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花洗剑录 全集-第9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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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公主冷笑道:“天才儿童,你还有何话说么?”
宝玉道:“他对我似乎并无恶意,是以决不与我正面接触。他如此做法,似乎只是为了要阻止我为火魔神做事。”
突然抬头,接道:“是么?”
小公主目光一亮,道:“你说到现在,总算才有些意思了,但……但他为何要百般阻止于你?这其中又有什么缘故?”
宝玉道:“这其中可能有两个缘故,第一……他是火魔神之仇家,自不愿有任何人相助火魔神出手。”
小公主颔首道:“第二个呢?”
宝玉道:“第二……此人也可能是为了不愿我为此消耗体力,好留着与白衣人一战,是以才百般阻止于我……”
语声微顿,缓缓接道:“此人如此行事,若算是为了第二个缘故,那么他究竟是谁,我便可隐约猜出一些端倪了。”
小公主立刻睁大了眼睛,道:“你说是谁?”
宝玉微笑着摇了摇头,不再说话。
在这本该垂头丧气的时候,他却反而微笑了起来,这笑容中显然大有深意,大有文章。
小公主自然奇怪,但她也知道宝玉既然不说,她是再也休想问得出来的了,索性赌气扭转了头,睬也不睬他。
铁娃眼珠子转来转去,突然大声道:“我不管这人是谁,也不管他究竟是为了什么才做这样的事,我只要问大哥,现在咱们该怎么办?要往哪里走?”
宝玉道:“咱们只有等着。”
铁娃着急道:“等着?等到什么时候?”
宝玉微笑道:“你着急什么?着急的该是别人呀!现在是别人有求咱们,又不是咱们求他,反正咱们去不去白水宫都没什么关系。”
他口中对铁娃说话,眼睛却在瞧着小公主。
小公主似乎全没瞧他一眼,口中却道:“你瞧我做甚?瞧我也没用。”
宝玉道:“这倒怪了,你未瞧我,怎知我在瞧你?”
小公主默然半晌,突然跺着脚,扭转头,娇嗔道:“不错,我是在瞧你。我虽然扭着头,故意装着不睬你,其实却在偷偷地瞧你,瞧你这个大美人。”
宝玉笑道:“过奖,过奖。”
小公主道:“但你却也莫要得意。你若以为我知道此刻该怎么办,你就错了。老实告诉你,此刻该往哪里走,我完全不知道。”
宝玉道:“你真的不知道?”
小公主道:“五行宫究竟在哪里,这本是江湖中一个极大的秘密。江湖中几乎人人都知道有五行宫,但去过五行宫的有几个?”
宝玉道:“这……这倒是连一个都未听说过。”
小公主道:“火魔神此番不肯一次说出路途,既非故弄玄虚,更不是自己找自己的麻烦,只是生怕你知道那地方后将秘密泄漏出去。”
宝玉道:“不错,这我已猜到了。”
小公主道:“但你要到五行宫去的事却已非秘密,江湖中便有人算定了火魔神必定要指点你路途,所以就用尽各种手段将传讯于你的人掳去,为的也不过是要逼他们说出‘五行宫’的所在之地,这也许根本就不是为了要拦阻于你。”
宝玉道:“是的,是要拦阻于我。”
小公主道:“你定要说那人是为了要拦阻于你?”
宝玉道:“不错。那人若只是为了要知道五行宫的所在之地,便不妨在后面悄悄跟踪着我,又何苦花那么大气力?又何苦定要抢在我前面?”
小公主眼波流转,缓缓点头道:“这话也不错……”
铁娃突然大声道:“奇怪!奇怪!”
小公主道:“你这呆子,又在奇怪什么?”
铁娃道:“你们说来说去,说得好像人人都巴结着要想去五行宫似的,但那五行宫又不是什么好玩的地方,别人为什么要去?”
小公主道:“五行宫非但全不好玩,而且纵然有人能去了,也休想能活着回来,但别人还是抢着要去,这……”
她眼角瞟了瞟宝玉,接道:“这是为了什么?你可知道?”
宝玉道:“五行魔宫中之青木主人,昔日本是天下绿林之盟主,积年所得的财宝,数目必定十分惊人。”
小公主道:“不错,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的确是原因之一,但……但除此之外,还有别的原因,你知不知道?”
