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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5节

华音流韶-第325节

小说: 华音流韶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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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大的穹顶已在数年前的一战中破碎,只有描绘着诸天星辰的巨柱仍傲然向天,仿佛在上古天战中死去的巨兽,犹自向天怒吼着,要用这狰狞的骸骨,一根根插破天幕。

清晨的阳光从穹顶的空洞中投下,在大殿上洒下琉璃般的七彩光晕。让这恢弘而荒凉的神宫,重新变得圣洁。

一大群红衣喇嘛跪在穹顶下,层层叠叠,围绕成一个巨大的圆环。他们虔诚地跪拜着,手中持着法器,口里吟诵着梵唱,他们的红衣在阳光下是那么鲜明,仿佛日轮在镜中的倒影。

红色日轮中,却有一点夺目的白。

白衣女子跪在圆圈核心,手中握着彩色的流沙,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地面,目光是那么专注,只有在极盛的阳光下,才能看清,微尘般的沙粒透过她的指间,无声流泻在大地上。

她身下,展开一张巨大的沙之彩图。

这是坛城沙画,亦名粉彩之曼茶罗,繁华世界不过一掬细沙。绘制坛城,是印度与藏传佛教重要的法事。在场的每一位喇嘛都明白其中的精妙与辛苦。往往要上百人,呕心沥血,历时数月,才能缔造出一座沙之世界。

但,这一次,他们的心中也充满了敬畏。因为,从两千五百年前,佛陀带领弟子制作第一幅开始,世间绝没有哪一座坛城沙画,有过如此巨大的规模。

图卷恢弘壮丽,金碧辉煌,铺满了整座乐胜伦宫。所用彩沙如恒河之沙,不可以万亿计。若不是亲眼目睹,绝难想象那些微小得几乎看不见的流沙,竟能如此生动地描绘着世间的宇宙万物我,芸芸众生。

一花一世界,一树一菩提。

要耗尽万千岁月,才能画出大与小、盛与衰,生与灭,芥子与须弥。

坛城一共分为三层。

外围是诸天星辰,日升月恒。

中间是人间万象。沙粒缓缓流泻,千丝万缕,在她手中绣出城镇道路,楼台亭阁,依稀可以分辨出青苍草原、五色花海、皑皑雪山、浩瀚沧海、莽莽丛林、昏黄废城、荒凉古墓,还有三连城、幽冥岛、曼茶罗阵……

还有,烟雨凄迷、雕楼玉栋的武林传说——华音阁。

坛城核心处,则是最为辉煌的天上境界,描绘出一场盛大的诸神之宴。

地涌金莲,天雨香花,霞光万道,玉马金堂。诸天神佛显大欢喜,极乐世界大放光明,正是琉璃世界,清净无尘。

迦陵频迦鸟儿,在枝头展开了柔软的金色羽翼,快乐而清脆地吟唱。

阿修罗族的王子身着盛大冕服,斜倚在洁白的石座上,英雄的面容上透出阳光的温暖。

佛陀站在花海中,慈悲微笑,掌心轻轻托起一只受伤的紫蝶,看着它徐徐展翼。

黑裳如云的女神放下了宝剑法器,现温柔之相,在白玉花栏前照料着诸多花之精灵。

鸢尾与金盏。优昙与雪莲。

稍远处,飞仙往来,璎珞垂地,大地开满鲜花。铸造女神面容专注,在火光中锻造出精美的酒器;乐之女神抱着琴,为前来赴宴的异国帝王奏出悠扬的琴音。眉间有半月印记的天女面含微笑,守候着梵天大神的车驾……

画面定格的那一刻,似乎有悠扬的钟声传来,诸天神佛都停下了动作,将目光投向大厅中间的两张王座。

日与月,生与灭。

左面王座上端坐着世界的创造者,万神之始的大梵天。他身着洁白的长袍,接受着诸神朝贺。他白色的法袍一尘不染,他的容颜清明如月,他额上有璀璨的神光自梵天之瞳中发出,宝相庄严,不容谛视。

只是,当他偶然望向身侧的王座时,目光中却有了一丝惆怅。

右侧的那尊王座上空空荡荡,一无所有。

流沙之画栩栩如生,仿佛透过画面,还能听到那诸天梵唱,身染馥郁檀香,感到那诸神回归的大欣喜,大敬畏,大庄严。

小心翼翼地,白衣女子将最后一粒流沙放在画面中民。这个灿烂的世界完成了最后一笔,顿时有了生命。数以亿计的流沙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似乎也在呼吸、流动、衷心地赞叹着人世间的奇迹。

