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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节

08返祖-第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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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他还没被逼到最后一步啊,那就再等等吧,我相信总有一天他只能选择X机构。我是想不出有什么别的办法好帮他。
十点钟,我拿着满满的黑色垃圾袋下楼,在垃圾箱前一个小径路口,我右转,把袋子交给一个男人。
“他同意了吗?”梁应物问。
我摇头:“他不想让自己当试验品,你先拿这些毛发去检验一下吧。”
“这些……”梁应物掂了掂,轻飘飘的。
“也用不了这许多,先做下基因鉴定吧,不过最好能有他的血液。”
“我找时间问问他吧。只是抽点血我想他不至于太排斥。”
回到家里,六耳不在客厅看电视,也不在卧室的椅子上。我在厕所看到他的时候,吓了一跳。并不是被他的模样,全身长满毛的形象初次见到的确有隔阂感,但这几天也看习惯了。可六耳居然在照镜子,我记得这几天他从来没站在镜子前过。
“我心里有一个想法很久了。”六耳对着镜子说。
“什么?”我心中坦忑,不知在镜子里看见自己模样的六耳会受什么刺激。
六耳转过身来看我:“我这样子,像不像猴子。”
我连忙摇头:“你想什么呢。”
“不,我是说……”六耳脸上露出一丝困惑:“你有过很多奇怪的遭遇,甚至有些完全不合常理,你说,我会不会……会不会是被附身了?”
“附身?”我一愣,忽然知道他想说什么。
“在顺昌,我身上痒起来的那天白天,我们去过一个水潭,我喝了很多潭水。导游说那水里有齐天大圣的神力,喝了会发生不可思异的事情。我知道这样想很荒唐,可时间上那么巧,你说,会不会真的有附身这回事?”六耳一口气说下来,显然这个疑问已经在他心里闷了很久,只是在无神论体系下成长的他,自己也不敢相信。
“可我从来没有听说真有附身这回事。”我皱着眉说,但心底里,六耳的话却让我一动。白天我觉得有什么东西错过了,现在想来,就是与所谓齐天大圣的关系。通常一个人得了急症的话,病因离发病的时间都很近,如果是慢性毛病,潜伏期倒可能很长。六耳的突然发病,我的潜意识已经想到了和之前游览可能存在关联,但这想法太离奇,所以只在我脑中一闪而过,我的逻辑能力自动把它删除,找都找不回来。
“你再回想一下,真的是那天晚上才开始痒的吗?”
六耳肯定地点头:“之前一点感觉都没有,那天晚上突然痒起来。”
“和你一起喝过那水的还有好些人,我明天联系他们看看。”
“而且我喝得特别多,后来还灌了一瓶呢。”
我点点头,六耳的那个举动给我的印象还挺深刻的。
“附身是未必,但也可能是水有问题。”
六耳听我这样说,也表示同意:“我这几天闷在屋子里瞎想,才想到附身上去,你说的对,那水多半有问题,我不知吞了什么病毒下去。真要是孙悟空附身的话,怎也不可能光长毛就算,这也太逊了吧。”
我皱了皱眉。
六耳也觉得这样说有点自触霉头,讪讪着住了嘴。
虽然对水起了疑心,但要取样品就得再去次顺昌。我给几个旅游团的团员打了电话,当然不会直接问身上有没有长毛,只是嘘寒问暖一番,就达到了目的。看起来除了六耳,没人旅游回来得怪病。这让我对原本就不太确定的怀疑更失去信心。
不过世事的发展有时比说书还巧,我立刻就有了再去福建的机会。
吃完午饭去厕所洗手,听见一阵冲水声,然后两扇隔间门几乎同时打开,苏世勋和王柳施施然走出来。这两个人在社里小有名气,苏世勋是我们机动部的,王柳是文艺部的,以嘴贫人贱并称于世。
这两个人在吃饭的时候经常大讲和大粪有关的笑话,集百般恶心于一身,是可以一边说“死孩子皮裹蛆蘸大粪吃”一边嚼肉的主,对许多女记者的节食减肥记划产生相当深远的影响。
这回两个在厕所里碰面,当然没什么好话。
“哟,你深水炸弹也放完啦。”王柳笑容可掬。
“嗯,一放四五颗。”苏世勋答。
“还行啊,水花压住了吗?”
