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天 - 凌云志异-第8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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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已,殿下不妨也再上个折子请罪,把事情揽一点在身上也就完了。”
风无痕点了点头,突然执住了越起烟的手,“看来我真是没有看错人呢,起烟。”他仿佛又想起了在净缘寺中讨价还价的情景,“幸亏我没有拒绝这桩婚事,若是将你当作普通世家女子看待,恐怕就真的委屈你了。起烟,往日红如得空时常常帮我整理些文书,现在她要照顾两个孩儿,你就接她这个差事吧,也能帮帮我的忙。”
越起烟脸上露出喜色,她并没有因为风无痕将自己和红如相提并论而感到不高兴。恰恰相反,短短的王府生涯中,让她明白了红如在这位年轻皇子心目中有多重要,如今他默许了自己今后的地位,正是一种信任的表现。自己终于真正被人接受了呢,越起烟心中思量道,尽管不是因为夫妻之情,但她已经满足了,也许那种信任才是自己想要的东西。
· 第四卷 乱局 ·
~第十一章 做戏~
大理寺卿明观前实在有些弄不明白,风无痕在这种紧要关头居然敢大摇大摆地前来探视郭卢两人,就算不避嫌也得有个度啊。更何况郭汉谨和卢思芒经此一劫,何时能东山再起还是未知数,值得这位皇子花这么大心思,冒这么大风险?
话虽如此,明观前为官多年,谨言慎行的道理还是懂的,风无痕提出要求后,他只是微微为难了一阵就下令属下放行。不过,他也暗示风无痕自己会密折上奏此事,毕竟皇帝耳目众多,藏着掖着反而惹人反感。
尽管算是牢狱,不过风无痕踏进这里的时候除了难言的压抑外倒没有什么其他感觉,空气中甚至还弥漫着一股熏香的气味,看来大理寺这些犯官的待遇着实不错。几个狱卒虽不知道风无痕究竟是何方贵人,但见连正三品的大理寺卿明观前都恭恭敬敬地陪着,愈发觉得此人身份非凡,一个个都小心翼翼,唯恐差事有什么闪失。
冥绝谨慎地护在风无痕身后,毕竟是牢狱重地,因此风无痕也不能大张旗鼓地带满从人,徐春书几人就留在了厅前,只有他跟了进来。虽说防着刺客和意外,冥绝还是没忘了主子的吩咐,几锭十两重的纹银不动声色地塞到了狱卒怀里,让那些人惊喜万分,神情中又多了几分谄媚。
郭汉谨和卢思芒也没料到只不过是他们抵达京城的第二日,风无痕就亲自前来探视,忙不迭地起身行礼,连话都哆嗦着说不全。明观前见状随即和这位皇子客套了几句,以自己公务繁忙为名赶紧溜了,至于几个狱卒也知机地退开了去,顿时房间里就只剩下了四个人。
不待吩咐,冥绝就如同门神般守在了门口,锐利的眼神四处扫动,他可不想有什么不长眼睛的四处乱闯。郭汉谨和卢思芒见四下无人,再也忍不住心头的激动,“殿下,请您一定要救救下官啊!”卢思芒也顾不得什么官体,连连碰头道,“我和老郭这辈子也没这么倒霉过,竟是什么怪事都被我们碰上了。熬了这么久好不容易登上了这个位置,却连连遭逢大难,如果此次皇上严厉查办,我等二人的性命就保不住了!”
风无痕连忙搀起两人,神色却温和得紧,“汉卿,纶伦,你们不必如此。即便不说当初在福建时你们两人的功劳,这次的事情本王决计不信与你俩有关,最多只不过是失察之罪而已,断不会有性命之忧。父皇乃宽厚之主,明察秋毫之处又岂是我等为臣者能够揣测,只要你们上书服罪,他老人家体恤你们的功劳,应该会从宽发落才是。”
郭卢二人起先听得糊涂,这里又没有外人,风无痕为什么要做这样的官面文章,然而,两人在官场厮混多年,很快就辨明了这位殿下话中的真意,难道此话不仅是说给自己听的,还是说给别人听的?一想到这一点,他们就感到脊背一阵发凉,额上也沁出了冷汗,幸好两人刚进牢狱,心情沮丧之下没了谈论的性子,否则若是话中有什么不敬,那就是有十颗脑袋都不够砍的。
“多谢殿下提醒。”郭汉谨诚惶诚恐道,“下官二人一定尽快将伏辩折子写迄,姚大人无辜命丧福建,下官确有罪责,无可辩驳。”他说着说着,还不时掏出帕子拭泪,一副痛悔当初的样子,“只求皇上能看在下官在福建有一点微劳的份上,准许我等戴罪立功,余愿足矣。”
风无痕暗中点了点头,心中嘉许郭汉谨的玻璃心肝,自己只是微一做作,他就能接上话头,不愧是老奸巨猾之人。卢思芒哪会落于人后,也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道:“殿下放心,下官也是识大体的人,绝不敢逃避罪责,让殿下为难。”
风无痕见戏唱得差不多了,仰天长叹一声道:“朝臣中以为本王主使此次刺杀的不在少数,想来也是本王在福建太过张扬招摇了,以至招人嫉恨。不过姚大人之死虽然无辜,但他居然敢宣淫于县衙之内,不识官体,不守官箴,实在是大失朝廷体统。幸好方志海颇懂分寸,报上朝廷时隐瞒了此事,只是单独呈报了本王,否则传扬出去,百姓不知该如何看待!”
