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墓兽-第13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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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隔一年,中国正式收回青岛。
凡尔赛条约签订当天,晴空万里的太阳下压过一片阴云。安娜看到一只黑色巨鸟,扑扇上下两对翅膀——四翼天使镇墓兽,正飞越凡尔赛宫上空。
这头飞行兽要去哪里?
第四十三章 追击四翼天使
民国八年,1919年6月28日,黄昏。
凡尔赛的落日,像个金色大饼摊在西方的天空,涂满索姆河与凡尔登似的鲜血,这是欧洲的落日。
“事无两样人心别。问渠侬:神州毕竟,几番离合?汗血盐车无人顾,千里空收骏骨。正目断关河路绝。我最怜君中宵舞,道男儿到死心如铁。看试手,补天裂!”
欧阳安娜像男子汉那样背诵了《贺新郎》,辛弃疾在鹅湖与陈亮唱和的千古名句。
中国代表团收拾行装,准备打道回府。钱科、剑桥博士李隆盛、朱塞佩·卡普罗尼登门造访。秦北洋已在地下室苏醒,九色守护在身边。
“今天中午,我看到四翼天使镇墓兽飞走了。”
欧阳安娜憋不住话,钱科狼狈地点头:“不晓得什么原因,它突然失控了。”
意大利人撇着小胡子说:“刚接到一个飞行员报告,他在英吉利海峡上空,看到飞过一个魔鬼,长着四个翅膀。这个魔鬼攻击了一家化工厂,吞吃了大量有毒化工原料。”
“四翼天使镇墓兽。”听完安娜的翻译,秦北洋翻身而起,“吃下有毒化工物质,等于补充燃料和能源,可以飞得更远。”
“现在四翼天使非常危险。”
李隆盛蹲下来注视九色,这头小镇墓兽体内是否还残留着有毒泥土呢?
秦北洋吃过好几种药,安睡了一整天,精神已恢复三分:“镇墓兽一旦发狂失控,会对无辜百姓造成巨大伤害,务必阻止这头飞行兽!”
“怎么阻止?”
“你们不是有一艘飞艇吗?能不能追上四翼天使?”
钱科一脸茫然:“天空那么大,到哪里去找它?”
“九色!它能感应到所有的镇墓兽,我们飞到英吉利海峡上空,它会像猎犬那样嗅到四翼天使的气味。但只有我能控制九色,我必须跟它一起上飞艇。现在就出发,否则四翼天使就飞远了,或者已经闯下弥天大祸。”
“秦北洋!”安娜毫不留情,当众将他推倒在床上,“请你好好养病,我不准你瞎折腾。”
“但我不想一两个月后病死在床上,镇墓兽却屠杀了几千几万的欧洲百姓。”秦北洋重新起身,搂着九色的赤色鬃毛,“若我难逃一死,请让我因镇墓兽而死,这也是我们墓匠族秦氏的宿命。”
泪水在欧阳安娜的眼眶打转,秦北洋就是这么一副固执脾气,谁都无法阻拦。
“北洋,若你一定要走,我陪你一起走。”安娜咬着他的耳根子,“我们说过的——同生共死。”
“谢谢你,安娜。”
秦北洋以三尺唐刀做拐杖走出旅馆。
夕阳西下,一艘巨大的纺锤形飞艇,涂着绿白红三色旗的“尤里乌斯·凯撒号”准备升空。卡普罗尼、钱科率先进入吊舱。安娜和九色也爬上去了。李隆盛说他既是物理学博士,也精通地理学和气象学,他的知识可以帮助到大伙儿,而且他酷爱冒险,因而一同爬上飞艇。
秦北洋是最后一个,他向送行的人们挥手道别。
名侦探叶克难在他耳边说:“北洋,务必活着回来,我不会放弃让你活下去的希望。”
“探长,我如果死了,请你为我的养父母报仇,将那伙刺客绳之以法。”
叶克难摘下礼帽:“明天我将启程回国,我记住了他们每一个人的脸,除了那个戴鬼面具的。我正在一点点接近刺客们的真相。”
“别忘了唐朝小皇子的棺椁。”
秦北洋跟叶克难紧紧相拥,仿佛自己还是九岁的小男孩。
正要登上飞艇吊舱,齐远山抓住他的胳膊:“北洋,让我一块儿走!”
“远山,你不是明天就要回国了吗?”
“忘了吗?不愿同年同月同日生,只愿同年同月同日死。你的身体有恙,钱科又是个书生,我怎么放心得了你和安娜?我是军人,身上有枪,可以保护你们。两年前,我俩在上海一起乘坐钱科的飞艇,叫什么来着……”
“赛先生号!”
