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英雄谁是英雄之05朝天一棍-第1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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冤无路诉,就算有日真的逃(或放)了出来,大家也漠不关心,甚至以为他(她)是冒充顶档,当作过街老鼠,人人喊打,活该之余,有的还多踩几脚,惟恐不置之死地呢!
是以生死荣辱,本就没什么重于泰山、轻若鸿毛的,问题只在人怎么看法:像方恨少、唐宝牛这般轰轰烈烈,兴师动众的押解他们受刑,已属风光至极了,至于隔开三四十尺外的师徒俩一对儿,就可没那么理直气壮了。
温柔忒也多事。她本来也一心一意要救方、唐二人(她跟唐、方本就有极深厚——简直是“仇深似海”的交情),但见温梦成、朱小腰早已率一众兄弟连同“不丁不八”都出了手,看来方恨少、唐宝牛那两个活宝贝儿大致一时三刻还死不了,于是她就着眼也着手游目全场要找出还有没有更好玩的事儿来。
这一找,便发现那破板门残破的板墙之外废墟前,还有两个就缚屈膝待斩的人。
温柔出招,至少打走了七八名官兵和拦阻她的人——以她温大姑娘出手,要打倒这些“闲杂人等”,还不算什么难事。
况且,那对师徒没啥人理会——主角和主场,都在唐宝牛、方恨少那边!
温柔不理三七二十一、四七二十八,打了过去,一眼看见那一中年汉一少年人眼露哀求之色,再一眼便发现二人给点了穴道,她也不问来龙去脉,叱道:“我来救你们!”
一脚踢开少年人的穴道。
少年人卟地跪了下去,居然在兵荒马乱中向她咚咚咚地叩了三个响头,大声道:“女侠高姓大名?女侠貌美如仙,又宅心仁厚,真是天仙下凡,救得小子,敢情天赐良缘,请赐告芳名,好让小子生生世世、永志不忘!”
温柔听得高兴,见他傻戆,又会奉承自己,当下噗嗤一笑,调笑道:“我叫温柔。救你轻而易举,不必言谢,只要每年今日今朝,都记得我温柔女侠大恩大德便可!”
那小子死里逃生,本犹惊魂未定,但听得芳名,早已色授魂销,一叠声的说:“温柔?
啊,真是丽质天生、天作之合、天造地设、举世无双。温柔,温柔,温柔,啊,没有比这名字更适合形同女侠仙子您了!”
温柔从来不拘小节,这小子这般说得肉麻,她也给人奉迎惯了,不觉唐突,只随便问了一句:“傻小子你又叫什么名字?”
那小伙子一听,可乐开了,心里只道:她叫我“傻小子”,她叫我傻小子,傻小子……
拿亲昵啊,正要回答,却听那中年人忿然大喊:“你……你这逆徒,只挂着跟女人勾搭,不理师父了——!?”
温柔奇道:“他是你的师父?你为何不去救你师父?”
这少年搔头抓腮的,抓住中年汉拧扭了半天,只说:“都怪你!一味藏私,没教会我解穴法。”
转首跟温柔赧然道:“他嘛,确是我师父。我姓罗,字泊,天涯飘泊的泊,很诗意是不是?号送汤,送君千里的送,固若金汤的汤,很文雅是不?人叫我……”
话未说完,他师父已大吼道:“罗白乃,你还不救我!?”
罗白乃没了办法,只好撒手拧头的向温柔求助:“麻烦女侠高抬贵手,也解了师父他老人家的穴道……他可年纪大了,风湿骨痛,我怕万一有个什么不测的,我这当徒弟的也不体面嘛,我看——”温柔听得好笑,心里暗忖:怎么这儿又出来两个要比唐宝牛、方恨少更无聊、无稽的家伙来了!
当下,发现群侠似一时未能在海派言衷虚、哀派余再来、服派马高言、浸派蔡炒这些人手上救得方恨少、唐宝牛,心里也着急,当即一脚踢开那“师父”的穴道,匆匆吩咐道:
“好吧,你们各自求生吧!江湖险恶,你们可惹不得,还是明哲保身是宜!”
温柔这几句话,自觉说得冠冕堂皇、成熟深思,她自己也觉判若两人,大为得意。
她说完便走,耳畔却传来刚给踢开了穴道的“师父”破口大骂道:“什么妖女!竟用脚来踢我?当我‘天大地大我最大’班师之是什么东西!?吓!咳……”
“师父,您别这样子嘛,人家是好意救您的呀!”只听那戆小子罗白乃“左右做人难”
的呼喊:“女侠女侠,您也可别见怪,我师父叫‘天大地大’班老师,全名为班师之,但江湖中人多称他为班师……他不喜中间那个‘老’字……他的人是火躁一些,人也为老不尊,但人却挺好、挺老实、挺老不死的——”“卜”的一声,显然他的头顶已给他师父敲了一记:“死徒弟!逆徒!你敢在大庭广众这样奚落自己的师父?你看你,一见上个标致的,就一味傻笑,像只什么的?”
