个人坐在那里。他心中不免紧张，蹲下身从地上拾起一块手掌大的石头，猫着身悄悄地靠近那个人。等到靠近那个人，马二才看清对方的样子，不免一愣，失声叫道：“二公子，您怎么坐在这？”
张亦轩微微扬起头，他的脸色看起来很难看，眼睛上布满血丝，整个人看起来都非常的颓废。
“二公子，发生什么事了？”马二绝对是个忠实的仆人，他绝对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到主人。
张亦轩没有回答他，只是轻轻地问道：“芷烟怎么样了？”他的声音听起来相当无力。
“少夫人很好，只是一个人坐在草屋里动也不动，好像在想着什么，马二怕二公子担心，所以先来告诉您一声。”马二赶紧说道。
张亦轩点了点头，然后低下了头一句话也不说。
马二站在一旁看着二公子，心中猜测着庵庙里发生了什么，在沉默了片刻后他又重新说道：“二公子，夜里天寒，要不我先陪您回去？”
张亦轩的姿势没有动，只是再一次轻轻说道：“你先回去吧。”
“二公子那您哪？”
“我想在这坐一会儿。”
“可是……”
“你放心回去，我呆一会儿会回去的。”
“是，二公子。”马二说完后转身走了。
张亦轩抬起头望着夜空，天暗，有零星小雨，雨点很小，但却扰得他心烦。张亦轩站起了身，抬头看向山上的草屋。倪芷烟就在那里，他现在也只想去找她说说话，她也许还恨他，还生他的气，但是她现在是他唯一的亲人，他只想跟她在一起，哪怕被她骂也好。
到草屋的路并不长，但是张亦轩走起来却感觉异常的沉重，当草屋就在眼前的时候，他竟然不敢伸手去推开那个门。他突然发现自己非常害怕看到她恨他的眼神，他发现自己再也受不了任何的打击。他已经知道自己并不是张家的孩子，已经知道张老爷和二夫人并不是自己的亲生父母，他害怕芷烟也要离开他，他从来没有这么紧张，这么恐惧过，他突然想要逃走，也许那样什么事情都可以当没有发生过。
可是那样可以吗？
张亦轩苦笑，他还是决定推开那扇门。
门开的时候，张亦轩看到倪芷烟正背对着他站在墙前，墙上挂着一幅画，画上画着一个人，张亦轩一眼就认出了那个人。那个人就是自己的大哥张雨轩，他记得那幅画是他生前兰儿为他画的。
张亦轩的心寒到了谷底，她在想着他！张亦轩的身子僵硬地走到倪芷烟身后，伤心地说道：“为什么会这样？”
倪芷烟没有回头只是抬头望着墙上的那幅画，道：“都是我的错。”她的声音平静，似乎早就知道张亦轩会来。
张亦轩闭上了眼睛，他难过地说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我不知道。”倪芷烟淡淡地说道。
张亦轩突然笑了，眼泪顺着面颊流了下来。
“忘了我吧。”倪芷烟的声音有点哽咽。
“忘了你？”张亦轩的表情僵硬，他痴痴地望着倪芷烟道：“我能忘了吗？”
“是我的错。”倪芷烟的声音突然点颤抖，她还在重复着那几个字。
张亦轩的心像被刀割一样，他走上前从后面一把抱住了倪芷烟，难过地说道：“不，你没错，我也没错，芷烟不要再执迷了，放下好吗？”眼泪从他的面颊处滴落，滴到倪芷烟的面上。
“太晚了，真的太晚了……”倪芷烟的声音越来越弱，整个人都倒在了张亦轩的怀中。
张亦轩突然感到了事情有些不对劲，他抱住倪芷烟看向她，却发现她脸色惨白，连嘴唇都白得吓人。
“芷烟，你怎么了？”张亦轩急着大声叫道。
倪芷烟半睁着眼睛，脸上露出温柔地笑容，强撑着说道：“亦轩，我太执迷了……一切的一切……都是我的错……忘了我吧……忘……”话还没说完，她就闭上了眼睛，一滴眼泪从眼角流了出来。
“芷烟！”张亦轩大声吼叫，他死死地抱住倪芷烟，不停地呼唤着她，可是她却完全昏迷过去。
湿漉漉的，有点粘，张亦轩看向左手，却发现左手沾满鲜血，他低头望去，却看到倪芷烟的右手腕不停地在往外渗血，张亦轩惊住了，她竟然割腕自杀！
张亦轩赶紧放下倪芷烟，伸手用力从衣角扯下一块布，快速包在倪芷烟的手腕处，然后抱起倪芷烟奔出了草屋。
刚走进庵庙，张亦轩立刻大叫道：“来人啊！快来人啊！快去找大夫！”张亦轩的叫声惊醒了庵庙里所有的人。大家全部奔了出来。
张老爷看到张亦轩的时候，脸上露出欣喜之色，毕竟他养了他二十多年，虽然不是亲生的，可是感情是无法抹灭的，他还是希望他做他的儿子。
张亦轩却站在原地大声叫着，整个人都接近疯狂。
“二公子，怎么了了？”马二快速地穿上外衣，却看到张亦轩怀中抱着的少夫人，立刻问道：“少夫人怎么了？”
“快去找大夫！快去！”张亦轩冲着马二大声嚷着，他看起来精神都快要崩溃了。
“是！是！”马二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看到少夫人脸色惨白，知道一定是病了，所以他飞快地奔出了庵庙。