我听了就想笑,不过这可是相当有实用性的问题。
“唉,都说是深水炸弹哪里能压住水花,放得越深溅得越高,没治。”
“是啊是啊,我辗转腾挪还是没躲过去。”王柳拍拍苏世勋的肩膀:“革命尚未成功,同志还需努力。”
我肚子笑痛,苏世勋紧跟着我出的厕所,我向他竖起手指:“你们真是太牛了。”
苏世勋翘翘眉毛:“一般啦。”
我见他不是很高兴的样子,开玩笑道:“怎么,刚才的深水炸弹没放畅快吗?”
“唉,宗而叫我后天去福建采访什么齐天大圣墓的事,我上海自己家里有事呢,真是麻烦。”苏世勋唉声叹气。
“齐天大圣墓?是在顺昌吧,我这个月休假的时候还去玩过。但那不是老新闻了吗?”
“那个双圣墓探测出下面有东西,不是衣冠冢,就要挖掘了,看看是不是真有齐天大圣通天大圣。”苏世勋一脸谄媚地看着我:“那多,原来你刚去过啊,你地头也熟,帮个忙行不?”
“什么?”我故作不知,心中暗喜。
“别装了,你再去次顺昌吧,宗而那里肯定是没问题的,你去他更放心。”
“又是出差出差,累也累死,有什么好处啊。”
苏世勋气结:“拜托这可是大新闻啊,就你的水平写几篇大稿子拿奖金还不是分分钟的事,都是钱啊兄弟,要不是我真跑不开还会找你?去不去?算我欠你个人情。”
于是给六耳买了一箱方便面之后,我再次踏上去顺昌的旅程。
南天门的旅游业已经暂时停止,但显然在不久之后,这儿的游客会激增数倍。
这里从未凝聚过这么多媒体的目光。我到达顺昌的时候,挖掘的初期工作已经开始,有一些报社的记者甚至比我早到了两天,已经发回不少花边新闻。
其实这次双圣庙考古挖掘,原本就界于考古发现和花边新闻之间。几乎没有哪个中国人会相信,吴承恩笔下那个会七十二变的猴头真有其猴,而且埋在这里。但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使事情更具有了戏剧性。大家都想知道,双圣庙的下面到底有什么。
至于通天大圣,那只不过是个配角。
在我到达的前一天,一位早到的同仁采访了专门考证《西游记》的学者,那位学者声称孙悟空只不过是个长相怪异会功夫的绿林好汉,他的故事流传到民间,被后来的吴承恩艺术加工过了,所以在双圣庙挖出他的遗体还是很有可能的。
这篇新闻让所有关注此事的人兴奋起来,当然,作为记者我也有了更大的压力。
以双圣庙为中心被画出了很大一个隔离区,记者也不能随意进去。最初为了不破坏双圣庙的原状,并没有采用直接由上往下挖的方式,而是从侧方斜着打了条通道,想把东西从通道里转移出来。
没想到通道打到一半,发现被墓壁挡住,下面竟也修了个和双圣庙差不多大小的石屋,而并非仅埋两口棺木。结果只好把墓壁打穿,还是没能完全保住原貌。
真是太不专业了,我暗自嘀咕。
好在大家所关注的,都是打穿墓壁后,惊现的两口上好雕花楠木大棺!
真的有啊!
棺材被拖出通道,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的时候,按快门的“卡嚓”声像撒豆子一样密集响起。包括我在内所有记者都红光满面——这回有大稿写了。
首先起开的是通天大圣的木棺,最好的东西要放到最后。
极其郁闷的是只有新华社记者被准许到木棺旁拍照,其它所有报社都只能用新华社的图片稿。这是对珍贵文物的保护,同时也体现了新华社的权威。
我站在圈外惦起脚尖往里看,新华社记者在那里猛按快门,我却什么都看不见。
大概是外圈的记者叫得凶了,我们被允许走近一些,但仍然没有取镜的好角度,只勉强看见,那里面是具穿着绫罗绸缎的白骨尸骸。
那边几个考古人员已经起去齐开大圣棺木上的钉子,奋力把棺盖移开。所有人的视线马上集中了过去。
棺盖打开的一刻,站在旁边准备拍照的新华社记者忽然“啊”的惊呼。旁边的考古队员脸上的表情也十分意外。
我像个芭蕾舞者一样,把脚都竖了起来,却还是没看见任何东西。
疑问并没有持续很久,那具棺材里,竟然什么都没有,是具空棺!
