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五好家庭2-第13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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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素姐亲自去送饭,明柏合紫萱早就起来在厅里候着。素姐看见女儿盘起头发做妇人妆扮,又是喜欢又是伤心,笑道:“你们小两口当家。有事要有商有量,和和气气过日子。每日早起紫萱要记得给你婆婆上香。”
紫萱微微点头,道:“俺们早起给婆婆上过香敬过茶了。娘。俺都记着呢。”
素姐笑道:“男主外女内。扬州比不得琉球,妇人到底还是在内宅才好。紫萱的性子张扬些,明柏你又是素来顺从她惯了的。你们两口儿关起房门来听谁的都使得。亲戚朋友面前,紫萱你还当退一步说话。明柏,你也是,休当着大家地面要合紫萱商量。”
明柏微笑道:“娘,俺都晓得,吃茶呀。”一个捧茶碗,一个执茶壶。倒了一杯热腾腾的茶请素姐吃。又移了两个蒲团来,两个正经在素姐膝下磕了头,起来一左一右伴素姐坐着。紫萱就有些闲不住,问小露珠:“俺不在家,谁看厨房张罗全家饭食?小妞妞有没有挑食?珠儿珊儿咳嗽可好些?”
素姐拍拍紫萱,笑道:“那是你娘家了,上头有你娘,中间有你嫂子,你从今日起就割断那根肠子只专心管你的小家罢了。”
紫萱吐舌道:“谁又要管了?俺只是想家了。”
明柏轻声笑道:“想家许你想。从今日起只许你在俺们家看厨房张罗俺家饭食。”
紫萱瞪了明柏一眼,哼哼道:“夫家娘家都是俺们家。”跳起来笑道:“娘,俺去小厨房下碗鸡汤面与你点心。”带起一阵微风,忙忙的去了。
待紫萱走了,明柏冲小露珠使个眼色,小露珠把丫头媳妇子都支使出去,她自家搬了个小板凳在门边坐着。
素姐笑道:“什么事?”
明柏就将昨日迎娶时遇见堂兄地事说了一遍,担心的说:“我父亲在琉球吃了大亏,又穷了又没得儿子。如今晓得我有些身家。只怕将来麻烦呢。”
素姐道:“我猜紫萱地意思合我们一样……只要你愿意。都听你的。”取了茶站起来慢慢吃着,转到厅后。厅侧还套有一个小厅。设着香案牌位香花鲜果供品。素姐笑道:“原来在这里,却是怠慢了亲家母,明柏,打盆水来我洗手,与亲家母上三根香儿。”
明柏忙叫小露珠来陪,亲自去打了盆热水过来与素姐洗手。素姐拈了三根香,拜了又祝,将香插在香炉上,退了三步出厅,笑道:“收拾的甚好,你们第一个孩子要是女孩儿,就叫慈恩罢。”
明柏欢喜答应了。少时紫萱捧了四碗粉丝进来,先将第一碗交给明柏,明柏捧到侧厅里去上供。再将第二碗捧与母亲,第三碗捧与明柏,第四碗才挪到自家跟前,看素姐吃了一筷子,小两口才动筷。
紫萱吃了几口,笑道:“俺们家人少,得利哥合得利嫂子又是能干的,俺一早晨也就烧个粉丝汤,闲的慌。”
明柏笑道:“正有个主意要合你商量呢。我先到扬州这几十日,满扬州城的书铺子都逛了一圈,觉得书铺虽多,买不起书本的人更多,似明水家学那般设一个藏书楼,许人进楼读书不要钱,可使得?”
紫萱开口前先看母亲。素姐微笑道:“紫萱想必也有自己地打算?”
紫萱笑道:“俺想把两个绸缎铺并成一个,另一个做头花铺子。就不曾想过藏书楼。俺们家的藏书楼叫俺们三个管,结果差点成赌档了。俺就觉得这种明说不要钱地不好,不如开个书铺子,多进些书,许人家站着看也罢了。休提不要钱的话儿,可好?”
