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时归-第33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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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番飞扬激烈的话语,顿时撩拨得萧言身后那一排貂帽都亲卫骑士,个个热血沸腾,几乎欲破顶而出每个人在马背上都坐得笔直,厮杀追袭这么久的疲惫,一瞬间就抛到了九霄云外,每个人都微微沉裆,胯下坐骑感受到了主人的心情,一匹匹都开始躁动起来,打着响鼻刨着蹄子,只要主人缰绳一抖,就要向眼前数千人组成的军阵直冲而去每个人面甲上面的狰狞形容在这一刻仿佛都要活了过来也似,在那里张牙舞爪,无声的咆哮,直欲撕裂头顶天空列阵和这寥寥几十骑对峙的大队复辽军步卒,这个时候最前排的人马,都有些站不稳脚步,下意识的就想朝后退
萧言淡淡冷笑,转身策马:“大石林牙,你要继续南下围燕京的话,我可以给你留出整练兵马的时间,到时候我们再一决胜负你要是撤军北上,你步我骑,到时候你就会看到,萧老子几天就把你们收拾干净话就如此,就此别过,来日再会”
萧言刚才在那里说话,耶律大石一直冷笑以对。萧言转身,耶律大石也就转身,一副懒得和萧言多说的模样。董大郎护持着他退入阵中,无意侧身一瞥,就发现耶律大石脸色灰白,比刚才更甚十倍他闭着眼睛,身形在马背上晃动,似乎随时都会摔下来。董大郎手快,一把扶住了耶律大石在马背上的身形,靠得近了,就听见耶律大石在哪里喃喃自语:“只能继续南下,只能继续南下…………萧言萧宣赞,好厉害的人物”
而那一头萧言一副飞扬跋扈到了极处的神态回转阵中,每名貂帽都亲卫,都用愿意为他效死十次百次的热烈目光迎接着他。萧言经过张显身边,低笑道:“敢不敢在耶律大石阵前转一圈回来?老子出了些气,也该你们了”
张显呼呼喘着粗气,冷笑道:“宣赞,只要转一圈?”
萧言瞪了他一眼:“还有多少事情要料理,我可没那么多功夫等你”他拍拍张显肩膀:“给耶律大石送件兵刃过去…………这帮家伙穷成这样,瞧着也够让人心疼的…………”
不等萧言将这风凉话说完,张显已经高高举槊。那几十名貂帽都骑士发出一声欢呼,飞快的在张显身后形成冲击阵列。张显摘下头盔,从怀中取出貂帽戴上。后面几十名骑士有样学样,同样取盔换貂帽。燕地春日阳光下,几十只貂尾,以锦缎衬底,耀眼生光。
随着张显一声呼哨,几十骑同时策马,迈着小步向前而行。看到这边动作,对面三千军马,顿时发出一阵抑制不住的惊呼
此时在阵后,一帮各方渠帅才迎着耶律大石。这个时候耶律大石是当真支撑不住了,几乎是从马背上直直倒了下来,被诸人接住,金创药烈酒不要命的朝着他伤口处招呼。还有人捏着他的人中,一声声喊着:“林牙,林牙”
就在他们手忙脚乱的时候,一个渠帅指着对面数十骑的动作,失声道:“入娘的,怎么说完了还要打?”
耶律大石眼睛紧紧闭着,人却没有晕过去,在那里低声道:“萧言这是耀武扬威,再吓俺们一次,轻骑如何冲破得步军阵列?稳住全军就是,阵型千万不要乱”
听到耶律大石发话,诸位渠帅这才安心一点,各自上马压阵,各人心腹分处阵中,拼命大声吆喝:“稳住了,扎住了奶奶的谁要乱了行列,就地正法”
在各方渠帅亲身临阵镇住之下,眼前军阵总算稳住未曾散乱。张显等几十骑貂尾飘扬,渐渐从便步转为袭步,马蹄卷起泥土,四下飞溅。马蹄声如雷,敲击在每个人的心中。前面数排步卒,已经脸色苍白的闭上眼睛,只能抖着手支架起长矛。两翼射士,未经号令,大多数人已经撒手放箭,此时还未曾到射程,无数羽箭只是歪歪扭扭的落在地上。这些射手准备再搭箭张弓,有的人已经手抖得开不满弓了。
身处阵中的各方渠帅,虽然明白面对步军列出的大阵,轻骑冲阵是绝对不智的行为。但是眼前这貂帽招展的几十骑,仿佛就是为了破除常理而存在的精锐。眼看得这几十骑在视线中变得越来越大,骑士挺起的矛槊尖端反射着森然的寒光,有的渠帅抖忍不住闭上了眼睛。这三千人的大阵,不会就这样真的一头撞上来,然后再将大家踩得粉碎罢?
