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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节

庄秦-夜葬 (全本)-第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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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刀吗?”余光问道。
吴勇从裤兜里掏出了一截瑞士军刀,递给了余光。
余光挥起军刀一把插在了吕土根的尸首上,这尸体就像腐烂了的肉块一般,军刀“哧”的一声就刺进了胸膛之中,直没刀柄。
“你要干什么?”一个抬棺手大叫了起来:“土根兄弟已经死了,你还糟蹋他的尸首,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别让他过来!”余光埋着头冷冷地说道。
沈天张开手臂,拦住了想要冲过来的抬棺手们。刚才他神勇般劈掉吕土根的头颅,抬棺手们还记忆犹新,见了他这样,也就没有人再敢于往前冲上一小步。
余光划开了接近腐烂的肉,剔开肋骨,剥去胸膜。乌黑的血液在胸腔里游来荡去,原本明晃晃的刀刃也被血液浸泡着,隐隐中,显得时明时暗。
过了一会,余光大叫:“我明白了!原来是这样的!果然和我以前听到的趣闻一模一样!”
吴勇不解道:“怎么回事?”
余光笑道:“刚才沈天触碰到吕土根的左胸,没有感觉到心跳,不是因为他没有心跳,而是因为他的左胸没有心跳!”他说的话因为兴奋而显得有点拗口。
“什么意思?”沈天没弄明白。
“吕土根身富异廪,他的心脏和其他人不一样,他的心脏是长在右胸的!”余光大叫:“这一切都好解释了!没有什么停止心跳,更没有什么鬼神作祟,这只是一个错觉!他刚才是活着的,但是一定是中了什么古怪的毒物,从而失去了判断力。所以他才杀死了王村长,更想将我们一起杀掉!吕土根是没有罪的,有罪的是给他下毒的人!”
“可是为什么吕土根的力气这么大呢?他还可以在我们根本来不及看清的一瞬间,就取掉了王村长的头颅,还是将人体最坚硬的头盖骨裂成两半,然后又放在蜡烛之间,这怎么可能呢?”沈天还是有些纳闷。
“也许这种毒物有很强的心理暗示效能吧,就像催眠一样。我看过一篇报道,说人在被催眠时,往往会产生极大的能量,远远超过平时几倍的能量。也许,吕土根就是中了这样的道!”言语之间,余光又显得不是那么自信了。
“可是,是谁给土根兄弟下了毒?”那个抬棺手将信将疑地问道。
“这个……”余光犹豫了片刻:“我们也不是侦探,明天仨儿就把镇里的公安请回来了,把这个问题交给他们吧……”
不过,由于做了回业余的侦探兼法医,余光还是压抑不住自己的兴奋,一挥手,他的手掌重重地落了下来,正好落在吕土根尸体大腿的裤管上。
“啪”的一声脆响,好象拍到了什么硬硬的东西。
余光有些好奇,他从吕土根的裤兜里摸出了一样东西,竟是一个龙凤纸烟的空烟盒。在烟盒的背面写着几个用圆珠笔写下的字,字歪歪斜斜,写得很是急促,肯定是在匆忙之间促就的。在火把下,这几个字有些难以辨认。
“村里没有人吸十三块一包的龙凤烟,只有我们进来的时候带了几包进来。”余光扭头对吴勇说,“我没有见过吕土根,更不会把烟盒给他们。你们呢?”
吴勇挠了挠头,答道:“我们上街的时候,在王明生家坐了坐,吸完烟后就把空烟盒扔在了他家。”
“嗯,这么说来,这烟盒是王明生留下的,是他在上面写了字交给了吕土根!这几个字一定很重要!”
余光叫抬棺手把火把移近一点。
在火把明亮的火焰映射下,终于,余光认出了这几个潦草的字迹。
上面写的原来是……
    (23)
烟盒上的字迹潦草模糊,但还是依稀可以辨认出上面写的是五个字:
“村长是色魔!”
村长是色魔?
村长就是害死吕桂花的色魔?
看着烟盒上的字迹,余光皱起了眉头。他暗暗忖道:“这几个字是王明生留 的,当时他正在暗中找寻害死吕桂花的凶手,莫非他真的查出了王劳模就是那个色魔?而他把这个烟盒交给了吕土根,吕土根就存下了杀死村长的决心。又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吕土根偏偏中了某种不知名的毒物,令得他力大无穷。这究竟又是怎么回事?”
一个个连环套般的迷把余光的头脑弄得晕晕的。
他扭过头来问其中一个抬棺手:“王村长这个人平时怎么样?”
