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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8节

宋时归-第66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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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东十字大街接口,何灌换了微服,也未曾骑马,带着几名精悍家将,靠在街边阴影之下,目瞪口呆的看着一大片火光如海狼一般朝着这个方向涌来。

    皇城哪里更不知道有多少人猬集,呼喊声浪之大,让人在此间都立不住脚。

    一名亲将猛的扯何灌袍袖:“太尉,皇城去不得了,回头罢!留得此身,太尉才好行事!”

    何灌却没理他,只是在哪里喃喃自语:“怎会如此?怎会如此?到底是谁,到底是谁?难道真的会是太子?难道真的会是太子!”

    几名家将对望一眼,架起何灌就朝后跑。原路返回,奔向马前街赵佶所在地方。

    何灌也不反抗,只是仰天长呼:“直娘贼,到底是谁!给老夫出来!你到底想要什么!”

    在汴梁最北面,倚着艮岳北面尽头而建的十王殿不远处。萧言正带着数十名亲卫在黑暗中静静守候。那些貂帽都亲卫不住转头向南而望,看着那在汴梁城蔓延得越来越广火光。

    萧言等候一阵,轻声下令:“差不多了,该去寻那三大王了,没他的话,这出戏唱不圆满。”

    貂帽都亲卫低声领命。

    萧言终于回头看了一眼。脸上浮现出一丝苦笑。

    今夜乱事之后,千载之下,自己在史书上的名声只怕也不堪问了。

    不过来到这个时代,自己又想痴心妄想的挽回天倾。在如许境遇之下,在几乎所有人的恶意相对之下,却没有给自己留另外一条路走。

    到了最后,自己不仅要做枭雄,还得当一个权臣。至于更遥远的事,此刻可以不必去想。

    “这大宋怎么了?为什么连一个立下平燕大功的人都容不下?我只不过是想统强兵,打硬仗,帮大宋渡过命定的这场劫难啊………………”

    转瞬之间,萧言的神色就转为坚定。

    “既然原本的大宋注定要灭亡,既然原本的大宋如我这等人注定要死。那么了不起老子就让这大宋改个模样!我就不信,老子会干得比赵佶这家伙还差!”

第二卷 汴梁误第一百八十三章 霹雳(十)

    风潮如此,身在十王殿。在这段时间恨不得化身鸵鸟,让所有人都注意不到他存在的嘉王赵楷,同样也被卷了进去。

    也正如所有人预料一般,他不仅的确没有胆色格局悍然掀起这一场变乱,此时此刻更不敢趁乱侧身其中,好捞取最大的好处。

    赵楷这个时侯就躲在自己寝殿当中,瑟瑟发抖。身边内使宿卫,绝大部分都让他们守在自己寝殿外,堵住十王殿的大门口。各处门户都闭得死紧。连遣出去打探消息的人都少。

    如此大乱,不管什么时侯都有别有用心的人。既然有人想到去太子处卖好,也未尝没有想来烧嘉王这个冷灶的。可是好容易进了十王殿,才说完现在变乱的大致情况,正准备进言的时侯,赵楷就已然面无人色,掩面踉踉跄跄奔回寝殿,唤来自己最宠爱的几名姬妾,还有才二子一女。一大家子就局促其间对坐哭泣。

    外间来投靠之人未免愤愤:“此时此际,圣人和东宫之间嫌隙大生。当速速会合圣人,向圣人讨诏平乱。东宫既去,国本舍你其谁?难道就在这里坐等么?万一东宫借势而起,天位有归,则夫复何言?就想安居十王殿为一闲散大王又岂可得?竖子不足于谋!”

    寝宫之内,赵楷却没有半点雄心壮志,只是搂着姬妾儿女哀哀哭泣:“孤本不欲与东宫再争竞,只愿闲散一生全性命子女则罢。然则谁知道东宫竟然不安于位。在汴梁生乱!这是要逼圣人内禅啊!若然成事。则孤只能与你等在黄泉相见了!”

    姬妾儿女们也跟着他放声悲呼,有些还不死心的仍然在问:“难道大王就没有其他法子了么?难道也没有其他心腹可用,保大王平安么?”

