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崖白鹿记-第5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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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掷杯为号。范定风只身涉险,也想到钱世骏在殿外设有伏兵。他拉住韦长老,迅速往外退,靠在殿门边。突然,屋檐下闪出一道霹雳,打在范定风头顶。范定风始料不及,跨出大门的一条腿不觉又收进门槛。那人的剑法招式精妙,凌厉之极,“刷刷刷”连环三剑,把范定风逼开。韦长老瞅了个空子,推了范定风一掌,脱身而去。
“九王爷,真是强将手下无弱兵啊!”范定风的笑声中充满了不可遏制的愤懑,“你召集帮你大忙的江湖朋友聚会,竟然在屋檐下暗伏杀手!”
杀手正是那个神秘的何先生,依然是一顶大帽遮住了半张脸。何先生清朗的声音在大殿里回响:“屋檐下设埋伏,是为了对付南唐的奸细!”
范定风冷冷道:“我不知道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藏头缩尾,你的身份来历清白么?钱世骏竟敢豢养这种人为爪牙鹰犬!韦长老,你若能匡扶正义,我从前说过的话……”
“算了,”何先生笑道,声音竟然脆如银铃,令人极不舒服,“你向你手下许诺的荣华富贵,金银财宝,我都已经给了他们了。你不过是南唐皇帝私交的朋友,连个正式职位也没有,你的话真能够兑现么?而九王爷已是现成的吴越王,能够给他们的比你的还多、还稳妥。到了这个时候,你总不至于希望他们抛弃已然到手功名利禄,为了你那些虚幻的许诺再拚一次命罢!”
这番赤裸裸的剖析,把范定风噎得说不出话来。
何先生又道:“实话告诉你,今天你看到的这一切,是我和你的丐帮朋友早就商量好的。难道你从没想到过,昨晚韦长老若不是跟着九殿下一同进宫来,哪能这么快摆平宫内的王亲国戚、大小官员?我们本来想,让你去八卦田杀了妖妇,在江湖上大大的再出一回风头,亦不枉你跑这一趟了。没想到你功夫不济,杀不了她,还得靠别人出手。”
范定风精明一世,这一回居然折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美少年手里。他撇了一眼韦长老,只见他远远站在钱世骏身边,甚是安然自得。此人原是他的心腹爱将,现在却似全不知世上有他这人,在边上作冷眼旁观。范定风自主持丐帮以来,呼风唤雨,叱诧江湖,何曾想过有一天遭人背叛孤立无援?此番兴师动众,到头来铩羽而归,一无所获,苦心经营了几年事情,反而一夜之间成了为他人作嫁衣裳。就算全身回到金陵,他又如何向南唐皇帝交代!
“世上哪有这样的便宜!”范定风怒道,一双厉掌,狂风乱云般向钱世骏身上招呼去。
钱世骏没有接招。何先生猱身而上,手中的剑光一闪,接下了范定风的一招“无边落木”。范家的三十六路金风掌法,刚猛有力,气象森严。此时范定风作困兽之斗,背水一战,简直就把自己的一双肉掌变做了两柄钢刀,一时风声大作,黄沙滚滚。一众围观的武林高手,只觉得凛凛罡风劈面而来,不觉暗自惊叹:“范家的传人到底不是浪得虚名,幸亏不用我去给钱世骏护驾。”却不知那个面貌温雅秀美的何先生,如何招架。
何先生这还是第一次在群雄面前显山露水,一招“无边落木”,被他长剑一荡,风卷残云的化了去。范定风原不知道他武功深浅,此时一交手,察觉他竟是劲敌,顿时收了狂慢之心,小心应付。众人观看何先生的剑法,一时议论纷纷。此人的功夫竟然看不出来历。从招式上看,回转如意,变幻无方,似乎是一种颇有渊源的上乘剑术。偏偏剑意上却弥漫着一种挥之不去的戾气,阴邪无比。何先生走得是以柔克刚的路子,范定风掌风虽狠,却难以招呼到他身上。只见他攻守趋避,诡计频出。范定风的掌力竟然被他牵制的无处施展,一掌掌落在了空处,看似步步进攻,其实连守势也渐渐顶不住。周围人纷纷道:“想不到武林又出了个高手,被钱世骏罗致门下。”
范定风形势越来越险恶,心里又气又急:“难道我真要倒在这里,作了这小白脸成名的垫脚石?”突然之间,他长啸一声,手掌上隐隐渗出一层森森的青气。众人从不知道范家还有这样的功夫,见状纷纷猜测。掌风过处,何先生闻到一股腥臭气味,心知有毒,顿时收住攻势,剑光织网守得密不透风。范定风冷笑一声,掌法骤变,全然不是金风掌法阳刚正气的路子,也变得诡奇绝伦。众人更是惊异:“难道范定风也练了什么邪魔外道的功夫不成?”
