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时归-第70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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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此后诸臣还有大把的手段,比如联络外方军镇,什么衣带诏讨贼。比如什么各方蜂起,不奉篡臣号令。比如什么天下涌涌,勤王讨贼,奉太上归政。萧言就仗神武常胜军和一个没什么大用的傀儡赵楷而已,怎么也无法与天下抗。可是这眼前亏是吃定了的,杀戒一开,更不知道有多少人要跟着倒霉!而士大夫在大宋超然于所有人之上的地位,也就从人头落地那一刻始就轰然崩塌!
赵佶在上噤若寒蝉,知道今日之事是过不得这南来子一关了。只有按照和懿肃贵妃筹划慢慢浸润萧言和赵楷之间。
而赵楷双目放光,兴奋得差点站起来。恨不得搂着萧言亲上一口。只恨自家女儿还小,不能洗剥干净了送到萧言床上!
蔡京狠狠的看着萧言,一副恨不得用目光在他身上开六七个透明窟窿的模样,每句话似乎都从牙缝中挤出来一般:“萧显谟就以为老夫不能在圣人面前讨一份赦书不成?”
萧言淡淡一笑:“昨夜有诏,太上已然内禅去位,大赦之事,当问新君!”
一句话已然将价码还出来,赵楷即位,则老子就不开杀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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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臣尽皆默然,无人敢置一词。
皇朝继统,讲究的就是程序正义。程序有了,就再难动摇。毕竟有皇室血统的那么多,一旦有事,谁都说自己有继承权,这天下还不纷乱?大一统皇朝当中,皇帝不是没有骤然去位的,可是程序走过,也就迅速安定下来。
赵佶内禅诏就,东府副署。这程序就再无可挑剔了。赵楷毕竟也是天家嫡脉!大义名分,因此就有了。
萧言费尽心思,求的就是这个程序正义。但真要到动手杀人才压服群臣,这所谓程序正义也就不值一提了。费尽心思和蔡京交易,也就是为了能不杀人,就将赵楷拥上大位!
蔡京于间自然得益良多,自然而然的蔡家就成了除萧言之外大宋另外一个权力中心。士大夫辈,还有不愿意看到萧言掌重权的地方势力,都将群集于蔡家门下。足有分庭抗礼之势。就是皇帝,多少也得看蔡家眼色!
对于赵佶而言。蔡京是不得已。对于赵楷而言,将来要争君权,摆脱傀儡地位,也不得不依靠蔡家。对于萧言而言,蔡京在时,和萧言自有默契,各拥重权。就是蔡京去后,蔡家已成士大夫辈翘楚标杆。萧言也不敢轻易动手。而萧言真要走到可以篡位自立的地步,在蔡京预料中也要几十年————自己去后,可以保蔡家几十年富贵权势,还有什么不满足的?而且到时候蔡家要是有明白人,也不是不能继续和萧言交易,再保几十年新朝富贵。至于将来…………天下有不败之家么?
蔡京这老狐狸。自然在方方面面都立下脚步,争到了最大好处。对于让这么大的好处给蔡京,萧言也没什么舍不得的。
原因一则就是大宋现在不能乱,他妈的老子还要和女真死战呢!自家先杀成一团,还拿什么抗女真,挽天倾?
二则就是蔡京是个聪明人,知道进退。只要自己势力不衰,蔡京就不会贸然行事。而且所有反对势力归于一处,自己反而好应对一些。省得四下生烟起火。自己要忙于应对,还有什么屁的功夫去挽这直娘贼的天倾?
三则就是蔡京已老,这个足以让任何人忌惮的权力中心,还能维持几年?只要缓过这一阵,再慢慢周旋就是…………
殚精竭虑之处,鬓边白发,其来有因啊…………这贼老天怎么就让老子穿倒这大宋末世,老子还偏不忍心看着历史如前一般发生!
蔡京看着萧言,缓缓道:“朝中大臣进退。当由东府请旨圣人决之。”
萧言沉吟一阵。也缓缓颔首:“这是自然。”
蔡京又缓缓道:“昨夜乱事,涉及人等。当转由东府请旨圣人处断,显谟不得预闻。”
萧言眉毛一挑,似乎要骂街。转头看看赵楷一脸乞求的表情,一副忍下一口气的表情。重重点头,话都懒得说了。
蔡京也点点头,转向赵佶拜倒:“请太上草诏,传位三大王,东府副署,明诏天下。”
赵佶脸上神情木然,轻轻颔首。斯时斯境,还有什么说得?内禅一事今日自己说出口了,群臣也不过是秉命行事,难道这个时侯跳起来大喊,朕不愿意内禅了?
