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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节

2、破阵-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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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是怕扰民过甚,你看,用心良苦社、大名杨天王、济南孙刘整、河北高托山、太行高托天、临河武胡、泊州徐进、五泽盟蔡般若、南天王钟诗牛一一都要反了,这时候不安抚民心,暂予抒缓,一旦群贼齐起,到底还不是害了王相公的大事、大计。”
回兆电听得有点愁眉不展,只问了一句:“你这些话,都跟王相公说了没有?”
韦拂柳见回兆电肯辨是非,大为振奋,“我曾多次报奏,又辗转托人向王相公陈说情由,却不知为何总不见覆,只知他着人催我缴钱交人。”
回兆电鹰眉一扬:“托人?你托过谁?”
韦拂柳道:“我请了许多同侪好友说项,陈述曲折。”
回兆电问:“其中可有知府钤辖英格烈?”
韦拂柳见回兆电甚谙内情,便说:“知府大人安德孙也告诉过我:详情已禀知王相公,他听了也颇为是,却不知因何今日……要这样大动干戈……”
回兆电笑了一笑,道:“也许,你做便做,不该一一老实禀报,让人早有对策吧。或者,你说归说,不应找了些专出卖你、扯人后腿的人来说情。这样的话,只会愈弄愈糟。”
韦拂柳听着,觉得不对劲,便说:“我会自缚赴京,向王相公请罪。或由你们押解上京,我决不抵抗……求你们把我老父、妻子、儿女放了,这事与他们决无关系。”
回兆电道:“你也不想一想,到这样的地步,我能放他们吗?”
韦拂柳这才知道惊恐、绝望,“我们都知道你是名震天下的‘武曲煞星’,在‘妙手堂’里举足轻重,掌权在前三名之内,你既然名动江湖,一定重威信守然诺,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如果王相公对我有啥不满,我自负荆重囚前往求降罪刑便是了,何必连累家小无辜?”
回兆电咕哝道:“是你连累家小,又不是我连累,更不是我家小——何况,你既知我是‘武曲煞星’,我还能让你活出此地吗?能让你在王相公政敌之前告我一状吗?你听过我‘武曲’之名,也当知我的手段,不如你把你的秘密都告诉我,说不定我还可以下手容情一些。”
韦拂柳开始明白了他的绝境了。
他已放弃求活。
他只求不全死。
明知不能活,只求不全族死绝,这种心情,你可能体会?
所幸这种恐怖的事,近世渐稀,但在古时,却决不鲜见。
古之帝皇、人主,一声令下,动辄屠三族,灭九族,连素昧平生的远房亲属老耆幼儿,全受牵累,死得不明不白,连门人弟子、友朋同僚,都受诛连,有的非但不知其罪,还不明其事,未见其人,其恐怖无辜可想而知。 