只见范定风一掌快过一掌,专走偏锋,凌厉飘忽有如鬼魅。众人只觉场中邪风阵阵,暗自摇头。何先生料不到范定风有这样的变数,又忌惮他掌中毒力沾身,玄妙的剑法渐渐失了威力。他一退再退,剑法散乱。范定风大喜,连连催动掌力,把何先生逼到墙边,忽然一掌劈下。
何先生身子一扭,低头躲过,大帽子被掌风扫到了房梁上。忽然大家“呀”了一声,那帽子下面露出的,竟是一头如云的长发。谁也没想到钱世骏这个武功高强、心计良深的谋士,是一个年轻女子!
“何先生”一时窘迫,不防范定风一掌砍到肩上。她重伤之下,袖中忽然甩出一枚暗器。这一手仍是不俗,方位力道,直拿范定风要害。范定风跳开一步,朝那暗器挥起一掌,暗器打了个转,又呼啸着朝“何先生”飞去。
“师姐,你先休息一下。”
谁也没注意到沈瑄是如何忽然出现在两人之间的。只是那暗器先有“何先生”以十成指力弹出,又被范定风以十成掌力击回,俱是取人性命的功力,照理连城墙都打得穿,这时却被他轻轻的夹在两指之间――是一枚白色的棋子,闪烁着青光。原来帽子落下去的那一刻,沈瑄终于悟了过来,这乔装改扮的“何先生”,正是他的师姐乐秀宁!
乐秀宁却叫道:“师弟小心!”
她看见沈瑄手中的棋子已然变成了荧荧青色。范定风脸上掠过一丝得意的笑容。
沈瑄瞧着范定风道:“不就是丐帮的五步金环蛇毒么?有什么了不起。”他从袖中抖出了一枚药丸,抛给了背后的乐秀宁:“师姐,你服下这解药,他掌中的毒力就可以化解了。”
范定风变了脸色,他那一掌已给乐秀宁的棋子敷上了丐帮的独门剧毒。沈瑄非但不惧,竟然还有独门解药!
沈瑄道:“你不是想要吴越王妃的金印么?还在我手里,怎么不找我要?”他左手平托,果然那枚金印还在手中。
范定风明知沈瑄武功高过他,但他此时怒火中烧,岂能忍得下,当下咬牙道:“好。他们说我打不过妖妇,要你出手。现在我就来和你比划比划!”
“好!”剑花一闪,洗凡剑已在沈瑄手中。
乐秀宁道:“师弟,先把金印放下,不要被他抢了。”
沈瑄淡淡一笑:“不会的。”
第二十五回 解语倩芙蓉
沈瑄点了范定风身上最后一处大穴,看着他倒在柱子旁边,遂问道:“范公子,你知道你为什么会败么?”
范定风怒道:“败就败了,要杀要剐,随你的便!堂堂丈夫,岂能受你这无行浪子的侮辱!”旁人也觉得,沈瑄得理不饶人,行止殊不磊落。
沈瑄道:“在下决不侮辱真正的大丈夫。只是想告诉你,你不是洞庭弟子,练不成《江海不系舟》的。”
范定风侧过脸去:“我不懂你说的是什么。”
《江海不系舟》作为当年烟霞主人沈醉遗留下的绝世秘笈,曾引起了多少武林风波。老一辈的武师无不心驰神往,听见沈醉的孙子提起,一下子大殿里都鸦雀无声。
沈瑄转过身,将左手一送,那金印平平的飞出,落在钱世骏面前的茶几上,颤都没颤一下。钱世骏心想:这一手内功,也当世罕有了,幸亏他是友非敌。收了印连声笑道:“多谢。”
沈瑄又道:“练不成《江海不系舟》的,不只你一个。吴越王妃练不成,就将尸毒炼在掌上,一时也横行天下,但终不免覆亡的下场。想不到你也用了这个法子。只是五步金环蛇毒虽然厉害,比起尸毒来还差了一截。你使用这样的毒掌,前途不会比吴越王妃更好。何况,你那一本《江海不系舟》还是……”还是假的,沈瑄说到这里,忽然停住,他不能当着这么多人承认,说洞庭派两代人为之流血丧命的是一本假书。
“谁说我练的是《江海不系舟》,你以为你们洞庭派有一本破书,别人就那么希罕?”范定风急了。
沈瑄道:“你当初如何使奸计,从汪师兄那里将此书骗到手,又如何设下陷阱使汪师兄受你胁迫,中毒受伤。你以为我不知道!”
范定风冷笑道:“你还敢重提汪小山!”