转瞬间就有承旨将内禅诏书草就,赵楷将御宝已然带来,当下用宝。东府诸公看过之后,一一副署用印。
内禅诏书定后,群臣就向赵楷山呼舞拜:“万岁,万岁,万万岁!”
赵楷满面生光,受群臣贺后起身:“朕以不肖,恭受太上大命。实惶恐至极。但凡大事,当上禀明太上,下垂询诸臣,方敢行之。国事至重,朕才薄德浅,岂能不凛惕万分?昨夜乱事,交由东府按律治之,废太子当择地幽闭,朕不诛也。牵连乱事中诸臣,也特旨贷死。作乱军将,其处断如故…………”
只要士大夫辈不死,对于都门禁军军将那些战五渣要掉多少脑袋,厅中诸公,谁眼皮都懒得动一下。
“…………诸事稍定,太上稍安。则再择善日,大赦天下,遍赐诸臣,即位改元。大宋天下,天家与诸卿共治,还望诸卿兢兢业业,善辅朕躬,为大宋开升平之世!”
场面话说完,群臣自蔡京萧言以降,又一阵山呼舞拜。赵佶端坐于上,只是看着赵楷偷偷磨牙齿。
即位之后,就得遍洒好处了。
赵楷扫了一眼蔡京萧言两人,内禅事后。此两人就是都门中绝对的实力派。一拥强兵,一得士大夫拥戴。首先就是将两人安抚好。至于在外实力派,则还要好生平衡一下,当用名器,尽量将地方实力派结为自家腹心,与萧言等人相抗,这都是需要再细细斟酌的事情,不急于一时了。
“…………太师名位已极,当由鲁国公徙封安平郡王。余如故,总治三省。复荫子侄孙辈七人,受八宝。五日一入东府理事,余日于府中料事可也。蔡卿国之柱石,朕依赖实深!”
蔡京得郡王。文臣辈生得郡王。大宋百余年来,仅蔡京一人而已矣。众人望向蔡京目光,满满都是钦羡。蔡相蔡相,到老气运不衰。有宋一世,士大夫至此,当是绝顶!
赵楷又看看萧言,满脸堆笑:“萧卿平燕京,破辽国。陨单于名王。昨夜更是忠勤用事,以定变乱。非厚赏不足以酬功。当转龙图阁学士,紫金光禄大夫,领枢密使,治西府事。徙封燕国公,食邑千五百户。实封九百户。萧卿忠勤果烈,为国之砥柱,朕依赖实深!”
萧言职阶散官一跃而上正三品,得学士。这都没什么。要紧的是差遣一下就是领西府,却是成为了大宋执政一员,还名正言顺的对大宋军伍有了影响力。升迁之速,握权之重。亦是大宋开国以来前所未有。
不过想想萧言拥立之功,现在握持着二圣。这也算是正常。
不得不说,赵楷比他老爹大方一些。不仅差遣从枢密副使变成正使。而且国公之封也从小国国公变成大国国公。名义上就好听了不少。
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这一刻心中暗自下定决心。绝不让这南来子久在位上,无论如何,也要将他扳倒。为后世来者戒!
萧言面色倒是淡淡的,躬身行礼谢恩而已。
这都是自家开的价码,辛苦一场,不过收账而已。
就在这个时侯,一直如泥胎木塑一般的赵佶突然开口:“…………萧卿昨夜之功,扶危定难,存亡续绝。既保全了朕。更保全了新君。如此功绩,岂是轻易?当徙封燕郡王。尚茂德帝姬。与国始终,休戚于共。”
这句话突然冒出来,就如一声霹雳,震得每个人都头晕眼花。
萧言亦得郡王!还是人臣辈从未得过的一字大国郡王!还尚天家第一美女茂德帝姬!即为驸马都尉,萧言也绝不可能将手中重权让出。如此权臣,已然非大宋人臣所能想象!
若说此前萧言职阶差遣爵位,让他在大宋政治体系当中还有转圜可能的话。现在如此名位,现在却是将萧言推到了绝对的风口浪尖。只能与大宋政治体系中所有人为敌!