巨大的彩色图卷在她身下延伸开去,仿佛要覆盖天地尽头。神佛、菩萨、金钢、魔鬼、人畜,都各居其位,七彩陆离,那么华美,那么庄严。却将她衬托得无限渺小,仿佛只是十里锦绣上的一只蝼蚁。

红衣喇嘛们惊骇地望着这幅巨大的坛城沙画,瞠目结舌。虽然他们就在乐胜伦宫中,日夜与它相处,画中一花一草、一砖一石都了然于心。但当它真正完成的这一刻,却仍不禁为它的美轮美奂深深震憾,连梵唱都忘却了。

白衣女子轻轻起身。

积沙成画。她已数不清用了多少年,才用微茫的流沙,描绘出这样一幅辉煌的画卷。

这不是一幅画,而是一座永恒的城池,一个完整的世界。

她指间有残留的细沙无声坠落,就仿佛在作画时,那些不知不觉流逝的韶光。

无限留恋。

只是,再美的乐曲,也会奏到终章;再美的韶华,也会镌刻成记忆。

她展颜微笑,向着鼎盛阳光,缓缓张开衣袖。

也扬起一缕清风。

这风本来是那么细,仿佛就连一粒尘埃都吹不动。

然而,渐渐地,万亿彩沙中,有了一粒沙子轻轻战栗,动摇,挣扎,终于脱出了图案的掌控,向天空飞去。而后,越来越多的沙粒追逐它,腾空而起。最后终于化为一场龙卷。

卷过整个乐胜伦宫。

那片琉璃世界从头到尾,一寸寸,被风吹散。

仿佛,从来不曾存在过。

外章

从此,诸神寂静,将魔王留在孤独的人间。

他选择了留下。宁可舍弃诸神狂欢的天堂,也要独自留在人间,因他愿意守护那段记忆。虽是支离破碎、不堪回首,但这就是他和她的记忆,他曾来过他的生命,他就不会放手。

也因为,他必须自我放逐、自我囚禁。当开启阿修罗之炮火,决意将这个世界化为炼狱时,他的心也被深深惊动。那个要用怒火将芸芸众生化为灰烬的魔王,或许并不是他,而是那注定要灭世的神明,占据了他的躯壳。原来,一直潜藏在他体内的破坏之神的神格是如此强大,强大到连他自己也无法驾驭。

于是他选择了留下。让这朵温婉而洁净的莲,成为他心的囚笼。

还不肯放手的执著,便是魔王对自己的封印。他的魔性由小鸾的离去开启,却因相思的离去封印。

这是多么,多么奇妙的因缘。

年年岁岁,花谢花飞。世间已沧海桑田,湖畔波光依旧。

卓王孙独坐湖边,低头看着掌中的莲花。他的笑容在波光映照下,褪去了一切暴虐、桀骜,只剩下无尽的温柔。

一如初见。

那一刻,舟行水上,落花无方,岁月如此静好,只等待一次三生三世的回眸,一番痛彻轮回的邂逅。

淡淡地,一个声音响起在迷雾中:“你愿意重来一次么?”

重来一次?他淡淡一笑,是他自己选择了放弃天堂,留在地狱,还奢望什么来生?

对于他而言,现在就是永恒。他眼中的芸芸众生、万里江山、无边勋业、诸天神佛都已烟消云散,唯有盘亘于心底的痛,才是他的所有,他的救赎。

声音再度响起,在他眼前凝结成一道炫目的光芒:“这一次,你将再度遇到她,重新和她相遇,重新书写因缘,重新邂逅那些已离去的人。”

“这是命运,给你的一次补偿,也给所有人。”

他沉默了。

是的,对于他而言,一切都可以结束,但那些他曾辜负过、伤害过的人呢?是否可以有一个从头再来的机会?“

良久,他缓缓抬起头:“我愿意。”

“这一世,你将失去一切超越常人的力量。甚至不再记得她,也不再记得杨逸之,不记得秋璇,不记得小鸾……”

“一切都将重新开始,因缘将被打乱,聚合出无数种新的可能。你,愿意么?”

“我愿意。”他的手指轻轻拂过莲花,指尖沁过朝露的微凉。

重新开始,不再记得。是的,这也是她的期望。

他想起了她临别的话:“若真的有来生,一定要记得,要讨厌我,欺负我,作弄我,骗我,伤我的心——总之,来生别让我再爱上你了,好么?”

他淡淡苦笑。

是的,在相见之时,就已误了她的一生,若没有遇到他,也许她会更幸福一些。也许她会在那一江迷离的秋水中,永远如莲般绽放。

若有来生,他宁可她不再爱上他,宁可看那朵莲花偎依在别人怀抱,也要让她幸福。

“而对另一个女子,你将偿还前生亏欠的一滴眼泪。你愿意么?”

