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墓兽-第20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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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色跃跃欲试,却无法像孟婆和主人那样,顺着岩石缝隙攀援腾跃而上,宛如悬崖上生活的猴子家族。
不过,山顶垂下一根粗壮的绳索,秦北洋将九色全身牢牢捆绑,犹如乘坐电梯,随着绳索扶摇直上,白日飞升,穿越数片云层……
数百米后,接近山巅,狂风袭来。绳索在悬崖绝壁之间停住,藤蔓中露出个洞窟。孟婆轻巧地跳进去,拽着秦北洋与九色也上来了。
深呼吸,闻到坟墓的气味,霎时间,神清气爽……
秦北洋又想起三年前的那个梦,似乎“鬼面具”老师带他来过这里?脑中的记忆与眼前的景象互相对照,竟然纹丝不差——迎面是个墓室门。两扇汉白玉石大门,雕刻仙鹤飞入群山,日月沉入云海,正是这天国山顶的奇观。
“婆婆,您就是在这里闭关修行的?”
孟婆不答,来到一座墓室门前,
秦北洋运用墓匠族的手艺,轻松将门打开。
刹那间,数十支箭矢迎面飞来,直取他的双眼……
孟婆拽着他趴下,头顶嗖嗖冷风,箭矢齐齐扎入背后地砖,深入达到三寸。若是反应再慢半拍,当场就会被戳成刺猬。
不错,这就是三年前,鬼面具老师带他夜游的“天上墓穴”。
连续穿过三道墓室门,秦北洋心领神会,与九色踮着脚步,穿过最后一道门,隐藏于石壁下的阴影中。
终于,眼前展开一片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的地宫——
犹如光的海洋,秦北洋被刺得睁不开眼,头顶似乎飘过白云,脚下流淌江河大海,背景也是这座重峦叠翠的群山……
他这辈子出生在地宫,成长在地宫,却从未见过这么伟大与豪华的地宫。
第十一章 天上墓穴(二)
“始皇初即位,穿治郦山,及并天下,天下徒送诣七十余万人,穿三泉,下铜而致椁,宫观百官奇器珍怪徙臧满之。令匠作机弩矢,有所穿近者辄射之。以水银为百川江河大海,机相灌输,上具天文,下具地理。以人鱼膏为烛,度不灭者久之。”
司马迁《史记》对秦始皇陵地宫的描述。不过,秦始皇陵在关中平原的骊山脚下,距离秦北洋出生地白鹿原,不过几十里咫尺之遥,怎么可能在这高山之上?
耳边似乎想起“鬼面具”的声音,三年前那个漫长的梦里的话——
“秦始皇帝再伟大,不过是人间的君主。这是一个复制品,人间所有的君王墓葬,在天上都会有复制品,也是天国学堂修行地宫道的场所……”
刹那间,秦北洋几乎全都想起来了。地宫四边无数盏青铜烛台,喷射耀眼的光芒,便是南海鲛人鱼膏做成的蜡烛——南海之外有鲛人,水居如鱼,不废织绩。其眼泣则能出珠。鲛人善于纺织,可以制造入水不湿的龙绡。鲛人尸体可熬制人鱼膏,其油燃点极低,一滴燃烧数日不灭。若有数具鲛人尸体,就能做成两千年不熄的长明灯。
那不是梦。
模拟日月山川的秦始皇地宫,竟被人复制在太白山顶的天上墓穴。
也许,只有白鹿原唐朝魔方大墓,或者神秘莫测的乾陵地宫可与之媲美。
秦北洋与九色躲藏在一片阴影之中,他看到地宫底部的边缘布满洞窟,一如陵墓中会有多个侧墓室与耳室,埋葬墓主人的妻妾与陪葬品。但这里的每一个洞窟,都有粗如碗口的铁栏杆,形如监狱。
秦始皇地宫的赝品。
规模空前绝后的正方形地宫中心,有着黄肠题凑的柏木巨棺,不晓得秦始皇嬴政是否长眠其中?
这口巨棺之前,有着五六十个男女老幼,皆被五花大绑。四周数名黑衣刺客,手握匕首与快枪,为首正是右脸刀疤的阿海。
九色刚要冲下去,却被秦北洋死死拦住。
因为在阿海背后,挺立一尊浑身披挂铁甲的青色铜牛。两只牛角如同弯月,四个牛蹄踩在地宫上,体格远远超过自然界的牛,几乎比大象更为宏伟。它发出滚滚热量,让秦北洋胸口的和田暖血玉不断产生感应。
青牛镇墓兽?
