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墓兽-第27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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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帅,您驻军清东陵,司令部设在慈安太后的隆恩殿,隔壁就是慈禧太后的陵墓,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哈哈哈……知我者,阿海也!”孙殿英字魁元,自幼舞刀弄枪,颇有游侠之气,“实不相瞒,俺老孙也是被逼出来的啊!谁不想风风光光地在战场上一决胜负?谁不想打下北京天津这样的大城市花天酒地?如今形势吃紧,眼瞅着要改朝换代。我这小小的一方诸侯,若是站错了队,跟错了霸主,还不得顷刻间脑袋搬家?”
“我倒是觉得,大帅转投国民革命军这招棋不错呢。”
几个月前,孙殿英还是北洋军阀直鲁联军的十四军军长,上个月摇身一变成了国民革命军的十二军军长,全靠麾下这一万多号人马。
“可常凯申早晚要对我动手。”孙殿英走到隆恩殿门口,指着宏伟的陵园建筑,“既然如此,不如干他一票!说不定挖出个金山银山来,也能解俺的燃眉之急!”
“孙大帅,阿海此番前来东陵,就是想助您一臂之力!”
“我正愁如何下手呢?”
“关于挖墓,我倒是有些经验。”阿海望向宫墙的屋檐说,“盗墓不可枉用蛮力,虽说炸药势不可挡,但若运用不当,亦可能将所有宝贝炸成齑粉。必须按照门道来盗墓,这样才能确保自身与宝物安全。我们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确定盗掘那一座陵墓?东陵坐拥五座皇帝陵墓,无数后妃王公与公主墓,务必一个个来解决。”
“自然是慈禧太后的陵墓!”
阿海脸上的刀疤金光闪闪:“当年,慈安太后与慈禧太后的陵墓同时动工兴建,两者紧紧相邻,形制几乎完全相同,就像一对双胞胎姐妹,显示东西两宫垂帘听政之地位平等。但在慈安太后下葬之后,慈禧便不甘于跟‘姐姐’享受同等的死后待遇,便在光绪二十一年,下令把自己修建了二十二年的陵墓——包括方城、明楼、宝城、隆恩殿、东西配殿、东西燎炉等等全部拆除重建。故而表面看起来一样,实际上却大不相同。”
“我就知道有不少门道,不是行家办不了这个活儿。”孙殿英出自中原草莽,干过土匪,少不了跟盗墓贼打交道,“我孙麻子在此发誓,只要阿海兄弟能帮我打开慈禧太后的陵墓,挖出所有宝物,你可分得二成!”
“行家在此!”阿海轻舒猿臂,搂着小木与老太监的肩膀,“没有这两位,任谁都打不开慈禧太后的陵墓呢。”
第十三章 从北平到东陵(三)
阿海为孙殿英介绍了小木与老太监何常在,称赞小木是盗墓界的奇才,世上没有他打不开的墓。小木谦虚两句,说武则天的乾陵与秦始皇陵是这辈子都不敢想的。阿海贴着他的脸颊说:“在孙大帅跟前,你就放心大胆地干吧,挖了慈禧太后的陵墓,你便是古今中外最伟大的盗墓英雄,日后盗墓界的徒子徒孙都以你为祖师爷了。”
孙殿英当场赏给小木两百个大洋,又说晚上要赏两个大姑娘给他,小木红着脸谢绝了。
阿海又拽着老太监何常在说:“这位何公公,亲历过慈禧下葬全程,只有他知道墓道口在哪儿,也只有他知道地宫里头藏了多少宝贝。”
孙殿英照例给老太监赏赐了两百大洋,才想起这老家伙下面没有了,便省却了赏赐大姑娘这道流程。
何常在早已瘫软在地,磕头如同捣蒜。他并非给眼前的活人磕头,而是给这座陵墓以及隔壁的死人磕头。
孙殿英拉着阿海的手走出隆恩殿:“阿海兄弟,你看你脸上有道刀疤,而我满脸都是麻子,咱俩可真是天生一对,命中注定要携手干大事的啊。”
出了慈安陵墓门口的三孔石桥,隔壁便是慈禧陵墓,同样有一路三孔石桥。碑楼里有只大王八般的赑屃,底座石头四角分别刻着螃蟹、乌龟、大虾和鱼。乌龟壳托着个大石碑,用满汉两种文字刻着慈禧太后的谥号——
“孝钦慈禧端佑康颐昭豫庄诚寿恭钦献崇熙配天兴圣显皇后”
此谥号之长度为清朝皇后之最,可惜才上了三年,大清就完蛋球了。老太监何常在跪下磕头,阿海却向赑屃脑袋上吐了口浓痰。
穿过隆恩门,便是富丽堂皇的隆恩殿。老太监一路走一路磕头,碰到凤在上龙在下地丹陛石,更是磕得厉害,仿佛老佛爷仍然端坐在隆恩殿里。殿前有鎏金铜鹤与铜鹿,寓意“鹿鹤同春”。阿海与孙殿英走入隆恩殿,满目金碧辉煌,士兵们都流下哈喇子。
“老佛曰的陵寝啊,豪华程度可是超过了紫禁城,可谓金、木、石三绝。咱先说这‘金’,隆恩殿和东西配殿用的叶子金啊,就有四千五百多两,彩绘两千四百多条金龙,六十四根柱子上是铜鎏金盘龙。定东陵虽不是皇帝陵,耗费却超过了大清朝所有帝王陵,所有原材料都是最好的,京西房山的汉白玉,云南大理的大理石,山东临清的澄浆砖,还有苏州的桐油金砖……”老太监的尖细嗓子说,“再说木绝——整座大殿的梁、枋全都是用海南岛的黄花梨木做成,可谓是寸木寸金啊。”
“这是个黄花梨木大殿?”