明柏点头赞道:“一来有些进益,二来书铺本是个雅事,来的多是读书人,有钱地请他买,无钱的许他看许他抄,倒比明摆的妆出一副做善事的面孔强多了。就依紫萱呀,俺们开个书铺子也罢了。”
素姐微笑道:“我合你爹爹这几年搜罗了许多书本,觉得其中有许多狠有用处偏又名声不显,卖书不如印书呀?俺们两家合伙开个印书作坊罢了,只要不亏本就使得。”
“妙呀。”狄家什么作坊都办过,只有印书作坊没办过,紫萱觉得狠是新鲜,却是来了劲儿,连声道:“请哥哥嫂嫂来。”
明柏按住她柔声道:“莫急莫急,又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成地事儿,再怎么也要等新年过了才好张罗。”
素姐见他两个这般恩爱,又是放心又是感慨,笑道:“过几日再慢慢商量不迟,明日送些你们爱吃地点心来也罢了。”
提到点心,紫萱连连摆手道:“不要点心,不要点心。昨日明柏哥使人送了一大盒点心到新房里,喜娘合媒婆拦着不叫俺吃,叫俺说:再拦俺不与你们赏钱,才罢了,昨日吃多了点心,今儿才想吃粉丝的。明日娘来走走就使得,休捎吃食。”
素姐点头笑道:“使得,娘去了。”小两口把素姐送到后门,紫萱站在门里,明柏把丈母送进狄家后门。素姐也不肯就走,眼看着他回去关上门,才叫管家关门。站在门边犹是不舍就去。
紫萱也是一样,虽是窄窄一条小巷,却把她隔在严家,那一边有爹娘有哥嫂有妹子还有侄女儿,衬地这一边的小两口越发地寂莫了。她贴在门缝里可怜巴巴的看着娘家的后门,对明柏说:“明柏哥,我想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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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孝道(上)
这一日小两口清早起来,照旧到小厅给婆婆敬过香,紫萱就去厨房安排一天的饭食。明柏也不闲着,吃了半盏热茶,含着一片紫姜绕着宅子走了一圈,在心里估量开春何处种草,何处栽花,又想着要前面四间门面是租把人家还是收回来自家开店,不知不觉走到前门,吩咐守门的老管家取钥匙开门,要到铺子里瞧瞧。
他们门面的五间楼,一间是过道,那四间楼后十几步阔的空地,就着地势砌了一道高墙,并没有留后门,是以要进铺子必要从过道出去在大街上开门。
严宅外的小街一边临河,另一边多前铺后宅。推开门来,路上行人如织,河里大小船只多如过江之鲫,端的是热闹非凡。
明柏站在门口看了一会,晓得此处市口甚好,拿定主意要自己开铺子,缓缓走到自家铺面前看管家开门。他原生的俊美,站在人堆里也差不多就是个鹤立鸡群,极是显目。
一位华服老者驻着藤杖行来,站在街边看了几眼,抚着长须肯上前朗声赞道:“这位公子面相清贵无比,将来么,极少也是翰林。”
明柏只当是个算命的,掉头要打人走路。岂料回头一见,此人气度不凡,鹤发童颜,倒像是在哪里见过似的,倒不好说人家是算命的打发人家走,只道:“老人家谬赞了。”拱拱手就要进铺子。
谁知那老者突然上前几步,拉住他的胳膊,死死的看了他几眼,面上现出惊疑的样子道:“这位公子,你印堂发黑呢,敢是做了什么大不孝的欺心事!”
明柏猜是又他父亲来生事,也不理会,冷笑一声进了铺子,叫管家守着门不许人进来。那老者见他不答理,想跟进铺子里来吃管家拦住了。又见围的人多,指着头顶朗朗晴天大声道:“公子,你独享荣华富贵,却不认生身父母,不只功名无望,眼下就有奇祸!就有奇祸呀!”
明柏站定了脚。冷笑道:“哪里来的光棍,取我的贴子送他去见知府大人去。”左右的管家忙将那个老丈架住。明柏指着他骂道:“这厮不晓得是哪里乱闯来的光棍,就请各位乡亲做个见证,俺就扭送他去见梅大人,前几日梅大人在舍下吃酒……”他说不得几句,眼见着人群里有五六个人悄悄儿退了出去。那个被架住地老丈见助他的人悄悄退了去,扬着拳头道:“老夫原是一片好心,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呢。”
明柏心里已是定了一半。抱着胳膊笑道:“送到衙门去,你这样的人的来历一查便知,俺正要去梅大人处说话儿呢。带你去极是便宜,是好心是歹意俺们见了官说话。那人眼神闪烁,口中喃喃道:“公子,你的事体你心里有数。”用力扭得几扭,挣脱了管家挤进人群。明柏冷笑两声,喝令管家:“再有这样妆神弄鬼的上门来,不必合我说,一律捆了送到府衙去!”照旧进铺面,楼上楼下看过。吩咐把楼下四间隔成两边,一边是一间,做个书铺子地门面,架上楼梯连到二楼四间,另一边三间打通,收拾出来开个精致妆盒铺子。他家现成有木匠,就喊出来收拾,也不肯进后宅,就在铺子里坐看收拾铺面。
严宅门口有人闹事恰好叫狄家管家看见。回去禀报主人知道,狄希陈亲自来瞧,远远在街上就瞧见明柏笑嘻嘻背抄双手在铺子里看木匠做活,叹了一口气到内宅坐定。紫萱捧上茶来,问母亲好,又问哥哥嫂子妹子侄女好。
狄希陈笑道:“不过隔一堵墙罢了。想谁了家去瞧瞧。也不过一盏茶功夫。你还要一本正经地问好儿?方才听说你们大门外有人来闹事。你可晓得?”
