匡扶大明-第25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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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宛讶道:“传闻他不是一直在江南经营什么联合商社和志愿者协会么,怎么会出现在京师?”
熊思飞斜睨了她一眼,淡淡道:“孙越陵心思机敏,见识过人,值此京师动荡之际,他极有可能已经到了京师。”顿了顿,续道,“我道近来京师局势扑朔迷离,朝堂动荡不休,原来是这厮在后面捣鬼。”
“啊?”沐宛大吃一惊,道,“如此还得赶紧将这个消息告知九千岁和崔部堂的好。”
熊思飞点了点头,道:“这是自然。”随即又似漫不经心道,“据江湖传言,你和他曾是秦淮河上的一对神仙眷侣啊!”
沐宛闻言神色一变,咬牙道:“这等口腹蜜剑的东林君子,我早就对他恨之入骨,如果不是他从中作梗,我大哥和丁姐又岂会双双殒命。此人害死了我的至亲,我与他早就不共戴天!”
熊思飞油然笑道:“是吗?”
“怎么,干爹不信?”沐宛转过头来,一脸坚决神色,气呼呼道,“干爹若是不信,大可解除我在会中的一切职务,将我关押起来。”
“信,干爹怎会不信你?”熊思飞哈哈大笑,道,“东林覆灭全因你之筹谋,你为魏公公和客夫人立下汗马功劳,谁若说你还与东林首脑关系密切,那这人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大蠢蛋!”
沐宛胸膛起伏不已,道:“干爹能这样想,女儿就心安了。”
熊思飞摒退两人后,只见后堂走出一人,立在了他的面前,说道:“熊会主。”
熊思飞冷笑一声,道:“他们二人已不足信任,往后行事还得靠你。”
“是。”这人沉声应道。
熊思飞亲切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放心,再过些日子,本座就和奉圣夫人说一声,让你过来帮我。”
这人一抱拳,道:“多谢会主栽培。”
……
彻底搞定了袁天罡,三天后孙越陵在密宅内接见朝中的东林旧部,听取他们对炒作俞咨皋通番案后续进展的禀报。
可听来的结果却让他万分震惊——为了此事魏忠贤终于亲自出手,不仅发动手下心腹上折为俞咨皋辩护,还矫诏将次辅冯铨驱出了内阁,夺职罢官、遣还原籍。紧接着,又发动了对朝中东林余党的鞭挞,尤其是这次上奏重议俞咨皋之罪的张鹏勇、薛文周、刘忠英、唐大章等人,更是被列为首要打击目标,全部削职,贬为庶民。
如此雷霆手段之下,朝中百官纷纷噤声,刚刚炒作起来的热点话题频临降温哑火之境,再没人敢重提此事。
孙越陵气炸心肺,冯铨也还罢了,不过是个失势的阉党旧派,他离开朝廷那是最好不过;可张鹏勇、薛文周等人乃是他的得力之助,他们的离去不啻于他在朝廷上彻底失去了话语权,从此再也不能左右朝廷决策。
这事好不容易激起了全体朝臣的一致重视,已经进展到了决定性的阶段,岂料竟被魏忠贤轻易化解,孙越陵愈发不能忍受,这必定是魏忠贤再次蛊惑了天启皇帝,让他再一次犯浑放弃追究,由此可见天启皇帝对魏忠贤的宠信已经盲目到了何种程度,无怪乎天下百姓都说只知朝中有九千岁,不知万岁爷。
一念及此,孙越陵怒填胸臆,对着众人说道:“既然如此,我就舍了性命再跟他们玩上一回,我就不信他魏忠贤能够一手遮天,为所欲为。”
张鹏勇皱眉道:“大人的意思是?”
孙越陵沉声道:“魏忠贤虽然压下了此事,但不代表皇上对此毫不知情。你们虽然离开了朝廷,但朝中仍有我辈同道,我决定站出来与阉党正面抗争,亲自劝说他们替我上折言事,奏章之内不仅要附议朱一冯的弹劾,还要再提当年旧事,将我被人污蔑之事翻了出来,为我重返庙堂发声造势。”
“啊?”众人闻言都吃惊不小,想不到他居然还有这样的想法。
孙越陵早知他们会吃惊,接着说道:“俞咨皋通番之罪属实无疑,否则朱一冯不可能上折弹劾他。我当年亦是因为弹劾俞咨皋才被罢职,我就不信,朝中臣子前赴后继地弹劾俞咨皋,皇上会对此坐视不管。此后我将高调坐镇京师,一方面发动士林清议为朝中同僚助势,一方面劝动朝中勋戚为我作保。”
紧接着一拳砸在案上,只砸得茶水飞溅,怒吼道,“此番我要是不能重返朝堂,我就杀到魏阉府上,一剑将他干掉!”他的真的快要无法忍受了,辛苦经营抵不过魏忠贤轻轻一句话,这简直就是荒天下之大谬。
见他失去理智般嘶吼,张鹏勇亦是深深叹息,阵阵无力感袭上心头——跟随孙越陵多年,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孙越陵如此失态。这些年来,清流之士尽皆被逐,朝堂之上乌烟瘴气,无论他们如何坚守、如何隐忍,终究还是斗不过一介阉竖魏忠贤。
可理智却告诉他这并非是上上之策,不由劝道:“大人,行刺恐怕并非上策,您还须仔细筹谋啊!”
