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淑女之家-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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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罢,他不由分说给她来了个紧紧的拥抱,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她脸上亲了一下。
“你干什么!简东平!你,你想袭警是不是?!小心我……”当时她气得脸都红了,一时竟想拔枪,却不料发现平时插枪的地方竟然空空如也。她这时才忽然想到今天出门时,把枪放在桌上就走了,怪不得今天一天都觉得哪里不对劲呢!她正在心里骂自己粗心大意,就听到简东平在那里跟她说话。
“抱歉,我跟朋友之间向来亲密无间,尤其是异性朋友,哈哈哈。我还以为每个警察都会武功呢。”说完,他瞟一眼她平时插枪的地方,便幸灾乐祸地笑着离去。
当时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她真是恨得牙痒痒。但从那以后,他们才算真的熟悉起来。他隔三差五地来找她,他们有时候一起吃饭,有时候一起外出,有时候他也求她办点事。在不知不觉中,凌戈觉得他们两个真的成了好朋友,在她的人生中,还是第一次有一个真正的异性朋友,她觉得这种感觉挺舒服。
“金升路254号,我都没听说过这条路,大概是在郊区吧,她怎么住那么远?”在车上,她问简东平。
“不清楚。”
“她是本地人吗?”
“不是,她自己说她是广东人,但我听她的口音好像是福建的。”
“你跟她接触也不多吧?”凌戈好奇地问道。
“不多。”
“她是个怎么样的人?”
“很有女人味。”简东平笑着说。
“你笑什么?”凌戈觉得他笑得很坏。
“她第一次来杂志社见我,打扮得像什么你知道吗?”简东平回头看了她一眼。
“像什么?”
“好像《胭脂扣》里的梅艳芳,我差点要说粤语片对白了。”简东平忽然问她一句,“你看过《胭脂扣》吗?”
“你当我是土包子吗?我怎么会连梅艳芳和张国荣的《胭脂扣》都没看过?!”因为她家至今没有DVD机,简东平时不时拿这事来刺她,凌戈很恼火,但想到当时简东平跟周谨见面的情景又不禁笑出来,“她穿旗袍?那也太夸张了吧。那时候是几月份?”
“是二月底,她在旗袍外面套了件裘皮大衣,当然是假裘皮。”简东平说。
凌戈忽然发现他的手腕上戴着一只新的白色运动表,就冲那别致的造型,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这家伙为了追求这种不张扬的时髦,果然是花钱如流水,真是对他无话可说。
“你一共见过她几次啊?”她别过头去,尽量不去想他这令人惋惜的生活陋习。
“两次,不对,如果算上最后一次应该是三次。”
“她每次都穿得那么怪吗?”
“第二次很正常,不过有点土,夹克衫牛仔裤,跟你来相亲时差不多。”他又不动声色地讽刺了她一句。
“我很土吗?”她气呼呼地问道。
“是啊,你自己不知道吗?”他毫不留情地说,“你是我见过穿得最土的美女。”
“美女”二字让她的心情立刻多云转晴。
“她那天也是来杂志社见你?”她问道。
“NO,我在马路上碰见她,她说要去百盛买东西,于是我就送了她一程。”
“她漂亮吗?”
“我不知道怎么形容,也许只能算是五官端正吧。”简东平直视着前方说,“你要知道,凌戈,‘美女’这个称号我不是随便给人的,这需要综合很多因素,长相、身高、气质、修养、谈吐等等,我觉得她的气质稍微差了点。你懂我的意思吗?”
“嗯,我懂。”她道。
他回头看了她一眼,好像在说,你懂个屁!但是他没说出来。他是个文雅的人,粗话只用眼神表达。
“那她说话正常吗?”她不理他,继续问道。
“很正常,只是说话时喜欢跟对方有身体接触,喜欢向男人撒娇。我觉得这只是她的习惯,不是真想做什么。”简东平平淡地说,他好像想到了什么,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头。
就是说,她跟你说话的时候,跟你有身体接触?还向你撒娇?是男人当然求之不得,乐开怀喽。凌戈想到这里忍不住白了他一眼,想不到他已经注意到了她的表情,立刻笑起来。
“你又笑什么?”
他没回答她,却道:“凌戈,帮我个忙如何?”