昨晚是汉高祖刘邦的白蛇,今天又是青牛,不知其墓主人又是何方神圣?无论白蛇还是青牛,这些强大的镇墓兽,都已被阿海等叛乱者控制,成为天国之乱的武器。
阿幽果然活着——她恢复为十八岁少女容颜,双手被反绑,面色苍白凄惶,眼眶发红,想是为坠下悬崖的秦北洋与九色而悲伤。
而在她的身边,“天使”迈克尔也被捆绑着,除了喉咙没有被割开,黑肤色的全身伤痕累累。昨晚的血战,他不知击毙了多少刺客,却还是身受重伤而被俘。这位美国黑人魔术师兼刺客,有着一颗“士为知己者死”的心。
秦北洋还看到了刺客“老爹”——自己的杀父仇人,他真的老了,同样被绳索捆绑,必须旁人搀扶,才不致跌倒。
而在老爹身后,则是刺客教团的头号“镇墓兽猎人”老金。秦北洋不会忘记这张面孔,在阿尔泰山的李陵墓,老金救过他的命,一路同行到耶侓大石的陵墓。老金跟其他刺客不同,尚是良心未泯。
少年中山亦被捆绑,脸上被黑烟熏得如同锅底,他没有参与对秦北洋与阿幽的围攻,被认为对阿海不忠。
其余的俘虏们,恐怕已被关押了两三个月,沉默无声,表达抗议与唾弃。
最后是坐在轮椅上的小木,昨晚没有被九色的琉璃火球烧死已是万幸,如今他的右腿被夹板抬起,双目呆滞地看着阿海,不晓得自己的生命还能持续多久?
众人面前有一副鹿角刀架,供奉着秦北洋的三尺唐刀——竟已被阿海得到了。
叛徒们想端起三尺唐刀,作为战利品献给主人。想不到,唐刀犹如千钧之重,如何用力都搬不动,难道安禄山的邪灵又起作用了?
老爹沉闷地嘶吼道:“阿海,我宁愿死于秦北洋的复仇,也不愿让你得逞。”
“老爹,世道早就变了,天国早就亡了!为何还守在这座山上,做着黄粱美梦?不去看看天下到底是什么样子?”
阿海的这番话,秦北洋听来竟还有几分道理。
“天不变,道亦不变。”
“天……”阿海仰望头顶,模拟日月星辰的地宫穹顶,“中国的天,早就塌了!”
“叛乱者,人人得而诛之。”老爹直勾勾地看着阿海脸上的刀疤,若非中了毒药,绝不会轻易被俘,“十二年前,我带你去天津第一次执行任务!若不是你未听我的号令,擅自行动,打草惊蛇,那个秦北洋,早已捏在我们手中了!”
躲藏在地宫角落的秦北洋,听得胆战心惊,又怒火中烧,此刻手中若有把枪,定然一枪一个,消灭阿海与老爹。
“早知如此,何必等到他成为那个人!”阿海拔出匕首,放在老爹的脖颈上,“告诉我,黄金在哪里?”
老爹微微点头,阿海将耳朵凑近。
突然,老爹一口咬住阿海的耳朵,地宫中响起屠宰场般的惨叫。
阿海的耳朵被咬下来前,反手掏出匕首,抹断了老爹的喉咙,鲜血染红他的面孔。
老爹松口了,就像被他杀死的那些人,抽搐着扑倒在血泊中。
太白山资格最老的刺客死了。
阿海双腿跪地,发出野兽般的喘息声,不断用匕首刺入老爹的胸口,直到挖出一颗热气腾腾的心脏……二十年来,那么多“天国学堂”的学童之中,刺客老爹最喜欢阿海了,待他如待亲儿子,谁能料到如此下场?
这一幕,秦北洋已盼望了十二年。只可惜,动手的不是自己,而是十二年前的仇人。
老爹的尸体被拖走。阿海抹去脸上的血,捂着自己耳朵,一圈清晰可辨的牙齿印子。右脸上的疤痕,越发像一条黑色的蜈蚣爬过。
他走到阿幽面前,依然当这个女孩是主人,跪下说:“阿幽,你的任何反抗都是白费!告诉我——黄金在哪里?四年前,我们错过了一百万两白银,我不想再错过五百吨黄金。”
“阿海,你不是贪财之辈,你要这笔黄金,必然别有所图。”阿幽看着刺客老爹的死,面不改色,“你把秦北洋还给我,我就把黄金给你。”
“那你要到地狱谷底去寻找了!”阿海似有某种轻薄的眼神,“阿幽,在你的小心肝中,秦北洋那小子,竟比整个太白山,比我们这些忠诚的刺客都更重要,是吗?”
“至少……他的心,他的手,都比你干净!”
