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媚猫·杜黄皮(修改版) (1)-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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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麻子说:“他娘的,带你的疯爹滚吧,少让老子再看到你!”
青皮猴听这样的骂可是从小听到大,全不当那是回事,对老头说:“爹,我们走吧!”
那老头抓住他,说:“好儿子,乖孩子,爹教你武功,你练好了回来打死这个坏人!”
旁边挑菜的后生笑了起来:“他又来了,这老头刚来我们村的时候整天说自己是江湖高手,还什么魔君,要教我们武功,后来没人理他又不说自己是魔君了,说自己是牛魔王啦,青皮猴,你小子是牛魔王的儿子,那不是红孩儿吗?哈哈,可要改个名,叫青孩儿?”
青皮猴大感尴尬,那老头却不理,问道:“儿子,你叫青皮猴,姓什么?”
青皮猴道:“我从小没爹妈,不知道自己姓什么?”
老头道:“看你爹都糊涂了,你爹姓柳,你当然也姓柳了,你不叫青皮猴,你叫柳青!是我的乖儿子。”
青皮猴虽然知道这是个疯子,可是也有非常温暖的感觉。当晚他就带老爹去见佘大爷,求佘大爷收留老爹,佘大爷没容他说话就道:“青皮猴,皮又痒痒了是不是?”挥手就给了他几下鞭子,老爹扑在他身上替他档着,被他们赶到城外的破庙里。青皮猴摸着自己怀里的5两银子,下决心逃走。半夜去城外找到老爹,两个人一起离开京城。
柳青觉得老爹没疯之前可是是个先生,因为老爹给他起的这个名字挺好听,而且那晚老爹带他逃走路线曲折,硬是让佘大爷没找到,看来应该是有学问的。
以后的一年时间柳青和老爹一直向南边走,老爹也不是时时都疯,他特别喜欢让柳青认字,一路上见到字就教柳青认,记不得他就生气,所以柳青更能肯定他以前是教书先生,才会那么想教人。他们平时讨饭,偶尔还偷点东西,闲下来老爹就会和他捉迷藏、赛跑,有时候还拍拍打打,总要玩的他筋疲力尽才罢,不和他玩了他就发疯,坐在地下哭,一年下来,柳青不知不觉身体越来越轻了。但是老爹还是老样子,身体很差,经常生病,最近一次柳青讨饭回来看见他蜷缩在庙里的地上,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的说不出话,吓的柳青大声哭起来,他去请大夫,回来时老爹已经自己好了,还把庙里佛像披的一块脏红布缠在身上到处跑,那大夫说:“你爹这是矢心疯,那是什么急病啊,这可一时半会治不好。”
这样的日子如果能一直维持,柳青就满足了,可是他也遇上了在当时谁也逃不开的大问题———战乱 !北边的小村庄几乎没有男人了,不是饿死就是被抓去打仗,一大队老若妇孺潮水一样向南边卷,路上不断有村子加入,也不断有人倒地不起,柳青用老爹新教他的话来形容,就是“哀鸿遍野、饿殍满地。”这样的大形势下柳青也只好和老爹逃难,现在没有人再给他一口饭一分钱,人们吃光一切可以吃的东西,人流过去的地方就象遭了蝗虫,连树叶子都吃净了!
在江苏边界,柳青注意到一个比他大2、3岁的少年,那人脸黄黄的,却一直能顺利找到吃的,野地里那里有吃食他一下就能找到,走到那个城市里他立刻就能找到一点活干,他好象什么都会做,柳青觉得他象生了痨病的样子,应该很快就死,又见他口袋里还有几个钱,所以一路跟着他,可是他一直精精神神,柳青想等他死掉继承他包袱的愿望也就没实现,直到柳青和老爹都2天没吃东西,看到那黄脸少年吃饼,他忍不住了,决定干回老本行,偷他的包袱!
这对于柳青是熟手了,他和老爹提过,但是老爹不让他偷这个少年的东西,老爹说:“他好厉害,会打死我乖儿子。”所以他在晚上老爹睡了以后自己溜出来。那黄脸少年的包袱晚上锁在一个小 箱子里,他使出偷儿的办法,先装鸟叫引开那少年,然后再从墙外面挖洞,再用铁丝别开了锁才拿到包袱,他得意扬扬的回到庙里,把包袱给老爹看,却见老爹看着他身后神色大变。他一回头就见到那个黄脸的少年。
那少年阴沉着脸说:“你偷我的东西,在现在这世道,就是要我的命,我让你用眼睛来还不算过分吧,看看还有没有有眼无珠敢打我主意的人。”
柳青深知自己绝不是这个人的对手,看着他一步步走过来,柳青觉得从心里凉出来,突然老爹从旁边冲出来挡在他身前,冲那黄脸少年呲牙大叫,那少年皱眉道:“搞什么鬼,你让开!”
