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时归-第11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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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完颜宗翰率领的女真南路伐辽军一部,这个时候,正在将全部心力灌注在继续压迫耶律延禧残部势力上头罢?就在这段日子,他们就要西出瓢岭,在云内洲,奉圣州再和耶律延禧拼凑的一支军队展开会战,几个月时间之内,都没有南顾的余暇,他们不会南下的
可是马扩的话,老种的话,却隐隐在萧言的内心深处反复回响。
比任何一种情绪都要沉重的压在自己心头。
一旦女真提前南下,那该怎每办?
宋军大队,将把自己侧翼暴*在女真人面前▲自己掌握着宋军最大的骑兵集团,可是却成高度集中的态势,随时准备扑向燕京,根本无法掌握这么辽阔的北面战线,对宋军发出提前预警
就算这种最坏的情况不曾发生,女真人是借着辽人在高粱河与宋军主力拒战,乘虚直扑燕京,那么自己以前所有一切,想挽回北地局势的拼死奋战,都成了白费
拿不下燕京被童贯找麻烦与之比起来,都算是小儿科了。可是自己如果如马扩所言,将骑兵尽力在北面张开,警戒着燕山诸路关口。将骑兵放出去那么远,远远的离开宋辽的主力战场。到时候自己凭什么来拿这座燕京城?拿不下燕京,自己本来就在大宋没有凭借。先前立下的功绩,只有化作流水。还得罪了童贯,能捞一个赤手空黍从头再来都算是好的了
在以前,自己一无所有,只是挣扎求活的时候,可以大义凛然的只是为了大局而奋战。可是现在自己已经是四品文官,节制前军,正如日中天,将来前途不可限量之际≡己又不是圣人,焉能不为自己的地位多考虑一下?毕竟没有这地位权势,自己就是想挽回这末世,也无从措手
一方面是历史上已经明白发生的事情,一方面只是最为虚无缥缈的可能≡己到底该如何决断,岂不是再分明不过了么?
老子只要燕京
萧言咬紧牙关,终亍将心中那点迟疑徘徊丢到了九霄云外去。什么老种,什么马扩,都到一边击≡己一路奋斗,为的就是收复燕京,为的就是这场奇功。现在没有任何事情比起复燕来说更为重要力现在全军主帅,是老子我
门外传来了大片的脚步声,萧言猛的回头,正是自己麾下众将,正拾阶而上,直入节堂。看到萧言站在那里,目光凌厉,这些披甲悔之士哗的一声,整齐抱拳行礼下去。
在他们后头,还有两个穿着文官制服的人,正是方腾和赵良嗣。
看着萧言神情,方腾微微一笑,也行礼下去。赵良嗣动作比方腾慢了半拍∧不甘情不愿的也低头下去。
萧言只是狠狠的盯着自己嫡系心腹如岳飞韩世忠等人,还有神武常胜军提拨起来的降将,胜捷军白鞋兵归他节制的各个够资格来节堂议事的军官。
突然大声开口。
“准备好了么?准备好了,就随着老子北上,直入燕京其他的什么事情,你们都不用管,只是跟着老子盯着燕京城只是燕京,也只要燕京”
众将肃然,被萧言这突然的一句话激得汗毛都站起来了。这场大功…不想要?萧言如此决心气势,只能将他们胸口热血鼓动”谨尊宣赞将令俺们只要克复燕京的头功”
萧言论然而笑,脸上神色,并未松弛半点下来。却有意无意的,避开了站在阶下诸将之首的马扩的眼神。
在这一刻,马扩的脸色微微有点苍白。但走到了最后,他也只是低头行礼:“谨尊宣赞将令,俺们只要燕京”
没封推了……哭泣……
第九十章 宗翰