那个抬棺手唯唯诺诺地答道:“怎么说呢,王村长的工作还是做得不错,不过呢,在恶诅村这么一个偏僻的村子里,也没有什么工作可做,换谁都做得下来。”
余光苦笑道:“我不是问村长工作能力怎么样,我是想问……他的生活作风问题……”
“哦……”抬棺手的眼里放出了光,在这里,只要沾上了生活作风问题这几个字,不管是谁,眼里都会放出光芒的。
“余教授,您也知道,在农村,特别是像恶诅村这样偏远的农村,山高皇帝远,现管不如县官,村长就是一方水土的土皇帝。不过,我还真不知道村长生活作风上有什么问题。但是话又说回来,村长四十多岁的人了,又没有娶过媳妇,生理上肯定是有需求的,咱们村民都暗中猜测他肯定有一个情人,可究竟是谁我们就不知道了。不过说句心里话,村长在村里还是很有威信的,只要他看上谁家的小媳妇,只要动一个眼神,估计投怀送抱的人还真少不了……”
这个抬棺手语无伦次的一席话倒是让余光暗暗揣测出了不少问题,他开始对吴勇沈天讲述起他的推理。
也许,就和他所想象的差不多,吕桂花很可能就是王劳模暗中的情人,可能是其中一方,既有可能是王劳模,也有可能是吕桂花,想要结束这种关系,而另外一方不同意,就产生了不可调和的矛盾。王村长害死了吕桂花,伪装成溺水自杀,又改动了吕桂花男人寄回来的信,向外宣称是吕桂花一时想不开而寻了短见。但这事又被王明生看出了蹊跷,寻着了蛛丝马迹。王明生在得出结论后就在吴勇留下的烟盒上写下了这五个字:村长是色魔!交给了吕土根。但王明生暗中调查村长的同时,也被村长察觉到了不对劲,于是对王明生下了毒手。但报应总有时,吕土根在心生报仇血恨的心思后,又在机缘巧合之下,中了某种毒素后体能大增,在这荒郊野外一掌就击毙了王劳模,还把王劳模被撕成两半的头拼在一起放在了他姐姐的墓穴前作为祭奠。而当吕土根想对余光沈天下毒手时,突然听到了翁蓓蓓的哭声,在下意识中,他内心深处某种还没有被泯灭的良知受到了触动,也许他想到了他的姐姐,于是放慢了行凶的节奏,结果被沈天的反击送掉了性命。
“也许,就是这样的吧。有些细节我还不能推理得完全一致,剩下的工作要等仨儿带着警察回来才能做了。”余光一屁股坐在地上,点燃了一根香烟。
吴勇还是有很多不明白的:“那王劳模是什么时候对王明生下毒手的?他一直都和我们在一起啊。”
“也许是趁我们在他家睡午觉的时候吧,可能他早就已经有了预谋。”
“那他家的电话线又是谁剪断的?是他自己吗?那他又是什么时候剪的?”吴勇继续问道。
“也许也是趁我们睡午觉的时候剪的吧……”
“不对!他给我们说过,他家的电话线和赵家大宅的电话线是连在一起的,只要一个地方断了,整个电话线路都是不通的。我们晚上在赵先生家吃饭时,他还和出版社的人在一起通话,这说明在那个时候电话都是好的,只是我们去了一趟王明生家发现他失踪后,去村长家打电话报警才发现电话线被割掉了。割电话的人就是那个时候干的!”吴勇的思路很是清晰。
余光觉得头疼得厉害,他冲吴勇摇了摇手,说道:“别问我了,我又不是警察!还是我们回村等警察来了再调查吧!”
“回村?”一个抬棺手叫了起来:“现在我们是在死人沟里啊!只有当地理先生的村长才知道来的路,我们怎么回去啊?要知道,一路上都是一边悬崖,以便高山的!”
是啊,怎么回去呢?刹那间,余光的脸上冷汗凛凛。
还是吴勇沉得住气,他缓缓答道:“我们等吧,等到天亮了,顺着原路走,总是回得去的!”
