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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4节

后宫如懿传(全6册)-第21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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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碰则伤筋动骨,痛彻心扉。只好假装看不见,假装不存在。

    所以,也算不得强颜欢笑,而是明知只能如此,才能抵御伤痛之后渐行渐远的疏离与不能信任。

    永璂逐渐长大,皇帝对他也越发督促得紧。凡到晚膳之后,必要亲自过问功课,每逢旬日,便亲自教习马术武艺,端的是一位慈父。

    如此一来,人心反倒安定了。自从端慧太子与七阿哥早夭,皇帝爱重四阿哥,连着他生母淑嘉皇贵妃也炙手可热,颠倒于后宫。而后四阿哥失宠,五阿哥永琪深得皇帝信任倚重,又是如懿养在膝下,引得人心浮动,难免将他视作储君。如今如懿自己的儿子得皇帝这般用心照拂,落在外人眼里,毕竟是中宫所出,名正言顺,又可遂了皇帝一向欲立嫡子之心。可是身为亲母,如懿是知道的,永璂年少体弱,经历了丧弟风波、人情冷暖之

    后,小小的孩童愈加沉默寡言,学起文韬武艺,自不如永璜与永琪年幼时那般聪慧敏捷。

    待到无人时分,夫妻二人枕畔私语,如懿亦不觉叹惋:“说到文武之才,虽然永璂得皇上悉心调教,可比之永琪当年,却显得资质平平了。”

    皇帝笑着抚了抚她的脸,温和道:“哪有你这样的额娘,旁人都偏心自己的儿子也来不及,你却尽夸别人好。永璂才多大,永琪多大,你便这般比了!”

    如懿轻轻啐了一口,倚在皇帝臂弯里,任由一般把青丝逶迤拖曳:“什么别人不别人的,永琪、永珹他们,哪个不是臣妾的儿子了?”

    皇帝揽她入怀,笑声朗朗:“有皇后如此,是朕的福气。”如懿见他正在兴头上,是最好说话的时候,便道:“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皇上爱重永璂,臣妾心里固然高兴,可臣妾是他额娘,也比旁人更清楚不过。永璂,他的天资不如永琪,甚至,连永璜当年

    也比不上。”

    皇帝颇为惊异:“朕疼自己的儿子,你怎的好好地生出这般念想来?”如懿感慨道:“皇上疼他,臣妾欢喜不已,可就怕是太疼爱了,过犹不及。臣妾瞧皇上这些日子给永璂读的书,大半是君王治国之道。永璂年纪尚小不说,落在旁人眼里,还当皇上动了立储之意,反倒生出

    许多无谓的是非来。”

    皇帝闻言亦是唏嘘:“朕年轻时是念着嫡子的好处,想着若是兄弟众多,嫡子是最名正言顺的。如今自己为人父,年纪渐长,却也发觉,国赖长君也是正理。可到底如何……”

    如懿轻声道:“老祖宗的教训最好,国赖长君。若长中立贤,更是不错。”她谦和道,“皇上,妇人不得干政,臣妾无心的。”

    皇帝笑着拥住她:“如懿,你没有干政。你是朕选的皇后,懂得在最合适的时候说最合适的话,做最合适的事。朕希望你,一直如此。”

    如懿婉然一笑:“所以有件事,臣妾不得不提了。”

    皇帝轻吻她的额头,懒懒道:“什么要紧事,连枕畔低语温存都抵不得了。”如懿半仰着肩,躲避着他追寻而来的青青的胡楂:“皇上,永璜与永琏早逝,永璋与永珹一个出宫建府,一个出嗣,但都已成家。如今永琪已然成年,也到了成家立业的时候。皇上可曾考虑过,要为他选一

    个什么样的福晋?”

    皇帝眉眼弯弯,笑看着她:“愉妃倒是向朕提过一次,说自己出身寒微,不敢娶一个高门华第的媳妇儿,只消人品佳即可。你既是嫡母,又疼永琪,你是如何打算的?”如懿一笑:“皇上是慈父,岂有思虑不全的,非要来考较臣妾。”她略一沉吟,“愉妃的话臣妾不爱听,动辄牵扯家世,连累永琪也自觉卑微。依臣妾看,福晋的德容言功须得出众,才配得上永琪。至于门第

    ,不高不低,可堪般配便好。”

    皇帝不觉失笑:“咱们已是皇家,还要般配,哪儿有这么好的门第?你呀,心里还是偏疼永琪。”

    如懿偏着脸,青丝软软垂落:“皇上的话臣妾不爱听,永璋的福晋难道不是臣妾与皇上商量着细细挑的,便是他的侧福晋也出身完颜氏大族。纯贵妃一见几个媳妇儿就高兴。”