孙殿英也不是完全的文盲,知道黄花梨的价值,抬头张望高大的梁柱枋头,果然是贵气逼人。
老太监说开了:“最后是石绝——老佛爷陵寝一律用最好的汉白玉,石雕更是极品。您看那些石望柱,上头雕刻着凤凰,柱身里内外侧各有一条飞龙,大清朝独一无二的‘一凤压二龙’。这意思啊,就是老佛爷压着同治爷与光绪爷两位皇上。当年我曾经代表老佛爷,来监督陵寝工程,亲眼见到一个姓秦的皇家工匠,雕凿出了这些巧夺天工的汉白玉。”
阿海的眉头微微一跳:“何公公,您说的姓秦的工匠,莫不是内务府世袭工匠秦海关?”
何常在唯唯诺诺道:“名字不记得啦,只知道他的活计是给老佛爷造镇墓兽,在定东陵的地宫里关了五年才造出来。”
“镇墓兽?”孙殿英阴沉下面孔:“阿海兄弟,我听说,帝王陵墓中大多藏有一种守墓冥器。所有见到过这种宝物的盗墓者,全被它给杀了……”
阿海转身问:“何公公,您可知道秦海关造的镇墓兽什么模样?”
“那可是皇家的绝密,只有工匠本人与陵墓监督知道。老佛爷下葬那日,我虽也下过地宫,却未曾见到过镇墓兽。”
孙殿英摸着柱子上的金龙说:“阿海兄弟,难道你见过这种宝物?”
“嗯,非但见过,还有些缘分呢!”阿海又抓着小木的手,“还有你!”
阿海强行掰出他的左手,露出十来年前,在白鹿原唐朝大墓地宫之中,被幼麒麟镇墓兽九色咬掉的半截手指头。
有个副官匆匆爬上台阶,在孙殿英耳边通报:“将军,国民革命军的代表从北平到了。”
孙殿英拧起眉毛,用手指关节敲打着汉白玉的石栏杆,身边两个师长问道:“大哥,来者不善,见还是不见?”
“见!”孙殿英抽出手套来抽了抽大腿。
“在哪里见呢?这里不太妥当吧?”
“就在这里见!慈禧太后的金銮殿上!”孙殿英有枭雄之霸气,“若是藏着掖着,此地无银三百两,人家反而要怀疑咱,不如光明正大。大家记着,咱可不是土匪,也不再是北洋军阀了,而是堂堂正正的国民革命军!”
阿海低声说:“孙大帅,若有客人来访,我不如退避一番?”
孙殿英点头道:“也好,省得惹麻烦,那就委屈一下阿海兄弟了。”
阿海与中山躲藏在隆恩殿的屏风后。小木与老太监何常在,分别关押在东西配殿。尤其是何常在,还得给他嘴巴里塞进破布,免得发出鬼喊鬼叫,提醒地下的慈禧太后。
一个青年军官踏入隆恩殿,身材颇为高大,肩膀宽阔,胸膛挺直,穿着朴素的北伐军装。青天白日徽章的大盖帽下,藏着一双冷峻的眼睛,当即被穷奢极侈的黄花梨木大殿震惊。
但他迅速恢复镇定,气定神闲地打量宝座上的孙殿英,行了个标准军礼,微微鞠躬:“本人齐远山,国民政府特派员,奉常先生之命从北平而来,特与军长阁下商讨裁兵事宜。”
第十四章 远山与中山(一)
齐远山是从徐州踩着尸山血海一路打到北平的。
从春天到夏天,二十八岁的他身为师长,参加过七次战役。与他齐头并进的师长们有薛岳、卫立煌等未来的名将。济南之战,齐远山亲临矢石,攀登城墙,逼得“狗肉将军”张宗昌狼狈逃窜,徒留一首《大风歌》“大炮开兮轰他娘,威加海内兮回家乡,安得巨鲸兮吞扶桑!”这时日本出兵济南,大肆屠杀。齐远山发现对面的日军联队长是在陆军士官学校读书时的同学,便用日语呼喊,希望对方撤军,可惜与虎谋皮。不久,齐远山接到不抵抗命令,被迫撤军,留下一城生灵涂炭。国民革命军绕过济南北上,六月占领北京,改名北平。
前几日,常凯申率领国民政府大员们到了北平,祭祀中山先生灵柩。1925年,孙中山在北京逝世,此后停灵于香山碧云寺。齐远山参加了祭祀仪式,莫名想念秦北洋——只愿同年同月同日死的好兄弟,不也在碧云寺暂住过一段日子吗?