“心?”阿海发出凄惨的笑,“我不知道我的心是什么颜色。但我知道,我们的手,为什么会不干净,因为有你,刺客们的主人!”
看阿幽颤抖着不言语,阿海凑近了她的耳朵,低声问:“你愿意嫁给我吗?”
第十一章 天上墓穴(三)
这句话旁人都听不到,却被数十丈外的秦北洋听出来了——接触过白鹿原大墓金井下的封印,视觉与听觉都大为增强,能听清很远却细微的声音。
秦北洋正要喊出一个“不”字,却听到阿海高声说:“阿幽,你若不从我,我就一个个杀光这些人……”
不等回答,阿海使了个眼色。他的手下随意抓起个被绑的男人,拖到地宫边缘的一个洞窟前,塞入铁栏杆的缝隙。
秦北洋看得真切——洞窟中露出一只穿着明光铠的恶魔,身体却是豺狼虎豹,闪闪发亮的金属光泽,分明是一尊具有唐朝风格的镇墓兽。
依然效忠天国的男人,犹如古时候献祭的牺牲者,被镇墓兽的利爪疯狂撕碎。一节节骨头断裂,关节撕碎,鲜血喷溅,以及临死前的惨叫声,如同音乐会的鼓点,刺痛每一个被俘者的耳膜……
看到镇墓兽监狱里中的人肉盛宴,小镇墓兽九色按捺不住了。秦北洋牢牢压住它,不要发出任何动静。
他看到阿海的背后,那头粗壮的青牛镇墓兽,正在不断发出轰隆隆的机械声响,怕是也对牺牲者们垂涎三尺。九色若是硬闯下去,恐怕绝无胜算。
地宫之下,阿幽悲伤欲绝摇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嘴唇皮已被自己咬破,鲜血顺着嘴角流淌。十八岁的脸上,竟然鲜血梅花般艳丽。
紧接着,叛徒们又将三个被俘者扔入三个不同的洞窟,据说分别是春秋五霸的齐桓公、晋文公、楚庄王的镇墓兽!
不消片刻,三个人就被东海齐国、北方晋国、南方楚国撕成了碎片。
第五个牺牲者,刚刚送到洞窟前,铁栏杆里响起晋王李克用的镇墓兽狮子吼,当即吓作一滩烂泥,跪在地上求饶:“阿海啊!我们好兄弟呢!您是天纵英才,武功盖世,火眼金睛!您终于拨乱反正,拯救了太白山,拯救了中华民族!您是太白山的新主人,天国的新首领,刺客联盟的新领袖,阿萨辛的继承人,打倒工匠联盟的大英雄,阿海万岁!万岁!万万岁!”
“软骨头!去死吧。”
于是,这位死到临头服了软的歌功颂德者,被塞入镇墓兽的血盆大口,惨叫声中混合着叫骂声,诅咒阿海必下十九层地狱……
当阿海准备挑选第六个牺牲者时,阿幽突然站起来:“阿海,我嫁给你!”
所有人满面诧异,老金刚想说什么,就被破布塞住了嘴巴。
“阿幽,你可当真?”
带着蜿蜒刀疤的刺客之脸,凑近十八岁的少女肌肤。
“只要你放过这些人,让他们活着离开太白山……”
“好,送他们出去。”
阿海嘴上虽这么说,恐怕心里却在盘算——将这些人抛下悬崖,也算是履行承诺,送他们“下山”。
“我要亲眼看着他们下山。”
阿海皱起眉头,环绕阿幽一圈,嗅着少女的体味:“那你今日就要嫁给我。”
“今日?”
“更准确地说,就是现在!”
阿海嘴角微微一笑,牵着阿幽的胳膊,走向地宫中央的秦始皇巨棺。
无论在《秦氏墓匠鉴》,还是北大历史系的课堂,抑或“天国学堂”的“地宫道”修行,都会提到“黄肠题凑”——“黄肠”,就是去皮后的柏木,颜色淡黄而得名。《吕氏春秋》有言“诸养生之具,无不从者。题凑之室,棺椁数袭,积石积炭,以环其外。”
秦汉帝王椁室用黄心柏木枋层层平铺叠垒,一般不用榫卯,更像堆墙头;木头皆内向为椁盖,与同侧椁室壁板垂直。若是墓主人复活,从内侧观看四壁,只见枋木端头,犹如屋檐四垂,是为“题凑”。天子以下诸侯、大夫、士也可用题凑,但只能用松木。除非天子特许,诸侯王和重臣方可用黄肠题凑。
至于,秦始皇万年长眠之棺椁,无疑是史上最宏大的黄肠题凑。
“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