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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2节

宋时归-第70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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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方狭小,不比禁中。懿肃贵妃与茂德柔福三人,也只是退避外间。懿肃贵妃竖着耳朵,只是听着里面的动静。

    “儿臣不肖之甚。提举皇城司不能查奸,竟使太上昨夜遭此播迁之厄。本罪当诛,不意太上不以儿臣卑鄙,竟然畀以大位,儿臣才薄识浅,如何克当?然则太上倦政。赋以儿臣收拾残局,以振朝纲,以振宋统之重任。激于大义,儿臣方勉为其难…………儿臣连夜入皇城禁中,以安人心,以究奸党,以定国本。竟未曾随侍太上移驾。不孝之人若此,岂有面目存于天地间?岂能居于大位之上?还请太上收回成命,还儿臣入藩邸。日夜焚香祝祷,惟愿太上长命百岁,大宋国运绵长,则儿臣之罪,方可少赎!”

    赵楷拜伏于地,一番话说得如泣如诉。到了最后,竟然俯首于地,哽咽起来。肩膀一动一动,仿佛沉痛到了极处。

    赵佶坐在上首。满面铁青。这逆子说是要还大位于朕。口口声声却还是太上太上。虚伪若此,其心可诛!

    真该将你这逆子射在墙上!

    赵佶正想开口讥刺两句。就看见一直恭谨侍立在后的萧言抬首,锐利目光一逼,就将赵佶想说的话硬生生吞了回去。只能苦笑两声,挥挥手道:“起来罢,事已至此,朕既然已经倦政了,还有什么说得?将来这重任,只有在你肩上…………”

    扫了萧言一眼,又加上一句:“…………还有萧显谟肩上了…………朕只在此间纳福而已。修道情薄,晨昏定省,日常动问,当免则免。毕竟国事为重…………朕今日内禅与你,当是定局,你也不必说什么还政的话了。世间樊笼,朕终于得脱,正是轻省,何苦再来忧朕?”

    这一番话当真是咬牙切齿才说出来的。

    赵楷心下松了一口大气,表演却越发的投入了,赖在地上就不肯起来,干脆大放悲声,一副伤感到了骨子里面的模样。

    在外间柔福睁着圆圆的眼睛,低声道:“三哥哥好意,父皇爹爹接过就是。哪有父皇爹爹尚在,三哥哥就接位的道理?立三哥哥为太子就是了…………”

    懿肃贵妃根本未曾将小女儿的天真话语听进去,只是在咬着牙齿轻声冷笑。茂德轻轻摸摸妹子头发,柔福抬头看她,茂德勉强一笑,轻轻摇了摇头。

    赵楷表演了好大一阵,赵佶耐着性子又让他起身。赵楷才哽咽着爬起来,为赵佶去探坐榻软硬,去试赵佶身上衣衫厚薄。

    赵佶随口问了一句:“昨夜惊乱,人心纷扰。这善后之策,三哥当如何措置?”

    赵楷目瞪口呆,一时间答不出来。一则是他骤得大位,狂喜之下,只关心这天上掉下的馅饼自己能不能咬得牢,除了有仇报仇之外,哪里还想得到如何安定朝局,善后诸般要事?二则就是,他就算有了盘算,又济得什么事?不经过那南来子点头,自家现在还能做什么大事?自己唯一知道的,就是该给萧言什么样的封赏,这是萧言指名要的,只能乖乖奉上。

    萧言抢前一步,接过话头:“一应事宜,陛下都已有成算,今日与重臣一会,太上当尽知矣。陛下天日龙表,圣明天生,太上亲择,正是大宋之福。还请太上安心。”

    赵佶苦笑点头,萧言现在正是贵盛薰灼之始,只要他地位屹立不摇,自己还有什么好说得?

    就看他能风光多久罢,就看大宋气数如何,是不是当真要断送在这南来子手中!

    ~~~~~~~~~~~~~~~~~~~~~~~~~~~~~~~~~~~~~~~~~~~~~~~~~~~~~~~~~

    多少宋臣,现在陆续来到了南薰门外。

    经过数千神武常胜军军汉的奔走整治,此间已然有了个模样。除了几处为锦幔遮挡起来的被火残垣,再看不出昨夜的惊乱景象。

    多少军汉已然换了从武库搬出来的衣甲,挺胸凸肚的持器械警跸四下。道路也清了出来。在别业院门外搭起了彩棚,里面设上香炉座席,还有滚热的茶汤饮子预备。

    蔡京穿得厚实,在群臣簇拥下终于赶至。又为在门外等候的内使辈迎入彩棚当中。在他座位四下又张开了厚毡挡着钻进来的寒风。一盏盏的滚热的饮子奉上。将这位老公相伺候得再周至不过。

    群臣齐集于老公相府邸外求见,都门文臣士大夫辈皆仰望老公相行止,已然是人所共知。这些为赵楷从藩邸内带出来的内使辈,谁还不知道赵楷要在大位上坐得稳,一则就是要依仗萧显谟强军,另外就要指望蔡京代表文臣士大夫辈,认了这个新君!