常凯申没忘记驻扎在东陵的孙殿英,派遣齐远山为特派员去视察。齐远山带着一个连的骑兵出了北平,经过蓟县到了遵化。沿途俱是战乱后的荒野,路有遗骨,赤地千里。
到了东陵,骑兵连被孙殿英的军队拒之门外。齐远山只身进入陵园,如同到了鸿门宴。一路走来,他将东陵的驻军情况记在心底。没想到孙殿英招待他的地点,竟在慈禧太后的隆恩殿上,真是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
面对“麻脸将军”孙殿英,齐远山从容说出“裁兵”二字,便有一股杀气从大殿四周升腾而起。自“同治中兴”起,清廷任用湘军淮军平定太平天国,埋下尾大不掉的种子。后来的北洋军阀,官兵只知效忠将军,却不知效忠国家,以至于内战不断,藩镇割据,军队犹如土匪强盗,裁兵相当于裁了命根子。
孙殿英麾下三个师长,个个脸上阴沉,有的翻白眼,有的咧嘴冷笑,还有的干脆把手放到枪套上了。唯独孙殿英大笑道:“远山老弟,久闻大名!你是晚清新军大将安重兵之子,‘北洋之龙’王士珍推荐你去日本留学,还是日本陆军士官学校的高材生,几年前又南下投奔革命党,成了常先生跟前的红人。这次北伐大战,你可杀得我们直鲁联军很惨咧。”
“军长阁下谬赞了,远山不过是为国家尽忠,为革命办事罢了。”齐远山心想常凯申派他来做这个特派员,跟旧军阀商量裁兵之事,简直是羊入虎口借刀杀人嘛。但他临危不乱,侃侃而谈,“自古以来,将军的实力取决于麾下兵马,您又是出了名的爱兵如子。若是裁兵,手下弟兄们的生计便成了大问题,远山说的不知在理不在理?”
“哎呦我的妈呀!远山老弟,您可是说到俺的心坎上了!”
孙殿英笑着摘下帽子,摸了摸半秃的脑门,下令送上黄金二百两,今晚从县城绑两个黄花闺女给贵宾享用。
“将军,您这是在侮辱我吗?齐远山岂是贪财好色之辈!”
“得罪得罪!远山老弟。今晚我俩大碗喝酒!大口吃肉!一醉方休!”
慈禧太后陵墓的东配殿,让给齐远山做了卧室。虽是配殿,同样全由黄花梨木构成,梁柱上贴满龙凤呈祥的贴金彩绘,豪华奢侈,自不必说。
孙殿英与齐远山彻夜饮酒,席间有两个漂亮的少年勤务兵作陪。麻脸将军先表忠心,拍胸脯说要誓死效忠国民政府,愿意做前锋打进山海关,活捉小六子。他又拜托齐远山向常凯申说情,值此危亡之秋,若是轻易裁兵,恐怕会影响统一大业。齐远山满口答应,称赞孙殿英是草莽英雄,国家急缺的栋梁,麾下人马必是未来的国军精锐。
然而,齐远山话锋一转:“军长阁下,您驻军在这东陵,又请我住在慈禧太后的陵墓,怕是还有更大的计划吧?”
话说到这个份上,孙殿英索性挑明:“远山老弟,咱明眼人不说瞎话。不管能耐多大的主儿,在这儿饮酒作乐,说不定明天一早,脑袋搬家,粉身碎骨。你说关外的张大帅,半年前还是中华民国的海陆军大元帅,多大的风光呢?还不是一夜之间,就被日本人炸上了天?啥荣华富贵啊,都他娘狗屁!对不住了,老孙俺嘴上没把门的。”
“话糙理不糙。”
半斤白酒下肚,孙殿英已经大舌头了:“有……有句话啊……就是及时行乐……不是说俺要花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