沈瑄迄今也不知道,汪小山当初有什么把柄落在范定风手里。可是沈瑄不买帐,范定风也不敢再说什么。若承认以胁迫手段骗了人家的秘笈,范定风一世也抬不起头了。就在这时,洗凡剑在范定风胸前掠过。肌肤未损,衣襟却划开了,掉下一本黄黄的册子来。剑尖一挑,册子落进沈瑄手里。
“范定风,你不能不承认吧?”沈瑄道。周围的人谁也听不懂他们俩在说什么,只是盯着沈瑄手里的“武功秘笈”,却谁也不敢问一句。“我跟你没有多大冤仇,”沈瑄缓缓道,“但你素行不义,害我同门,窃我经书。所以今日不能放过你……”
“师弟,你干什么!”乐秀宁忍不住惊叫起来。那本黄黄的册子捏在沈瑄手里,已成了一张张碎片,蝴蝶般飞散开。沈瑄自然知道这是伪书,而且是害了多少人屈死的伪书,心里郁闷,顺手就捏了。旁人却不这么想,曹止萍第一个按捺不住扑了上去,一张一张抢了起来。
“住手!”乐秀宁一剑刺向曹止萍,把她手里的纸劈成两半。老太太顿时吓呆了。
众人知道洞庭派这师姐弟两人武功了得,一时不敢造次,紧紧盯着。沈瑄叹道:“你们不必抢,书是假的。”
乐秀宁心思转得快,恍然大悟,冲着曹止萍冷笑:“若是真的,怎会让你们抢得到。这么简单的道理,都想不明白么?”
“沈公子。”
这一刻间,大家的注意力全在那伪书的碎片上,竟无一人发觉又进来两个人。一个是丐帮的曹长老,一个是范定风的妻子宋飞雨。
范定风身受重伤,见此二人,一时几乎狼狈死,忽然想到:曹长老一向不似韦长老圆滑,此时唯有靠他了。遂大声冲钱世骏道:“钱世骏,为了帮你坐上现在这个位子,几年来我们丐帮出了多少力,流了多少血。你如此待我,忘恩负义!”
钱世骏道:“范兄帮了小弟不少忙……”
“但是,”乐秀宁截口道,旁人看她身为下属,公然打断钱世骏讲话,都觉得诧异,钱世骏却没事人似的。“王爷虽欠了丐帮兄弟的大恩大义,却没欠金陵范家的情,更没欠南唐皇帝的情!”
曹长老闻言,只有长叹一声:“公子,事到如今,你就看淡些罢。当初你为了给南唐皇帝争天下,让我们丐帮的弟兄出生入死,本来就有违武林道义。老帮主早就叫我劝你,你不听,属下的弟兄们也……”
范定风知道彻底完了,闭上眼叫道:“好!好!”
宋飞雨走到沈瑄面前,忽然跪了下。沈瑄吓了一跳,赶快拉她起来。范定风叫道:“师妹,我死则死耳,不要向这小子求情!”
宋飞雨恨恨道:“呸,你以为我是为你求情么?昨晚你、你……你害了我妹妹一生!我爹哪有你这样的徒弟,我哪有你这样的丈夫!你等着金陵的皇帝老儿救你好了。”说着说着,眼泪又掉了下来。
沈瑄颇感尴尬,道:“宋夫人,你有什么话就说罢。”
宋飞雨道:“昨天晚上,沈公子救了我的小妹……真不知如何说起,大恩不言谢。可是我想求沈公子好人做到底。”沈瑄微微一笑,宋飞雨道,“小妹受了重伤,公子你也看见了。她、她还是个年轻姑娘,将来可怎么办?公子你们是医药世家,妙手回春,天下闻名。请公子再救小妹一次罢。”
沈瑄道:“令妹面容已毁,难以恢复。除非给她再做一张面皮。这个却难,搞不好有性命之忧。”
“我家与公子从来谈不上什么交情,反而,反而有些宿怨。此时腆颜相求,万不得已。公子你大人大量,哪怕看在你死去的那个朋友面上……”宋飞雨双膝一软,又要跪下,这一次却被曹长老拦住了。
丐帮的人这几年飞扬跋扈,沈瑄虽然不念旧恶,对他们也殊无好感。可他见不来宋飞雨这样求他,也确实同情宋飞天,遂道:“我答应就是。明日我就去贵帮,为宋二姑娘看看伤势,你看如何?”
宋飞雨激动得留下泪来。曹长老道:“二姑娘是老帮主的掌珠,沈公子这次救了她,就是我们丐帮的大恩人,请受老叫化一拜!”
“拜却不必了!”沈瑄只好又拉住他,忽然想起一件事,道,“曹老前辈,在下不敢居功,却还有个不情之请。”
曹长老慨然道:“公子只管讲!”
沈瑄道:“季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