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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6节

后宫如懿传(全6册)-第27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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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一眼呢?活在这

    儿的每一日,又有哪一刻是为自己活的?生辰可以被记错,容颜可以被忘记,但是这口气,这条命呢,都是白白来这世间走了一遭么?”婉嫔似乎有些害怕,发出嘤嘤的细小的声音,像是墙角苟且偷生的蝼蚁一般,“愉妃姐姐,我活着唯唯诺诺了一辈子,哪怕慧贤皇贵妃在的时候,孝贤皇后活着的时候,还有翊坤宫娘娘,我什么人也不得罪

    ,什么话也没乱说,我已经平平安安活了半辈子了。我什么也不求了。”“人活着没有一点儿声响,人死了更没半分动静。这样活着,和蝼蚁有什么区别?做了几十年的婉嫔,最后一次侍寝还是乾隆二十五年吧。那时候,若不是魏嬿婉利用你集齐皇上悼亡孝贤皇后的诗文,利用你动摇姐姐的地位,你又如何能有那几日的恩宠?可是呢,到头来也是徒劳。”海兰慢悠悠道,“将来死后,你会怎么被记下来。婉嫔陈氏,事乾隆潜邸。乾隆间,自答应累进婉嫔。这几个字,费不了史官多少事儿,连哪年死的都未必会写下来。嗯,来日葬在哪里呢?咱们倒是能就一辈子的伴儿,皇上在乾隆十七年就为自己建好了裕陵,二十七年妃园寝也已建成,总有咱们的一席之地,冷冰冰地就个伴儿。”

    婉嫔畏惧地打量着笑容平静的海兰,怯生生地伸长了脖子,有些按捺不住的好奇,“你想我说些什么话?”

    海兰从袖中慢慢抖出一卷薄薄的布帛,扔在她跟前,“这些年令皇贵妃做过的事,都在这儿了。你照着说就是。”那布帛仿似断了翅的鸟儿,轻悄悄扑在婉嫔身前,溅起蓬勃的浅金色的尘灰,旋在低低的空中,自由地扬起。海兰盯着她,徐徐地带着蛊惑的意味,“看一眼吧,很多事你一定也很想知道。那就看看,看一

    眼也不会出什么大事。”婉嫔像是被无形的绳索牢牢缚着,僵直地缩着身体,一动也不敢动,一双眼珠子瞪得老大,仿佛要将那布帛给瞪得化了似的。海兰浑不理会,只是拣了串碧玺佛珠在手,一下一下缓慢地拨动着,以指尖与

    佛珠冰凉的相触声,来抵御此时此刻呼吸的绵远悠长。也不知过了多久,婉嫔终于忍不住伸出手,抖索地抖开了布帛,一字一字看下去。她的鼻息越来越重,嘴唇无声地张开,如同濒死的苟延残喘的涸辙之鲋。她陡然扬起手中的布帛,压抑着尖声道:“跟皇上

    说这些话,我是活腻了。要说你自己说去!”她惊恐地看着海兰,战栗着道,“皇贵妃做的下作事再多,干我什么事呢!我才不去!”海兰薄薄的唇勾起一抹娆柔笑意,伸手亲昵地抚了抚婉嫔身上的藕荷色茧绸绣米珠团福绣球的锦袍,那领口出着细细的风毛,如它的主人一般经不得半点惊吓似的,“就算你活腻了,我还没有呢。皇后姐姐死了,永琪死了,我还活着。不只为了永琪留下的这一点骨血绵亿。还有一件更要紧的事。那便是只有我自己明白。我要是死了,谁还记得皇后姐姐活在这尘世上的一点一滴呢。皇后姐姐人不在了,可我

    们一起度过的日子,一天天都在我脑子过一遍,我什么都记得。”

    婉嫔一脸的震惊与不可置信,一只手将那布帛团抓在手心,双眼怔怔地盯着海兰灰败而憔悴的面容,痴痴道:“你便这样,这样惦记着翊坤宫娘娘?”海兰凝视着佛像前冰纹青瓷瓶里供着的一束绿梅,那雪白如蚕丝般的冰裂细纹,如同敲碎在她心上,清晰地蔓延。她甚至能听到那纹裂时刺耳的声音,绵延不断、痛彻心扉。无数的往事夹着如懿清澈的笑

    容纷纷扬扬如雪花落下,晶莹而冷彻骨髓。眼底有温热的湿润,阴影里佛祖宽悯慈悲的脸容晦暗得毫不分明。她只觉得荒唐,荒唐得不可理喻。世情的混沌翻覆里,唯有如懿记得她,可是偏偏连如懿,也再不能在身边。她嘶哑着喉咙,任凭泪水潸潸而落,“我不惦记着皇后,我怎能不惦记着皇后?这一生一世,除了我的孩子,唯一惦记着我念着我的人只有皇后姐姐。婉嫔,你是最清楚的,人活一世,不过是图一个记得。有人记得你,牵挂你,念着