“北安州残破的城外,新设了一处帐落。
这处营寨设立,却和女真帐落大异其趣。
女真营寨,设得看似散漫,留出的空地也多。壕沟既窄且浅,寨栅也是草草了事。只有望楼又高又大。但是营中人马活动范围极大,大队骑兵,都可以进退自如。女真的作战单位,编制也比辽人和大宋来得小,很少结大阵而战。千余骑集结在一起冲阵已经走了不得的大场面了≡然不需要将营寨设立得如此谨严。
而且自女真军兴以来,转战千里。少有军队能和女真相持而战,稍稍能战一个不分胜负的。从北而南。大辽残余,已经对女真白色旗号望风而溃,在女真铁骑面前,只有战栗溃散的份儿,已经没有敌人,能让六千真女真精骑谨慎下寨,持重而战来对待
但是这处新立的营寨,却是滦深橱高,设立得紧密坚固。营察之中。各色各样杂凑起来的帐落,甚至还有木料茅草搭起来的棚子,不管如何破烂,但是都摆布得井井有条。
巡营士卒,同样军服不整,难以找全一副完整的盔甲。但是号令约束,却仍然一丝不芶≡然有一副百战余生老卒的气派。怎么看怎么却像辽人甚至大宋的营地,不是女真气象。
在这个营寨中心,高高的挂着一面红牙镶边的大旗,侧面是军号,赫然正是常胜军三个大字大旗正中,却是一个张牙舞爪的董字。
董大郎,在北安州又重新打出了常胜军的军号
对于这个穷途来归的辽人,统帅宗翰为何如此看重,女真众将贵戚〖是想不明白∴少辽人名臣猛将,匍匐在宗翰马前≮翰都不屑一顾,打发他们去担当喂马贱役。大辽西路招讨使麾下奚王霞末战败请降,也被宗翰谈笑间就裹在毡套当中,万马踏成肉泥。
一个南京一道的辽人杂色军头的假子,更是吃了败仗,只带着五六百心腹衣衫褴褛的赶来北安州投奔≮翰只是和他交谈一番,就郑重收留下来。
这些倒也罢了≮翰更不知道发了什么疯,居然顿兵北安州,擅自改变了老皇帝的伐辽方略。不急切于西出瓢岭,消灭耶律延禧在那里拼凑的辽人残余。倒是要这董大郎在北安州招揽流亡,更将不少辽人降军交到他麾下,授以他北安州千户猛安,常胜竿元帅的名号。还破天荒的菜四谋克的真女真劲卒,归他调遣,竟然要以董大郎为主,做深入南京道的准备
六千女真精骑,就要在北安州以为董大郎后盾,一旦董大郎行事顺利。就要大举挥师南下,不顾在瓢岭以西云内奉圣诸州芶延残喘的辽帝耶律延禧,反而要席卷辽国南京道,直下燕京城
谁都知道宗翰算是留了一手,没有太违背阿骨打皇帝的意旨,以董大郎为先锋,顺利就大举而进,不顺就抛弃董大郎所部。可是女真众将贵戚还是闹翻了天
女真制度初设,还不改当日遗风。帐中诸将议事,只是环坐,画灰而议。言谈礼节,粗疏而上位者不以为意—了宗翰这个决断,所有人几乎都跳了起来。指手画脚的只是反对
女真起兵,就是为了掀翻大辽天下。阿骨打皇帝将耶律延禧是恨之入骨。众人眼中差不多也只有一个耶律延禧,擒斩了他,才算真正灭亡了辽国,才遂了女真起兵之愿现在轨下耶律延禧不理,反倒转而向南。那里宋人正在和辽人打生打死。大家都是知道∥人和辽人自斗。又关女真什么事情了?更不用说宋人和女真还有盟约,此时女真诸人还有点质朴之气,以背约为耻≮翰这等决断,让人怎么也难以心服
越走向南,越是酷热。生长于白山黑水之间的女真战士觉得打到这里已经是足够。在辽人除燕京外其他四京,已经掳掠到了足够的财货和奴隶女子,正是想灭了耶律延禧之后,回转北面享福去,享受之余,去阿里喜一番,正是女真最大乐事。干嘛还要到南面那些据说能热死人的地方去?
在北安州一带,获得的牲口缴获〖是大家的财物≮翰是统帅。不过也是只能分到最大的一份而已。又凭什么要将这些精壮牲口。还有军资器械粮草战马,交给董大郎重立常胜军?