宝玉沉吟半晌,道:“我记得曾经听人说过,金河王手下的黄金魔女们,一个个都是绝世的美女,而且还……还……”
而且还怎么,他竟说不下去了,只因那“黄金魔女”们非但俱都年轻貌美,躯体婀娜,而且还都有一身媚骨,一身媚术,“一经交接,欲仙欲死”,这就是江湖中人对她们的传说。
在小公主面前,这种话宝玉自然说不出口。
他虽未说出,小公主脸却已红了,轻轻啐道:“不想你踏人江湖还没多久,江湖中的鬼名堂你却已知道了不少,原来你……你也不是个好东西!”
宝玉道:“这……这我是听人说的,你既然问……”
小公主道:“好了!好了!算你又说对了,江湖中的确有些人别的胆子没有,色胆却不小,但……但还有呢?”
宝玉道:“有财有色,这还不够么?”
小公主道:“哼!你既然什么都知道,为何不知道这‘财、色’两字所能吸引的不过只是江湖中下三流的角色而已,稍为高明一点的角色,又怎能为了这几两银子、几堆死肉去花这么大的心思?”
宝玉道:“他们却又为的是什么?”
小公主冷笑道:“你难道就未听说过戌土宫主人昔年本是风雅之士,戌土宫收藏的名画古董无一不是精品,而火魔神炼制火药之术,更是天下无双,这两双东西连皇帝老儿都曾为之动心,只可惜皇帝大内中养着的那一群御用武士,听见‘五行宫’三字头就疼了,哪里还敢动手?”
宝玉笑道:“不错,珠宝美女,究竟还都是人间易得之物,的确比不戌土宫的珍藏,更比不上火魔神的秘术。”
小公主道:“但真正的尖顶人物看上的还不是这些。”
宝玉奇道:“那又是什么?”
小公主道:“他们看上的是你的丈母娘。”
宝玉更奇道:“我的丈母娘……哦!你是说水……水……”
小公主冷笑道:“你本是水天姬的小丈夫,你莫非忘了么?”
宝玉苦笑道:“我……这……”
铁娃却已拍掌笑道:“对了!对了!你不说我倒险些忘了,我大哥和我相见的头一天,像是就跟我说过这件事。”
宝玉虽早已在瞪着他,但他还是笑得合不拢嘴。
小公主冷冷道:“看来你这是忘不了的,水天姬既然是你的大妻子,白水宫主人自然便是你的丈母娘了。”
宝玉苦笑道:“这又怎么?”
小公主道:“看来你当真是孤陋寡闻,竟连你丈母娘的事都不知道。告诉你,你那丈母娘,昔年本是天下第一美女,武林中当真不知有多少人曾经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只要她能对他们笑一笑,叫他们去死都心甘情愿的。”
宝玉道:“但……但现在……”
小公主道:“你是说她现在已老了,是么?”
她不等宝玉答话,便又接道:“你错了,她现在还是一点也不老,反而比十几年前更迷人,再加上她这十几年来从未在江湖中露过脸,于是江湖中就更觉得她神秘,更有吸引之力……江湖中拼厂命想见她一面的当真不知有多少。”
宝玉唯有长叹,什么话也说不出了。
铁娃忽然道:“好!就算那五行宫所在之地隐密得不得了,就算别人都不知道,但你……难道连你也不知道?”
小公主道:“我也不知道。”
铁娃道:“我不信。你明明也是自五行宫出来的,怎会不知道?”
小公主默然半晌,悠悠道:“五花紫骝马,香云宝盖车,珠帘重重密,不见帘外路。”
铁娃瞪大了眼睛,道:“你再说一遍,我没听清楚。”
宝玉叹道:“她是说她出宫之时一路都坐车,车帘重重,她根本瞧不见路,所以她也不知道五行宫究竟在何处。”
铁娃道:“哦!原来他们连你都不放心。”
小公主昂起了首,大声道:“他们怎会不放心我!他们只是怕我走路累着,所以特地准备了舒服的马车给我坐,那种车呀……哼!你一辈子都没坐过。”
铁娃大笑道:“你嘴巴虽硬,心里想必还是知道的,人家表面上虽是对你好,其实,根本还是拿你当外人,连路都不让你知道,你还为他们卖什么命?”
他说的话,每句话都平常得很,但最平常、最简单的话,往往也就是最直接、最尖锐的话。
这傻头傻脑的莽汉,几句话竟将千灵百巧的小公主说得呆住了,一时之间,也不知铁娃究竟是真傻还是假傻。
铁娃喃喃道:“如此说来,咱们当真只有在这里等着了。但这要等到什么时候呢?大哥,你倒是想个法子呀!”
宝玉道:“这……”
突然,也不知从哪里传来一声轻咳,这咳嗽的声音又轻又短,但不知怎的,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这咳嗽的声音本来平常得很,但又不知怎的,这平平常常的一声咳嗽里竟似包含着许许多多极不平常的意味,像是示警,又像是挑战!