赵楷目瞪口呆之下,看了赵佶又看萧言。老爹这般结好萧言,却是为何?难道和萧言有什么交易不成?萧言再怎么样也不可能转头再去奉赵佶复位罢?燕郡王,尚帝姬,还领枢密,权位至重,然则也天下瞩目!他才从赵佶手里接位,自然不会在此刻马上就驳赵佶的提议,还只能附和。而以萧言机敏,决不至于上这个当罢?
所有人目光都转向了萧言。谁都以为,不管萧言到底怀着什么样的心思,也绝不可能现在就接下这般地位!
众人目光当中,萧言默然良久。突然一笑:“太上赐,臣实不敢辞。”
底下顿时一阵低低的骚动之声,人人心情都激荡到了极处。于今局面,实在让人理不清楚了。难道萧言和太上又有什么默契了?就连蔡京,也只是定定的看着萧言,轻轻摇头。
赵楷颓然跌坐在坐榻之上,心里面乱成一团。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转瞬他又将心一横。
直娘贼,反正朕已然是大宋新君了,这般地位,坐一日便是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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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宣和六年二月初三,一夜乱后,太子赵桓被废,道君皇帝赵佶禅位赵楷。而萧言为燕郡王,尚帝姬,领枢密。
消息传出,天下震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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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汴梁误第二百零四章 入寇
大宋宣和六年二月初二。
这个时侯,中原腹心汴梁犹自寒意逼人,在北地边塞应州左近,更是风雪如刀。
一场大雪,铺天盖地纷纷洒落。风雪当中,一行数十人正在雪地当中艰难穿行。
这一行人,都裹着厚厚的皮裘,脏兮兮的皮裘之外,再是杂乱的甲胄。一行人都有座骑。这些战马因为冬日,都掉了不少膘,越发的显得马瘦毛长。艰难的踏雪而行,马睫毛上,都凝结了一层薄薄的冰霜。
眼见得这行人走到了一个避风处,带队之人,招呼诸人下马。马上骑士都骂骂咧咧的翻身而下,先不休息,都去松马肚带,将毯子裹在座骑身上为其取暖,敲碎马尾巴上的冰坨子,更取出料袋在里面又加一把粗盐,给座骑补充体力。
从这些举动就能看出,这几十名服色杂乱的骑士都是北地余生,有战阵经验之人,知道无论疲累,任何时侯都是先人后马,只要座骑尚有余力,自己就算是多了一条性命。
当先之人身形粗壮,面色粗砺。正是原来应州城的小军阀孟暖。他喘着粗气找了块大石坐下,身边人自然将他的座骑牵过去照料。孟暖喘口气咂咂嘴:“有酒么?”
一名亲卫取下身上的水葫芦想摘下塞子递过去,却发现已然冻上了,当下就骂了一声娘,抽匕首去撬开塞子。孟暖摆摆手:“直娘贼的恁麻烦,不要了!”
旁边亲卫一边照料座骑,一边跟着骂娘:“这帮燕地来的贼厮鸟,这恁大风雪,却让老爷们出来巡查!鸟都冻缩了,还有甚动静?应州城内有俺们积下的粮秣,有俺们砍的劈柴,还有俺们整治修葺的房舍!他们在那里暖暖和和的窝冬,俺们倒要出来喝冷风!扯他娘的臊罢。惹得老爷急切,不是他们,便是俺!”
另一名亲卫插口:“今日巡视,却是孟将主自请的。”
那骂娘亲卫立时就换了一个方向开骂:“若不是他们防贼也似的戒备着俺们,孟将主何必这般卖命?就算这般勤谨,孟将主点二百军马,那姓汤的厮鸟,却只让孟将主带俺们五十个!要知道原来阖应州几千军马。都是俺们孟将主的!说不得,干脆俺们拉走了事,天下之大,打开哪个寨子不是吃香的喝辣的,何必在应州城受这鸟气?”
旁边那亲卫也不知道是不是赌钱输给了他,却是和他斗口不止:“应州城中那位蜀国公主。还有甚鸟汤四郎,说不定就巴不得俺们就这般鸟走!不然怎么只给五十骑,又不遣人监视?孟将主走了,他们少不得要开宴庆祝了…………俺们的基业,为甚就这般平白送人?五十骑,连个大点的坞壁都打不下来,还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