    赵楷惨笑着指着外面,哪怕十王殿在汴梁城最北,满城呼喊叫嚣之声也直透入庭院重重的深处。而火光也透过门缝窗棂投射进来,照得寝宫之内每个人脸上都是明暗不定,满满都是凄惶。

    “…………一下在汴梁城就卷起如此大的声势,而无人出而平定。只怕此刻圣人都业已被胁迫!孤那个哥子平日里装作讷讷似不能言的忠厚模样,暗地里却早就收拢了如许人心!若不是诸人归心,如何能有这铺天盖地仿佛要将整个汴梁淹没的模样?孤又能去寻谁?孤又能去指望谁?现在就等着孤那哥子遣兵上门。将孤一家发到那个边远军州编管。在路途之上,多半就有一杯鸩酒,一根白绫!”

    他说得凄惨,身边姬妾儿女为其所感。悲声大放,哭得都没了人形。

    赵楷哭了几声却又住了,神色中满满的都是怨毒:“都是那南来子,自从他出现之后。一桩事情接着一桩,孤就到了这般田地!这南来子与东宫,朕在九泉之下,也等着他们。大家一起沉沦饿鬼道也罢,谁也别想再轮回转世!”

    一名知晓些赵楷近况的姬妾有所不解。赵楷怨毒于东宫赵恒倒也罢了,怎么又怪到了南来子萧言头上?

    却没想到,和萧言往来。一向春风拂面,折节礼遇的赵恒,却一桩桩一件件的都记在心上。

    “…………孤未曾接伐燕主帅是一误,然则童贯败了也就败了。孤没接主帅之位未尝不是有先见之明,名声无损。可那南来子横空出世,却轻巧巧打打赢了伐燕战事。这将孤置于何地?回返汴梁之后,你专心理财事也罢,为何要得罪梁师成?为何要恶了旧党清流?还硬拖着孤为他撑腰,若不是他,孤何至于到这众叛亲离之境?东宫恶毒。自不必说,这南来子也是害孤的罪魁祸首之一!”

    “…………大宋本来就是多事,风雨飘摇,一切当镇之以静。这南来子却生出这么多事情来,从南归开始。折腾出这么多事情来,他到底想要什么?孤只望他也早早死在这场变乱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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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赵楷的诅咒相反。萧言此刻,还是活蹦乱跳,不仅没有死在他一手掀起的变乱当中。还在夜色当中,接近了他居停所在的十王殿。

    百余支火把猎猎燃动,马蹄得得,敲打在石板路上溅出点点火星。百余名貂帽都亲卫都身披重甲,簇拥着同样披甲在身的萧言直逼向十王殿处。

    这汴梁城最北之处本来就住户不多,而且多是高门大户。此时此刻都是重门深锁。安静得仿佛死宅。只有在风火墙头,有些影影绰绰的人影在悄悄窥探这一支突然冒出来的军马。

    城中生乱已经惊人了,突然又冒出这么一支衣甲森然的军马出来。暗夜中直奔嘉王所在而去。今夜汴梁乱事,到底要闹到什么样个地步。最后到底会生出什么样个结果?

    这潭水已经不仅仅是混浊这么简单了,而是有伏蛟潜龙蕴藏。随时会卷动出霹雳惊雷!这个时侯,若不是极有野心,还是安心谨守门户,争取将这个太过于荒唐的花朝之夜熬过去。到了尘埃落定,侥幸全家的话,再决定自家的立场何在罢。

    百余披甲骑士的声势,哪怕撒在野外,也是一支不可侮的力量。更何况在汴梁城中。身后传来的火光呼喊之声,更增添了这支沉默行进的披甲骑士队伍的威势。

    转瞬之间,这百余骑就已经逼近十王殿门口。

    在十王殿院墙之上,本来有嘉王府宿卫值守。几名宿卫揉揉眼睛,还以为自家看花了。确定是事实之后,顿时就发出惨叫:“东宫遣兵马来杀人了!”

    惨叫声又长又厉。在夜空中传出去好远。整个嘉王府顿时就骚乱起来。哭喊之声冲天而已。

    还没等萧言一行人动作,十王殿大门轰隆一下就自家打开了。十几名宿卫赤手空拳的就跑出来贴着墙根四散。嘉王府中灯火散乱摇曳,映出一个个四下奔走逃避的人影。有人不知道是不是被吓得软了,连逃走都没气力,跪在地上不住磕头。只求乞命。

    萧言多少也有些怔住。

    身为大宋的三大王,赵楷自从有争位之心以来,好歹也经营了七八年了罢。朝中众叛亲离,找一个稍稍靠得住的助力都难不说。就是自家这嘉王府也是给弄成这样,连忠心护主的人都找不到。

    做人到了赵楷这一步,也当真失败。萧言有时候也奇怪。赵楷对自己到底有多少本事,难道一点认识都没有么?就凭他这样的成色,也想争东宫嫡位?