希望越大,失望越大,沮丧的表情很快蔓延到每个记者的脸上。
那墓室里还出土了些随葬品,这些和通天大圣所穿的服装饰样,共同证明之前的考证无误,这位墓主人死亡入葬的时间大约在元朝末年。
本以为是放高升,现在飞到天上屁都没响就掉了下来,配角只能演起独角戏。通天大圣看起来和普通人没啥两样,至少从骨骼看是这样。有关方面采了点样准备回去化验,我们对此都不抱太大希望。就是一元朝普通富人,在这么个偏僻地方自号通天大圣吧。
接下来的时间里我使出百般能耐,希望能给这个失色的新闻补点妆。功夫不负有心人,曾说过孙悟空是绿林好汉的那位学者,这回又发表了他的大胆推测。
他依然坚持自己原先对孙悟空的猜想,更补充说,从在山顶建神庙以及有相当数量的随葬品来看,通天大圣生前在当地很有势力,而这种势力极有可能是来自于他的兄长齐天大圣,所谓弟仗兄势,狐假虎威。而元朝末年的乱世,消息传递不便,那位齐天大圣既然是绿林好汉,从事高风险工作,说不定死于乱军,就此失踪没了消息,不能回归故里。所以其弟在死的时候,除了修双圣庙,还给兄长置了具空棺。
这番论调颇能自圆其说,我写下来发回报社,成了篇独家解读齐天大圣空棺的专稿。
这次媒体吊足了民众的胃口,却轻轻放下,齐天大圣终究仍属虚无缥缈。
但我还有一个收获。
接待记者的人里有个老熟人——顺昌县文化局张挺。我冒充采访英国专家那次在双圣庙里碰到过的那位。他见我就问上次怎么后来没给他电话,稿子写了没有。
他这么问我有点尴尬,打着哈哈,说觉得材料还不充足,新闻点不够。这话说得我自己脸上都发烧,超没职业水准的。要是碰到个不给面子的,立刻就会反问我材料不够怎么还不积极去他那里采访。
好在张挺听我这么讲,反倒热情地说:“材料不够,那现在我这里可又有个新闻,几位英国专家后来又到双圣庙去过一次,他们对那块大石头上的三兔图很感兴趣,带了专门的检测仪器。结果还是没查出来到底是用什么工具刻上去的。我说没准是用手指直接写上去的,他们不信。”
我笑道:“那哪能信啊,他们事事都讲求科学的,人的手指是肉长的,他们又不看武侠小说。”
张挺笑道:“我就是随便一说。那些专家也不是一无所获,他们鉴定的结果,这三兔图刻到石头上的时间,大约比双圣庙里的牌文石刻晚50—100年。”
我一愣:“不是说这双圣庙建于元末吗,这么说来石头是明代才放进庙里的?”
张挺摇了摇头:“不是明代,其实是去年才搬进去的。”
“去年?”
“说起来也巧,去年有人在我们县一条公路边看见这块石头,想把它弄下公路,免得影响交通,结果就看见上面的图。他原本也没在意,过了段时间看见报上新闻了。”
“没在意?”我插了句话:“这图可挺神的呀,要是我见了肯定觉得不是凡物。”
张挺笑了笑:“你……还年轻呢,这图我们这儿的人也没觉得有多神,这是老实话。”
我似乎觉得他有什么没说,却也不便交浅言深,就听他说下去。
“别看新华社今年才做了双圣庙的新闻,其实去年这庙就在我们福建炒热了。我们县的报上做了好多报道,那几块碑的细部图片登了两个版。那人见到照片上的三兔图想起了石头,给我们局打电话。派人过去一看,石头在,图还是那图,可真像是手画上去的,讨论了一下,就给搬到了庙里。”
我想起唐僧对这块石头言之凿凿,不禁摇头。导游的话还真是信不得。
三兔图虽然很神秘,但我彼时以为和自己无关,就没有认真理会。这世上神秘的事太多,哪里管得过来,更何况现在自己已经被缠上一件了。
“你们这里,有没有什么关于孙悟空的特别点的传说?比如附身什么的?”我装作不经意地问张挺。
“附身?哪会有这种事。”张挺直摇头。
“那……有没有哪家的孩子长得像孙悟空?”我继续硬着头皮问,感觉自己像猎奇小报的狗仔记者。
“孙悟空是猴头,怎么会有人像它,那不成毛孩了吗?”张挺笑,看我的眼神有些异样,让我很识相地住了嘴。
为了对得起张挺,我写了篇小稿子,讨论神秘三兔图到底与双圣庙有什么关系,发在《晨星报》上。张挺第二天在网上看见,还专程打电话道谢。
回到上海的第一件事,就是我把抽空去那个小潭装的一瓶水交给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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