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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5节

镇墓兽-第18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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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同归于尽。

    此行万里迢迢,小木知道未必能活着回来。他将海女和两个孩子留下,代替自己统领盗墓村老小。

    临行那日,亲娘送别儿郎,小媳妇送别新郎官,全村哭声一片。

    海女泪水涟涟,两个原本姓欧阳的孩子,抱着小木的大腿,哭喊着“爸爸!爸爸!”

    小木亲吻了海女的额头:“俺会活着回来的。”

    说罢,他带着十二名年轻人,骑上十三匹骡子,暗藏快枪、铁镐、洛阳铲,告别盗墓村。

    德国大地理学家李希霍芬考证——洛阳才是丝绸之路真正的,经过西安、陇西河谷、河西走廊,过了明长城最西段的嘉峪关,西出玉门关,分为两条道儿。一条道往西北,通往哈密与吐鲁番,唐朝以后几乎唯一的通道。另一条道儿,沿着雪山北麓与疏勒河故道,往正西方向而行,便是当年班超前往楼兰的路。

    小木和他的盗墓贼们,沿着两千年的丝绸之路走到这儿,别无选择,必须横渡荒凉无人的大漠。

    把骡子换成骆驼,备足淡水与干粮,他们在罗布泊的盐泽中跋涉了十来天,远远望见前方有团黑色烟雾。

    小木想起老爹的话——罗布泊有黑烟者有古墓。

    他催促骆驼全速前进。来到近前,大伙儿都傻眼了,没想到是一座崭新的城市,好像城门洞里还会钻出荷枪实弹的军队将他们一网打尽。

    正当小木犹豫不决,骑在汗血马上的秦北洋到了。还有一个陌生的西洋女子,但最不陌生的是小镇墓兽九色。

    天敌与克星来了!

    小木们没得选,慌不择路地逃入黑漆漆的城门洞子。

 第九十三章 楼兰英卡

    骆驼在隧道里跑了不知多久?似乎永无尽头,这是墓道吗?但他从小挖过那么多墓,没见过如此宽敞的墓道。点亮火把,竟然照不亮两边墙壁,坠入无穷无尽的黑暗世界……

    盗墓贼们下了骆驼,四周闪烁幽暗的光,耳边升起某种奇怪的声音。

    “安静。”

    小木让大家别瞎吵吵,屏息静气地观察所有的变化。

    声音就像老僧念经,但语速极快而且有力,同时奏响各种乐器。光影中闪出十几个舞者,穿着古代西域服装,头戴皮帽,脚踩皮靴,舒展修长四肢,古乐伴奏下翩翩起舞。

    盗墓贼们惊慌地聚拢在一块儿,各自掏出武器,从左轮手枪到三眼铳到狼牙棒,小木是主心骨,严禁任何人轻举妄动。违令者,杀无赦。

    就像在看一出戏——两个孩子被簇拥在舞者们中心,一个小男孩,一个小女孩,都被打扮得漂漂亮亮,身着华丽盛装。四周响起此起彼伏的哀嚎声,仿佛有不计其数的人头围观。跳舞的像巫师或萨满,随着音乐剧烈摆动,念念有词,恍如古老咒语。

    巫师们将两个孩子抓住,高高举起,扔向一片黑暗。

    刹那间,光影亮得刺眼。小木看到一片开阔的水面,烟波浩淼,宛如大海。水鸟在天空飞舞,水边长满茂盛的芦苇,更远处却是黄沙漫漫。

    这才是两千年的罗布泊。

    两个孩子坠入水中。湖面掀起狂澜大波,沙漠中下起暴风雨。骇浪滔天间,卷出一条长龙的形状,并从湖底发出耀眼红光。

    震惊之余,小木有一种感觉,这是两千年前发生在楼兰的童男童女献祭仪式。

    童男童女同时响起尖叫,犹如利刃刺入耳朵,有个小盗墓贼甚至耳膜穿孔流了血。

    光影在尖叫声中熄灭,音乐戛然而止,大湖化作荒漠,楼兰已成废墟,一切如坟墓死寂……

    短暂黑场后,火光重新亮起。

    小木揉了揉双眼,对面又出现了一伙人,穿着现代衣服,同样牵着骆驼,为首的竟是个西洋人,戴着眼镜,穿着皮夹克。他是斯文·赫定。

    灯光依次照亮鄂尔多斯多罗小郡王、北大教授王家维,还有李隆盛。

    一边是河南洛阳的盗墓贼,一边是中瑞联合考古队。

    也许是破天荒头一遭,盗墓贼与考古队面对面。

    双方都有些发蒙,四周漆黑的世界里,彼此以为对方是幻影,或是自己脑子里的幻觉?

