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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节

中国骑兵-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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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更刚过,买东西的人回来了,鞭炮挂了满脖子,年货买了半口袋,可脸上却一点喜气也没有,喘着粗气直嚷嚷:“鬼子!鬼子来了……”大伙还以为他俩开玩笑呢——外面放了几道警戒,鬼子怎么来得了? 
  可是,这不是玩笑,他们回来的路上真的遇到敌人了,总数有多少尚不清楚,但是在前面作为先头部队的日本兵就两百多。大家连忙向团长报告。梁俊亭拿出地图仔细查对,才发现作战参谋把宿营地点和警戒位置都弄错了,师部机关居然在警戒圈的外面! 
  团长和政委都吓傻了。赶紧兵分两路,那一边,由王振祥政委带着两个连去保护师首长。当时,师部机关的人还以为四周的枪声是在放鞭炮呢,一点转移的准备也没有,刘、邓首长差点没被鬼子堵在村子里。邓小平政委为此大发雷霆,把王振祥臭骂了一顿;这一边,梁俊亭团长命令骑兵二、三连和斥候队紧急集合,带着队伍朝着鬼子来的方向迎上去。 
  走了不到二里地,遇上日军了。骑兵们立刻卧倒射击,把敌人挡在了路上。乘骑卧倒射击,人卧倒,马也得卧倒。有的战马训练不够,听见枪声就想跑,这就需要把缰绳放下来缠住马的前腿。大刘的“公鸡”倒是很沉着,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平原上的地形其实无险可守,八路军骑兵与敌先头部队的两百多鬼子趴在地上对打,一时谁也吃不掉谁。但是,这样的态势对我军很不利,因为很快就要天亮了,敌人的后续部队如果判明情况,完全可以绕道继续追击师部。 
  打了一会儿,天色渐渐亮了,可以看见远处的日军越来越多。梁团长急了,举着马刀高喊:“共产党员跟我上!”一群战士跟着他跳上战马,冒着弹雨兜了个弧线,斜刺里冲向后面的日军主力。他们是要用这种近乎于自杀的进攻方式,逼迫日军后续部队过早展开战斗队形,为师首长的撤退争取时间! 
第15节:第五章 铁骑护卫(2)         
  刘春雷当时还不是共产党员,他和崔连喜趴在地上进行掩护射击。看见颜胜才冲上去了,刘金魁也冲上去了,刘春雷心里十分羡慕那些能够冲杀在前的战友。   
  两百名骑兵战士阻挡了日军大队近两个小时,师部机关和首长们安全转移了。然而,为了这宝贵的一个多小时,有四十六名年轻的八路军士兵牺牲在了1939年农历大年初一的清晨。 
  这其中,也包括那两位渴望在春节里放鞭炮的斥候骑兵。   
  “他们俩都是从肥乡县大队补充来的民兵骨干,名字记不住了。但每当过年放炮仗,我就会想起他们。”许多年以后,刘春雷提起此事,依然感慨万千。   
  1939年3月下旬,敌人的“十一路大扫荡”已接近尾声,各路日军主力都开始往回撤,一二九师骑兵团依然护卫着师部在鲁西一带活动。   
  有一天,四连班长胡彦明在遛马的时候发现一伙鬼子。他也真够勇猛的,单枪匹马就和敌人干上了,当即打死领头的日军少尉,缴获了手枪、地图和望远镜。这下子他可就出名了,立了大功,戴着红花和刘伯承师长照相。《抗敌报》的记者还说要把他的事迹登在报纸上。 
  战友们羡慕极了。刘春雷也因此打消了开小差的念头——都是一起参军的,别人杀敌立功出风头,自己却跑回家去当逃兵,多没面子!   