他徒弟居然问:“大侠?”
师父也居然答:“不。”
徒弟竟然又问:“猪?”
师父竟然也答:“不。”
徒弟回答:“那像什么?”
师父回答:“色魔。”
“师父你错了,”徒弟竟正色且义正辞严的道:“我这种笑,叫做勇笑,即是很勇敢、很有勇气的笑,决不是普通的、平凡的笑容。要知道,在这千军万马中,独有你爱徒弟罗白乃一人,还能在此时此际、无视生死的笑得出来!”
话未说完,却听一阵铺天盖地、震耳欲聋的大笑,自“回春堂”正对面刑场上轰轰烈烈的传了过来。
三、勇退
发出这般笑声的,正是唐宝牛!
原来那边蒙着面的温梦成、朱小腰、银盛雪、唐肯等人,率领着“发梦二党”、“金风细雨楼”、“连云寨”、“象鼻塔”的一众兄弟,尽力冲击抢救方恨少、唐宝牛二人。
“天盟”盟主张初放、“落英山庄”庄主叶博识、“浸派”老大蔡炒、“海派”老大言衷虚、“服派”老大马高言、“哀派”老大余再来的部属弟子,还有龙八手下的一众官兵,奋力抵抗厮杀,正打个旗鼓相当。
龙八一见局势还稳得下来,放下了七八个心,向多指头陀道:“这些什么小丑,算不了什么,想当年,我领兵——”话未说完,忽听西南一带唿哨四起,喊杀连天,张铁树即去查探,一会儿即满额是汗的前来报讯:“西南方又杀来了一堆人,都是脸披红中的女子,相当凶悍,守在那儿‘风派’的兄弟已全垮了。”
龙八听得一震。
“那也难怪,风派刘全我已殁,就没了担大任的人材。”多指头陀略作沉吟问:“来的都是女的?”
张铁树说:“都是女子,且年龄应该都甚轻。”
多指头陀:“可都是用刀?”
张铁树眼里己有佩服之意,“是用刀,还有一手狠辣暗器。”
多指负手仰天叹道:“是她们了。没想到经过那么多波折,仍然那么死心眼。”
龙八好奇,“谁?是什么人?大师的老相好?”
多指脸容肃然,只一字一句的说了三个字:“碎云渊。”
“碎……云……渊……?”龙八想了老半天,仍没能想起那是什么东西,只顺口说了另外三个字:“毁……诺……城……!?”
一说完之后,自己也吓了一大跳,见多指头陀和张铁树俱神色肃穆的点了点头,这才知道真是事实:“——真的是专门暗杀当朝大官的毁诺城!?以前文张、黄金鳞等就丧在她们手里!她们……也来了么!?”
多指头陀又在抚弄他的伤指,仿佛伤口正告诉他一个又一个沉痛的故事一般。
“是息大娘、唐晚词领导的‘毁诺城’,这一干女夜叉,可不是好惹的……”
是真的不好惹。
西南一隅,已给“碎云渊、毁诺城”的人强攻而破,非但“风派”弟子全毁,连“捧派”的人也全给击溃了。“服派”马高言即调去全力应敌。
更风声鹤唳的是,东北方面的战情,忽然加剧,而且兵败如山倒,原守在那儿的“抬派”子弟,全军覆没;“哀派”余再来马上领手下堵塞破口,眼看也是不支。
张烈心气急败坏,速来走报:“东北方来一群青布蒙面汉子,人不多,用的全是奇门兵器,已冲杀进来了。”
龙八听得很有些傍徨。
“智利、张显然已死,‘捧派’、‘抬派’自然守不祝”多指头陀徐徐道:“来人可是都不用刀或剑,而且人人都擅用火器?”
张烈心道:是。脸上已有崇敬之色。
多指头陀又长吁一口气:“是他们了。”
龙八忍不住又问:“谁?”
多指头陀道:“封刀挂剑。”
龙八大吃三四十惊:“‘霹雳堂’雷家堡!?”
多指头陀摇首:“不是整个雷门,但却是‘小雷门’主持人雷卷的部下。”
龙八这才放下了十七八颗心,“还好,不是整个霹雳堂的人。”
多指头陀却不舒颜:“那也够瞧的了。幸好‘连云寨’的首领已心丧若死,久不出江湖,不然……可更棘手了。”
龙八向那抱剑稳守、结成剑阵的“七绝神剑”嘀咕道:“他们是干什么的?来这儿装腔作势,只袖手看热闹的吗?”
