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墓兽-第14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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雄鹿器宇轩昂,顶着硕大的鹿角,在树枝间奔跑如履平地,也许就是树生动物?比如树懒之类,只不过一个静若处子,一个动若脱兔。
九色心有灵犀地长出鹿角,变成幼麒麟镇墓兽,仿佛对面那头吃树叶和果实的动物,就是自己最亲近的同类?
雄鹿看到了九色与秦北洋,它被吓到了,立刻转身离去。雄鹿跳上另一根树枝,片刻间,跳上去百米之遥。秦北洋决定追赶,他不再从树干直线往上爬,而是选择雄鹿的路线,在树枝之间跳跃攀援。不过鹿有四条腿,人类的双手双脚不能比拟。
突然,秦北洋不巧踩中一段细窄的树枝,无法承载体重而断裂了。
坠落……
第五十二章 攀登世界树(二)
惊险的自由落体,穿过无数细枝与树叶,却正好被一棵粗壮的树枝拦腰挡住。
好险!还以为自己会在世界树下摔成肉泥。九色也跟着下来了。再往下看,依然层层叠叠的树枝和树叶,就算不慎坠落,也不会有危险。
他再次攀爬,穿过一根根树枝,嚼过层层树叶,吃过无数果实。日出而爬,日落而息,不知多少个昼夜,依然不见世界树的顶部,连看到天空的迹象都没有。刚开始,他还用枝条绑在九色身上做标记,过一天就绑一根,直到密麻麻无处可绑,索性放弃了对时间的记录。
又见到了鹿。但不是之前那一匹雄性,而是一匹纤细的雌鹿。世界树的生态环境中,生活着一个鹿科的树生种群。它跟九色一样,也是千年神兽,或许具有某种不为人知的异能。他还遇到一只松鼠,快速地在树上攀爬,像一道灰色闪电穿过树干,他与九色都望洋兴叹。
秦北洋学会了如何与神兽共同相处。
它们没有人类的语言,但可以表达复杂的思维。九色教会他发出鹿鸣,无需通过耳膜,可以直接递送到大脑皮层。他感受到鹿的善意,也有对人类的恐惧。他问鹿,以前有没有见过人类?鹿说在无数个轮回之中,人类无数次来到世界树下,想要砍倒树干,摧毁树根,捕杀神兽……
无数个轮回,必定不是此世,这就是佛教所说的劫?
人寿由八万四千岁起,每一百年减一岁,减至十岁;再每过一百年增一岁,增至原来的八万四千岁,一减一增,为一小劫。
这是个漫长的时间概念,二十世纪的文明早已荡然无存,当下一个小劫轮回来临之际。
秦北洋的劫并没有来,他的癌细胞正在消失。没有医生,也没有x光片,但他能清楚地感受身体的变化。他在一天天强壮起来,脸色开始红润,胸膛变得坚硬,再无灼烧般的疼痛。他压在树枝上的感觉,明显比过去沉了很多,也许已恢复或接近原本体重。
想起在巴黎的时候,当癌症病入膏肓,他连走路都倍感吃力,但一进入巴黎地下墓穴,断头国王路易十六的墓室中,身体状况却改善良多,以至于没有九色协助,也能生龙活虎地跟狮鹫镇墓兽打斗,为他赢得阿萨辛的金匕首。按照医生的诊断,秦北洋早就该一命呜呼了。可他却在维京英灵殿下活动,甚至在欲望女神的密室,跟欧阳安娜共赴巫山。
因为古墓里有某种气场,能帮他遏制癌细胞的生长,减少镇墓兽的灵石放射性对身体的伤害。只有长久地处于古墓之中,他与九色才能共存。
秦北洋不是没想过,是否永远留在世界树上?风餐露宿,树叶为水,果实为粮,树枝为华屋,树皮为锦缎,神兽为友伴,多少人羡慕的神仙日子。不知人间悲苦,跳脱凡世恩怨,或许将长命百岁,羽化登仙……
世界树就是他和九色的天堂。
但他摇头,哪怕人间即是地狱,他也要与九色继续攀登这棵大树。
时光流逝,秦北洋终日攀爬,不知已登了多高?终于,遥遥望见苍穹,从树冠的缝隙间渐渐显露。
树干已收窄到只有水桶粗细,树枝也变得脆弱易折,树叶鲜嫩而稀疏。他让九色小心,生怕枝干无法支撑镇墓兽的重量,免得在冲顶前功亏一篑。
距离世界树的巅峰,还剩最后一尺,他看到了一只苍鹰。
苍鹰盘踞在世界树的顶端,它注视秦北洋的眼睛,俯瞰整个宇宙。
存活了数万年的飞禽神兽,用心灵向他提问:你是谁?