“什么事?”每当他求她做事时,声音总会变得很低沉,好像他面前突然多了个麦克风,而他本人一瞬间从一个流行歌手变成了个男低音歌唱家,使她不由得注意听。
“帮我查一查周谨的档案资料和我最后一次见到她之前的三天,尤其是最后一天下午5点至7点之间的电话记录,我要知道她最后那段时间跟谁联络过。”
“电话记录没问题,只是档案的话,你现在连她是什么地方的人都不清楚,我怎么查啊?她的名字又那么普通,范围也太大了,再说我也不是档案室的人,我还得求人呢!”
“就查广东汕头和福建南屏两个地方就行了,我猜她是福建人,我曾经在那里住过一段时间,有些与生俱来的语言特点是改不了的。”
他郑重其事的态度让她打消了想调侃他的念头。她隐隐觉得他这么关心周谨未必是因为他对她有意思,而是另有原因。
“那好吧,我试试。”凌戈说。
根据地图的指示,简东平驱车越江又开了将近45分钟,才终于到达冷僻荒凉、两边长满杂草的金升路。
令简东平惊讶的是,这条路从头开到尾都是一片荒地,而且不到5分钟就开到了头。
“不对头啊,简东平。金升路就这一段吗?你会不会记错了?”凌戈四下张望,“是不是你的旗袍小姐给了你个假地址?”
简东平不说话,微微皱起了眉头。
这态度说明,他同意她的猜测。
“她为什么要给你假地址?给你地址的时候说过什么话吗?”凌戈问道。
“她说她大部分时候都在这里。我的理解是她就住在这里。”他向车子四周的荒地望望,若有所思地说,“看来是我理解错了。”
“那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回去,还能怎么办?”
凌戈觉得这事不大对劲。
“你叫我去查她的档案,她的名字会不会也是假的?”见简东平不吭声,她继续猜测道,“如果名字是假的,地址是假的,她又故意穿得怪里怪气来见你,那她会不会在家乡曾经犯过事?”
“犯过事?你指什么?”简东平似乎被她的猜想吸引住了。“她会不会是通缉犯?因为在家乡犯了法,只好背井离乡在外地谋生。一般只有逃犯才会刻意掩饰自己的身份。”凌戈忽然心中一阵兴奋,她想如果自己抓了个通缉犯,那岂不是可以将功赎罪回刑警队了?
简东平想了想说:“你说得有道理,那劳驾你也查一下通缉令吧。”
“嗯,我会的。”凌戈重重点头,见他调转车头,便问道,“现在去哪儿?”
“打道回府呗。我要回杂志社,你去哪儿?我送你。”
“我没地方可去。”现在时间还早,凌戈既不想回家,也不想回单位,今天上午被上司训的时候大家都听见了,她不想这么快就出现在同事们的面前,那该多丢脸啊!
简东平好像看出了她的心事。
“跟我去做徒步旅行如何?”简东平说。
“徒步旅行?”
“从我们杂志社出发进行一次环绕我们杂志社的徒步旅行。有兴趣吗?”
他是不是吃饱了撑着了?凌戈斜睨了他一眼,凭她对他的了解,她认定他做这蠢事一定有他的道理,只是他现在不愿意跟她明说罢了。但这次,她决定非让他开口不可,因为她现在有的是时间跟他磨,她现在无聊得很。
“简东平,我想知道你这么做的理由,我知道你不肯说,但是我就是想知道你的理由,理由,理由,理由,理由,我要知道理由!”她一迭声地说,觉得自己就像个卡带的录音机,忍不住想笑。
简东平像听了紧箍咒的孙悟空那样痛苦地紧皱起眉头。
“说吧,说吧,说吧。”她继续卡带。
“凌戈,你再啰嗦,我就开快车了!”他冷冰冰地警告她,“知道我为什么不想结婚吗,就因为再好的女人到最后都会变成呱呱乱叫的青蛙。你这只蝌蚪差不多也快发育成形了。”
“喂,我对你的单身理由没兴趣,我想知道的是你为什么要绕杂志社瞎走,你有什么可隐瞒的?”她没好气地回击道。
简东平沉默了一会儿,道:“周谨说,她第一次来杂志社见我时,乘了5站路,走过4个拐角,过了2条横马路,但愿我没记错……我准备从杂志社出发,往回找找她的路线,也许能找到她是从什么地方出发的。”
呀!他说了!真难得啊,她想。
“这很耗时间,我看你还是……”他好像要改变主意,不想带她去“旅行”
“我都被停职了,我能有什么事?我跟你一起去!”她坚定地说。
凌戈想到自己的窘况就心情低落,她觉得与其回家闭门思过写检查还不如跟简东平一起探险,她相信一次消耗体力的徒步旅行能帮她发泄心中的郁闷,
再说她现在对周谨的事很感兴趣。
“喂,我想问你个事。”她道。
“问吧。”
“你说周谨会不会真的是通缉犯?”她悄声问道。
“但愿她不是。”简东平不安地答了一句,忽然回头看了她一眼,“凌戈,你是不是巴不得她是?你想抓住她,将功赎罪回刑警队?”
