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时归-第20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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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敌冲击一下,试探对手虚实,倒也不是不可以。银可术再不至于如此畏缩。但是让他下定决心还是按照自己方略进行到底,等候援军到来的原因。是因为在这些步卒之后,沉默立于战场之上,那一片慑人心目的铁色。
一排排白楼兵重骑,安静的下马等候在那里。那些久经练的战马。也不嘶鸣,同样静静的等候在战场上。每一排白技兵身后,都是一排辅兵。他们的任务,就是当白技兵准备冲击之前,用最快度,将人甲马甲都披挂完毕!
一面南人大将的旗号,就在阵前高高飘扬。银可术也看见那个猿臂蜂腰,一脸乱蓬蓬的大胡子,身形高大的南人将领,正骑在马上,漫不经心的看着自己这里动向。有时候还策马不耐烦的走上一圈。虽然相隔遥远。但是银可术仿佛能看到这南人将领的眼睛,都读出他眼里的意思。
“勒子,幕啊,俺正想和你野战碰碰,省得还要花费老大气力,杀进这个鸟堡塞当中!”
如此精锐的重骑轻骑,都拿了出来。要是说南军没有出动主力,那是胡说了。前些日子女真哨探和他们的接触回报,南人精锐,也就只此而已。还没在战场上露面的,最多还有千把名步卒。
难道南人,真的打算硬攻张家堡?那他们为什么又只设三面长围,还在北面给张家堡留出一个出路。如果说是围三阙一,那么在北面。为什么又有大队轻骑隔断了他们退路?
一时间,银可术已经觉得自己有点看不懂眼并这个战局了。”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夜色已经慢慢的降临了下来。银可术却仍然站在塞墙上头,死死的看着眼前南军长围大营。
大营里头。火把已经星星点点的亮起。锅灶炊烟袅袅,在火光映照下四下飘拂。张家堡堡塞虽然坚固可比城池,但是毕竟没有城池占地那么广大。南人三面长围大营,也并不要铺设多么广大。一个下午,就已经粗粗有了模样。至少防御体系。差不多已经完备了。
南人的重骑,已经进入营地休息,望楼和土垒之上,塞栅后头。大队南人步卒持弓荷戈值守,防止堡寨当中趁夜冲突。夜巡哨探,也撒了出去,张开了警戒。
但是南人的大队辅兵和民夫。却还没有休息,在张家堡堡寨之外散布出去老远。伐木的叮叮咚咚声音,一阵一阵的传来。这些南人,倒是一点时间都不浪费,趁夜在备置材料。准备打造攻具!
夜色当中,还听见南人士卒唱起了他们家乡的歌谣,不时传来一阵哄笑。那些辛苦干活的辅兵和民夫也以燕地歌谣相和。看来这支军马。士气也相当高涨,仿佛真的准备硬生生打一场攻城战!
生硬的夜风,吹在银可术脸上伤口,一阵阵冰冷的刺痛。银可术突然活动了一下身子。后面伺候的亲卫忙不迭的迎上:“银可术,可是要休息了?”
银可术摇摇头,吐了一口粗气:“入娘的,还是看不明白。但是南人既然将北面露给俺们,俺们不用也是白不用。想摸清南人到底打什么鬼主意,非要更多军情不可!等夜色再黑一点,派几队哨探出去,每队两个女真,夹一个熟知地形的张家新附军。联络各处堡寨,看看那里动向,还有一点要紧的,看看那南人萧姓统帅,现在他的旗号,到底在哪里!”
说到萧言的时候。银可术忍不住咬了咬牙齿,脸上伤疤。也扭曲了起来。在这夜色当中。显得分外的狰狞。几名女真亲卫,都不敢直视银可术脸面,一个个恭谨低头应是。大步的转身跑下寨墙。
银可术也不想再在这里呆着了。也转身下寨墙,剩下亲卫,紧紧的跟着他。就听见银可术犹自在低低自语:“一下就将你力量全部展开。钉死在各处。这不是笨么?出现万一。应变时间足够否?你到底是什么打算?难道真的要拼性命攻拔堡寨?自己顿挫兵锋?如果俺的对手。就是这般本事,俺受的这伤。还真是不值什么,太让俺失望!”