齐远山已爬上吊舱:“对,那是我们头一回坐飞艇,我还想陪你再坐一次。”
叶克难与小郡王向他们挥手送别,帖木儿的眼皮一跳,低声说:“我怎么有种不祥的预感,他们将冲天一去不复返?”
于是乎,秦北洋、齐远山、欧阳安娜、钱科、李隆盛、卡普罗尼加上小镇墓兽九色,坐上“尤里乌斯·凯撒号”飞艇吊舱,迎着凡尔赛的夕阳升空。
这些小伙子们与姑娘飞向无垠的世界,下一场冒险,已然徐徐展开……
第四十四章 北海迷航
北海。
顾名思义,欧洲大陆以北,又在不列颠岛以东,日德兰与斯堪的纳维亚半岛以西,连接英吉利海峡、挪威海以及波罗的海。上古时期,这是一片蛮荒的冰冷之海,罗马人视之为畏途,却在欧洲最黑暗的年代,成为北欧海盗维京人纵横驰骋的舞台。刚刚结束的世界大战,北海是大英帝国与德意志帝国碰撞的战场,在日德兰大海战,在斯卡帕湾的彩虹行动,海底留下无数艨艟巨舰,化作数百万吨的钢铁尸骸,等待下个世纪的黎明……
民国十八年,1919年6月28日。
巴黎,凡尔赛。
今天早上,就在这座欧洲最伟大的宫殿内,签订第一次世界大战胜利分赃的条约,也埋下了第二次世界大战即将引爆的地雷。在与会的二十七个独立国家里,唯一没有在条约上签字的是中华民国。
而在中国代表团驻地吕特蒂旅馆外的荒野上,一艘巨大的硬式飞艇正在准备升空。
鄂尔多斯多罗小郡王帖木儿,正在地面挥手告别,他的眼皮一跳,低声说:“我怎么有种不祥的预感,他们将冲天一去不复返?”
“不,他会回来的。”
北京警察厅名侦探叶克难摘下礼帽,向着飞艇吊舱里的小伙子与姑娘们用力挥舞。
欧洲夏夜短促,晚上八点,“尤里乌斯·凯撒号”飞艇升到三百英尺高空,巍峨的凡尔赛宫已缩小为一堆玩具积木。
少年秦北洋唇边冒出几根坚硬的胡须,捂着隐隐疼痛的胸口,眺望夕阳没入地平线。癌细胞正在燃烧他的生命,医生已经给他宣判了死刑,执行日大约在一两个月后。
飞艇吊舱内还有四个男人:北洋陆军中尉齐远山、剑桥大学物理系博士李隆盛、巴黎工业大学勤工俭学的留学生钱科,还有意大利最伟大的飞行员朱塞佩·卡普罗尼。
唯一的女孩,是中华民国外交部的法语翻译实习生,欧阳安娜,一双琉璃色的眼珠子,盯着来自白鹿原唐朝地宫的小镇墓兽——九色。
“尤里乌斯·凯撒号”飞艇从巴黎启航的那天,他们都还年轻——秦北洋、齐远山、欧阳安娜、钱科都是十九岁,李隆盛二十九岁,朱塞佩·卡普罗尼三十四岁,九色一千两百岁……他们去追击同样一千两百岁的四翼天使镇墓兽。
这次漫长的追击,必将彻底改变他们的命运。
柴油机引擎强大,螺旋桨高速运行,这个季节盛行西南风,不到子夜即飞抵英吉利海峡。发现四翼天使镇墓兽的化工厂在加来,距离英国最近的欧洲大陆城市,隔壁是敦刻尔克。
卡普罗尼与钱科铺开航空地图,四翼天使可能有两个去向:一是跨越海峡到英格兰,二是沿着东北航向进入北海。
“试试九色吧。”秦北洋让小镇墓兽观察地图,“君可知四翼天使何处去?”
它的双眼发光,爪子踩上地图中的北海,胸口滚烫,似已感应到了四翼天使。
“镇墓兽的心脏都是灵石。”剑桥博士李隆盛透过现象看到本质,“灵石具有天然放射性,会在大气层留下放射性痕迹。人类的感官难以探测,但对镇墓兽来说不难。”
意大利人将信将疑,飞艇调整为东北航向,驶入黑夜茫茫的北海。
“北洋,你别再这里瞎凑热闹了,快去睡觉休息。”
安娜命令他回到吊舱后部,尽量少跟九色接触。她独自坐在最前面,摸着九色的脑袋,凝视夏夜星空。
天亮时,她已睡着了。秦北洋又摸到前头,面色惨白,嘴唇发紫,给她送来早餐。
“安娜,我想起两年前,乘坐钱科的飞艇越过东海,降落到达摩山上来看你的那次。”
齐远山还在旁边呢,欧阳安娜永远不会忘记,秦北洋像天使般降落在达摩山的黄昏,直到死的那一天。
钱科揉着黑眼圈提醒:“还是看不到四翼天使,会不会越飞越远?”