    赵佶又凭什么对这个三儿子加以宠信爱重?

    不过想想赵佶本来也就是个荒唐轻易的性子,和自家三儿子王八看绿豆对上了眼。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罢。

    本来萧言还以为要费一番口舌才能进得了十王殿,才能面会得了嘉王,才能架着他多少借着一点赵家的名义行事。

    为这个他费尽心思在汴梁城中藏甲备马,就是要拉出这样一支队伍,才能震慑住嘉王这个胆小鬼,才能让他觉得有底气去拼一下。

    现在看来,自己当真是想得多了,轻轻松松走进去就是。

    萧言转头对身边亲卫笑笑:“真是无谓。”

    身边貂帽都亲卫们也都是一笑。

    萧言此刻留在身边的貂帽都亲卫,燕地出身的占绝大多数。本来眼中就只认萧言这一个人。就算对大宋天家有所敬畏,在追随萧言卷起这一场变乱之后。这敬畏之心也没多少了。再看到龙子凤孙府邸里这脓包样,更是觉得有些难言的轻蔑。就是这等人,还想决定显谟这等英雄的生死?还是将权柄赋予显谟,自己安生在这汴梁城中纳福罢!

    百余骑铁蹄铮铮,直抵十王殿大门之前。萧言翻身下马,将缰绳丢给一名亲卫。久矣未曾披甲策马,下马之后萧言还活动了一下。才笑道:“留一半人在门口守着,其余人随我进去寻嘉王,今夜没一个赵家人领头,萧某人行事。不全是为自己了?好说不好听啊………”

    貂帽都亲卫们哄然答应,顿时就有几十骑跳下马来,随萧言大步走入十王殿内。

    外院当中,一片凌乱景象。本来为嘉王宿卫操以防范的兵刃丢得一地都是。其他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都有。走避不及的就跪在地上瑟瑟发抖。萧言寻定一个王府内宦模样的人大步走过去,沉声问道:“嘉王何在?”

    那王府内宦早就尿了一裤子。不住磕头:“太子饶命,太子饶命!下奴给遣来嘉王府也是不得已。下奴对太子是忠心耿耿,天日可表…………”

    萧言拍拍他肩膀,披甲之后,他戴的是铁手套,这一拍之下内宦肩膀就跨下来半截。痛到了骨头里面。

    萧言挤出笑容:“我是来救嘉王的,还要与嘉王同去救驾。你不用害怕,老实告诉我嘉王在哪里,少不得有你的彩头。”

    那内宦哪里肯信,生怕抬头在喉咙上就来了一刀。打死不肯抬头。喃喃只是满脸眼泪鼻涕的乞命。

    萧言终于不耐,厉声道:“抬头看看,可认得我是谁?”

    那内宦终于抬头,火光之下看了萧言一眼。满脸都是不可思议的神色:“你是那南来……你是萧显谟!”

    萧言哼了一声:“以为我会害嘉王么?今夜有奸人生乱,欲挟持圣人,倾陷东宫与嘉王,萧某是来奉嘉王平乱的!你要知道嘉王在哪里,乖乖引路,少不得你的好处!”

    那内宦只觉得自己好似在做梦。外间打探来的消息已然传得纷纷扬扬。说是今夜乱事先从萧言南门外居所而起。却是太子遣兵马先除这南来子,剪除嘉王羽翼。以萧言所掌握的应奉天家库藏犒赏乱军,结军心之后再席卷全城。就是要除嘉王,再挟持圣人内禅。

    在众人意中。这南来子已然是死得不能再死。现在怎么披甲持兵。带着百十条杀气腾腾的汉子,突然就出现在十王殿这里?

    作为内宦,发往嘉王府执事。本来就是禁中争斗失利的倒霉家伙。本来是准备和赵楷一起永不超生了。现在突然有一线生机,如何不能赶紧抓住?

    那内宦腿脚一下就有了劲,弹簧一般从地上跳起:“三大王就在寝殿,哪里也未曾去,小人这就领显谟前去!皇天在上,这大宋可是有救了!”

    萧言也不打话,朝后招招手示意,当先昂然便行。几十名甲士甲叶铿锵作响。跟着萧言涌入。那内宦一边引路一边回头看着这些如狼似虎的甲士。心中不知道怎么就充满了希望。

    这南来子…………不,萧显谟连辽人国都都说打下来就打下来了。整个汴梁,这么多高官显宦,从太子到隐相。谁也奈何不了他。今夜如此局面,都道他必死,谁知道他又带着这么多重甲杀神冒了出来,真真想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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