    你,才不是孤零零地来世间走了一遭,不是么?”婉嫔的眼底闪着晶莹的泪光,那泪光里燃着阴阴的火。她身子扭曲着,几乎要夺门出去。可她的脚却定定地长在地上,跟生了根似的,她低低地压抑地叫着,“你要记得,就自己说去便是!扯上我做什么!”海兰不疾不徐地迫近她,任由泪水肆意,口气温柔得几乎要化了,“我去?我去皇上会信么?这辈子,我就是和姐姐最要好了,任谁都知道。皇上不会信我的话,他不会信任何一个与人结党交好的人的话。

    前朝是这样,后宫也是。”“可那是不成的!”婉嫔几欲泫然,紧紧地攥着海兰的袖子,靠近着她,“令皇贵妃有儿有女,每次失宠都有本事翻身。翊坤宫娘娘死后她更是独揽六宫大权!我算什么,我就是一个小小的嫔位,连大声说话

    都没人听见的小小嫔位。”“旁人听不见不要紧,只要皇上听见。”海兰意味深长地凝视着她,眼底有深海玄冰般的冷光,“这样的事,只有你能试一试。”她轻轻一嗤,伸手抹去腮边的泪痕,端然收回身体坐直,“旁人听不见不要紧,

    只要皇上听见。别以为皇贵妃有多么大的万千荣宠,这些年熬下来,她早已不堪一击。只要,出拳的那个人,是皇上。那便是谁也抗不过的。”

    婉嫔仍是抗拒,“不!为什么不让惇妃去?她那么得宠,皇上会听她的!”

    海兰微笑,那笑意轻飘飘的,“惇妃?她不过就是姐姐的一个影子。她的存在,是时时刻刻提醒着皇贵妃,姐姐并无离开这里,她依旧在皇上心上。”

    婉嫔将信将疑地盯着她,呆了片刻,沉声道:“可是,我会死的。”海兰屏声静气,端端正正地坐在榻上角落的阴影里,酸枝木榻上铺着一色半旧的灰绿茵绒褥子,越发映得她像长在潮湿墙角里的青苔,阴绵绵的没有生气。看得久了,仿佛人也成了木头,呆滞而僵硬。外头想着连绵的爆竹声,噼啪,噼啪,是火药气息的热烈与绽放。那热闹是属于别人的,与她们并不相干。海兰冷笑了一声,“你这样活着,或者死了,在旁人眼里有区别么?明明你还在喘气,多少人眼里,

    你就是死的!行尸走肉!和我一样!你听外头的鞭炮,那么短促还得响一声,落个动静呢。你呢,谁记得你?”婉嫔怔怔地听着,也不知过了多久,爆竹喧嚣的气味散得尽了,她软弱地伏下身体,倚在海兰膝边,一下一下,死死绞着手里素绢巾子。“已经几十年了,我伺候皇上已经几十年了。这几十年里,我受过的恩宠,掰着手指也数得出来。皇上给了我位分,给了我恩养,他算不得辜负我。可是这一辈子,他有那么多女人,那么多宠妃,他从来都不会记得我吧。”她低低地呻吟一声,像是自嘲的笑,又像是悲戚的哭,“于皇上而言,我和寝殿里的一个枕头、一床被子有什么两样?用过便也用过了,抛之脑后。海兰姐姐,我只想要皇上记得我,我不想成为妃陵小小的墓穴里一个无声无息的亡魂。人人都有过恩宠,只有我是捡来的运气。我只是潜邸里小小一个侍女,偶尔被皇上宠幸了,我才能活到这宫里来,我知道自己卑微,我知道自己受了不该受的福分。可我也是女人,我也会发梦,也会痴想,我活得能被人记住

    一次,一次就好。”

    海兰静静地坐着,听着她呜咽的哭声,缓缓落下泪来。

    那一夜,无人知道青衣简妆的婉嫔,随着李玉悄然步入养心殿,对皇帝说了什么。

    红烛长照,明彻一夜。

    婉嫔只是在天明时分疲倦地坐上小轿,见到等候在自己宫中的海兰,轻轻道:“我这一辈子都没对着皇上说过那么多话。可是皇上,他居然愿意听我说了那么久。”

    海兰揽过她,轻声笑道:“那是因为你说的话都很好听,皇上喜欢听。”

    婉嫔倦倦地将头抵在海兰肩头,“这些话都是你逼我说的。可是这样被你逼迫一次,真是痛快。我从来没有那么痛快过,我喜欢谁,讨厌谁,我都说完了。哪怕立刻被皇上拖出去砍了脑袋,我也不后悔!”