  
第三回 一人有一只眼睛
 
那时候,这种事,是常见的。
所以韦拂柳一旦警觉不妙,他已不求独活,只求人能放过他家人。
“你要我告诉你什么?”
“我们都知道你原来是王相公安插到这儿来的心腹,如果没有人教唆,决不会如此背叛王相公的。”
“我没有背叛他。”
回兆电皱了皱眉头。
他用手指抚平了皱眉时印堂折起的纹痕,道:“我有皱眉的习惯。”
然后他问“妙手堂”的新锐好手招展书道:“相由心生,眉皱太多,隐忧必重。这习惯要改。”
招展书道:“不过一个人的积习难改。”
回兆电道:“那我得要下狠心去狠狠的改一改才行。”
他反问招展书,“只是,什么才算够狠呢?”
招展书不仅是“妙手堂”里的新秀,也是新贵。
——这一代的“新进好手”很少是不懂得观颜察色、见转驶舵的。
所以“笑神猴”笑说:“要狠?只怕得要闹出人命不可了。”
“是的,”回武曲道,“那我大凡皱一皱眉,大家就替我取一条性命可好?”
笑神猴招展书却反诘道:“只不过,用别人的性命来促使自己去除恶习,会不会造孽一些呢?”
“对,”回兆电憬悟地道,“那么,就先不取人命,我皱一次眉,你们就替我先刺瞎一只眼睛好了——反正,这儿人那么多,就算有的人瞎了一只,还是一人有一只眼睛,还是能看见该看的,少一只眼,说不定还可以不必看见不该看的,多好!”
韦拂柳痛心疾首,怒道:“姓回的,大家都是江湖同道,你用得着下此毒手,这般不留余地!?”
回兆电皱了皱眉。
他身后一人飞快出手。
血光暴现。
一名韦家亲信一目给刺瞎。
回兆电这才道:“谁跟你是江湖人?你是官我是寇,我留什么余地!”
韦拂柳怒得全身腾颤,“你纵不念同是江湖武林人,也念大家一齐在王相公手下做事,何必逼人于绝!?”
回兆电又皱了皱眉。
又一声惨叫,这次是道观里的主持,掺和刚才第一个少了一目的人的痛呼,听得倍令人心酸、颤悚。
回兆电自责地笑道:“我呀!还是太喜欢皱眉了。一时三刻,还真改不了!”
韦拂柳恚怒已极,“你答允过不杀我家人、无辜的!”
回兆电哈哈笑道:“我只不过挖了他们一只眼睛,又没杀死他们!”
说着,居然一连皱了三次眉。
又三个人立即遭殃。
韦拂柳已决不敢再讨价还价,只绝望地道:“你要问什么,我答。”
回兆电笑道:“对了,这才是了。你是不是做了对不起王相公的事?”
“是。”
“你是不是勾结他人,阴谋背叛加害王相公?”
“我……”
皱眉。
又一人血流披脸。这次是韦拂柳的小儿子。
“是,我意图背叛。”
“不,”回兆电耐心的纠正道,“你已经伙众进行了,行动都已展开了,那就不只是意图了。”
“好,我进行叛乱。”
“那太好了。有这答案。”回兆电拊掌笑道,“那我就可以依法行事,替天行道了。”
“那太好了。”招展书道,“既然局面已稳定下来,我便可以回报总堂主了。”
“好,”回兆电道,“那你就向回总报告:一切果如他所料,也一如王相公所忧虑的,这姓韦的一家,勾结乱党,又藉蔡太师的名义,暗通‘兰亭池家’等伙,有意要在洛阳、京西一带起事骚乱。”
“没有这回事——!”
韦拂柳抗声喊了起来。他这时已自度决无幸理,但总希望这些强盗能放他家人一条生路,对一切冤屈,都唯唯诺诺,只不过那一段话太离谱,罪名也太可怖,韦拂柳忍不住要喊冤。
血光暴现。
韦拂柳要抗辩的话,陡然噎住了。
“啫啫啫,”回兆电向他的手下制止道,“不要刺女人的脸。瞎了一只眼,待会儿就没兴头了。”
这句话要比下决杀令还令人不寒而栗,动向已彰然甚明。
人,都是求生、怕死的。
但到了这地步,他已不求活,只求自己不累死全家以及其他无辜的人。
“嗯?”回兆电侧着耳,凑近韦拂柳,道:“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你要我认什么罪名便什么罪名!”韦拂柳惨痛地说,“你又何必问我!”
“你怎么这么说话!我们可是在诬陷人,硬栽罪!”回兆电义正辞严地怒斥道:“对你,我们可有用刑!?一切,都是你自己敌不过王相公的仁德威仪,诓不过我们‘妙手堂’的公正严明,这才从实招供,直认不讳的,对不对!?”
韦拂柳没话说了。
他只求令这恶兽满足。
——只要这个执行兽行的家伙满意些,说不定,下手就容情一些。
回兆电这时才扔下纸笔,并不解开韦拂柳的穴道,只嘱练利矫写下韦拂柳一切自供坦招的罪状,然后才签下他自己的花押。
过程中,回兆电提醒道:“你本来是效忠于王相公的,王大人公忠为国,你却暗里搞阴谋叛乱,不用说,是受他人唆教。近日你与‘小碧湖游家’的游玉遮、‘兰亭池家’的池日暮过从甚密,想必是他们给了你不少好处,要你叛变作乱,是不是?”
韦拂柳明白了。
回兆电的用意是要借他“钓”出其他的无辜者。
他们才是“大鱼”。
自己只是“饵”。
“没有的事……”
却见回兆电又欲皱眉,“妙手堂”这位“外三堂堂主”的利害,他早已风闻多时,而今终于见识了,他只好慌忙更正:“你说是就是。”
可惜回兆电还是皱眉。
仍然皱了眉。
一声惨号,又一只眼睛。
“你怎么可以……”韦拂柳气愤已极,“我不是都认了吗?”
“我不是要屈打成招,你也没那个分量。我刚才不是说过了吗?我们可没打你。就算有人请动四大名捕来给你验伤,也保管找不出你有受过刑的痕迹。”回兆电道,“谨奉王相公嘱示,总堂主之令,要你们这干乱党逆徒,坦诚招供,自行认罪,这才能显示出我们的慈怀仁厚,恩威浩壮!”
“所以,不是我说是什么你才认什么,而是我们没明说的,你自己都要去认罪,直认到我们满意为止,招供得我们认为你已罪大恶极为止。”他狞笑着缩回了脖子,“还有一件事:我把这番话说完了,就不会再趋近你身边,免得你突然穴道解了,倏然突袭我,那时,岂不是让你遂了愿?虽然你决非我敌手,但我还是连这样一击的机会都不予你。我不靠近你身边不就可以了吗?而且……”
说道,他出指如风,又加封了韦拂柳身上几处要穴,然后才说:
“这样,你就决无脱逃或冲破穴道的可能了,可不是吗?”
说着,又皱了皱眉。
又一个人一只眼睛给毁了。
哭声还甚稚嫩。
那是韦拂柳的长子。
韦拂柳恚怒、心痛、惨嘶道:“你的话我都从了,你怎么——”
“真不好意思,这次是误会。”回兆电笑嘻嘻的道,“这次是真的不觉意地皱了皱眉,害了一只眼睛,真是,哎呀——” 