    皇帝绞着她一缕青丝于指上,凝神道:“永琪的婚事朕细想过了,已有了极好的人选,便是鄂尔泰的孙女,四川总督鄂弼之女,西林觉罗氏。”如懿闻言,不觉一怔,强笑道:“鄂尔泰是先帝留给皇上的辅政大臣,本配享太庙,入贤良祠。若不是被胡中藻牵连,也不会被撤出贤良祠,还赔上了侄子鄂昌的性命,累得全族惴惴。”她悄悄望着皇帝,“

    娶这样人家的女儿……”皇帝慨然含笑:“正是合适。永琪娶鄂尔泰的孙女,一则以示天家宽宏,不计旧事;二则宽慰鄂尔泰全族,也算勉力他在朝为官的子侄;再则,这样的人家家训甚严,教出来的女儿必定不错,又不会煊赫嚣

    张,目中无人。”

    如懿深以为然,亦不得不赞叹皇帝的心思缜密。若非这样的老臣之后,如何配得上永琪。且又是曾打压过的老臣,既对指婚感激涕零,又不会附为羽翼,结党谋权。她望着他闭目静思的容颜,有那么一瞬,感到熟悉的陌生。还是那张脸,她亲眼见证着他逐渐成熟,逐渐老去的每一分细节。可是却那样陌生,或许她还是爱着这个人,这副皮囊,但他的心早已不复从前

    模样。曾经的爱渐次凋零,就像她越来越明白,或许他真的是一代天骄,只是,也真的不算一个钟情的夫君吧。

    或许,这样的明白也是一种警醒,她会与他这样平淡老去,日渐疏离,再无年轻时痴痴的爱恋与信任。

    岁月摧毁的,不仅是饱满丰沛的青春,也是他与她曾经最可珍贵的一切。

    宫中的日子平静无澜,若过得惯,一日一日,白驹过隙,是极容易过的。可是曾经得过宠却又失去的人,最是难熬。

    长门一步地,不肯暂回车。连带着池馆寂寥,兰菊凋零。至此,宫车过处,再无一回恩幸。

    嬿婉,便是如此。她的失宠,随着七公主养于颖嫔膝下,变成了水落后突兀而出的峭石,人人显而易见。她不是没有想过法子,但被进忠婉转拒绝:“小主何苦碰这个钉子。上回奴才不小心提了一句,皇上就横了奴才一眼。

    幸好师傅没听见,皇后娘娘也不在旁,否则奴才的性命早没了。”也不是没有去求过太后,太后索性闭门不见,出来的却是福珈,叹道:“太后留着小主,只是为了在皇上身边留一个温婉进言之人,本不欲小主做出这样的事来。结果小主自作主张,不仅下手,还下那么黑

    的手,伙同您那糊涂额娘在宫里作耗。太后如今潜心修佛,听不得这样的腌臜事,小主还是不必再来请安了。”嬿婉也想过再唱起袅袅的昆曲,引来昔日的宠遇与怜惜。却才歌喉一展,颖嫔那儿已然打发人来:“令妃要唱也别这个时候,您的亲女儿七公主听不得这些动静。等下哭起来,皇上怪罪,可叫咱们颖嫔小主

    怎么回呢?小主替您受着累,您却快活,皇上知道了,可要怎么怪您?”

    嬿婉听着嬷嬷义正词严的话,只得讪讪闭了口笑道:“颖嫔妹妹甫带孩子,怕有不惯。本宫亲手做了些小儿衣裳,还请嬷嬷送去给公主。”

    偏嬷嬷满脸是笑,却半分不肯通融:“皇上虽未明说,但内务府都得了消息,小主虽是妃位,但宫中一切开销按着官女子来。小主自己都紧巴巴的,何必还替公主操心,一切都有颖嫔呢。”

    一忍再忍,总有机会可觅。

    过了中秋便是重阳,是合宫陛见为太后庆贺的正日子,皇帝自然也会来。她依稀是记得的,曾经的舒妃,叶赫那拉意欢,便是重阳菊开之时,一曲清歌,凌云而上。

    嬿婉早两日便准备了起来,取出尚未穿过的新衣,比着鎏银铜镜揽衣自观。才试了两件,春婵便婉转劝:“小主,这两件新衣是去岁裁制了尚未来得及穿的,今岁新的,内务府一直迁延着不曾送来。”她听得出春婵的难处,因着她的失宠,内务府早停了送每季的衣裳首饰。唯剩的两件新衣,其实早就是旧衫了。宫中所用的绫罗是天边溜转的云彩,风吹云散,每一日都是新的针脚,艳的花纹,迷了人的

    眼睛,看也看不过来。孝贤皇后过世后,后宫女眷早不肯那么简素。便是皇帝,也是穷奢极欲之人,爱她们如花朵招摇地绽放,每一朵都晕彩迷离,每一日又胜过昨日的样子。如懿亦是,她是锦绣堆叠里长大的闺秀,什么稀罕