凌戈觉得脸上有些发烫。
“简东平,我才没有,我只是猜……”她想为自己辩白,但立刻被他打断了。
“我会帮你的。”简东平笑着说。
凌戈白了他一眼,不说话了。
淑女之家 3、最后一个联络人
两天后的周六,简东平一大早就接到凌戈的电话。
“喂!你醒了吗?”凌戈劈头就问道。
“你那边有眉目了?”简东平正坐在电脑前一边喝咖啡,一边看周谨跟他的聊天记录。
“我查过周谨失踪前最后三天的电话记录了。”她的声音里带着兴奋,“你肯定想不到,她最后一个联络人已经死了!”
简东平心头一震。
“死了?你确定?”
“当然,现在林叔叔在跟那个案子呢!这是我刚刚打听到的消息。”凌戈很得意地说。
“凌戈,你现在在哪里?”简东平问道。
“在家啊。”
“到我家来,今天周六我不上班,我们好好研究一下。”简东平觉得有些事还是当面说比较清楚,“中午在我家吃饭,今天萍姐包了菜肉馄饨,还糟了两个猪耳朵和很多鸡爪。”简东平一边看电脑,一边邀请道。
“那我一定要来了。”凌戈开心地回答,随即“啪”的一声挂了电话,这是她的风格,挂电话前,从来不说“再见”。
简东平知道凌戈对猪耳朵没兴趣,但她最爱吃面食了,尤其是菜肉馄饨。有一次,在尝过萍姐包的饺子后,她说那像妈妈的手艺,这句话愣是把一向泼辣霸道的萍姐说得红了眼圈。凌戈的母亲在她3岁时病逝,她是由当警察的父亲抚养长大的,五年前她父亲因公殉职后,她就成了孤单一个人,两人熟悉后,简东平经常邀她来家吃饭。
“反正你也是一个人,在我家随便吃点吧。”简东平常这么说。
“我一个人也可以吃饭。”虽然她经常这么回答他,但每次他邀请她时都已经把车开到了自家门口,所以由不得她不答应。她一开始很拘束,但时间久了,也就慢慢跟他的家人熟了起来。简东平发现,父亲和萍姐都很喜欢这个可爱朴实的小迷糊女警察。
简东平看看手表,现在是8点半,他估计,她换乘两趟公共汽车得一个多小时后才能到他家。趁这段时间,他正好重温一下周谨跟他的网上聊天记录。
周谨不是很喜欢在网上聊天的人,每次跟他聊天,都是在发稿后顺便聊上几句。而且,她在线的时间很固定,多半在早晨的10点至11点之间。至于他们聊天的内容,简东平稍微整理了一下,发现可以分两个部分。
第一部分:稿子及与之相关的内容。
典型例子:
日期:3月1日
周:简编辑,这个礼拜能刊登出来吗?
简:这礼拜不行,我们还得讨论一下。你不要急。
周:真慢哪,什么时候能登出来呢?
简:最快下个礼拜。你现在从事什么工作?
周:没。
简:没工作?
周:没正式的工作,我在打短工。
简:可以告诉我,你在做什么吗?
周:(一个笑脸)非要知道吗?
简:如果你不方便说就算了。
周:(一个笑脸)喜欢简编辑这样的人。
日期:3月14日
简:那个叫宏辛的小镇在哪里?你好像没说清楚。
周:在四川,不过镇的名字我故意用了谐音,(一个笑脸)我觉得没必要说得那么清楚吧,这会给别人带来麻烦的。
简:你这次的文稿中,说了一个雏妓的故事,是真事吗?
周:这种事在边远地区很多,为了给自己的父母还债,为了自己能上学,或许纯粹是为了讨生活,女孩十二三岁就出来卖,很多,她们很惨,有的每天接客超过50次,我亲眼见过,但这就是生活。
简:在文章中你说你给了她钱让她逃走?她不走?
周:是。100元,不多。但她不走不是因为钱的问题。
简:那是因为什么?
周:她没地方可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