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时归-第63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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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一切安排,赵佶都没有半点更易。就是萧言的位置仍然屹立不摇。还名正言顺的将嘉王和萧言拉到了一起!
既然如此,大家为河东乱事上窜下跳,还有什么意思?就算平了河东乱事,因为现在将萧言和嘉王捆在一起,也再难牵连到他们头上。大家要这个河东安抚制置使位置有什么用?圣人对太子势力扩张猜忌之意,再明显不过。嘉王今后还有得折腾呢。这岂不是就白忙了一场?就算收拾了神武常胜军——那些丘八死活,对大宋朝局有什么关系?
蔡京所言,这场风波不过是才开始。的确一点不假。在位的圣人,不许任何人威胁到他的权柄。哪怕是储君也不成。朝中诸党斗成什么样,他都不管了。还正好居间大小相制。
在可以想见的将来,大宋的党争,只有愈演愈烈!
对于这样一位圣人,哪怕是蔡攸都只能咽口唾沫,没什么话好讲了。
蔡京犹自还在冷笑:“这潭深水,为父已老,折腾不起了。你愿意参与其中,尽管自行其事就好。反正将来朝局各党争斗,有的是机会——不过也很有可能,再度没顶!为父救得了你一次,下次却就未必了…………好自为之罢…………为父已经折腾累了,不想再生事了。只想朝局平平安安,可是已经永远停不下来了…………始作俑者。其无后乎?还不知道有多少人,此刻在转着什么样的心思,这场风波。又会朝着什么方向演化!”
说罢蔡京再不愿意和自家儿子交待什么了,摆手示意,自然有丫鬟扶持着他,缓缓除了内书房。老头子一副精疲力竭的样子。真是半点都不愿意再管这朝堂中事的样子。
而蔡攸却呆呆站在原地,眼下情势,他政治上智商有限,已经不大理得清楚了。可是他也能隐隐觉得,此事远远未曾到了结的时侯。大风过后。当有惊雷。却不知道这惊雷,将会如何炸响!又是由谁,来引发这必然要到来的惊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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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中东华门与紫宸门之间的太子宫中,一片死寂的气氛。
几名可以自由出入太子居停所在的人物,都默然对坐无语。久久不能置一词。此间人物。这些日子虽然依托与太子的旧党清流一党势力大张,可太子一系行事还是甚稳。太子也深居东宫当中,并不与朝臣多做交接。
今日来这里等消息的不过也只寥寥几人,其间自然少不了耿南仲和宇文虚中。
今日耿南仲以为太子讲学名义先入东宫内。虽然面上仍然刚严。却怎么也掩藏不住志满意得的喜色。和太子密密相谈良久,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反正不时能听见耿南仲爽朗的笑声。对于这位整天黑着一张脸,遵奉理学的太子师。在东宫执役的内使还从来未曾遇到过这般状况,人人相对之间都是眉飞色舞,看来咱们太子爷。这储位是稳稳的了,那位三大王。终于不能再动摇东宫地位!
宇文虚中也有佐赞太子学业的名义,自然也是能出入太子居停的。他来得迟些。还有一个何灌的代表与他同行,这代表姓朱,是禁军中层军将,可却也是太子妃的亲族。再可靠不过,正是代表何灌而来表忠心,顺便居间传话。
与宇文虚中同至太子宫禁,这朱姓军将就是一副喜心翻倒的模样,口口声声都是太子爷如何如何,仿佛他也能跟着一飞冲天,执掌三衙也似。宇文虚中雅不愿和这等人多说什么,奈何看着他是太子妃亲族面上,还是和他周旋敷衍了两句。
往日天上人一般的清贵翰林与一个禁军中层军将答话,这朱姓军将更是兴奋得都不知道自家姓什么了,居然大包大揽的拍起胸脯,说准保宇文学士能入东府,锁院宣麻。要是不效,只管来撕他的嘴!