紫萱摇头道:“不曾听说。明柏哥早晨去看铺面。说要收拾出来开两个铺子呢。喊了几个伙计过去现做活。”想了一想觉得不对劲。走到门口使人去喊守门地到二门口站着。她站在二门地门槛内问话。守门地自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将早晨情形一一说知。紫萱记在肚内。却是替明柏犯愁。皱着眉头回后宅陪父亲坐着说话。
狄希陈看女儿神情。就晓得她心中不快。因笑道:“世人都说二十年地媳妇熬成婆。你上头没有婆婆。老天爷怕你享地福多了折寿。必要与你添些烦恼。”
紫萱展颜笑道:“若是婆婆还在。俺合明柏哥也无姻缘之份。爹爹。明柏哥心里到底怎么想地?”
狄希陈沉吟许久。方道:“他怎么想都使得。你只依着他就是。”
紫萱扬眉道:“未嫁时俺不好说什么。此时俺是严家妇。怎么就说不得话?难道叫俺为着贤惠地虚名由着他朝火坑里跳。俺也跟着跳下去?”
“你倒想地开。”见女儿不是那等一味想要贤名的傻女人,狄希陈原来提着的心彻底放下了,笑道:“爹爹今日来原是怕你犯糊涂,你既然想地明白,那爹娘就放心了。”站起来要回家,吩咐道:“你们吃了年夜饭家去守岁,两个人在小家到底有些孤单。”
紫萱忙应了,扬着头笑道:“爹爹放心呀,林家也晓得俺是个泼悍的,好不好,使砖头拍他几下。”送爹爹至后门。因为扬州不比琉球,她不肯轻易出二门,走到厨房收拾了几大盒点心,又是几壶热酒,叫送到前面铺子里与大家点心,与明柏的却是一只小盒,里面只有和合酥、状圆糕、梅花糕三样。
明柏见着这三样点心,猜紫萱必是晓得早晨有人来闹的事,借着点心来劝他,微微一笑,拈起来一样吃了一片,笑对送点心来的媳妇子道:“回去合她说,我都吃了。”
媳妇子回去说与紫萱听,见紫萱也是笑意盈盈,不解道:“少奶奶,这是打的什么哑谜呀?”
紫萱笑道:“若是叫你晓得。就不是哑谜了。今日当备年礼,得利嫂子人呢,喊她到帐房来。”笑嘻嘻走到帐房,坐在算帐的彩云身边,问:“算什么呢?”
彩云放下算盘将帐本移到自家小姐跟前,指着总计那一栏道:“咱们家的开支有那边三分之一。然人口只得那边五分之一,却是有出入。”
紫萱忙叫看帐,带着大小几个丫头把到扬州所有帐本都翻了出来,才看得几行,个个都笑起来,紫萱笑骂:“该死,你就把娶亲的事儿忘了。”彩云不好意思道:“真是忘了。那边地家用帐跟嫁娶帐是分开算的。”
得利嫂子站在门槛外笑道:“俺们从前帐少,狄得利他顺便管管也还罢了,如今少奶奶带了许多人来。还当似那边正经设几个管帐的。”
紫萱笑道:“得利嫂子进来,今儿虽是晴天,风刮到脸上跟刀子似地。”彩云就迎了上去。拉着得利嫂子在火盆边坐好,又倒茶与她吃。
得利嫂子道谢接过茶,从怀里掏出一叠礼单来,指着最上面一张笑道:“这是小妇子花了二十个铜子儿问街尾一个赵举人家的小厮讨来的年礼礼单抄本,赵家宅子合俺们家差不多大小,听说前几个月他家兄弟成亲,也是请的梅大人做主婚人,一般儿要送梅大人的。”
紫萱忙接过来细看,果然扬州送官儿们的礼物狠是讲究。并没有琉球常用地牛皮等物,也不似山东都是套礼,赵举人送梅大人的是笔墨纸砚几样,又是什么诗集,想是赵举人自己刻印的,再就是家酿的酒,收拾的腊味,估量一下除去文房四宝那几样不晓得时价,别个都不大值钱。再看后面送同知粮道刑厅通判的,都是一样,紫萱心中就有了数,道:“彩云把这个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