    直到骆驼彼此饮颈高鸣,才提醒双方都来自同一时空次元。

    “盗墓贼!”

    李隆盛第一个呼喊警告,接着从驼峰上取下一支快抢。

    子弹响彻在地下墓道,旋转着冲向小木的眉心。

    小木是不死的。

    当李隆盛高声惊呼之时,小木就已趴在地下。枪声砰砰乱想起来,盗墓贼们也打响手中一切火器。第一个中弹倒下的是考古队的武装护卫。空旷幽暗的墓道,没有任何遮挡,要么趴在地面,要么躲在骆驼背后。

    子弹纷纷击中高耸的驼峰,这些可怜的动物发出悲鸣,痛苦地暴走狂奔。骆驼与人的鲜血横飞,北京话、新疆话、河南话、蒙古话、瑞典语的咒骂声不断……

    小木被发狂的骆驼踩中后背,差点断了肋骨。满地乱滚的火把中,他一看形势不妙,自己这边都是生瓜蛋子,打死人有经验,打活人却是一泡污,已有好几个中弹倒地。又有个后生被爆了头,脑浆直接迸裂到小木眼里。

    “扯呼!”

    一声黑话,洛阳盗墓贼们放弃所有骆驼,仓皇往地宫更深处逃窜。

    “穷寇莫追!”

    小郡王明白,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考古队不是警察,别搞到同归于尽。

    大伙儿重新点亮火把。地上布满死尸,受伤者哀嚎不断。他们也只剩下不到十人,骆驼们死的死,伤的伤,逃的逃,几个驼夫已经脚底抹油了。

    两个受伤的小盗墓贼被俘,简单审讯几句,确认是小木从洛阳盗墓村带出来的队伍。这两人都受了重伤,眼看活不了多久,徒留下哼哼唧唧等死。李隆盛拔出左轮枪,对他们的太阳穴开了两枪,彻底终结痛苦。

    “隆盛!”王家维教授这才从骆驼尸体底下爬出来,眼镜片已经破碎,额头还在流血,“堂堂的剑桥博士,竟是这样残暴之徒?”

    “不,晚生乃君子之仁。如若任由他们躺在这里,才是天大的残暴。”李隆盛擦去脸上血迹,给左轮枪上子弹,“教授,请勿妇人之仁。”

    王教授退后半步,躲到自己学生小郡王的背后。

    “李,你做得对。”

    斯文·赫定端着一把快枪,拍了拍李隆盛的后背,果然是同一路人。

    “兔死狐悲。我们也会跟他们一样的下场。”

    李隆盛坐在人和骆驼的尸体堆旁,总感觉这里既是地宫,又是黑暗无边的旷野,所以怎样都摸不着墙壁和边界。

    耳边响起又一个女声,正是早上离开罗布淖儿之时,英卡在背后送行的那首歌。

    斯文·赫定面露恐惧之色,难道二十年前,他也在罗布泊同样听到过?

    英卡?

    李隆盛大声呼唤她的名字,甚至跪下祈求原谅。他明白了,为什么骆驼会迷路,为什么找不到楼兰古城?因为这首歌是楼兰人的诅咒,引导骆驼队走入罗布泊的地狱。

    抓狂之际,楼兰古歌越发嘹亮,仿佛英卡就在耳边倾诉。

    又亮起闪烁的光影,宛如文明戏上的追光,莎士比亚还是易卜生的舞台?《李尔王》还是《玩偶之家》?

    他看到了一张脸。

    舞台四周全是死于火并的尸体,盗墓贼的,考古队员们的,还有骆驼……

    那张脸从容浮现在死亡之中,有着印欧人种吐火罗人的特征,两千年前的古楼兰少女。发如乌木,肌肤胜雪,双目犹如星光,逼得你无法逃遁,只能俯首称臣。

    英卡的脸。

    仿佛还在黎明前,北极星与冬天大三角的星光下,罗布淖尔水波旁,她像某种动物化作的精灵,依偎在李隆盛胸前,用手指甲画出一个又一个圆心……

    光影里的少女,素面朝天,穿着西域长袍,头发上坠着五彩石头,胸前挂着兽骨项链,光着沾满泥土的脚丫。她的胸前绑着一张弓,抽出鹿皮囊里的箭矢,拉成一张满月,恰好对准李隆盛的眉心。

    她在看着他。

    李隆盛惊恐地趴在地上,抓起个行军包做掩护,生怕下一秒钟被利箭贯穿头颅。

    然而,英卡调转箭头方向,光影中响起马蹄声声,浮现一匹黑色骏马。有个汉朝衣冠的男人,腰间佩着环首刀,突然从马背跌坠。他的额头在流血,脚边竟是罗布泊大泽。蓝色湖水正在涨潮,芦苇随风摆动,层层飞鸟惊起,连太阳都有两千年前的味道。

    英卡扶起坠马的汉人,凝视这张书生模样的面孔。她给他包扎伤口,用皮囊给他喝水。她用两千年前的古楼兰语问话,语气温柔。

    他用汉朝人的语言回答:“大汉使节,假司马,班超。”

    听到这番对话,李隆盛喃喃自语:“班超!”

