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成雪 将君计-第1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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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人的头脸都不一样,段红苹一向认为,衣裙可美身形,发髻胭脂更添颜色。她最大的兴趣,就是在她家大姐的头脸上做文章,哦,那是因为她家大姐虽然长相在四人中最差,却有一头四人中最好的头发与四人中最好的皮肤。这两点她常常羡慕,恨不得与她都换了才好。
可谁想大姐居然不在家,这很难得,因为这已经是她半月中第三次回家了,居然一次也没有遇上大姐,害她手直发痒,一把象牙梳子也总是在手心里划呀划的。
据柳萝说,大姐现在正在七王府短住,可是眼见着这短住也要变成长住了,段红苹想着要不要到七王府去要人。
正当段红苹百般无聊的在内堂里这么想着的时候,前面看门的家仆走了进来。
“二小姐,门外有女客求见。”
“女客?”段红苹懒懒的坐直身子,她家可向来客少。
“请到内堂来。”
“是!”
家仆下去,不一会儿,两名女子跟着家仆走了进来。
“这就是花梨的家?”前面的女子抬起头来站着,开口声若黄莺。
段红苹从坐直又站了起来,她看着那女子穿着虽不华丽却十分精致的从前面走来,披着带穗边的披风,头上只一根垂着流苏的玉簪子,一步一摇曳。
好面熟。
此女艳美却又高雅,气质不凡,到底是谁?
“娘娘,段画师不在。”那女子身后的明显是个丫头,她谨慎的将四下打量了个遍,才压低嗓音道。
娘娘?段红苹的眼皮跳了几跳,心也跳了几跳。
“嗯,”那女子瞧着段红苹傻傻的看着自己,微微一笑,“红苹怎么了?我是锦媛。”
“娘娘——”段红苹赶忙行礼,将锦媛请至上席,心犹自打着小鼓。
她是锦媛昭容,是皇上现在最宠的后宫娘娘,她不应该在那城墙里吗?怎么跑到外边来了?而且,还来到她段家,哦,刚才她的丫头也说了,是来找大姐的。
“你家大姐呢?”果然,锦媛刚一落座,马上便问。
“大姐近来都不在家中。”段红苹不知道该不该叫上茶,因为她们看似形色匆匆,有要事一般。
“不在家中?”这一点是锦媛始料不及的,她昨天从莫儿那知道花梨要找自己,却说是关系到碧乔的大事。那日老傅在自己面前送走了碧乔,也让她非常担心她,幸得她们两个人的丫头时有联系,让她知道御医正在给她治病,她这才暂时安下心来,可老傅顽固,眼里几近没有自己这个娘娘,令她既失望又不满。而段花梨辗转让人带话,必定不便见自己,自己每次随意走动都跟了一群人,总是不太方便,这时锦媛才感觉到,虽然看似自己身份贵重,却其实被束缚的更紧。
早上老傅又被皇后娘娘叫去问话,想是之前处死放火宫女的事还没有了结。锦媛索性向皇上哀求,想出宫散散心。皇上宠她极深,虽依她言,却要她带上比平时更多的人出去,于是一行人便装出行。
锦媛与莫儿紧紧挨着,指明了要去最热市的街市,东瞧西看,一不留神混入人群聚集的地方,最终将一干人摆脱。
莫儿吓的脸都白了,问娘娘皇上如果生气了怎么办!
锦媛却笑的从容,即使回去,也是那些侍从跟的不紧,挨罚的,也是他们。
就这样,锦媛和莫儿摸到了段府,段花梨曾经说过,京城最热闹的地方,就是她家的所在,方圆十里内,只她一座挑了十盏灯笼的段府。
若不是有这些记忆,锦媛也不敢贸贸然出宫。
可是锦媛却没有想到,段花梨根本不在段府中。
“怎么办?”莫儿在一旁耐不住了,就算再闹,走散的时间也不能过长,娘娘的安全重要。
“红苹知不知道她去了哪里?”锦媛叹了口气,暗道人算还是不如天算。
“我家大姐前段时间被请去七王府作画。”段红苹低头恭敬的应道。
“七王府?”锦媛一愣,想到前段时间她去见自己确是借了七王爷的方便。
“红苹这就差人让她回来。”段红苹机灵,见她略有踌躇,立即道。
“这样也罢。”锦媛舒了一口气,确实,大街上谁也不认得她,但七王爷可认得。
“请快一点。”莫儿追着段红苹出去吩咐的身影,叮嘱道。
“我明白。”段红苹点头,本来该是她亲自去的,可是家里只留下下人,总是不妥。还好差的人骑马前去,应该是很快的。
果然,不过一炷香的功夫,有马在门前嘶鸣。
段红苹出去迎人,正是大姐到了。
“红苹,”段花梨只听下人说是紧急的事,竟让她骑马先回,可怜她马艺不精,颠颠簸簸才到了家门。“到底什么事?”