再把航空地图摊开,小镇墓兽的双眼发光,凝视吊舱外的晨曦,爪子指向地图正北方,英国设得兰群岛与挪威海岸线之间的中心点,再往北就是挪威海。
“四翼天使就在这儿?”意大利人卡普罗尼敲了敲地图,“我们的航线没错,全速前进。”
借着顺风之势,开足马力的飞艇,达到八十公里时速,冲向北海的出口。
九色开始狂躁,拖着秦北洋的裤腿往前走。视力极佳的齐远山,发现天空有个小黑点,举起望远镜观测,看到四片翅膀。
四翼天使镇墓兽。几乎可以看清兽头了。飞艇内一片欢腾。大家竞相去摸九色的脑袋,简直可做雷达的先驱。
突然,四翼天使向下俯冲,接近海平面。飞艇上浮要将氢气充入气囊,下降则是相反,越接近海面越危险。
“四翼天使很聪明,但只要有九色在,它就跑不了。”钱科和卡普罗尼商量后决定,“我们暂时让飞艇悬浮,静观其变。”
钱科一声惊呼:“罗盘失灵了!”
愁云惨雾的北海上空,四翼天使镇墓兽消失无踪。飞艇失去了罗盘导航,卡普罗尼百般捣鼓都没用。
秦北洋看着太阳隐入浓云,苍穹的弧度就像一张反曲弓:“我跟父亲学习营造墓穴,罗盘也是寻找龙脉的工具。人的吉凶祸福受到宇宙气场影响,中国人把阴阳五行、二十八星宿、天干地支都放到罗盘上。”
李隆盛竖起一根手指头比划:“地球磁场,像磁铁有两极,一个s级,一个n级。”
“阴与阳?”秦北洋貌似鸡同鸭讲,“就像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
“地球也有两极,但地球磁极不在南北极点,而存在一定夹角,不断变化。每次地球磁场变化,就可能影响罗盘。”
“你说,镇墓兽怎能在黑暗中辨别方向?比如在幽暗千年的地宫深处,镇墓兽为何能如此灵敏,就像蝙蝠一样活动?”
钱科皱起眉头:“当我们修复九色,就发现它能发出和接收人耳听不到的声音。”
“还有一样。”秦北洋念起“制兽九宫”的第四宫,“镇墓兽制作过程中,需要将一块天然磁石放置在头部,起到类似罗盘的作用。”
“镇墓兽体内的磁石?这就说得通了。”李隆盛盯着九色,好像能看到那块磁石,“这两天,地球磁场发生了变化,严重影响了罗盘与无线电通信,更给四翼天使镇墓兽产生了错误指令。”
老资格的飞行员卡普罗尼说:“这里距离北极磁点很近。欧洲在高纬度地区,许多飞行员都有这种经历,越接近北极越容易迷失航向。”
“现在,九色就是我们的罗盘。”
秦北洋摊开地图给九色看,让它寻找最近的陆地。
“不对。”李隆盛并不乐观,“地球磁场活动会影响罗盘,同样也会影响九色。”
话音未落,北海再次变天,大海与苍穹间垒起一道黑色的墙,仿佛有个魔鬼张开大口……飞艇陷入风雨飘扬,浓云黑雾,从正午坠入子夜,伸手不见五指。吊舱内如同颠簸大海上的一叶小舟。
“听天由命吧。”
钱科什么也做不了,紧急下降等于自杀,飞艇会被波涛汹涌的大海吞没。
意大利人卡普罗尼还在祈祷;李隆盛观察大自然的奇观;齐远山趴在吊舱边大口呕吐;秦北洋摸着九色;安娜抓着他的手,做好最坏打算,大不了一块儿上天堂或下地狱……
罕见的夏季大风暴,毫无征兆地袭来,天昏地暗地肆虐十几小时。如果海上有船经过,不知有多少人要葬身鱼腹?
“尤里乌斯·凯撒号”上的人们吃足了苦头,齐远山几乎把黄胆水吐出来了,倒在角落奄奄一息。秦北洋还在硬撑,大概是肺叶里的癌细胞,提升了忍受疼痛的阈值。
子夜,风暴渐渐停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