可是宗翰对大家暴跳反对,只是相应不理,只是一意孤行的做去。
原来女真族中,地位分野不是很明显。就是阿骨打皇帝,有的时候也要服从公议。可是此次伐辽战事进行到了现在,也渐渐分出了一些高下尊卑≮翰出身相当亲贵。起兵伐辽,他也是主要的策动人之一。数次战事,更是立下了泼天也似的功劳。渐渐身份地位就不同往雏坚持若此,大家还真没有办法,一边偷偷的朝上京阿骨打皇帝那里通传这里消息,一边就是只能和董大郎捣乱了。
种种刁难冷淡,不一而足≮翰准备用来供应董大郎的生口军资粮草器械战马,只是勒措。还将他新立营头,赶得远远的,省得在眼前生厌。女真兵将,只是日复一日的在董大郎营外招摇,想借着由头大闹一场。就算砍下董大郎的狗头。又能怎的?不过破出去赔上几匹好马而已
不过董大郎久经大变,已经隐忍非常女真人在外头鼓噪笑骂,董大郎竟然当定了缩头乌龟,绝不出营门半步。一时出不得营接收粮草。宁愿全军忍饿也不触那个霉头去。女真所部总不能真个攻营,竟然是一时束手。看着董大郎所部一天天壮大起来,他们要分得的缴获也是越来越少▲不知道何时,董大郎就会挥军南下,这些女真众将再也忍耐不住,要闹就干脆闹个大的,让姓董的这厮,再也别做他那重新成军,再掌权势的春秋大梦
营门之外,蹄声得得。在察栅上头值守的董大郎常胜军士卒下意识的瞪大了眼睛←们多是战败被俘的辽军降人,本来命运不过是去北面苦寒之地当女真贵戚奴隶而已。现在却摇身一变,独立成军,就加倍珍惜现在得来不易的命运转变。
无论谁在寨橱当值,对女真人辱骂笑闹,只是苦苦忍住≤比当初三餐不继,随时命在顷刻来得强甚至发生过女真人朝察栅而射,这些常胜军士卒中箭负伤,仍然一声不吭的事情
今天难得营门口清净了一些。大家正暗自庆幸,却没想到人家终究没忘记这个茬,还是上门来找事情来了
大家正没精打采的据橱而观,却发现今日气象不同。来得不是大队笑骂的女真骑士,他们革半是射猎归来,顺便来这里找找乐子。
来的却是四骑女真将领,穿着广领皮袍,戴着狼皮帽子,踏着冠头靴。骑在马上只是大摇大摆的而来。女真人服饰也没多少上下之分,是看见在他们身后,跟着几十名苍头和弹压在大气也不敢出的服侍左右,才知道是女真将领。
此次来的人虽少,可这场面却是更大。女真人官制也很粗疏⊥安下面就是谋克,再然后就是普里衍阿里喜。也没有严格上下之别⊥安就能当方面统帅,万一事态紧急,谋克也可以指挥大军。女真军势也才是兴起,只要是猛安谋克身份的∴是贵戚,谁也得罪不起。
一下子来了四人,正不知道今日来找什么样的麻烦。寨栅之上,人人脸色苍白。恨不得都朝后头缩,他们要闹起来,射死几个也是白死,董大郎再不会为他们出头的
眼见得这四骑就已经来到了寨栅门外,这四人话都懒得和寨栅守军说。一个苍头越众而出,看他模样细皮嫩肉的,不知道当日是辽人何等贵官,现在也只能沦为女真人奴隶。只是苦着脸朝上头大声招呼:
“这是宗翰贵人军令拨入常胜军中的四谋克领兵官人。现在要寻董大郎这厮说话这支常胜军,到底谁说了话算数,得和董大郎这厮好好分说一番,且放诸位官人入内稍稍延误。烧了你这鸟家子,砍了董大郎的狗头,也不过就是等闲事情”
寨栅上头,守军只是白着脸听那苍头发话。等他们毫不客气的喊完。才小心翼翼的答复:“给四位贵人见礼了董官人就在大帐之中,有请四位贵人稍候,俺们去营中通传……俺们蝼蚁般的人,如何敢阻挡四位贵人?更够不上答复四位贵人的资格,一切都等董官人出来说话如何?”
寨橱之上守军只是卑躬屈膝。和辽人仗已经打了两年,每个女真贵戚家中都有不少辽人奴隶,都能听懂辽人话语。不等苍头回报,当先那谋克就嗯哨一声:“董大郎这厮给脸不要脸,俺们前来讨教,他倒是乔出这个模样破了寨子进去,宗翰也没有话说”
他这一声嗯哨,在远处顿时响起了无数骨哨应和的声音。营察之内。人人都吓得脸色发白,就看见四野当中,突然出现了无数女真骑士。人人全副武装,只是策马围来。不少人手中弓箭已经张满,只是朝寨栅上头比划示威。一个女真骑士略略一瞄,隔着二百多步,就撒手放出一箭。羽箭素来称是百步虎狼之威,纵是辽人善射之士,隔了百步之外的距离,就谈不上准头威了。这女真骑士不过是最下面的一个阿里喜,这二百多步之外发来一箭。到掠过察栅士卒耳边,犹自有猎猎破空之声
这支羽箭来势如电,一下射断了高悬在察栅上头的旗号,朵的一声没入旗杆之中。长长的箭镞比一般羽箭箭头足足长上两倍,只是发出耀眼的寒光。就看见寨墙之上的董字大旗飘摇而坠。在四下危的女真骑士人群之中,激起一阵粗狂的笑骂之声
在这些女真骑士身后,是大队大队的辅兵苍头,这些多是步卒,只是扛抬着推着各种各样的器械。不少人雅的小车上头,满满都是土袋,还有扛着木梯的。正是准备用来填沫越漾的器物。更有人拿着挠钩大斧,这却是用来拉倒砍翻寨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