多指头陀横了他一眼,语音里洋溢了相当的不屑:“你最好别惹火他们。”
龙八没惹事。
因为他就算不服,也不敢再生事。
来劫囚的群雄加上“小雷门”和“毁诺城”的力助,已收窄包围,若再不见救兵,龙八等人已岌岌可危了。
龙八一见情形不妙,语音也软了起来,向多指头陀恳求道:“大师,大师,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你得想想办法吧——?”
多指头陀道:“借剑一用!”
他“刷”地抽出了龙八腰畔的剑,一剑搁在唐宝牛的脖子上,道:“你们来救这两人是不?再不住手,退后,我马上先杀了他!”
他是那么气定神闲的一说,可是语音却滚滚轰轰地传了开去,在场厮杀的人无不为之一震,各自纷纷住了手,望向多指头陀这边来。
一时鸦雀无声。
只有一个“氨的一声,似惊醒了过来:那人正是”七绝神剑“里的”剑“————罗睡觉。敢情他并不是在装睡,而是真的一直在恬睡,直至如今,给多指头陀一轮喊话,才像是如梦初醒过来。可是他睁开眼,左望望,右望望,像发觉不过是打打杀杀、血肉横飞、血流成河,也没啥大不了的事之后,又阖起眼皮,呼呼大睡过去了。龙八看得只吹胡子、瞪眼睛:——这算是什么帮手!?——这叫做什么神剑!?多指头陀这么一喊,大家都住了手,多指头陀又把剑往唐宝牛的脖子捺了一捺,扬声道:“我的剑正架在这姓唐的头上,你们再逼进,我就先下手,要他身首异处!”
本来因为浓雾未散,大家在对峙厮斗中也不是人人都能把场中心(虽然那儿地势略高)
看得一清二楚,但多指头陀倒先把话说得清清楚楚,群侠就再没有不分明的了。
所以他们都停了手。
多指头陀叱道:“先给我退到一边去!”
各路群豪不敢妄动,经温梦成、唐肯等人示意下,都退到一边,大家肩并着肩,与官兵对峙。
这一退,却不是败退,而是勇退。
——不是呈一己之勇,而是为大局、为大义、为珍惜朋友性命而暂退的,是为“勇退”。
是以他们退得井然有序,毫不慌乱。
多指头陀瞧在眼里,也心里暗叹。
龙八见多指头陀要胁之计可行,便自其副将“饿虎”马上锋手中抄来一把斩马刀,也往方恨少脖子一搁,喊道:“放下你们的兵器,速速就逮,否则我就先杀一个示众!”
话才说完,只听一阵铺天卷地的笑声,惊天动地的响了起来。
大笑不止的人,正是命悬于人剑下的唐宝牛。
四、他心口有个勇字
唐宝牛大笑不已。
他自己笑得全身震动,全场的人也觉震耳欲聋,目瞪口呆。破板门一带现场的人,除了正在“回春堂”内凶险血战的六大高手外,其他的人全都停了手,望向这边来。
他笑得直似人在刀口下的不是他,而是他一人已足能主宰全场人的生死成败般的。
多指头陀也觉得给他这样笑下去,气势必为其所夺,所以用剑锋往下一压,嘴里叱道:
“住口!不许笑!再笑洒家就要你人头落地,看你还笑不笑得出来!”
唐宝牛一听,笑声一敛,多指头陀心才稍安,却听唐宝牛突如其来的向他吼道:“多指,你这留发秃驴!不只多指,还多口哪!我唐巨侠宝牛前辈要是怕你杀,我还笑得出来?
好,你杀,你且管杀吧!你有种就一剑斩下来,我等着!谁不敢杀的就是他祖宗没种借种弄了个野种的日他妹子的直娘贼!”
这一番话铿铿锵锵、敲锣打鼓的骂下来,比狂笑声还要响多了,不但一时鸦雀无声,还人人都屏息细聆,且都为唐宝牛生死安危捏了一把汗。
“死便死,怕什么!”唐宝牛直似天生就在心口上刻了个勇字,拼死无大碍的道:“你要杀便杀,我唐大宗师宝牛少侠皱一皱眉头不是好汉。”
这一来,多指头陀还真不敢一剑杀下去:因为这来自四面八方的劫囚高手,全盯着他,只要他一剑杀下去,他知道,这些人这辈子都不会放过他,他只怕这辈子都得要去应付这些人和他们的复仇行动。
——就算是跟唐宝牛、方恨少向无深交的,今儿来只是虚应事故的人物,但自己若是手起剑落,斩了这厮,只怕这些人单是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