“我愿意。”

他记得自己的承诺。若有来生,他会放下骄傲,去补偿曾经给她的伤。

秋璇,相思,小鸾……也许,还有其他人。

但,真的可以如愿么?

困缘难测,天意难问。

能做的,不过释然一笑而已。

他轻轻抬手,指尖触向光芒中心。

光影斑驳,不可知的因缘再度运转。

却是另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缘已尽,情犹在,此生未了,相待来生(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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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音流韶外传·蜀道闻铃

相思来到这间屋子里,黯淡的光线中,唯一看得清楚的是一扇窗。密密的关着,四周透下一匝光晕。漠漠的尘土就在里边悠然的沉浮着。有的悠闲的停栖在一个古铜风铃上边。

“请坐。”一个温柔而庄重的声音从屋角的暗色中透出,相思的眼睛已经适应了房间的光线,她看到了那里有一张檀香木制的床,淡紫的罗帐上银暗色的花晕已经模糊成一片,房间的女主人拥着褪成绛红但依然整洁的被子,亲切而有礼仪的微笑着。

“孟夫人……”隔着罗帐,相思没有看见她的脸。

“风铮姑娘。”她从床头递过一盏茶:“我这里没有客人来,所以,平时这是我的杯子,不要介意。”

“夫人客气了。”相思接了过来,在罗帐挑开的一刹那,她看到了传说中的杨静——她也许曾经是非常美丽的女人,曾经。现在,她的眸子暗淡无光而且深得可怕,右腮上几道深深的划痕从眼角到唇边。

她努力克制着自己没有让手中的茶盏颤出声来,杨静坦然一笑:“很早以前就是这个样子了。”

“难道……生下来——”相思察觉出自己的失仪,立刻打住了话头。

“不是,生下来的时候,我可以看一些东西,可以看太阳。”她的神情娴静而淡漠,似乎早已不在意,她轻叹了一声:“我坐在窗户里边,看了十七年的太阳。”

“夫人当年的身体是不是弱了一点?”

她点点头,示意相思喝茶:“小的时候,我的脸色比现在还要苍白,是个半死的病人。那个时候,我什么地方也不能去,只在灰暗的房间里学一点书画。奇怪吗,其实,我更应该学刺绣的,但是我总是刺破手,也就算了。母亲让我也跟着老师学着书法和绘画。”

“夫人果然是书香世家……”

她的笑容有点苦涩:“那个时候,我妆台的柜子里,有无穷无尽的宣纸和字帖,整饬的发着橙黄的光,把整个屋子都染透了。我就坐在那扇窗的里边,对外边的园子,写了十几年的生。北方的院子不象这里,它们就是到了冬天都还是那么整齐,一丝不苟的躺在那里,有没有风,有没有雨都一样。这时候,我的画和我的院子一样乏味,苍白的一篇,只在角落里有墨色的太阳和荒落的石头。”

相思沉默了片刻,说:“病中有些消遣,总是好的。”

“是的,相比而言,学书对于我来说,是一件有意思的事,我总能从字帖中的文字里,读出一段鲜为人知的故事。我幻想着那些叫做颜真卿、柳公权的人也曾像我一样被囚禁在屋子里,伸出干瘦的手永远的磨着墨。然后大抵是摸到了仙人垂下来的一根丝线,就从房顶的蚁洞中爬了出去,被真的太阳一眩目,就把囚禁的地方忘了,只是有时在梦中回去片刻,醒来了又觉得莫名的可怕。坐在床上,拥着被,对着窗编撰这些故事,让我度过了很长的寂寞的时光。我的少女时代大半都是这样的慵懒度过了。”

她淡淡的微笑着,屋里沉郁的黑暗渐渐的模糊了时间,过去也就像滚盘的绀珠,从她越发连贯的话语中串缀起来:“后来,我在一堆字帖中找到了我的宝物——半卷残了的《甘泽谣》。也许是被下人用来包书的。我从来不曾接触过这样的书,但是我在心中早就想到人世间的某一处地方会藏着一卷发黄的纸,上边有许许多多的故事,也总有一天会让我找到。因为其中有一些,就是我在前生写好了,给今生的我看的。那时我就知道,今生自己会寂寞的在窗内看太阳,所以写好了好多的传奇,让我用所有的时间去读。

我一遍又一遍的读着那半部风尘三侠的传奇。故事早就烂熟了,但是我每一次都给它一种新的开头,新的结局。

几个月后,我希望能看到别的故事。父母是不会让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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