几十铁骑,在离大阵二三十步的时候,就听见张显呼哨一声。队伍顿时向两边闪开,分别转向,沿着阵列横头疾驰而去。这阵前高速转向,虽然没有董大郎他们那次硬转半径小,但是动作整齐划一。董大郎他们所为,不过个人马术精强。这几十骑同一行动,流畅整齐,才是军中精骑本事。萧言麾下这些轻骑,北上以来打得仗最多,来回奔袭,何止几千里?更不用说拣选出来的貂帽都亲卫了,一对一也许不如董大郎他们远甚,可是结阵而战,只怕血火砾练之下,已经不亚于女真军中精锐
这个距离,已经在羽箭杀伤范围之内,复辽军中,毕竟还是有些老卒在,一直稳到这个时候才发箭。貂帽都亲卫或用臂盾,或用兵刃拨打,要害处遮护住了,其他地方就算中箭破甲,也咬牙忍住。战马中箭,一时间反而速度更快了,飞快的就在军前掠过。
张显一槊拍掉扑向面门的一支劲箭,在马上探起身子,飞快摆动小臂,不借腰力,就已经将手中马槊掷出,他早就觑得清楚,认准了一个稳稳发箭的老卒。这一槊来势如电,那老卒根本不及闪避,就给一槊钉在了地上马槊入地,槊尾犹自微微颤动,周遭射士,惊呼着各各跳开,一个个都面无人色
张显扬声大呼:“大石林牙,贵军军器不济,来日会猎,宣赞特命俺奉上马槊,但请林牙笑纳”
这一槊之威,震得那些射士一时都不敢发箭,几十骑貂帽都亲卫耀武扬威而过,再转而向后,呼哨着就去远了。而萧言一直单人独骑,勒马在后,冷冷的注视着眼前军阵。看着自己麾下人马回头,才淡淡一笑,策马调头,自顾自的去了。
这几十骑去得老远,三千人马组成的军阵,犹自寂然无声。
军阵之后,耶律大石神色灰败,被几名渠帅紧紧护持着,只是闭着眼睛喃喃自语:“只能南下,只能南下…………萧言,好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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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宣和五年二月二十七,萧言与西军一手策动燕地生乱,以应对汴梁朝局对己之不利。西军居于燕京城内高坐袖手,萧言掌控复辽军乱军在外卷起声势。一旦汴梁震动,使朝局对己有利。一番筹划行事,在这一天终于脱离了萧言掌握,向着不可知的方向狂奔而去。
第二卷汴梁误第二十七章不变
复辽军中军所在之处,十几处乱后的营寨火头终于渐渐熄灭。被组织起来的老弱,从营寨当中抬出一具又一具的尸首,推入沟壑当中掩埋。一队队兵马穿梭往来,向着原来萧言盘踞处的中军老营处集结而去。
萧言虽然追丢了耶律大石董大郎几人,可是也将董大郎来袭所部几乎杀了个干净,只有寥寥几人命大得脱。更以几十骑追击当中踏破十三营盘,最后更震慑得中军各处拼凑起来的三千能战之军不敢稍动,收拾人马之后从容退去。离开之际,连自家原来据守的中军老营营盘都没有放火焚烧,除了军器盔甲尽数携带走之外,粮草都丢在那里,一副看你们可怜留着接济你们的模样。
数百骑士,卫护着几百长夫和车马缓缓而退。复辽军中军号称十万,至少能拼凑出五六千可以上阵青壮的大队人马,连派人盯着都不敢,只是等萧言退后,拥着耶律大石进了这丢下来的营寨。
此时大帐当中,各方渠帅或坐或站,互相对望一眼,都是垂头丧气。复辽军三军并发,席卷南下,直奔燕云。看起来好大声势,结果全是在宋人萧宣赞控制之下。大家引为依靠的大石林牙,不过是在萧言掌中的一个幌子。大家不过是在萧言驱使下,为他行事。不知道什么时候,萧言决定动手,大家糊里糊涂的就要全部被他收拾干净
天幸大石林牙就是大石林牙,这种局面还能脱身而出。让大家不至于到时候成一个糊涂鬼。现在林牙正在疗伤,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来视事。虽然大家都奉了林牙最后下的号令,集结自家精壮能战之士前来集中,等候林牙点验编制。可一个个还都是垂头丧气。
原因无他,萧言和他麾下精锐模样,大家都看在眼里。萧言不过用八百人马就将复辽军三军控制得死死的,他可是足足有五千精骑,就算大石林牙掌军,凭着大家这些家当,到时候够萧言一扫么?