柳青反手抱住老爹,道:“这位爷,是我有眼无珠,我和我爹实在没办法了,我爹是个疯子,我要是死了我爹也活不成了,你要杀就一起吧,别留我爹一个人在世上受苦。”
那少年听到这样的要求怔住了,目光烁烁的看了柳青一会才道:“小兄弟,你身手不错,现在世道太乱,你和一个这样的爹爹一起两个都活不成了,不如自己逃命,日后还有一个给你爹烧纸钱的人。”
柳青看看老爹,对着那少年嘴角轻蔑的一笑,他都不屑摇头否决那少年的提议,他知道这人说的不错,但是他怎么能理解自己对这唯一亲人的感情!他预备着这样的表情激怒那少年了,但是半晌没有动静,他抬头看时,诧异的发现那少年眼睛有点湿润。那少年轻轻的说:“你知道吗?你们父子的感情让我很羡慕!” 然后他静静的走出去,留下了那个原本属于他的包袱。
柳青楞了楞,见老爹已经扯开了包袱,那里面除了粮食和一些日常衣服药物外还赫然包着两个金元宝和十几个小银锭,少说也有七八百两银子。这笔横财晃的他眼花。柳青心绪急速翻腾,突然他拿起包袱向那少年走的方向冲出去,一气跑了老远才见到那少年的背影,柳青急急的叫他:“喂……你,等一等……”
少年闻声停下来等他跑近,温和的问:“小兄弟,你有什么事?”
柳青脸色涨的通红,结结巴巴的说:“我想……你……你……”他也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突然他憋足气大声说:“我跟了你混好不好?你做我老大!”
黄脸少年哑然失笑,道:“我做老大?我一个……”他停了一下,笑着摇头:“我哪能做人家老大。”
柳青急道:“为什么不能?你肯定也是道上混过的,我一看就看的出来。靠谁都是靠,你就收下我这个兄弟吧!我从小就没人对我好过,我知道跟着你一定不会错!”
少年不说话了,他认真的想着这个毛孩子的话,认真想着自己以前没想过的事,权衡许久,终于做了这个对自己影响至大的决定:“好!从此你就跟着我,做我第一个弟兄!我迟早让你手下也跟满小兄弟!”两个人欢畅的拉着手走回来,杜四告诉柳青他一直的计划:“我看了好些时候,和这么一大堆人一起逃难没什么出头的日子,咱们不如转江苏折山东直隶,京畿那里好歹还得装装门面,暂时太平,但是不知还能撑几年,我们招子亮点,看看以后的生意路子,趁势头不对前沿海南下,在扬州一带安定下来。你信我能成不?” 柳青没这样的主意,只大声答应。
他们两个当时年纪都不大,那知道这逃亡路上这一个热血约定将会对杜风寄、对柳青,对今后的兄弟,乃至对扬州百姓产生什么样的影响。
柳青后来发现杜风寄其实是很随和的人,经常逗他开心。当他知道柳青和老爹是怎么认识的以后,对老爹就格外好,老爹自从看见杜风寄就疯的厉害些了,几乎一句完整的话也没说过,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也不怕杜风寄了,而是随着柳青叫他“老大!”