  4月初的一个傍晚,骑兵二连突然炸了营,干部战士们舞刀弄枪地嚷着要出动,杀汉奸报仇。原来,他们的老连长被别人给打了。   
  当时,鲁西各县还没有成立抗日政府,但当地老百姓对八路军的印象不错,不仅自发捐款买猪肉慰问部队,地方乡绅也时常宴请骑兵团的连以上干部。趁着这个势头,八路军成立了“聊阳阿(聊城、阳谷、东阿)地区工作团”,并建立了“聊阳阿独立大队”。这个大队有三个中队一百多人,其中一、三中队是收编的地方民团,二中队是新组建的。骑兵团给独立大队提供了部分武器装备,并派二连长王永元去担任大队长。 
  这一带,地方势力最大的豪强叫做陈玉怀。此人背景很复杂,有土匪的根子、“白极会”的底子、旧军阀的本钱,还有国民党的关系。他对当地老百姓还不算坏,可就是拼命阻挠共产党发展地方组织,杀害我工作人员,强制解散共产党的抗日武装,对抗日民主政权的危害很大。共产党多次派人去做统战工作,却始终不得要领。 
  3月下旬的一天,“聊阳阿独立大队”又被陈玉怀追得到处跑;大队长王永元也被他们抓住了,打了三十军棍才放掉。幸亏王永元装哑巴不说话,陈玉怀以为他是当地人,要不然,大队长的性命都难保。 
  王大队长遍体鳞伤地回到骑兵团,二连的战士们一看老连长被打成这副模样,哪里受得了,立刻自动集合起来要去报仇。王永元是陕西延安人,和四连长李树茂、一连长许得和是同乡;再加上王连长这人平时也挺豪爽,刘春雷手里的“汉阳造”就是他们二连送给新兵的。于是各连都吵着要为他出这口恶气,想拦都拦不住。 
  本来,骑兵团当时的任务是护卫师部机关,并没有打击反动地方势力的安排;况且,打陈玉怀这样的“灰色人物”,也应该先写申请报告,征得军区和政治部的同意。可是,各连长都不主张事先请示,说是申请能不能批准暂且不论;即使批准了,也不一定能让骑兵团去打。梁俊亭团长也觉得应该教训一下反动地方组织,提出派两个连出击。王振祥政委看大家的情绪这么激动,只好建议由二连和团部的斥候队去打一下,适可而止,快去快回,其他三个连留下担任师部警卫。大家都同意这么办。 
  刘春雷参加了这次出击,随部队连夜急行四十公里到达了预定位置。   
  陈玉怀的据点设在一个大土围子里面,外面有寨墙、壕沟,里面有土楼,如果真要强攻还挺费时费事的。   
  一大早,独立大队派几十号人到了土围子外面,先是“当当当”打几枪,然后就“问候”陈玉怀的母亲;这还不过瘾,接下来又开始烧“白极会”的神道牌位。土围子里面的人急了,发一声喊,追了出来,独立大队的人转身就开溜。他们的速度飞快,不一会儿就跑了七八里地,一抬头,看见八路军的骑兵,排成横队,正等在那里呢。 
  二连是军事战术操练得比较好的连队,骑兵阵型也演习得挺熟练。面对近千人的土匪武装,骑兵们排成一列横队,先徐步前进,由两侧机枪进行压制射击。等距离较近了,连长把红旗一挥,大队人马策马冲锋,冲过人群之后,集体向后甩手榴弹,把敌人炸得遍地开花。 
  一个冲锋下来,骑兵的位置已处于敌人和土围子之间,挡住了他们的退路。土匪们慌得不知道该往哪里跑。这时,连长的旗子又挥了几下,骑兵列成三列横队,抽出了马刀。“冲锋!”随着一声呐喊,第一排冲过去,刀砍马冲,把敌人队伍冲乱了;接着,第二排、第三排也冲上去,把敌人分割成几块;再接着,一排又转头冲回来……这么杀了几个来回,土匪们就彻底混乱了,抱着头乱跑,惊慌得连马刀砍过来都不知道躲了。 
  这是大刘第一次参加摆队冲锋,他来回杀了几趟,兴奋得不得了。眼见一个高个子敌人向他砍来,他高举军刀斜刺过去。哪知刀尖卡在了骨头上,由于握刀的手型没来得及换过来,高个子一倒,把他也从马上给带了下来。 
  刚从地上爬起来,迎面就跑来两个土匪。还没等刘春雷作出什么反应,土匪却丢下武器、抱头跪地了。不一会儿工夫,大刘的身边就跪下了二三十个人。刘春雷纳闷了好一阵才想明白,原来这土匪要是跪在别的什么地方,保不齐还会被战马踩踏;若是跪在个八路军战士的旁边,倒确实是要安全得多啊! 