孙越陵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刚才的暴怒之言只是一时激愤,他岂会不明白这并非善策,转头对着燕南天道:“你手上还握有杨涟的血书是不是?”
燕南天点了点头。
孙越陵道:“好,这也是我们手中的筹码,你即刻去将这份血书刊印上千份,在京城的大街小巷里广为散布,既然咱们豁出去了,造势就要造的更大一些!”
燕南天答应一声,正要离开,张鹏勇却拖住了他,对着孙越陵道:“大人,此举恐怕不妥啊,难道您忘了杨涟当日之举吗?”
孙越陵当然不会忘记,当年杨涟弹劾魏忠贤二十四大罪状,就是将这份写有魏忠贤罪状的奏疏印刻了上千份,在京师内广为散布,使得妇孺皆知。如今他的这番作为,与杨涟的举动倒有几分相似。
张鹏勇见他愣住,继续劝道:“当年杨公历数魏阉罪状,激起了朝野公愤都没能将其击败,如今这封血书还仅仅是揭露了诏狱的黑暗,最多能够打击到许显纯、崔呈秀,又如何能够牵涉到高高在上的魏阉呢?”
孙越陵眉头大皱,道:“那依你之见该如何?”事到如今他真是没了主意,能顾想到和用到的办法他都尝试着去做了,可就是差那么一点点,难尽全功。
张鹏勇道:“大人难道把黄阁老忘了么?此时朝政激荡,局势晦暝,正是阁老出手的大好时机啊!”
孙越陵眼睛一亮,喃喃道:“是啊,你说的对,为何我竟然把他给遗漏了?黄阁老如今也算份属我们阵营,如果他能够出手的话,也许真能逆转形势也说不定。”
张鹏勇笑道:“我记得会主曾今说过,黄阁老答应我们只要在合适的时候他亦会出手相帮,如今局势胶着不下,大人何不再去见见他,探探他的口风如何?”
孙越陵重重点头,道:“好,今夜我便前去拜会黄阁老。”(全本小说网,。,;手机阅读,m。
第332章 上下戮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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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养心殿内,黄立极恭立一旁,静静等着正在摆弄着精巧器具的天启皇帝停手。如今冯铨也被罢职,内阁中除了顾秉谦外只剩他一个阁臣,由于首辅顾秉谦一直告病在家,所以他反倒成了内阁中唯一的独相和掌权者。
虽说是独一无二的辅政大臣,但黄立极心中仍自感慨:见皇帝一面实在是太难了,简直不亚于过五关斩六将。
按道理他作为内阁大臣,拥有随时入宫觐见天子的权利,可自从魏忠贤掌权以来,阻隔了外廷和内宫的消息,凡事皆得经由魏忠贤允许不可,外廷臣子想要见到皇帝简直难如登天——就连他的这一次入宫见驾,也是借着辽东边事的理由才被魏忠贤所允许,就这样还事先向司礼监禀明缘由,让那些太监把相关奏疏复抄了一份去。
黄立极入殿之后并没有表现的不耐烦,也没有如那些谏诤直臣一般对皇上耽于玩乐不屑,并苦口婆心地劝慰,他只是静静候着,等着天启停手的那一刻。
很快,天启便停下手来,对着他笑道:“黄阁老有何要事禀报啊?”黄立极为了边关大事觐见他已从司礼监随堂太监口中得知,对于边关大事他向来还是很关心的,所以并没有让黄立极等上太久。
黄立极踏前几步,将手中的那份奏疏递到天启案前,道:“辽东巡抚袁崇焕欲重新修缮锦州、塔山、大凌河三城,特上折请饷,并请求朝廷派员协理。另外,袁崇焕在折中一并要求将总兵满桂调往关内,以总兵赵率教移镇锦州,希望朝廷应允。”
天启闻言神色一震,伸手接过奏疏仔细看了起来。宁远大捷中袁崇焕力挽狂澜,挡住了后金军的铁骑,如今已由一介宁前道升为辽东巡抚。天启对此人还是十分看重的,况且袁崇焕的提议涉及边疆大事,他没有理由不重视。
天启阅罢奏章,对黄立极道:“此事厂臣可曾知晓?”