秦北洋用心灵回答:我是人。
苍鹰问:你从哪里来?
秦北洋答:人间。
苍鹰再问:你要到哪里去?
秦北洋再答:地狱。
他知道,如果自己答不上来,或者答非所问,苍鹰就会吃了他,或啄瞎他的眼睛。
苍鹰点点头,振翅高飞,消失在世界树之上的苍穹。
然后,他爬上世界树的树冠之巅,再往上是诸神的国度。
但他没看到太阳,也没看到云朵,更没有月光与星辰。苍穹只是一片蓝色,近乎不真实的柔和的蓝色。这依然不是地球表面,而是地底深处。至于世界树,如何在没有阳光雨露的世界里生长?
无解。
九色爬到他的身边,仿佛一只穷尽宇宙的兽。它在树枝上行走,引发剧烈摇晃。秦北洋大声叫它回来,但九色走得义无反顾。他趴下观察这跟树枝,竟是横向水平生长在树冠上,犹如一根细细的钢丝,向着前方无尽地延伸。
他把耳朵贴在树枝上,仿佛听到海浪的涛声?
难道这根树枝连接着大海?
九色继续往前走,秦北洋也决定跟上去。但他还是有些担心,掰断一根细长的树枝,再用唐刀削去分岔,做成一根晾衣杆似的木棍,双手平举在胸前,作为走钢丝的平衡杆。
深呼吸,他开始向前行走。
秦北洋举着平衡杆,双脚落在同一条直线,每走一步都会微微晃动,像马戏团的高空艺人。稍有不慎,便会粉身碎骨。他不敢往下看,世界树高达数千米,犹如地下的珠穆朗玛峰。
眼看就要掉下去,他却闭上眼睛,摒除心中任何杂念。他只记得正面有一条道儿,这是从小的习惯,管他几路来,我只一路去。细细的树枝上,他如履平地凌波微步,走了足足百丈之远……
他看到了耸峙的岩壁,中间一道裂缝,再次亮起刺眼的光,吹来带着咸味的风。
秦北洋跟着九色穿过裂缝,进入深邃的地道,就像在母亲的产道中,直到诞生的刹那。
他看到了大海。
走过世界树,来到地心海。
无边无际的海水,却是墨汁般的黑色。海平线与苍穹相接,海水汹涌拍打礁石,轰隆隆的波涛声。秦北洋再回头,却是座怪石嶙峋的高山,他和九色刚从山洞钻出来。
得救了?回到人间了?
第五十三章 奥德赛
等一等,天空有问题——没有蓝天白云,也不见日月星辰,而是地底世界的岩石,不知从哪里投射来幽暗的光?也许是岩石间的缝隙泄露了天空,也许是海里有荧光物质,就像终日处于阴云密布之下。
依然是个超级大的地下空间,大到可以容纳一片海洋。
秦北洋相信地球深处有着人类从未探索过的秘密。他和九色冲到海边,用海水洗去身上汗水,又轻轻尝了一口,果然是苦咸苦咸的海水啊。
分不清东南西北,沿着海岸线,攀上一条山脊,他见到海岸边匍匐着一座城市……
不可思议,这座城市由无数个同心圆组成,中心有三个金字塔。每一层同心圆里的街道与建筑,都呈对角线深入大海。海港便竖立百米高的灯塔,装饰三辆马车的雕塑。秦北洋和九色走入街道,空空荡荡,荒无人烟,只有镀金的天文台,太阳神的宫殿,圆形大剧场与竞技场,无处不在的公共浴室。金字塔前的金牛座雕塑,书写无法理解的符号文字。
亚特兰蒂斯。
古希腊传说中的大西洋之岛,最早见于柏拉图的《对话录》,据说一万年前,这座城市有着百万人口,却在大洪水中沉入海底——原来亚特兰蒂斯是连同大海沉入了地球内部。
秦北洋走到海边,面对马赛克镶嵌五彩斑斓的壁画——有对男女躲藏在一株倒塌的大树下,那是世界树的残骸吗?男女幸存下来,在树洞里繁衍后代。大海中长出陆地,绿意盎然,流水潺潺,诸神的黄昏之后,世界又一次新生……壁画指明了方向,这片大海对岸,就是希望的大陆。
海到无边天作岸,山登绝顶我为峰——秦北洋想起林则徐少年时代的楹联。
该怎么横渡大海呢?