两人醒悟到风无痕这话恐怕是说给暗处窥伺的人听的,连忙附和不已。只听风无痕又继续道:“朝臣中有的忌惮本王在福建的势力,甚至暗地里送了一个‘福建王’的称号,却不知本王如若真的有心经营福建一省之地,又岂会不和母舅通气?萧大人乃是吏部尚书,一句话就可以换一个人选,又何必让姚慕同去福建任巡抚?宋峻闲乃是出名的方正之人,若是说他和本王来往甚密也是有的,但要让他死忠本王,你们认为可能么?可惜那些人只是盯住本王不放,却不想想福建之前的局面,真是可惜可叹啊!”
饶是郭汉谨和卢思芒深悉幕后实情,也被风无痕这半真半假的话语唬得一阵迷糊,半晌才清醒过来,暗赞这位主儿做戏都是全套。两人又岂会落于人后,也接着感慨了一番,弄得在铜管旁偷听的密探一阵糊涂,他干这一行也好多年了,倒是没见过两个待罪之囚不是和自己的主子商量如何脱罪,而是态度诚恳地认罪,真是见鬼了。不过,他可不敢随意曲解这些话,监听的不止他一个,到时所有的东西整理好会一并呈交给皇帝圣裁,他得抓紧时间才行。
出了大理寺的门,风无痕这才松了口气。闷在府里已经太久了,该办的事情又已经结束,是该松散一下筋骨了。他瞥了一眼众多的从人,挥手召过徐春书,低声吩咐了几句。对于主子的意外要求,徐春书有几分讶异,不过他思量了一下身边的人手,还是答应了下来。于是,风无痕在大轿中更换下了皇子的华服,这才将轿子和一些随从打发了回去,只留下徐春书等几个穿着便服的侍卫。
相比其他几个跟随风无痕已久的侍卫,仇庆源却觉得一阵兴奋。回京之后,他和另外三人被获准扈从勤郡王,也就交卸了宫里的差事。在这几个人看来,王府侍卫虽然不比皇宫侍卫尊荣,但规矩却少得多,也没有那么多上司管辖。徐春书本就是个宽容的上司,除非必要,否则一般很少责罚下属,风无痕给的赏赐也往往并不小气,因此他们已是分外庆幸能留在王府,毕竟皇宫里的侍卫也并不容易得到升迁。
京城的大街上还是那样的熙熙攘攘,风无痕微笑地看着不远处的几人正为了货物的价钱而争吵不休,一旁的两个妙龄少女则在挑选着一盒盒胭脂水粉。对于他们来说,朝堂上的事永远是遥不可及的,倘若没有当年的事情,自己恐怕也在过这种日子吧?