    当下殷勤巴结,简直比伺候赵楷还要周到。

    蔡京却不领情。挥手就让内使辈退出去。静候在内,捧着茶盏出神,就等着里面新君旧主延请入内。

    一众有资格入彩棚中的重臣,也都纷纷坐下。捧着茶盏想着各自心思。不时都偷眼看向蔡京,想从他皱纹深深的老脸上看出什么端的来。

    结果自然都是失望,蔡京城府已然练了几十年了。他坐在这里不言不动。谁也弄不明白,这位老公相究竟在想些什么!

    外间还有更多的文臣士大夫辈在等候,此刻一切仓促。无法如大朝会时按班排列。这些文臣士大夫辈一团团一簇簇的站得跟遇了水的蚂蚁窝也似。人人都在低声议论。

    “今日圣人可是真要内禅?”

    “…………虽有权奸握强兵以挟,然则此刻我辈士大夫毕至,圣人当有凭仗。未必这南来子就能真个拥三大王得大位。若然成事,则我辈将为之置于何地?大丈夫立世,惟忠惟义而已矣,义之所在,在所必争!”

    “…………君不见汴梁城中破家之辈否?君与耿学士辈交好。奔走其门下。这南来子咬住昨夜乱事不放,君也要小心些才是…………”

    “老公相毅然出马,率同政事堂诸公,必当为士大夫辈力争。大宋根基,岂能任权奸摧折!”

    “说得正是,我辈全仰老公相就是。老公相如何说,我辈便如何做。只要我辈士大夫一体,再莫分何党,还怕立足不稳?纵然权臣一时得志。也不会长久。终有拨乱反正的那一日!”

    “…………昨夜乱事,总无法善了。多少人终要去位…………这空出来的美官。却不知道作何安排?却不能让那权奸将自家心腹安插其间。若然如此,则朝局还堪问么?此亦是大节,我辈当在所必争!”

    “…………如此时势,还是稳住脚步罢。昨夜乱事,实在让人破胆…………一切都静静观望就是,莫为天下先,莫为天下先啊…………”

    群臣议论纷纷,莫衷一是。最后只能将目光转向彩棚,却不知道今日老公相与政事堂诸公,能争出个什么结果来?

    士大夫辈,十成有九成不愿意看到这内禅事发生。有的是旧党清流辈,赵楷上位,自然他们倒霉。纵然能够保全身家性命,仕途上也难有寸进了。有的却是看萧言不顺眼,这南来子行事,打破了大家所习惯的游戏规则,撕破了大宋的颜面,将动荡不安的大宋末世真切的展现在所有人面前,比起现今这局面,这些人宁愿再将头埋回沙堆,继续当鸵鸟。还有人却担心萧言拥赵楷上位,权倾当世,武人上位,则以文驭武的祖制怎么办?士大夫团体的利益又如何能保证?

    可是让这些臣僚跳出来发丈马之鸣,他们却是不敢的。承平日久,昨夜乱事,今日对多少勋戚将门的搜捕查抄,吓破了多少人的胆子!只要萧言一日有强兵在手,只要萧言的所依仗的力量一日未曾得到削弱,他们也只能在背后诅咒,暗自串联筹划些阴谋而已。

    今日几乎所有人都在指望能在这内禅事中登堂入室的政事堂诸公,政事堂几位少宰大参,都是庸懦随俗之辈。最后也只能根基深厚,资历无人能比的老公相一人了。

    若然成事,我辈自然在老公相背后摇旗呐喊。若然败事,则老公相份量足够顶缸。大家将来走一步看一步罢。反正不能让这南来子顺顺当当的掌握大宋朝局!

    彩棚之内,静悄悄的不知道等候了多久。也许只是短短一瞬,里面安坐的诸公就觉得已然是漫长无比,心中不知道转过了多少念头。

    终于有一名内使躬身入内,走到蔡京身边行礼:“太上与圣人请老公相暨政事堂诸公入内。”

    蔡京睁开老眼,咕哝一声:“大宋何来的太上?”