宇文虚中更是苦笑不得。其实这一两天,别人都以为大局已定。他还在不停奔走,生怕再生什么变故。今日前来,隐隐也有一些不祥的预感。
原因无他,就是梁师成那方势力,对他避不见面了。
旧党清流一系虽然可称现在遍布朝中,势力甚大。随着蔡京老去,王黼他们去位之后就再也压制不住。然则也有其先天缺陷,就是这几十年来都未曾有什么大有实力的领军人物了。现在虽然能掌握舆论,掀起士大夫阶层的风潮。可基本都处于中游,不在要害位置。在禁中也没有什么得力的消息渠道。
此次虽然是针对萧言及河东乱事发力,可矛头所指还是嘉王。太子这边有动作,嘉王自然不能自甘就死。必然有所动作。在梁师成与他们连成一气之后,嘉王那边举动都是梁师成传来知会于他们。他们也好随时加以应对。
可是这几天来,随着赵佶返回禁中,筹划如何做出最终决断。梁师成那里就再无半点消息传来。
虽然对嘉王本人,宇文虚中是很看不上,不过是皮囊生得好些的一个草包罢了。赵佶几次三番想扶都扶不起来。这次更没有一方势力愿意将赌注押在这个三大王身上。应该不会生出怎样的变故出来。而且朝中大势如此,为大宋计,在位那个圣人总不至于置国家大事与不顾,仍然力挺三大王到底,让朝中党争无休止的继续进行下去。这毕竟是他们赵家基业,现在国势已经衰颓若此,就算太子势力大张,朝局总算是能稳定下来,这位圣人,也该默认了罢?他难道不明白。再这样下去,实在难以再维持下去了么?
虽然自觉有相当把握,可梁师成那里断了音讯。宇文虚中仍然觉得不安。一夜都没怎么合眼。今日应召匆匆而来,还要打气精神应付这等太子外戚,实在让宇文虚中微微觉得有点烦燥。
在东宫门口通传递牌之后,就有押班引宇文虚中与那朱姓军将入内。就看见耿南仲笑吟吟的迎了出来。远远的就对着宇文虚中一礼:“叔通兄,何来之迟?”
宇文虚中勉强一笑,还礼如宜。
耿南仲瞧也不瞧那个在旁边行礼的朱姓军将一眼,伸手道:“叔通兄请在前行!旬日奔走之劳,无以为敬。只有附兄之骥尾。将来朝堂当中,以叔通兄大才,兄当如今日一般避道。”
耿南仲此等自矜万分的人物,宇文虚中何尝见过他如此客气?当下忍不住都有些寒毛直竖。对这道希兄性子,宇文虚中摸得清楚得很。外表刚严,气量却窄。你要是得罪过他,当真能记一辈子。
当下打叠起精神,笑吟吟的一牵耿南仲的手:“道希兄如此说。学生就不敢再与道希兄相见了。这些年若不是道希兄苦撑局面,维系我道中人一脉不至断绝,苦心孤诣,调和维护太子地位。如何能等到今日?应该是在道希兄面前,谁能不避道而行?”
这番话算是挠到耿南仲内心痒处,他守着太子十几年。一直忠心耿耿。这正是他平生最得意的事情。自以为气节可为天下人标榜。当下也再不多说什么,也不和宇文虚中分什么前后。两人携手并肩,直入宫中。
那朱姓军将满心思的想插几句话。奈何耿南仲眼角都不捎他一下。还亏得宇文虚中招呼了一句,才讷讷的跟在后面,手脚都不知道该如何放了。
同行途中,耿南仲曲直而算:“圣人恩旨,蔡太师可在卯初入值政事堂。此等要旨,当蔡太师亲得旨,政事堂用印副署之后颁行。差不多也就半个时辰功夫,就能得到确实回报了。就在此安坐少顷,笑看国事底定…………安闲燕居,也就是眼前这一点时日了,这纷乱时局,还要我辈中人一一收拾才是。叔通兄,可还息肩不得啊!”
宇文虚中笑着敷衍了两句,就为耿南仲引到了往日讲学的外书房所在。也是他们经常密密议事所在的地方。不多时候,几名可以出入东宫,也挂着为太子讲学名义的一党中人都纷纷来到。人人笑逐颜开,互相见礼,退让一阵之后各自落座。寒暄当中,都少不得议及朝堂当中,有什么好差遣可以安插。大家在太子这里素得久了,要紧位置向来为蔡京梁师成王黼等辈党羽把持,现在风水轮流转,总算轮到自家了。
再谈及元佑党人事,更是人人感慨,恍若做了一场持续十几年的噩梦。
这些文臣清流高谈阔论,那朱姓军将委委屈屈的坐在角落,没一个人顾及得到他。只能在心里发狠:“俺可是太子妃的堂兄,将来就是皇后娘娘的堂兄,少不得是要封爵的。到时候却看你们来不来巴结俺!”