这段时间已经很让人头痛,家里可不要再出什么事才好。
“先进来。”有人牵了马去,段红苹拉着大姐朝内堂奔去,然后边告诉她,“宫里的锦媛娘娘来了,说是找你!”
“什么?”段花梨大吃一惊,她的确是在等机会没错,但她没想到锦媛竟为了见她而出宫来,可见她对碧乔并非无心,想到这,段花梨心中一暖。
堂内正是锦媛和她的侍女莫儿,段花梨行礼,锦媛连忙扶起她来,“我的时间不多,长话短说。”
“花梨明白,”段花梨仍是将礼行到了底,然后转身,吩咐二妹,“你到大街上去转转,注意一下,娘娘出宫身边一定还有人。”
段花苹暗自挑眉,看她们这么神神秘秘,她竟有种不好的预感,皇宫中娘娘争宠再平常不过,希望大姐不是被拉了进去。但是纵使担心段花苹也知道大姐的脾气,她只得行了礼,转身出去,莫儿接着也出去,并仔细关好内堂的四扇门,站在外边。
“娘娘!”等外面的动静都消失的时候,段花梨猛得跪在了锦媛面前。
“花梨这是为何?”锦媛吓一跳,她的脸色好沉重,令她的心不由也紧张起来,这趟出宫本来就带着些小心,这下又被她吓着了。
“请娘娘救碧乔娘娘一命。”锦媛去拉段花梨,段花梨却摇头,反手抓住锦媛的袖子,轻声道。
“碧乔?”锦媛怔住,双唇有些发白,“我听不懂你的话,你起来,好好说。”
“宫里有人要害碧乔娘娘,现在那里只有您可以帮她。”段花果依言,这才站起。
“谁要害碧乔?碧乔平日里也没有与人结怨,这都哪来的事?”锦媛不自觉抓紧了袖笼,一连迭的问。
“总之,”段花梨别开些眼,“恐怕两位娘娘的事已经有别人知道了。”
“什么?”锦媛瞳孔一收,脸上颜色变幻莫测,继而哑声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前几日那场火不简单,碧乔现在喝的药也有问题,这些都是慧儿细心,才发觉的。”
“既然那人知道了,为何没有抖出来?”锦媛沉默了会,沉声继续问。
锦媛听她的声音趋见冷静,心又一凉,“那人想害碧乔娘娘,不过想杀人灭口,其目的,是保护您,您应该不难想到是谁才对。”
锦媛看着段花梨,突然瞪大了眼,接着又低下头,拖着衣裙在堂里来来回回的走了几趟。
“您现在打算怎么办?”段花梨不看她来回徘徊的身影,眼睛放在远远的某一点,问。
锦媛浑身一颤,段花梨声音平板,已不是请求,更不是疑问,而是平述,怎么办?你要保谁?
锦媛木木然的转身,也和她一样,看着远处某一点。良久,才道:
“你对宫里的事,竟然了解过于我。”
第二十五章 定计
锦媛一句,你对宫里的事竟然了解过于我,让段花梨心口窒息,呼吸有些困难,她艰难的收回没有焦点的目光,落到锦媛的身上。
“碧乔若是知道你为她如此拼命,不知要怎么感动了。”
锦媛话里话意不明,令段花梨忐忑不安起来,只怪她奇奇怪怪的问那么一句,如她有心,不是问也不必问的么?
近来自己话特别多,既不对人,也不对事,迟早有一天,这一张嘴,将害了她。
“你为什么会担心?”锦媛的目光也渐渐收回来,她看向段花梨,此刻段花梨才在她不明的目光中,见着实实在在的悲哀,“是什么让你担心,我竟然不会救她?”
段花梨眼眶一热,扑倒在地,“娘娘——”她的话音颤抖,还有愧疚。
“是老傅对吗?”锦媛喃喃念道,那日他信心十足,原来是知道了自己和碧乔的事,那日他说的处理,原来是处理碧乔。
“娘娘英明。”段花梨叩头。
“你起来,你不要总是磕头,你这样为碧乔担心,我应该感激你才是。”锦媛说着,身子却没有动,她幽幽的看着段花梨,“我就算没有心,也知道你在干什么,我不怪你,皇宫里人心叵测,提防是应该的,何况,你还是想到了我不是吗!”