“亦轩，芷烟怎么了？”大夫人焦急地问道。
张亦轩仍然不理会，抱着倪芷烟直奔房间里，众人你看我，我看你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得跟着进了房间。
张亦轩将倪芷烟放到床上，将被子给她盖上，整个人都精神恍忽，嘴中不停地叨念着：“不要离开我，芷烟一定不要离开我，不要，不要……”
小娟走上前想要帮倪芷烟盖好被子，却被张亦轩一把推开，道：“不要碰她！谁都不要碰她！”吼声吓得小娟连连后退。
“亦轩……”大夫人刚想上前说什么，却被张老爷给拦住。
“让他去。”张老爷难过地看着张亦轩，他虽然还没弄清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他看得出来张亦轩现在非常地痛苦，这个时候最好不要去打扰他，他让所有的人退出了房间。
“小娟，等大夫来了让他进去，其他人一律不允许去打扰二公子。”张老爷吩咐道。
“是。”小娟道。
张老爷看了一眼房里的张亦轩叹了一口气带着众人离开。小娟将房门关上，守候在门口。
房里现在只剩下张亦轩独守着倪芷烟。他伤心欲绝地看着倪芷烟，眼中满含泪水。
“芷烟，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不应该带你来这，如果不带你来这，什么事情都不会发生，你不会知道大哥的事，庵庙里不会有人死，你也不会好奇的去查有关大哥的事，也就不会了解他。他很优秀，我知道，这世上没有人再比他更优秀，我明白你为何会迷恋上一个已死的人，我理解，怪我，怪我！我不应该逼你！不应该！”眼泪滴落在倪芷烟的身上，“只要你好了，我不会再逼你，你愿意去哪我就陪着你去，你愿意做什么我不拦着你，只要你开心，我什么都依你，只要你醒来……”
站在门外的小娟将这些话全部听到了耳中，她不禁流下了眼泪，虽然她不知道二公子与少夫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二公子这番心里的表白却让她心中非常感动，她一直认为二公子会像张老爷一样娶妻纳妾，但是现在她知道她错了，二公子是那么的爱少夫人，他永远都只会爱少夫人。小娟擦干了眼泪，跪在地上双手合什，心中默默为少夫人祈福，她希望老天有眼，一定要让少夫人醒过来，让这对有情人能快快乐乐地过一生。
第二十五章 二夫人遇见的人
顺着纸条上画的路线，二夫人来到了后山上一个非常隐蔽的山洞前。山洞洞口并不大，洞口长满了杂草，显然这个洞并不常有人来，但如果细心观察也可以看到洞口处有少许杂草被压扁了，显然又是有人来过。
二夫人犹豫地站在原地没有前行，她不知道等待她的将会是什么，但是她此刻心中有种说不出的紧张感。到现在为止，她还不知道是谁写的这张纸条，但是她的心确实一刻也平静不下来。她在洞口犹豫再三还是弯腰走了进去。
洞里比较暗，只有从洞口及上方的几个洞眼射进来的少许阳光。二夫人顺着墙壁摸索地走向里面，脚底碰到一块凸起的石头，二夫人怕摔倒，停下了脚步，弯下腰小心地扶住了那块石头，她想跃过去，但是伸出手摸到石头的时候，却感觉石头上端有点平，上面似乎还放着一块布。二夫人眉头轻皱，将那块布拿了起来，借着仅有的微弱光线低头看去。
是婴儿戴着的红肚兜。
二夫人立刻感到呼吸困难，整个人都僵在了那里，手颤抖得连红肚兜都拿不住了。
“你害怕了？”声音是从左前方响起的。
二夫人身子一震，道：“谁？”
“怎么？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对方狞笑。
二夫人怔住，她哆嗦地说道：“是四……四夫人？”
“你应该叫我四妹才对，这样才显得亲近些。”四夫人皮笑肉不笑地从黑暗的角落里走了出来，她看起来有些破落，衣服脏破，头发零乱，脸色发青，但精神看起来还不错。
“四……四妹，”二夫人的身子向后缩了缩，她的脸上全是害怕之色。
“你怕什么？怕我杀了你？”四夫人声音颇具威胁性，二夫人一下子瘫坐在了地上。
“堂堂的张家二夫人竟然是这么胆小，真是给张家人丢脸！”四夫人耻笑道。
“你找我来干什么？”二夫人哭了，声音柔弱地连自己都几乎听不清楚。
“你看到那个红肚兜了吧？”四夫人道。
“这个怎么会在你这？”二夫人突然大声质问道。
“哈哈——”四夫人仰面大笑了几声后道：“若想人不知，除非己末为！堂堂贤淑的张家二夫人也能做出这样的事，我想想就想笑。”
二夫人盯着四夫人的脸，道：“你在说什么？我不明白。”
“不明白？”四夫人伸手捂住嘴笑得更加豪放，道：“不明白我就慢慢讲给你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