他自失地摇摇头,赶走了这种荒谬的想法,如果还在那个地方,唯一的可能就是挨饿受冻,然后如普通人一般结婚生子,碌碌无为。眼下的生活虽然危机四伏,但却适合他躁动不安的性子。要是按着一般人的逻辑,他是不是该派人去寻访那个真正皇子的踪迹,然后杀人灭口?只可惜他连当年自己来自哪里都不晓得,实在是讽刺。
“喂,你们听说了吗?那位名闻京城的美人唐大小姐要出阁了?”路旁一个中年人神秘兮兮地道,“听说就是今天,最近也不知是怎么搞的,那些大家闺秀一个接一个地嫁人,恐怕那些公子哥儿全都恨得牙痒痒的。”
唐大小姐,风无痕的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名字,莫非是唐见柔?虽然从未见过这位号称京城第一才女的大家闺秀,但却听别人提过多次,甚至还有几个举子在倚云阁发生的那次纠纷。不过他随即释然,此事与他一点关系都没有,关心那么多作甚?左右张望了一阵,风无痕瞥见路旁有一处还算干净的茶馆,信步踱了进去,后面的几个侍卫对视一眼,连忙紧跟上前。
茶馆的牌匾上题着“水玉生烟”四个字,虽不是名家手笔,但也是俊秀挺拔,颇有几分意境。再看里边三三两两坐着几个茶客,显然现在并不是生意好的时候。见到有可上门,伙计便欲上前招呼,却被掌柜一手阻住。此人五十来岁的年纪,头发已经花白,精神却还抖擞,看那架势,似乎也就是这小小茶馆的老板。
“这位爷,峡州碧峰、雨前龙井还是君山银针?”掌柜点头哈腰地上来巴结道,他这茶馆开了多年,眼睛最是毒辣,富贵中人没一个逃脱得了他的眼睛。眼见这位公子衣着气度均是不凡,后面还跟着几个护卫,显然是大家子弟。
“随意吧,只要你的火候掌握得好,什么名茶都一样。”风无痕脸色淡淡地说。
“那是,爷真是内行之人。”掌柜连忙奉承道,他哪会不明白这些豪富之家的品格,什么贡茶尝不到,今天无非是一时性起罢了。他也不用伙计,自顾自地忙活了起来,倒叫那几个茶客一阵诧异,谁都知道这位掌柜虽然茶艺精湛,但却很少亲自动手,今儿个真是奇了。几个好事的忙打量起风无痕一行来,只看了一眼,那几个侍卫锐利的眼神便射了过来,吓得几人赶紧回头,敢情是世家公子哥儿要尝鲜,怪不得掌柜如此巴结。
· 第四卷 乱局 ·
~第十二章 喜变~
好一会儿,掌柜亲自端着一个茶盘走了过来,里面竟只有一个通体晶莹剔透的玻璃杯,几片碧绿的芽儿上下漂浮,看起来好不自在。这回风无痕倒是惊讶了,须知这等玻璃器具向来是西夷进贡之物,中原并无出产,说是价值百金也不为过,这掌柜只不过是守着一家小小茶馆,哪来的如此财力?
掌柜似乎看出了贵客心中的疑虑,这才开口道:“这位爷,这个杯子是小老儿几年前救了一个番邦人后的报酬,一直藏着掖着,今儿个也好歹遇着个配使它的客人,因此拿出来献献宝,还请爷不要见笑。”
风无痕也不多话,轻轻抿了一口,不禁称赞道:“茶好,冲制地也算精妙,芳而不郁,茶香内敛,想来不是凡品吧?”他颇有深意地瞅了一眼满脸堆笑的掌柜,“你今儿个可是大费心思了,只是这个杯子和那点茶叶,恐怕就不是一笔小帐了。”
掌柜狡黠地一笑,“小老儿早就知道爷不是普通人,只是献个殷勤而已。爷若是不喜欢,那就撤了重沏,小老儿这里什么名茶都有,只求您能多坐一会儿,帮着镇压一下。”
风无痕本能地嗅出一股子阴谋的味道,不过既然掌柜年纪已经不小,想来也不会有什么过于出格的事,况且徐春书几人都在场,谅这小老头也翻不了天去。“既是如此,那我就领了掌柜的好意,只不过别指望我能挡得了什么麻烦。”他洒然一笑,“如果真有什么大麻烦,到时我茶钱照给,人可是不留的。”后面一句话颇带了点玩笑的意思。
那掌柜也是识相,见风无痕似乎是要散心的样子,因此也不敢打扰,正要离去,却听得风无痕突然问道:“你这小店今天的生意似乎不怎么样?”
“爷难道不知道,今天大家听得唐大小姐出阁,别说年轻人,就连一些老汉也凑热闹去了,这里当然就冷清了,往日人可真是不少。”掌柜见风无痕发问,连忙上前答道,“待会花轿就要从此路过,围观的人绝不在少数。”
“唐大小姐究竟是嫁的谁家公子?”风无痕有些好奇了,今天听到这么多人议论此事,想来夫家的门第应该也不错才是,否则以唐见柔父亲唐曾源的性子,怎肯把爱女嫁给他,毕竟人家是堂堂翰林院掌院学士,在士林中也算是鼎鼎有名的。
“听说就是那位探花大人。”掌柜兴致勃勃地道,“何大人中了探花,又进了翰林院,唐大小姐的父亲既是上一科的主考,又见探花郎是青年才俊,女儿又对其有心,哪会轻易放过。听说何大人早就下了定,只等着迎娶这天,今次终于趁着良辰吉日要成婚了。”掌柜说得是眉飞色舞,要不是那一头已经半白的头发,风无痕几乎是要以为他也对唐见柔仰慕已久。
不过这个消息着实让风无痕心中一惊,倚云阁那一次,范衡文和何叔铭就是为了唐见柔的事几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