柳青对杜风寄越来越依恋和崇拜,无论是和老杜争地盘,还是和外洋人做生意,老大做出的决定他从来没有怀疑过,可是当杜风寄决定把多年的家当都交给一个看起来有点土的人他真是想不通了。
老大说要请个财神爷回来,特意到京城附近的小村子里把这个叫孙陆的一家人都接来扬州,孙陆有30岁的样子,他家里其他人都是一脑袋高粱花子的乡巴佬,实在看不出有什么特别让老大不远千里去请,柳青跟杜风寄多年,深知那些钱来的有多艰难,不过后来事实证明这个孙陆还真的是财神爷转世,没几年,陆上龙王孙陆的大名就尽人皆知,后来小杜势力的发展壮大也多得这样雄厚的资金在支持。正式结拜的时候,大家依年龄叫他大哥,柳青叫孙陆大哥,可是坚持叫杜风寄老大,于是有人对他说,你大哥在吗?他会道:“说清楚,你找老大还是大哥?”搞的后面的几个兄弟都随他有一个大哥,一个老大。
柳青排行第六,他是跟杜风寄最久的,也是感情最好的。
第七章·妙人儿,玲珑玉(上)
玉宁宁神情专注的盯着炉灶。锅微热、左手下油、右手将锅不住转圈,油在里面跟着不停的转,荡成一个个跟锅差不多高的扇面,油越热她手下越用力,最后油开的那一下竟被荡的高高抛起,她瞳孔微缩,左手盘子的里田螺‘哗’的泼入锅中,被抛起来的热油刚好落回盖在田螺上。‘吱拉’声未停,浓浓的香味已经溢出来。玉宁宁紧盯着螺壳颜色的变化,快速把辣椒、盐、蒜末、苏子叶等调味料一样样加进去翻炒几下,待汤汁刚冒出小泡立刻离了火,再将腌好的桂花撒进去上盖一闷这道田螺就炒好了,等会端上桌一揭盖子,必是满屋的桂花香。
她示意丫头薄雪把田螺端上去,自己在一旁洗干净手,用带着梅香的油脂细细按摩。
这一刻的举动才看出来她像个院子里的姑娘!学做菜真是没办法的事情,记得12岁那年刚被买到颉珠坊,妈妈一见就惊为天人,她曾说这丫头将来如果不能红遍江南,就定是男人都做了太监了。玉宁宁不但容貌极美,骨子里还带了种冰雪寒梅般清雅宁静的气质,配上白的玉也似的皮肤,当真是个雪堆出来的人儿!更妙的是她高雅却并不冷冽,经常从晶莹的脸颊上透出一点红晕,这点娇羞便让她更加动人!颉珠坊是高雅的妓馆,里面不乏教姑娘琴棋书画的师傅。然而妈妈对她期望极高,特地聘了各地最好的师傅,务必让她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精通!日常待遇上也半点不曾亏了她,抚琴点的是龙蜒香,写字用的是松香墨,吃穿用度连一般人家的小姐也比不上。
然而玉宁宁枉长了张类似才女的脸,学起这些来竟十分苯,几年学下来也只能勉强糊弄外行,教她的师傅一个个摇头直呼‘朽木’。妈妈几次恨的牙痒痒,但又不能替了她学。终于认了她不是那块材料,然而这孩子被自己藏着掖着这么些年,别说接客,看都不愿意让人轻易看了去,为的不就是一鸣惊人吗!如果就这样把她推出去,红颜弹指老,再天资国色又有几年钱好赚?她急玉宁宁自己更急,和许多被迫向命运低头的女孩儿一样,刚被买来时她有个小小的心愿,希望自己卖艺不卖身,最后清清白白的嫁个人。为此她日夜苦练,要卖艺也总的有艺可卖,这样下去会有什么结果还用说吗?百般无奈之下她终于想起自己还可以学做菜。
玉宁宁小时候和一个据说是告老的御厨学过短短一个月,那老人家乡被强盗洗劫一空,已经没有人活下来了,只好在她们村落脚。寻常的吃食都能被他炒的香味飘出老远去,玉宁宁那时还小,和村里一群孩子时常饿的难受就去他门口转悠。老人不但找补他们点吃食,还教他们做菜。可他只用欣喜若狂的眼光看着她一个,直夸她悟性好。 只可惜这个老人住她们村才几个月就去世了。但是那段温馨的回忆一直映在她心头,要说学手艺,只有这个她才有把握。还好她的厨艺当真不是一般的好,作为大名鼎鼎的金陵双艳之一,她的缠头是十两黄金,但是许多著名的酒楼公帐上出这笔钱让自己的大厨来见她,只为求得一点指点。玉宁宁有此技傍身,到也不用担心妈妈的脸色。只是烟火熏人,她终归要靠脸蛋吃饭,这皮肤要更加意保养了。
玉宁宁抹完手松了口气,她已经做了两个时辰的菜。得回去换一件衣服再见黄墨寒,黄墨寒只喜欢她做的菜,不喜欢她身上有油烟味。
遇上黄墨寒是她又一件幸运的事,她刚刚挂牌出去第三天就遇上了轻薄的客人,那是个大盐商。她见这客人举止粗俗,知道自己的琴技还能糊弄一会,于是弹了支念奴娇给他听,那一脸油光的大胖子根本听不进曲儿,只把色咪咪的眼光往她领子里扫。玉宁宁越是心惊琴弹的越走音,终于那胖子说:“小娘子,你可长的真俊俏,看那小手白的,弹来弹去晃的爷眼睛都花了。过来给爷揉揉。”玉宁宁勉强笑了笑,虽说妈妈还没有放出可以在她品玉轩过夜的场子,但遇上客人摸摸手脸的轻薄,她不太敢拒绝。手下一滞弹出个难听的怪音来。
便在这时门外传来一声惊呼:“饶了我的耳朵吧,是谁弹成这样还敢弹琴?”想到这里玉宁宁笑了,黄墨寒推门就进来,他三十多岁,容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