    内使垂首,不敢多言。两名陪坐的少宰大参,忍不住都佩服蔡京的胆色。外间甲士密布。蔡京仍然意态自若,浑不将这南来子与三大王当回事。权倾朝野数十年,当真是其来有自!

    蔡京缓缓起身,向两位少宰白时中张邦昌拱手示意,当先颤巍巍的就走了出去。那内使想前来相扶,却为蔡京挥退。

    当蔡京出现在彩棚门口。多少文臣一下就将目光转了过来。

    蔡京扫视这些士大夫辈一眼,扬声道:“老夫今日纵死,也绝不让昨夜变乱事摧折我大宋元气,摧折我大宋士大夫辈!这正是我大宋根基所在!若口不应心,则蔡某死矣!”

    一众文臣轰然应是,人人长揖行礼到地,那些旧党辈的更是热泪盈眶,浑忘了他们这一党与蔡京多年的争斗。

    “全仗老公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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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言别院厅堂,此刻就成了临时朝堂。

    数十甲士。持槊按剑,布于四下。人人皆披重甲,兜鍪遮面。杀气森然。厅堂上首,架起了一个大约一尺高的木台,以为丹陛。草草裹了一层锦缎作为装点。丹陛之上,摆着两张坐榻。一正一侧,不用说就是留给赵佶赵楷的了。此刻空荡荡的,却没有两人的身影。

    而萧言一身紫袍,玉带束腰。黑纱璞头。状似循谨的侍立于阶下。

    蔡京以降十余名够资格的朝中重臣,缓步而入。第一眼就看见了萧言在阶前侍立。众人都是眼角一跳。这南来子,离御座如此之近,一副毫不遮掩的包揽把持之态。真是欲为操莽乎?

    更不必说在这厅堂当中,森然布列的这南来子麾下虎狼之士了!

    政事堂中两位副相,不论是白时中还是张邦昌,都是出名的庸懦之辈。岁数也都颇不小了。没那份血气跳出来做丈马之鸣。白时中还是单纯胆小,张邦昌却还存了一些别样心思。他权位之心颇重,不过此次入政事堂,还是在蔡京的压制之下——蔡京虽然年老,雄心大减,可是在东府这一亩三分地当中,不论是谁,敢在他老公相面前翻腾?

    尸位素餐唯唯诺诺这么久,张邦昌早就有些不耐了。昨夜乱事,不用说就是一场对大宋格局有深刻影响的变故。要是找准了门路,看准了风色,投注进去,说不得还有成为真宰相的机会?这南来子,也不是不能和他敷衍一二的——不过一切总要看准了才是!

    今日张邦昌就是打定主意不出头,蔡京要为文臣士大夫代表,与这南来子硬抗,且由着他便是。火候不看到最老,绝不发一言。

    两位副相如此,其余诸官谁又不是几十年党争里面熬出来的人精?固然各有各的心思,不过蔡京在外那一番敢为士大夫辈首的作派,愿意冲在最前面。大家乐得缩在后面。一切就由老公相做主罢!好了大家都好,坏了老公相顶缸就是。他尊荣几十年了,也该为大宋出点气力不是?

    蔡京果然没有让诸人失望,一入厅中,就白眉一挑,冷冷道:“萧显谟,大宋可有在朝堂上布列甲士的道理?露刃君前,威凌士大夫,大宋岂有这样的臣子?天下人岂能容得?”

    萧言本来微微垂首,似乎在想着自己的心思。这个时侯才抬头淡淡一笑:“老公相何出此言?昨夜惊乱若此,现二圣暂居行在。萧某岂能不预为有备?但有奸邪辈再兴乱事,二圣但有不测,这责任老公相就担待得起么?行事有经有权,老公相竟然连这个道理都不知道,至为可笑!”

    萧言辞锋逼人之处。丝毫不让于位高权重凡几十年的蔡京!

    群臣人人都暗自乍舌,新老权臣,这便撞上了。今天可是有一场好戏!但愿老公相能煞煞这南来子威风,将朝中大权,还掌握到士大夫辈手中!

    说实在的,士大夫辈最怕的就是这南来子放手在这都门当中大杀大砍。固然这般行事,这南来子也绝不能长远。他根基浅薄,在大宋各地绝无什么可以应和的势力。不抱紧中枢这个名义。只能为天下共讨之,准备举国大乱,勤王兵马环逼,他在汴梁坐困愁城罢。

    只要这般行事,天下绝不会归心!

    可是作为身在汴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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