    物儿没见过,什么也不放在心上,也甚少在衣衫、首饰、器皿上约束嫔妃,所以素日相见,无不穷尽奇巧。

    去岁的衣衫啊,若是被人瞧出,必是要惹笑话的。

    女人的争奇斗妍,便是这一针一线上的锱铢必较。长一寸,短一分,细碎,琐屑,却无比认真,付尽心力。所以嬿婉愈加精心,衣衫虽是旧样,但花钿翡翠是不怕的,只要水头足,色儿透,一样叫人不敢小觑。且她如今的身份,虽还是妃位,却是官女子的份例,外头的体面不可失,又不可张扬。好容易择定了

    浅浅橘瓣红含苞菊蕊挑银纹锦袍,一色水嫩绿翠的翡翠绞丝鸾凤花钿,点缀零星的翠榴石米珠花簪,倒也美得收放自如,含蓄温媚。

    等嬿婉打扮得恰如其分,引颈盼着辇轿来候,等来的却是一脸为难的进忠。他的靴子蹭在殿门口不肯再走近。嬿婉欢喜道:“进忠,皇上让你来接本宫么?”

    进忠苦涩地摇头,看着嬿婉的清丽妆容,道:“小主别费这个心了。今晚的重阳夜宴小主不必去了。”

    嬿婉登时急了,那红晕浮过胭脂的娇艳,直直逼了出来:“怎么会?今日是合宫陛见的日子。本宫要给太后敬酒磕头,皇上也会来。”

    进忠的脸越发黄了,期期艾艾道:“小主,今儿夜宴,根本没安排您的座次。您……”

    似腊月冰水兜头浇下,彻骨寒凉。她足下的水粉色柳荫黄鹂花盆底一个不稳,险险跌倒于地,还是进忠眼疾手快扶住了:“小主,下回吧。总有下回。”

    嬿婉犹不肯死心,攥着进忠的袖子,痴痴问:“是皇上特意要你来告诉本宫的么?”

    进忠摇头:“不是。是奴才怕您不知,冒冒失失去了,反叫人笑话。”

    嬿婉死死扯着进忠不放,两眼都直了:“进忠,有没有法子,有没有?见面三分情,皇上见了本宫,会原谅本宫的。你想个法子,让本宫可以去重阳夜宴,好不好?”进忠赤眉白眼,又急又无奈:“小主,奴才不过是个伺候人的家伙,能有什么法子?重阳夜宴的座次是皇后娘娘排定了给皇上过目的,皇上当时就无异议,您去可不是驳了皇上的意思。”他说罢,急急道,“

    奴才还有差事,先走了。若被皇上知道奴才来通报消息,那可吃罪不起。”春婵赶紧上来扶着,嬿婉坐在九枝西番莲花紫绒贵妃榻上,满眼的泪争先恐后地出来,一口气却不上不下,涌到了喉头,哽得她晕厥了过去。  

 第二十七章 沉浮

    穷途末路,大抵如是。//全本小说网,HTTPS://。)//宫中嫔妃众多,得宠失宠也是寻常。若换作婉嫔,多年来宠遇寂寂,不过是拿日子熬位分而已,皇帝来与不来,她也云淡风轻。可嬿婉偏是得过盛宠之人,骤然失宠,且在生女之后,哪里熬受得住。宫中人一时离得远了,莫不拿跟红顶白之态对她。虽说她依旧留着位分,但一律的开销都是按着官女子的位分来,连宫中饮宴,年节的合宫陛见,都不得参与。送来的饮食,应季的衣料,莫不馊冷腐坏。永寿宫人多,哪里顶得住这样的花费。嬿婉少不得拿出体己银子来填补。一开始旁人尚看在银钱分儿上敷衍,但嬿婉的体己以珠宝玉器绫罗绸缎为多,典当不易。手头的银子流水价出去,渐渐内囊也尽上来了

    ,又跌落至叫天不应的境地。

    如此一来,永寿宫的人心也散了。除了春婵、澜翠和王蟾还算尽心,其余人等或攀高枝,或被内务府寻个由头拨去再不回来。永寿宫里越发冷清,连宫人们路过也避着走,只怕沾了晦气。

    眼见得由夏入秋,由秋至冬,嬿婉坐困愁城,终日无奈,却也不得其法,只见得人也憔悴了下去。这一年初冬,和敬公主璟瑟与额驸色布腾巴勒珠尔自蒙古归来,回京探视皇帝,暂住京中公主府。和敬公主乃孝贤皇后嫡出亲女,地位尊崇。她相貌深肖孝贤皇后,素性节俭,不喜妆饰,大有亡母之风,

    深得皇帝宠爱,宫中亦无不敬畏。

    适逢和敬带着独子庆佑入宫,庆佑长得虎头虎脑,皇帝格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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