宝玉语声立时断了,小公主眼睛射出了光。
铁娃道:“什么人咳嗽?”
门外,远远有人道:“方少侠可是在这里?”
铁娃喜道:“来了来了!不用等了。”
抢先冲了出去,只瞧见——
门外,远处,林木阴暗中,卓立着一条人影。
这人影枪一般笔直地站在那里,由头顶至指尖全无丝毫动弹,林木的阴影浓浓地笼罩着他,既瞧不见他面目,更瞧不清他表情。
但不知怎的,在这模模糊糊、朦朦胧胧、动也不动的人影身上,却似散发着一股杀气,浓重的杀气!
就连铁娃这样的人瞧见这人影,都不禁突然顿住了脚,被那浓重的杀气逼得几乎透不过气来。
夜极深,大地极静。
风中叶,叶的飘动,以及星光虫声……天地间所有的一切,全都似在
这杀气中凝结了。
这是不平凡的杀气!
不平凡的杀气,自然必定是自不平凡的人身上发出来的。
宝玉沉声道:“你是谁?”
那人面上射出了一丝光,是目光——他直到此刻才睁开眼睛,但却还是没有动,没有说话。
那条黄犬已被这突来的异样沉默引得全身耸立了起来——耸立着耳,耸立着尾,像是旗杆一样。
目光一闪,黄犬突然狂吠,狂吠着冲了过去。
宝玉失声道:“狗儿,站住!”
但他的话还未说出,眼前有白光一闪,黄犬已血淋淋地分成两半了,只留下那凄厉的吠声,凄厉的残吠,缥缈在木叶间。
杀气!无论人畜,都不能樱其锋!
铁娃呆了,心里虽然想骂这人怎的连狗都要杀,但嘴里舌头竟似有些硬了,一个字也骂不出来。
黑暗人影的手掌中已多了一柄长刀。
这与其说是刀,倒不如说是一柄长剑,由刀柄至刀尖笔直如矢,全没有一丝一毫曲度。
但这还是刀。
刀是单锋,并非双刃。
宝玉目光凝注这柄刀,目中射出了敌忾之光。
他凝注良久,方自沉声道:“好刀!”
那人道:“好刀!”
宝玉道:“五虎断门彭家刀,刀身略宽;山西太行快刀丁,刀身略短。除此之外,刀身均有曲度。”
那人道:“不错!”
宝玉道:“此刀非中土所有。”
那人道:“此刀并非中土所有。”
宝玉眉梢一阵颤动,厉声道:“此刀来自东瀛。”
那人道:“此刀来自东瀛。”
宝玉大喝一声,道:“朋友是谁?”
那人纵声而笑,缓步而出。
星光下,只见他一身紧身黑衣,头戴黑布罩,只留下一双眼睛在外面,目光虽然闪烁生光,但眼睛并未完全睁开。
宝玉再次喝问,道:“朋友究竟是谁?”
那人长笑道:“既非新交,亦非故友,问我姓名,你也不识。”
宝玉道:“你来此有何见教?”
那人笑声突顿,一字字缓缓道:“东瀛故友,托某家带来一刀,奉赠阁下。”
宝玉耸然道:“白衣人?”
黑衣人道:“不错,就是他!”
夜更深,大地更静,杀气也更重。
这非凡的杀气也许并非是自这黑衣人身上发出来的,只因他此刻已是那东海白衣人的使者。
他人虽平凡,刀虽平凡,但这柄刀上带有白衣人的一招,于是刀上便有了惊人的杀气。
这杀气原来是自这柄刀上发出来的。
刀上带着的,必定是锐不可当、惊天动地、足以震慑江湖的一招!此刻,这柄刀刀尖正斜斜指向方宝玉。
但方宝玉面上却连方才现出的那一点惊悸之色都没有了,目光变得异常的澄清,面色更是出奇地平静。
他目光凝注着那柄刀,铁娃与小公主却凝注着他。
小公主凝注着方宝玉,面色竟也变了,那种狡黠的讥讽、聪慧的轻佻之色,此刻竟变得十分沉重。
一种混合着敬畏、赞美也包含着嫉恨的沉重。
她眼睛里瞧着的,本是她心目中挚爱着的人,但她却不能忍受她所爱的人比她更强、更聪慧。
只见方宝玉淡淡一笑,道:“东海白衣人既有一刀交阁下带来,这一刀
想必珍贵异常,方某自当拜领,只是,白衣人怎知世上有方宝玉,却令在下不解。”
黑衣人道:“这一刀并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