在董夫郎据守的那小小堡塞上,董大郎也如银可术一般,静静的在堡寨寨墙上,向远出观望良久良久,直到夜色慢慢的沉降下来。
在他视线所及的地方,在一个略略高出周围的地方,一队南人军马。也同样落下了营寨。这支南人军马
, 王珐比北。八点有一千步卒。还有五六十骑军。旁若无人的就在堡艇井吧安下营盘,那些骑军在堡寨周围来来往往,半点也没顾忌堡塞内的动向。
董大郎在这个堡塞,只掌握着自家的新附军五百,还有张家的新附军差不多同样是这个数字。但是自从他精锐在檀州丧尽之后,董大郎对剩下的这些新附军的战斗力,就没有太大把握了。
这些新附军多是奚王霞末的余部。民族混杂。董大郎在其中也没有多少心腹。古北口血战拼得太惨,这支新附军士气在战后始终不高。女真军马败绩,银可术受创。他们更是沮丧。两家新附军处在一起。关系也相当紧张。对于张家那些新附军来说。不敢找真女真什么麻烦,但是对董大郎所部,却敢于挑衅一番。这里本来就是他们的地盘。排外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两家军马在一起,倒有一半精力花在了提防对方上面!
正因为对自家战力的不自信。伤势又没大好。董大郎才不敢出塞挑战这支孤零零的南人军马,而是持重据守。反正在他看来,这支南人军马也不可能威胁到他所在堡塞。哪怕进逼张家堡,也是做样子的多。攻城之战,十则围之。南军步卒不多,最多和女真兵马加上新附军持平,哪里有猝然拔下这些张家经营数十年,坚固至极的堡寨的道理!
银可术主持大局,董大郎放心的很。宗翰也是聪明之极的大军统帅。得到这里消息,定然会派出援军。只要援军一到,这些分处在堡塞之外,已经分散了力量的南军,只能遭受败绩!
按照正常来说,这支兵马不多的南军立塞。董大郎都应该懒得看才是。还不如在自己的府第,将伤再养好一些。熟悉一下现在手里的新附军,展一批心腹出来。再调和一下与张家新附军的关系。
这任何一件事情,都比担心这支南人军马要紧许多。最多再在自己有力量。南人又开始懈怠的时候。派出兵马,骚扰一下他们。
但是董大郎从中午开始,却始终站在塞墙之上。看着南人立塞,看着南人轻骑威胁性的直抵他的堡塞之下,炫耀兵威。看着南人后勤辐重的车马,源源从南面过来,经过这里正在设立的营寨,朝北而去。
所有原因只有一点。就是那南人营塞,从一开始就高高飘扬的大旗,那面大旗上面,有萧字旗号!
南人统帅萧言,就在他的眼前!就是这个人,他抢下涿州易州,将他赶到塞外。在古北口派出兵马挡住他,让他差点越不过燕山,在女真人面前大大丢脸。又和他争夺檀州。将他最后一点心腹,都收拾得干干净净!
就是这个萧言!
“萧言”萧言”
董大郎悄立在堡寨塞墙之上。脸上神色未曾动摇半分,只是冷淡的瞻看着眼前这肆无忌卑的敌手。
可是在他心里,这个名字。却不知道已经给咀嚼了多少遍。
上次见到这个萧言,是什么时候了?
董大郎自问这个问题。竟然觉的似乎有一种愕然隔世的感觉。
那夜孤村当中,是他们两个第一次初见。那时候自己还是郭药师的好儿子,是燕地的少年英豪,他有三千父一辈子一辈跟着他的心腹精卒。在常胜军中有自己的局面。放眼整个燕地。不论是辽人宋人,哪怕是远远出使过来的女真,谁不知道他郭大郎这少年英豪的名声?
当是自己的感觉,就是天下之大,足够自己纵横驰奔的。郭药师在这燕地即将大变之际,仍然游移不定,也很是让董大郎鄙视。当年英豪,气短如此?
如此天崩地裂,气运变幻的时候。正是大好男儿一遂心中志向的最好时机。难道就顿兵在涿州,白白看着时机过去,直到最为迫不得已的时候,才选择一方投靠,成为别人麾下的走卒?这个时候,就要早点决断,不论是南是北,毅然行去。直到将整个燕地掌握在手中,再放眼天下,看有没有可趁着风云奋起的时机!
拥十万兵,据幽燕地,问鼎之轻重,方能不负此生!
那时候的自己,就是如此的意毛风。
而那时候的萧言呢?孤村当中。这个人被几名宋军小卒围在当间。那时候自己,似乎更注意那岳飞的英豪气概了,只是在心中暗叹,这个宋军小卒,非是池中之物。萧言不过淡淡的扫了一眼便罢,那家伙皮肤白白的。脸上嫩得跟女人屁股也似,看着常胜军的长弓大剑,眼泪汪汪的似乎随时都能哭出来,怎么瞧着也不像一个有出息的样子,谁也不知道当时这萧言有没有尿了裤子。
马上的自己,和马下的萧言。当时悬殊,何止天壤!只要自己一声令下,一万个萧言,也砍了脑袋!不过自己当时,可真没有兴趣去杀这么一个没出息的家伙
谁能想到,短短几个月。两人之间的际遇,就已经变化得如此的剧烈!