秦北洋发现一片茂密的森林,竟有丰盛的热带水果,源源不断的温泉热水,恐怕是地底高温的缘故。他补充能量,砍伐树木,剥下树皮搓成绳索,将粗大的原木连接成木筏。他又采集植物纤维,像女人那样日夜工作,编制成牢固的纺织品,最后做成硕大的风帆。
木筏完成了——十二根参天原木组成,中间树立一根数丈高的桅杆,挂起三角形的白帆,加上数支大桨和尾舵,这是荷马史诗时代的交通工具。他储备了大量干鲜水果作为粮食,几百个椰子作为饮用水。大海中有鱼,奇形怪状的史前动物,食用起来颇为鲜美。更重要的是,海上有风,只要有足够的空间,有冷热空气的对流,就会有风。至于罗盘,就是小镇墓兽九色,它脑袋里的磁石可以辨别方向。
一切准备停当,秦北洋扬帆出海。他操纵桅杆上的风帆,九色咬着大桨摇橹。风力虽然不强,但也足够航行。没有日出日落,没有春夏秋冬,他只要渡过这片海,哪怕葬身鱼腹。
他是奥德赛,从特洛伊之战归家的战士。他听到海上传来神秘的歌声,女妖塞壬的诱惑。他塞住自己与九色的耳朵,以免遭遇灭顶之灾。深海浮出荧光闪闪的生物,古老的海兽与海怪轮番出没。有时大鱼高高跃出海面,竟从木筏的风帆上掠过,宽阔的鱼鳍如雄鹰双翼展开。扁平如蝠鲼的大鱼呈现三角形,犹如卡普罗尼的轰炸机,好奇地环绕秦北洋飞行数圈,这才拍打尾巴潜入大海,几乎没有激起半点水花……
在大海上航行数十天,秦北洋的头发越留越长,女人似的披散在脑后。他不晓得原来处于地球上哪个位置?是否还是北极地带?但感觉走了那么远的路,应该已到北美洲的地下,或者地中海?甚至北太平洋?
九色为他指引方向,老规矩,用最短的距离直线航向对岸。
所有的大海都有对岸,就像所有的陆地都通往海洋。
他吃光了果实,只能捕鱼,安禄山的唐刀成了切生鱼片的鱼刀。地底海洋不会下雨,虽然也不会蒸发,但他终将在海上渴死,他必须珍惜木筏上的每一颗椰子……
终于,秦北洋看到了对岸,就像哥伦布在七十天航行后发现新大陆。他看到一片阴森的海岸——黑漆漆的荒漠,寸草不生,绝非亚特兰蒂斯的壁画描绘得那样美好。
他和九色跳下木筏,一片死寂的荒芜,远远比不上对岸的风光。既然都来了,总不见得再扬帆返航?他决定深入内陆。
走啊走啊,到了尽头,一片石壁直冲苍穹,犹如监狱的高墙。
秦北洋哀叹自己是地下世界的囚徒,却发现乱石丛中躺着一具白骨。
人类的骨头。
他扑倒在这具骸骨前,发现还有残留的纺织物,地下有把锈蚀的青铜短剑,贝壳与陶器等装饰品,很像卢浮宫博物馆里的古希腊文物。骸骨手指旁边的石头上,刻着一行歪歪扭扭的文字,似乎是古希腊字母——
Γν?θi σaut?ν
虽然,秦北洋看不懂,但把这行文字的形状牢牢记在心头。
三千年前,中国的西周年代,这个古希腊人也漫游过地心——也许就是奥德赛本人。当他历经艰险,渡过地心大海,却发现再也无路可去,绝望地死去,留下这行文字,究竟想要对后人说什么?
秦北洋再次向这位古希腊探险前辈跪拜致敬。
三千年后,自己也将是一具枯骨!就当他暗自悲伤,却发现石壁表面有许多缝隙,与外部世界保持空气流通。
秦北洋还是把重任交给九色,让它选择一个最佳出口。
幼麒麟镇墓兽变身,用雪白的鹿角探路,又吐出琉璃火球,沿着石壁走了很远,终于选定了一道裂缝。
“但愿你没错。”进入裂缝前,秦北洋搂着九色,“如果你错了,我也不会怪你。”
裂缝深邃无边,犹如迷宫,充盈刺鼻的气味,地底火山的硫磺还是岩浆?
他听到了某种声音。
九色也听到了,像是狂风暴雨,又像火山爆发,更像千万人的呼号,那些人在哭喊,在惨叫,仿佛被关在密室中焚烧,在毒气室中杀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