这些渠帅每每对望,都忍不住叹息,七嘴八舌的只是低声议论。
“还有什么好说的,只能走就是。燕云之地呆不得了,俺们去云内诸州罢,听说老皇上还在那里召集各路军马…………只有那里,才是去除”
“女真大军可压在那里,北面有消息传来,女真军马已经过夹山了,俺们连萧言都战不过,还去招惹女真大军?”
“云内诸州不是路,俺们这么多人,云内诸州贫瘠,俺们去后,吃什么喝什么?燕地虽然残破,好歹还有地方打粮就食,去云内诸州,只怕走一路饿死一路”
“萧言能看着俺们北上?他退去的方向就在西北面,俺们一旦调头,他的人马就掩杀上来了,云内诸州,想也不要想”
“俺们这些人马,靠着南下声势才聚集起来,一旦调头,马上就垮。乱起来,俺们能拉多少人马在手?只能继续南下,死中求活”
“南下,继续为萧言这厮当马前卒?日鬼弄棒槌,俺却不去”
“北上却就是死路”
大家争论良久,大帐当中乱哄哄的,怎么也理不出一个头绪。董大郎早就裹好了伤,他是自幼披发为将,久经军阵,这一年又是屡屡出生入死。这点伤势根本没放在眼里。这个时候只是抱臂在帐中一角,冷颜旁观着大家议论。他虽然救出耶律大石,但是自家实力赔得精光,董大郎聪明人,知道在这帐中,没有兵将就没有半点威权,所以到现在为止,一直沉默不语。
甄六臣就在他下首,同样也裹创完毕,董大郎看着各位渠帅,他只冷眼看着董大郎,半晌之后,才冷笑一声:“大郎,你费尽心思,结果还是这般局面,萧宣赞还死死的压在你头上现在又将如何?俺却不奉陪了,稍停一下,就西去救大小姐去,俺知道你在哪里,只要这条命挣扎得出来,到时候再来和你分一个生死”
董大郎回头冷冷的看着他:“等大石林牙出来商议再走不迟,某家头颅,惦记的人多了,也不差你甄元帅一个。”
甄六臣又冷笑一声:“哪怕如大石林牙,又能有什么办法?再说大石林牙也不是铁打的,这般沉重的伤势,哪里就能轻易挣扎出来视事?你却莫要拦着俺去救大小姐”
董大郎似笑非笑的看着甄六臣,淡淡道:“甄元帅,有你去救大小姐的时候…………”
他话音未落,就见一名渠帅大步走入帐中,扫视诸人一眼,大声道:“林牙升帐视事,各自闭紧了鸟嘴何去何从,但听林牙吩咐”
不得不说耶律大石的威望在以辽东难民屯军为主形成的复辽军中军当中是足够大的,帐中刚才还在议论纷纷的各方渠帅立刻就变得鸦雀无声,人人起身躬身行礼,静候耶律大石升帐议事。
也许还有另外一个重要的原因,这样的局面下,各方渠帅一个个都没了区处,不知道到底该怎样行事,现在威名素著的大石林牙,就是他们唯一的指望
董大郎和甄六臣也都起身,看着大帐入口。就听见脚步声囊囊,四条大汉抬着一张步榻就进来了。说是步榻,其实也简陋得很,就是两根木棍上面铺了块板,胡乱钉了两个扶手,一个靠背,在木板上面又铺了几层脏兮兮的衣被。就算这样,在复辽军中军这支难民成军的队伍里头,已经是难得的待遇了。
耶律大石就半坐半卧在这步榻之上,一身粗布长袍,长袍底下鼓鼓囊囊的,都是包扎伤口的布条。他失血实在太多,这个时候脸色依旧苍白已极。满帐诸方渠帅,不管从哪里拼凑出来的,都是一身衣甲俨然。耶律大石这一身伤后萧然的打扮,不起眼之极,偏偏他目光扫过,和人接触,都有若实质。此刻不管诸方渠帅心里头有多少不同的心思,在他目光下,这些心思都给压了下去,大家都只是恭谨的在等候耶律大石下令行事
耶律大石的目光和董大郎一触,微微向他点头示意。接着四名大汉就已经将他抬到帐中上首放下来。耶律大石坐在那里,轻轻拍拍扶手,语调不高的开口笑道:“这个时候还闹什么虚文,大家坐下罢,还得多谢诸位,将俺救出生天…………”
诸方渠帅都抬头笑,乱纷纷的入座。北地风俗,少有跪坐规矩,大家是怎么舒服怎么来。不少人坐在那里,两条腿就大剌剌的张着。
耶律大石扫视诸方渠帅一眼,皱眉道:“俺是救出来了,大宋萧宣赞是暂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