    小郡王在旁边拽了他一下,免得被英卡和班超发现。

    不,光影里的人看不到他们。李隆盛大胆地走到英卡面前,就算在她眼前晃悠双手,她完全视若无睹,只顾着跟远方来的汉人鸡同鸭讲。

    这不是真实发生的,而是幻影……更像投射在大银幕上的电影。只不过,那时的电影都是黑白无声的,这一幕则是未来的彩色有声片。

    英卡像个电影明星,惟妙惟肖地在镜头前表演。或者说,她就是两千年前的古楼兰人?

    她将汉人班超搀扶上马,他送给她一枚和田玉佩,而她将头发上的五彩石子送还给他。

    班超朗声念诵:“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李隆盛、小郡王、王家维教授自然明白,这首《蒹葭》出自《诗经·秦风》。

    罗布泊大泽畔的美少女英卡,犹如在水一方的佳人,也像海市蜃楼的美景,让大英雄班超依依惜别,魂牵梦萦……

    但这只是故事的开头。

 第九十四章 神龙出世(一)

    两千年后,大银幕另一端,罗布泊大泽彼岸,翠绿的芦苇丛中,秦北洋也在凝神观望。

    光影中的少女有几分眼熟,不就是在罗布淖尔的独木舟上,高唱楼兰古歌的姑娘吗?

    他也认得骑马而去的汉人男子。

    秦北洋跟随班超而来,从楼兰城的街道,鄯善王的宫殿,丝绸之路的烟尘深处。他带着汗血马幽神、小镇墓兽九色,还有白俄美人卡佳,在无边无际的墓道中狂奔,直到白鹤翱翔的水乡大泽。

    背着弓箭的英卡离去,水面开始慢慢沸腾,某种东西的巨大阴影,在水下忽隐忽现……

    他蹑手蹑脚地走近,分辨不清真实与虚幻,刚要把手指尖触摸一泓碧水,幻影辄然消失。

    落幕,散场,亮灯。

    秦北洋的对面是李隆盛,近在咫尺,同样半蹲姿态,把手伸向地面,几乎要头碰头了。

    李隆盛坐倒在地,不明白怎会看到秦北洋的脸?多半也是幻觉?还有他身后的卡佳、九色与幽神。

    “北洋。”

    小郡王帖木儿一声惊呼,穿过那道并不存在的屏障,抓住他的双手。

    热的!活的!货真价实的真人!不是幻影。

    阔别将近两月,犹如相隔数十年,他俩忘情相拥,彼此闻着身上的臭汗。

    王家维教授也上来拥抱,说实话,大家都没想到还能见到活着的秦北洋。

    小郡王还跟卡佳嘘寒问暖,白俄小寡妇已学会几句简单的中国话:“俺还活着!”

    唯独斯文·赫定皱着眉头:“他们是怎么进来的?”

    “别担心,赫定先生,他不是来破坏考古队的,他是进入古墓来拯救自己生命的。”

    李隆盛依然坐在地上,冷冷地观察秦北洋与卡佳,还有化作幼麒麟镇墓兽的九色。

    有人高声惊呼:“那是啥?”

    大伙儿循着声音,举着火把,踏过骆驼与人的尸体,依稀可辨两扇硕大的墓室门。

    门上雕刻着两尊身披甲胄,右手持宝棒,左手擎宝塔的天王浮雕像。

    “这不是哪吒三太子他爹托塔天王吗?”

    小郡王应声而出,王家维教授敲了敲他的脑袋,才不管他贵为一方诸侯与国会议员。

    “亏你还是我的学生!托塔天王是老百姓俗称,大号是毗沙门天王。”

    “越后之龙上杉谦信崇拜的毗沙门天王。”

    秦北洋在日本读过高中,脑中浮现川中岛合战的“毘字旗”。

    “毗沙门天王,又名北方多闻天王,佛教四大天王之一。毗沙门天王既是护法神、知识神,也是财神。”王教授是北京碧云寺的居士,自然精通佛法,“西域许多国家信奉毗沙门天王,比如于阗王自称毗沙门天王之后。”

    “我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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