    海兰沉静地抚摸着她的脸,神色从容,“你说话的声音真好听。满宫里只有你能对皇上说出那样好听的话来。皇上喜欢听你说。”婉嫔闭着眼睛,眼皮有轻微的颤抖,扇起睫毛如将欲飞翔的翅膀。她的妆容在晨光里有些许模糊地融化了,她的容颜却异常宁和,“我知道,因为我无争无斗活了半辈子,我谁也不依附,谁也不得罪,我活

    得连一粒尘芥都不如。可是,我说了那么久,连我自己都不记得自己说了什么。”

    海兰温柔地微笑着,“嗯。人活一口气,那话便是随着气儿就散了的。你不记得也好。只是皇上呢,皇上记得什么?”

    婉嫔的眼皮倏地一跳,“你教的我说过便都忘记了,自己的那句,却记得牢牢的。”

    海兰苍老的眉心有不安的褶皱,“你自己?你自己说了什么?”婉嫔郁郁叹息,“话再多,皇上难免不信。他问我,他看着我的眼睛问我。这些事,我如何知道得这般清楚?我便说,皇上,您不在意我,旁人也小瞧我,却不知越是如此,越多事我便悄悄地看得更清楚。

    皇上半信半疑,便问我,那你为什么偏要到了这时候才来告诉朕?”海兰的语气温柔得如三月檐下细软夹着花雨的风,眼神却死死地盯着婉嫔的颈,如锐利的针,几乎要穿透她疲倦的身躯,“你说什么了呢?你的委屈别藏在心里,都丢给皇上去。叫他好好看看,他冷落了数

    十年的女人,流的都是血泪。”暂时的静默,几乎逼仄得人透不过气来。海兰的指抚在婉嫔的肩上,有两滴温热的液体倏地坠下,从掌心湿润地擦过。她觉察到那液体的灼热,心底蓦然勾起了几丝震颤。许多年前,她也是这样依靠着另

    一个人,以为这样彼此扶持着,便能度完这喧嚣而无趣的一生。却原来,她们连一生的收梢都不知零落何处,望也望不见。婉嫔闭着眼,像是怕到了极处,蜷缩在她怀里,蓦地睁开眼,直直地看着海兰,硬声道:“是。我告诉了皇上,可是我晓得,我的委屈不重要。皇上听了一时怜悯,过去便过去了。我知道皇上最怕什么,我知道。”她压低了嗓子,如吐着芯子的蛇,嘶嘶地道,“我看着皇上,我说,皇上,臣妾从前不敢说,可如今十五阿哥大了,出落得俊秀勇毅,是咱们大清未来的栋梁。臣妾拼死,也不敢不说了。”她咬了咬

    牙,下了死劲一般,“我说,皇上,若来日十五阿哥成了大器,有皇贵妃这样的额娘在,来日我们大清江山,便要落入谁家了?”

    海兰震惊到了极处,“你说了这样的话?”婉嫔重重地点了点头,有着难掩的惶惑,牵着她的衣袖依依道:“我知道的,今日我既开口说了这些,若不能将皇贵妃置于死地,来日还有我的活路么?与江山相比,数十载恩情算得什么?虽然这些年我从

    未赢过,但事已至此,我也绝不能输了。”

    海兰极力安定下自己有些紊乱的鼻息,骤然松了口气,轻轻抚着婉嫔花白蓬松的鬓发,了然笑道:“怎么?你也恨毒了皇贵妃么?”“我原本,只是为了争一口气,才说出了你教我的那些话,也当是为我,为你,为仙逝了的翊坤宫娘娘出一口恶气。因为这么多年,我做什么像什么样子,做底下的侍女有侍女的样子,做格格有格格的样子,做嫔妃有嫔妃的样子,可浑不像个人的样子,不敢说,不敢做,不敢动。如今我说得越多,才越知道,这数十年来,我心里的恨原来那么多。因为我最寂寞的年岁里,是她在皇上的温柔与缠绵里绽放得

    如火如荼。”

    海兰的声线柔和得几欲叫人沉醉,“皇上最忌讳的,哪里是她害了多少人,而是如何专权恣肆,目无君上。当年她害皇后姐姐的,不也是如此么?”

    婉嫔微微出神,眯了双眼,“可是哪怕我这般说了,皇上也未必会信。”

    海兰轻轻一笑,“不要紧。我从来不是要皇上深信不疑,我只要皇上疑心。疑心生暗鬼,皇上性子最多疑不过。多少人便死在了‘疑心’二字上,我便不信她能逃脱得了。”

    婉嫔攥着海兰的青筋凸起的枯瘦的手,“海兰姐姐,如今我知道翊坤宫娘娘为什么喜欢和你一块儿了。你的手真暖和,你的话让人听着舒服。你别走,你在这儿陪陪我,咱们姐妹,就个伴儿。”

    海兰看着窗外渐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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