  
第四回 皱眉头
 
“你跟池家、游家十分熟络,是不?”
“是。”
“你正与他们进行阴谋,对不对?”
“对。”
“什么阴谋?”
“谋反。”
“为何谋反?朝廷恩相,待你不薄。”
“我……”
皱眉。
惨呼。
“我要掌权。”
“池家、游家予以厚利?”
“是……是是是。”
“方邪真和崔略商都常与你联络?”
“……你怎么知道的!”
“你别管。你明知他们是乱党,为何还跟他们频密往来。你们通常谈些什么?他们要你做些什么?”
“方邪真劝我既然当官,就要做好官。如果要享受,不如辞官,去做生意,可当富人,有一切荣华富贵。何必当狗官,让万人唾骂,千秋共詈?追命三爷要我把持得住,如今奸佞满朝,因在上位掌权者只知中饱私囊,吏政窳败,弄得天下凋零,大辽金国,均虎视伺夺,各权官皆朝不保夕,人人自危,若我攀权附势,万一时迁势移,大事有变,若恋栈虚位,自己只招祸上身,不如归隐田园,以保家小,但不得人心,垮台指日可期,希望我既在其位,不妨虚与委蛇,把握机会,多作些有益事道,黎民的事。”韦拂柳豁出去了,索性言明,情怀激动,“我跟他们相交,是受方公子高洁不从俗流、特立独行、我行我素、以行侠道的精神感动,也受追命三捕头洞透世故人情、周密圆融的用世态度影响,我不是要作些什么反叛对抗的事……我这样作,反而对王相公声誉大有帮助,他又何必自毁长城、驱尽忠良!”
回电兆皱了皱眉。
韦拂柳的话为惨呼声所切断。
“你是说,”回武曲对这个话题特别感兴趣,“虚与委蛇吗?这不就是你们阴谋叛变的约么!嘿嘿,果如所料,只不过池家不是一直都依附蔡家吗?他们凭什么说得那么正义凛然!?蔡元长父子为祸贪利好权,蠧国误民,已是元恶巨憝,崔略商是官场中人,助纣为虐,却还有面子教训人哩!”
韦拂柳听了,开始有些惊疑,但当他看到回武曲身边练利矫一副忠心耿耿弃暗投明的样子,韦拂柳顿明白和一切来龙去脉,只不过,他一手栽培的练利矫,多少人向这个人打过小报告,要他提防,说这人不可信,在外勾结,利用形势,结交权贵小人,他都不处置他,没想到……却还是恩将仇报!
“池公子附从蔡京,只是以毒蛇之胆解蛇毒,以彼之矛攻彼之盾而已。”韦拂柳道,“——你你你你你纵不信也勿皱眉,我说的都是真的!”
“我不是不信你说的是真的,我只不过不相信你所相信的。”回兆电阴恻恻地道:“听说,今晚,或明天,方邪真会过来跟你共商大计以起事是吧?你们这几个乱党,一般都会约在‘樵虎亭’那爿小店见面私会,躲躲匿匿,怕人识破。但只要你没到,方邪真一定生疑,难保不和崔老三来看你,我们为的就是这个!”
——当然又是练利矫提供的情报!
韦拂柳打从心里呻吟了一声:看来,自己还不是“正主儿”,对方要打杀的目标只怕还在后头,现在只是引蛇出洞而已。
“是不是!?”回兆电再问一次,“有没有这回事?”
韦拂柳实在怕他再皱眉,只有答:“是。”
“那太好了。”回武曲转首,向身边的招展书道:“一切都可以依计行事了。‘悲回风’大阵一旦布好,杀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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