  消灭了野外的土匪,骑兵们立刻进攻大土围子。那帮家伙连寨门都没来得及关,八路军就冲了进去。敌人往房顶上跑、往土楼里跑,骑兵们就拎着马刀追,很快就占领了陈玉怀的老巢。他苦心经营多年的家当,让八路两个小时就砸了个稀巴烂。这土匪豪强闻讯之后,伤心得倒在地上打滚,大哭大叫。 
  这一仗,八路军骑兵威名远扬。老百姓纷纷传言:“八路的战马练过武功,一匹马顶十个人;骑兵一吆喝,战马还能跃到房顶上去……”一时间说什么的都有。   
  一场战斗,消灭了恶势力土顽,八路军却只有两个轻伤,战果颇丰。“聊阳阿独立大队”的同志们很高兴,骑兵们也得意,大家就着土围子里面的物资,大吃大喝,庆祝了一番。 
  打扫完战场,骑兵们就往回赶,一路上兴高采烈。可谁也没想到,这时候团长正在家里挨训呢;更没想到,骑兵团这就要开往太行山根据地,进行政治整风了。         
第16节:第六章 黎城整军(1)         
  第六章   
  黎城整军   
  1939年3月,得胜回营的刘春雷他们刚到驻地,就听说部队要开拔。   
  那位王永元大队长本来是在团里养伤的,现在,职务免了,跟骑兵团一起走。不仅如此,师部还撤销了“聊阳阿独立大队”的番号,把他们交给先遣纵队改编。   
  一二九师骑兵团跟着刘伯承师长、邓小平政委向太行山走。一路上,干部们的情绪明显有些紧张。刘春雷他们这些当小兵的反正弄不清是怎么回事,也就无所谓。一些人照样逗乐子讲怪话,东一嗓子西一嗓子地吼秦腔,惹得大家瞎起哄。 
  行军途中,师部机关的几个人从骑兵队伍旁边经过。有个战士就故意高声问:“同志们啊,咱们抗日,应该向东边走,去济南府打鬼子呀。如今怎么向西,开到山里头去了?”另一个战士就接着说:“老哥你不懂,这是现在的新招数,打日本嘛,就是要讲究个日落西山,往西边走才显得高明,高明真高明啊……”大伙嘻嘻哈哈地哄笑,师部机关的人一句话没说,加快速度走远了。 
  连长刷白着脸跑过来:“我的祖宗哟,你们真是不让人活了。知道刚才过去的是谁吗?那是邓小平政委呀……”   
  4月,骑兵团到达山西黎城县,刘伯承师长和邓小平政委亲自主持召开全团大会,下令就地驻营整军。   
  会上表扬了部队一年多来的英勇表现,肯定了战士们在开辟冀西、冀中和冀南根据地斗争中的成绩,称赞骑兵团不愧是抗日主力团队。   
  邓小平政委指示:“要坚决反对流氓习气,反对军阀残余,反对本位主义;要坚决和不良倾向作斗争,把部队作风整顿好。”   
  可是,啥是“流氓习气”?什么是“军阀残余”?怎么“和不良倾向作斗争”?战士们弄不明白。有人启发说:梁俊亭团长打人骂人,是军阀作风的表现。大伙满不在乎:那有什么呀?他是团长,发脾气是为了部队好。又有人说:政委王振祥爱喝酒爱说大话,是纪律不好的表现。大伙毫不在意:那算什么事,政委打仗勇敢,老百姓请他喝酒是应该的。 
  闲扯了好几天仍不得要领。骑兵们觉得政治部的人不想着打仗却惦记这些鸡毛蒜皮,纯属没事找事;政治部则认为骑兵团骄傲自满、思想涣散,真是无法无天。   
  思想作风还没整清楚,后勤又跟不上了。   
  黎城县位于太行山腹地,属于比较贫瘠的地区。现在猛地开来一个骑兵团,人吃马嚼的花费挺大,地方政府准备不足,粮草就供应不上了。   
  人艰苦点还好说,战马几天没喂好,立刻就变得虚弱,加上从平原到山区的不适应,一些马匹调养不当就开始生病。军马带病带伤,吃亏的是部队。于是,整军又临时改变了内容——整顿卫生制度。具体而言,就是磨豆腐、种菜、养山羊(黎城县的山羊比较多),帮老百姓干活。 
  政治处宣传干事编了首顺口溜,唱的是:   
  学习生产真紧张,地头田间当课堂;   
  马上马下人人忙,油房粉房豆腐房。   
  羊肉块子白菜汤,稀饭米汤和豆浆;   
  人强马壮士气旺,誓把鬼子消灭光。   
  骑兵斥候队的工作是磨豆腐,这是刘春雷的强项,家传的行当,容易。在豆腐房里忙活了十几天,骑兵团又接到上级命令:到津浦路东给肖华(开国上将)的挺进纵队送弹药。  
  整军这就算结束了?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运送弹药的任务原本并不困难,可问题是制订计划的人太外行了。一次安排的运输量太大,每匹马都驮上子弹箱子、手榴弹箱子,沉甸甸地压得战马直哆嗦,搞得骑兵们根本不敢上马鞍,只能牵着马走。这样一来,骑兵团就完全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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