众人寒暄一阵,就看见东宫内使穿先通传太子将至,当下人人起身。就看见太子赵桓一身纱罩绛袍,袖子打得滚圆。笑吟吟的走进。在门口就对着诸人一揖:“劳顿诸位先生,小王当真惶恐!”
赵桓今年二十四岁,可是平日里看起来只怕三十岁都不止了。说话举止都小心翼翼,生怕莫名其妙的就得罪了那位不甚喜欢他的圣人。今天却是一副神清气爽的模样,脸上也焕发了一些年轻人才有的光彩。虽然仍然是瘦弱,可一向有些佝偻的腰挺得直直的,说话声音都比平常大了不少。
诸人忙不迭的回礼:“太子这般说,就是折杀臣等了。如何谈得上辛苦?”
赵桓笑吟吟的落座,和诸人一一寒暄。他和太子妃恩爱,和那朱姓军将还加意多说了几句话。这朱姓军将顿时胸脯都快挺翻过来了,得意洋洋的扫视在座诸位文臣。这些士大夫辈心里好笑,不过看在太子还有他代表的何灌何太尉份上,也没人与他计较。
大家说些闲话,虽然无一语及于今日要颁行的要紧旨意,人人竭力做出一副云淡风清的模样。可是越到后来。就都显露出心神不属的模样。不时朝着门外张望。就连太子脸上笑意也少了许多,要不是性子本来就很能忍,只怕都要起身在屋内团团转圈了。
宇文虚中和诸人寒暄得本来就有些淡淡的。不知道为什么,觉得越来越是不安。最后终于忍不住一扯身边的耿南仲,低声道:“道希兄,万一有什么变故。我辈中人可得撑住,不能有什么失措举动…………”
耿南仲淡淡的扫了他一眼,低声回答:“叔通何出此言?难道还能有什么变故?至了不起,无非就是何灌不得安抚制置使位。我辈再掌兵权,的确有些操之过急。就算召童道辅复起。也改不了朝中局面了。又复何忧?”
此时此刻,最有信心的,居然就是他耿南仲耿大人。
宇文虚中叹息一声还未曾开口,就听见外间脚步声响,却是一名东宫内使匆匆而入。这么冷的天气,他居然能跑得满头大汗。赵桓一直在朝着外面张望,看着这名负责居间传递消息的内使前来,几乎是从座中跳起来。也顾不得太子的身份气度了。忙不迭的迎上去。那内使双手将一份经折奉上,就候在那里一边喘气一边听候赵桓吩咐。
赵桓也顾不得旁人了,飞也似的打开经折。上面钞的就是东府今日所领旨意。他匆匆看了一遍,瞪大眼睛又仔细再看一遍。周遭诸人都不自觉的屏住呼吸,等待结果。
不知道过了多久,赵桓才第二遍看完这份经折。他语调似乎都失却了控制。飘飘忽忽的问了一句:“政事堂副署了么?”
那内使点头低声回话:“据说已经副署了,太师已经退值锁院。”
赵桓一僵。突然脸就涨红了,一脚踹在那犹自喘息未定的内使身上:“不中用的东西。滚下去!”
这一脚踹得好重,赵桓这般干瘦,风一吹都能飘走的人。居然一脚就将那颇为健壮的内使踹了一个跟头!
在场诸人人人都忍不住啊了一声,一个个心都控制不住的朝下落!
那内使也知趣,挨了一脚一声不吭,只是乖乖趴伏在地上。赵桓也顾不得他了,手一松那经折落在地上,接着就是两行泪从赵桓眼里流下来,他语调凄然:“父子之间,何至于此…………间小王与圣人之间亲情的,就是诸位啊…………何至于此,何至于此…………”
说着就踉踉跄跄,朝屋外行去。
在座中人,人人都面色发白。宇文虚中却是最先反应过来的,抢前一步,就将那经折捡拾在手。展开之后扫了一眼就脸色铁青。
宇文虚中有一目十行之能,这一眼就看得分明。所发旨意其他一切都是照着他们议定之事而行,唯一不同的就是萧言归于赵楷提点,仍然为圣人所保了下来。未曾触动半点!
赵佶意思,再明白不过。无论如何,还是维持住这三大王与太子分庭抗礼之势。对太子的猜忌提防,已然再明白不过!
这位圣人之自私,在这一道旨意当中,已经为宇文虚中看得明明白白。对这位圣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