“娘娘请快一些,那些人手脚快,拖不得。”段花梨只得又站起来,道。
“只是要怎么办才可以救她?”锦媛伸出自己的双手,正不受她控制的轻颤着,她也茫然,她刚不久前还是皇宫里不见名动的昭容,现在,却已经身不由已。
……
“娘娘,过几天选个吉利的日子伺候皇上吧,只有这样,那锦贵妃的名份才会真正落下来。”
……
“好妹子,想想办法,快些成为贵妃吧,家里还有两个堂兄,正等着你的好消息!”
……
她知道,她知道,她就在皇上身边,她已拖了数日,也根本拖不下去了,皇上要她,却意外的由她。但这不是好事,要怎么样,才可以混过落红那一关,要怎么样才不受煎熬?她已经心尖灼热了,那边,却有人威胁着碧乔的性命。
——都在逼她啊!
“娘娘一日当贵,那公公就一日不会放过碧乔,毕竟让别人知道了,后果不堪设想。”段花梨浅浅道来,方法,她已经想到了。“只有碧乔不在了,那公公才会放下心来。”
“花梨,那公公不过是太监,”锦媛冷冷的道,“只要他死了,碧乔一样没有事。”
“可是这样一来,碧乔还是在宫里,还得看着您日日伴君。”段花梨轻轻摇头,事情一但让锦媛知道,那关键,当然不在那公公的身上。
“你什么意思?”锦媛柳眉深蹙。
“娘娘,花梨将话说明了罢,”段花梨深吸一口气,“花梨是知道两位娘娘曾经的关系的,难道娘娘们真的只是玩玩而已?”
锦媛本欲反驳,却知她话不尽于此,眉蹙的更深了。
“碧乔娘娘深爱您,娘娘可知道?”段花梨接着柔声问。
锦媛这时眉间才松动,脸上浮光掠影般闪过些柔媚。
“既然如此,碧乔娘娘怎见得您去服侍皇上?”段花梨看着她的模样,仿佛也陷入她们往日的纠缠,差点了忘了要说的话。
“可那是皇上——”锦媛咬咬牙。
“花梨知道,娘娘您在皇上身边,碧乔只好独守空房。皇宫里的每一处,对她都是一种折磨。”
“花梨,我明白了。”锦媛叹了口气,“只有离开皇宫,才可以结束这一切吗?这段时日太纷杂,我没有去想那么多,”锦媛走回到段花梨身边,“甚至没想过我是如何伤了碧乔。可碧乔一心为我,却不见得会听我们的话离开皇宫。”
“碧乔娘娘曾说过,一切由您做主。”段花梨轻道,那日碧乔的隐忍还似在眼前。
“一切由我做主——”锦媛按着额头,低低的笑了,“看来是我负了碧乔,已然,负了她。”
段花梨默不做声,她不是十六七的小女孩,当然知道,为了碧乔而玉石俱焚,锦媛必定做不到,她已不是曾经的锦媛,何况就算是曾经的锦媛,也未必是另一种结局。
碧乔今生,注定孑然。
“我一直都不曾面对过去,其实不是不记得,怕是自己潜意识中的抗拒,”锦媛仍在笑,却跌出几滴眼泪,“我也并不是无情之人,不愿见她在宫中因我受苦。”
“那么,就让碧乔娘娘出宫吧。”段花梨别过眼,不忍见她的泪水,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她一定要舍弃一端,并且,刻不容缓。
“可以,我愿意送她出宫。”锦媛点头,眼泪跌的更厉害,她一面抬手抹着眼泪,一面嘴角仍然翘起,“我这是怎么了?这是救她是不是,我这是在救她。”
“娘娘——”段花梨忍不住,也哽咽,她一时心乱之极,竟不知道自己做的究竟是对还是不对。
看着这样的锦媛,何尝不是种残忍。
“就算碧乔不在宫里,也会在哪个地方好好活着,对吗?”锦媛问段花梨,求索保证。
“对。”段花梨点头,“您若对她说,她必然好好活着。”
“我对她说,”锦媛也点头,“我把她送出宫,我让她离开,然后让她好好活着。”
段花梨一口咬住自己的下唇,死死压着。
“是,就是这样。”锦媛默想了片刻,走回上席,坐下,再抬头时,已然没有眼泪,唯有一点没有拭去的痕迹,可以看到她刚才有多痛过,“我们不可能还在一起,皇宫里太危险,到处都是老傅那样耳目众多的人。花梨,我们来安排吧。”
“嗯。”段花梨在喉间轻应,她敏锐的查觉,锦媛的冷静,仿佛是已经完成一种告别,永远的。刚刚一会儿的失态,便是告别的仪式。
“将宫里的人送到外面,并不是难事,只是宫里凭空少了这么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