黄立极心中暗叹,脸上神情不改,道:“臣来此之前,已向厂公通报此事,厂公言道此事非同小可,当奏天子以闻,所以臣不得已才打扰皇上兴致,还望皇上勿要怪罪!”
天启有些汗颜,摆手不止道:“不怪你,不怪你,是朕有些痴迷了,你来的正是及时。”旋即又问,“对于此事,阁老和厂臣认为该如何回应?”
黄立极道:“事关边镇安定,臣以为当如袁大人所请,命户部稽核造价银两,工部派出能工巧匠督理,以求早日恢复三城,稳固边疆。至于召回满桂、赵率教移镇之事,臣觉得还须征求经略王之臣的意思为好。”
天启沉吟片刻,道:“好,就如爱卿所言,此事就烦劳阁老处置。”
黄立极道:“臣遵旨,定谨慎处理,不负圣上所托。”
天启满意地点了点头,放下手中奏折,又拿起了案上的那件精巧器具把玩起来。他满心等着黄立极谢礼告退,可等了片刻,却发现眼前的他并无丝毫动作,不禁有些诧异,再次抬头问道,“阁老还有事?”
黄立极此时却换上了一脸严肃的表情,再进一步,正容道:“臣还有一事启奏。”
“哦?”天启见他一本正经,不免有些诧异,道,“爱卿还有何事要说?”
黄立极道:“吏、兵、户、工科给事十数人联名上折,弹劾太常少卿倪文焕骄纵不法、收取贿赂、扰乱纲纪之罪,还请皇上过目。”说罢,从怀中掏出一封奏疏递到天启眼前。
这封奏折是由他亲自命令科道给事联名写就,里面将倪文焕卖官鬻爵收取好处、借着医卜之名大肆敛财的情况如实述明,奏章里的内容十分具体细致,甚至还点出了可以站出来对质的各方人证。
这当然是黄立极的反击之举,自从前夜再见孙越陵后,他便意识到的事情已经发展到了十分紧要的关头,该轮到他出手了。于是乎,他召集心腹言官十数人联名写就弹劾倪文焕的奏章,借着这次面君之机直陈御前。倪文焕的这些罪过他早就了然于胸,再加上这么多人的收集指证,足以将倪文焕下狱治罪。
之所以将矛头对准倪文焕而不是崔呈秀,他也是有所考虑的——崔呈秀深得魏忠贤宠信,又是魏忠贤提议入阁为相之人,如果他在皇上面前针对崔呈秀的话,不免显得他小肚鸡肠、有所图谋。所以,猛攻倪文焕才是此刻最佳的选择,而且在这封奏章之内只字不提倪文焕为俞咨皋辩护之事,只是将他犯下的罪证一一详述,以供天子抉择。
倪文焕是为俞咨皋辩护脱罪叫嚣的最为积极的人,他这一招无异于围魏救赵,只要将倪文焕驱出朝廷,朝中百官自然能够感受到皇上肃清朝纲的决心,到时候他再暗中发力,降至冰点的炒作风波必定再次死灰复燃,引起皇上的重视。
天启拿着这封奏章看了半晌,微微蹙眉,对着他道:“倪文焕果有此般罪恶?”
黄立极道:“千真万确,皇上若是不信尽可下旨让有司调查,此人罪恶昭彰,实在不配在朝廷为官,还请皇上明鉴。”
天启叹了一口气,道:“可据朕所知,倪文焕乃是厂臣保奏为官的,倘若轻下有司问罪的话,厂臣面子上可不好看……”
黄立极心中暗叹,天子毕竟还是深信魏忠贤,就连这事也要顾及他的脸面,于是跪伏于地,重重叩首道:“敢问皇上,是朝廷法纪重要还是臣子脸面重要?臣伏乞陛下早做决断,万不可因一时不忍可放纵了贪墨之臣,如此大明纲纪不存,百官对朝廷再无敬畏之心,则皇威尽损、遗祸无穷矣!”
见他把说说到如此的高度,天启的眉头越皱越紧,半晌后才缓缓道:“既如此,不如这样吧,朕将此折转批倪文焕自省自查,倘若他认为属实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