这家伙,已经是宋人的大将。什么官位可不知道,不过看着宋人宝贵的轻重骑兵多在他麾下应命调遣,就知道这地位低不到哪里去。而自己却一败再败,带着几百乌合之众。和以前绝看不上眼的张家那些堡寨乡勇混在一起。看着萧言大军在自己眼前纵横来去,大大咧咧的扎下营塞。这个时候,萧言才是能改变燕地局势的英豪男儿,而自己不过在芶延残喘罢了!
背后传来了靴声轻响,董大郎这才缓缓收敛了心神,转头看去。却是这个堡寨张家新附军的统领上来了。
这统领是张家的世仆,世家大族的私兵部曲,也多是这些父祖多少辈的世仆在统领了。幽燕之地,不经大战的日子恐怕都有数十年了。哪怕张家这种边地的土大族,自家子弟都少有能统领部曲私兵上阵厮杀的了,更愿意穿着南人的宽袍大袖。去燕京城学那些真正的贵戚子弟做派。再诌几句南人的歪诗陋词。
, 王珐比北
世道不宁,张家子弟再想振作都是不成的了,董大郎就曾经亲见,张一董也想派自家嫡系子弟来各处堡塞亲自领兵,结果那些小白脸披半身甲还喊重,上战马走几步就能掉下来,只好回自家大宅继续养着。各处坞壁还是这些老人口敌统领。
过去那么些年,这些部曲统领,更多的是扮演庄头的角色,带着人下田干活儿比领兵更内行。了不起是一个率领乡民参加斗殴的水准。这些统领身份也低贱,董大郎是正经受过辽国官职搭封的,张一苗这等土豪往日都未必在他眼里,更不用说张家这些世仆了。可是现在,自己居然耍和此辈共事,还得客气的和他们点头示意!
这个统领四十多岁年纪,肚子已经养了出来,一身皮甲套在身上鼓鼓囊囊的,怎么也没有一个领兵将领的模样。塞墙上面太冷,这统领将两只手都抄在了袖子里面,大模大样的也对董大郎点头示意,就转头看向自家堡塞外面立塞的那些南人军马。看了一会儿,董大郎只是沉默不出声。这统领低低骂了一句燕地村语。都嚷道:“直娘贼,难道还能将俺们堡寨打下来不成?老子堡寨里头有几年的粮草,围到你娘改嫁了。你们这些南人,也不过就在外面喝风!”
他转向董大郎。挤出一脸假笑:“大郎,尽管宽心。俺们塞墙都加了米汁,又高又厚。往日老爷督促加固堡塞。俺这里比其他庄头卖力十倍!谁想打开俺们张家的塞子,抢粮食抢女人,那是做梦”当年王夜叉多大气势,带着几万人,将俺们寨子围了几重,围了一两个月,还不是只能白眼瞧着?这些家伙。不过这么点鸟人,只管将心搁在肚子里头,俺们张家,在这里是铁打的基业!”
董大郎摇摇头,也不想理他。
正规军马见阵,那是地方豪强互相攻杀,或者灾年乱兵吃大户的那种阵仗。可不是看哪家人多,哪家人少。如果攻具完全。正规军马攻拔城塞的方法至少有几百种。可不是这种乡下庄头所能想像得到的。
正规军马合战,一城一地的得失。从来都不是最为要紧的事情。张家堡塞,也不是古北口这等关键的兵家要地。现在银可术分令大家死守不出,也不过是在等待援军。重新抢回战场主动权。而眼前萧言麾下人马,眼花缭乱的四下调动,虽然还不知道具体布置如何。但是一点是肯定无疑的,也是要将战场主动权牢牢掌握在手中,让战事按照萧言的盘算进行。
女真南下军马,要的就是暂时保存实力。拖住萧言的军马。以老他的锐气,为将来决战做准备。根本打算就是在燕地能够确实存在,甚而影响辽宋最后的会战。
而萧言的军马调动,也是想借着几场胜利,在女真南下兵马暂时处于劣势的时候,逼迫女真早点决战。将他们赶出去。不让他们影响宋人燕京主力会战的大局。
张家堡寨,不过是恰逢其会。双方借着此处角逐罢了。谁在意这张家堡塞将来是死是活?只要能将让南人顿兵不前,等到后援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