转头望去,天边渐渐露出了鱼肚白……
    (24)
天终于渐渐明朗了,清晨的阳光刚刚穿过薄薄的雾霭,空气里还是潮潮的,充满了露水的清香。可余光的心里却很是杂乱,他抬头望了望天空,淡乳色的天际蒙蒙亮着,让他觉得一片没有由来的眩晕。
“我们上路吗?”吴勇小心翼翼地问道。
余光站起身来,点了点头。
回去的路上,所有人都是打着空手,没有棺材的累赘,所以还算轻松。回去的路并不像想象中那么艰辛,虽然很多岔道,但是一看到昨天晚上留下的深深的脚印和路边跌倒的草丛,还是很容易地找到了正确的道路。
路上的确很险,一面是悬崖,走过时,不停有细小的碎石头窸窸窣窣地落下去,却听不到落地的声音。余光紧紧抓住了翁蓓蓓的手,缓慢地行走在忽高忽低的山路上,他简直不敢相信昨天会是在漆黑的夜里平安走过了这条路。
三个小时后,队伍终于看到了村口的那颗大榕树,余光不禁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昨天走一夜的路,都没有感觉到劳累,可现在却觉得小腿肚子一阵阵酸痛。
走到村口,他竟莫名地觉得自己全身虚脱,上下一点气力都使不出来。他看到榕树粗粗的树干,就有一种想要靠在上面睡一觉的冲动。看着这暗棕色的粗糙的树皮,到处都是从树上悬下来的须根,他竟有了种回归的感觉。这也许有他的童年有关吧,他小时侯,家门外也是一棵粗壮的榕树。夏日中,常常躲在巨大的树荫里睡上一觉。看着这棵榕树,恍然间,余光竟感觉回到了童年。
树冠像伞一般,向四面八方伸展了出去,窄窄的卵型的叶片随着微风轻轻摇曳。树枝的分岔生出了无数的须根,在空中飘动,这些须根上半部的褐色的,然后延伸着须颜色渐渐变浅,到末端最后变成了浅浅的淡白色。树荫是一个巨大的阴影,遮住了头上强烈的日光,站在下面,可以感到无端的凉爽宜人。
余光奔跑到了树荫中,扑面的凉风惬意无比,他突然有了躺在下面睡上一觉的冲动。
不过,他又有点纳闷,这么大的榕树一般只在亚热带的南国才有生长,怎么在这偏僻西南一隅的荒凉山村中也有呢?这里的气候一定很是怪异吧……
他一边想,一边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地表很凉,一股若有若无的寒意贴着臀部袭上了身体,让他顿时打了个寒颤,浑身一阵哆嗦。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呢?余光有些不解,但是在这炎热的天气里,能够有这么一种凉意袭上心头,倒也是令人身心愉悦。
余光在众人诧异的眼光中平躺下自己的身体,眼睛半闭着。
朦朦胧胧中,他似乎回到了童年,躺在家门外的那棵大榕树下,任微风轻柔地拂过面颊。几个小伙伴总是不愿意让他睡得安生,老是那他们的脚丫在他的脸上面舞来挥去。其中有一个小伙伴的脚丫特别大,他们都叫那个孩子大脚。
在恍惚中,余光似乎又看见了那个叫大脚的小孩正把他那双特大号的脚丫在他的脸上拂来拂去。
等一等!大号的脚丫!
在这似睡非睡的境界里,余光光对自己说,自己好象真的看到了一双大脚!就在自己的视线上方摇来摇去!
余光张开了眼。
是的,真的有一双脚!
一双特大号的脚!
正在榕树浓密的树叶中摇来摇去!
余光像触了电一般跳了起来,他抬头望了过去。一个粗壮的浑身赤裸的身体隐隐约约躲在密密麻麻的树叶中随风飘来荡去。他的脖子被一条粗粗的绳索吊在了粗大的树干上,须根从树枝上飘下来,在他身边萦绕纠缠。他的舌头从嘴里吐了出来,颈子周围一圈暗红色的血淤,脸一片煞白,眼睛睁得大大的,死死盯着远处。
尽管五官已经变形,余光一眼就认出来了,这个吊在树上,已经死去的人,正是昨天晚上奉命出村报警的那个抬棺手——仨儿!
仨儿死了!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没有人去报警,没有警察会在今天来到恶诅村。
他是在所有人去夜葬时被人吊在这里的,这也意味着在这个村子里,除了王劳模,还有其他的凶手,正躲在暗处偷偷窥视着他们!
一刹那,余光感觉自己的头更眩晕了!
    (25)
非正常死亡的死后状态,最可怖的就是缢死的人。因为缢死的人,虽然没有鲜血的淋漓酣畅,但却仿佛冰窖中冻僵的死冷猪肉,有一种冷刺刺阴瑟瑟的恐怖。
沈天爬上榕树取下了仨儿的遗体。
仨儿仰面躺在榕树巨大的树荫下,腹部膨胀得可怕,全身上下散发着难闻的味道。黑色的嘴唇轻轻翕开,露出两行森然惨白的牙齿,齿缝间舌尖微微地抵出,没有光芒的两眼大大睁开,面色赤中透紫,下颚还有吐出白沫的残留痕迹,分明是从嘴唇里渗漏出来的。这一情形映入了余光的眼帘,他的下腹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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