匡扶大明-第22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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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孙越陵大为震惊,黄尊素当年在朝中并不是赵南星、高攀龙一党,而是属于叶向高派系,如今委身在风华社中帮助孙越陵,负责会中对东南数省的事务,是风华社中极为重要的人物。如今刘德喜竟然派人前去风华社分舵捉拿他,这是何缘由?
“世叔,我还得到了消息,他们不仅要捉家严,还派人前往常州捉拿李应升。”黄宗羲继续说道。事到如今,阉党派出缇骑前往各地抓捕东林人的消息已经隐瞒不住,黄宗羲一俟接到消息后,立即飞奔前来相告。
孙越陵正待说话,却见东方胜平从堂外飞奔而入,对着他说道:“会主,不好了,阉党派出缇骑前往各处抓人,抓捕名单内竟然有我们风华社的黄先生……”一眼看到黄宗羲在此,便没有说了下去。
孙越陵对着他道:“太冲方才已经说了此事,你可知此次抓捕名单内还有何人?”
东方胜平道:“一共五人,分别是高攀龙、缪昌期、黄尊素、李应升、周宗建。”紧接着又道,“他们这是要一网打尽啊,会主,你要是再不想办法,下一个恐怕就要轮到我们了。”
孙越陵沉静下来,心中翻起了波澜。
刘德喜、毛一鹭果然狠毒,这五人都是江南东林党中的佼佼之辈,不是首脑就是中坚,五人要是被抓的话,确实是对江南东林党的一大打击,尤其是高攀龙,此人被抓的话,江南东林党从此失去主心骨,势必成为一盘散沙。
孙越陵问道:“可知缇骑何时出发?”
“锦衣缇骑昨日就已经秘密出动了,现在恐怕已经将五人尽数抓捕。”东方胜平垂首说道,“属下监视不利,竟然这么晚才得知了这个消息,请会主责罚。”
孙越陵摇头道:“此事不能怪你。阉党既然决定抓人,必定是隐秘而为,怎会轻易让你发觉?”顿了顿,皱眉说道,“刘德喜向来只是视高攀龙、周顺昌二人为眼中钉,为何这次居然将黄先生和李先生纳入名单之内,这事委实蹊跷之至。”
黄宗羲道:“恐怕他们这是要先行斩断世叔的左臂右膀,然后再向世叔动手。”
“哼,他们如此作为,就不怕打草惊蛇么?”孙越陵愤慨不已,他当然不知道抓捕黄尊素和李应升只是刘德喜为了平衡毛一鹭和戚辽而折衷的做法,“这一定是毛一鹭那厮趁机落井下石,想要一报当日被辱之仇。”
当日毛一鹭派出王启泰前来查封江南商社并捉拿孙越陵,却在李实的干璇之下平息事态,这件事让督抚衙门很没脸面,所以他推测此番抓捕黄尊素和李应升,极有可能是毛一鹭等人的报复性做法。
颜佩韦怒气冲冲,恨声道:“看来毛大人对我们联合商社一直还是念念不忘啊!”
孙越陵正欲说话,却有伙计前来通传,说是钱谦益、钟晏松等人到访。
话语一落,众人一阵惊讶,自打他们来到江南之后,钱谦益、钟晏松等人始终都是与他们保持着距离,老死不相往来,如今居然登门求见,这还是破天荒头一遭。
孙越陵感到事情愈发不寻常了,道:“快请他们进来!”
闻得钱谦益、钟晏松等人来访,孙越陵不敢懈怠,连忙率众人来到堂前,降阶以迎。
此时会中伙计正好领着他们绕过门前照壁,孙越陵一眼便看见了走在前面的钱谦益、钟晏松、高士鹤,后面跟着张溥、杨廷枢等一干人。
“贤弟!”钱谦益见到他连忙趋前几步,大声叫道。
“钱兄!”孙越陵迎了上去,对着众人一揖施礼,道,“众位高贤驾临鄙处,不胜惶恐,还请堂中安坐!”
“孙会主客气了!”高士鹤见他如此礼遇,并无飞扬跋扈之状,心中更是感到一阵宽慰。
他们此番前来此处,乃是按照已故首领高攀龙的指示,欲与孙越陵化去隔阂,从此精诚合作的。一开始他们心中还担心孙越陵放不下旧日的宿怨,对他们难以释怀,如今看他的态度,看来是他们心中多虑了。
进入厅堂之后,钱谦益叹息一声,不再客套,对着孙越陵说道:“贤弟,想必你已经知晓,阉党已经派出缇骑大肆逮捕我东林中人,眼下正是我东林危急存亡之时,我等寝食难安,忧愁万分呐!”
这事孙越陵自然已经知晓,方才就在和众人商议对策,既然钱谦益坦诚相告,他也不打算绕圈子,说道:“不错,此事我已经知道了,刚才正与众人商议此事。既然钱兄不吝前来鄙处告知此事,那么敢问钱兄,你们对此又打算如何应对?”
钱谦益闻言后,和高士鹤、钟晏松等人对视几眼,皆是一脸的愁闷之色。高士鹤叹息道:“不瞒会主,家兄已在锦衣缇骑即将入府拿人之夜,投湖自尽了!”
“什么?”别说是孙越陵,就连东方胜平、黄宗羲、颜佩韦等人也是个个震惊,感到不可思议。
“你……所言当真?”孙越陵惊得立了起来,直视着高士鹤。
高士鹤满眼痛苦神色,对着孙越陵沉重点了点头。
孙越陵无力跌坐椅中,顿感不可置信——高攀龙是江南东林党的党首,声望、名声播于当世,如果说连他也抵受不住阉党的摧迫,选择了以死明志的话,那么东林党中还有谁能斗得过阉党,斗得过魏忠贤?
他心中不由又痛苦又惊怒,难以自持。(全本小说网,。,;手机阅读,m。
第294章 群龙之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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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士鹤见他如此反应,缓缓说道:“会主,家兄此前曾交代遗言,要我等从此与你保持一致,但凡大事唯你是从。如今我们商议之下,便决定一起前来贵处,从此听从会主调度,依会主之令而行。”
“啊?”孙越陵吃惊不小,这一连串的事情也太出乎自己的预料,万万没想到高攀龙临去时居然还有这样的思想转变,让他一时之间难以适从。高攀龙是江南东林党的大佬,自打他来到江南后,虽然苦心经营要融入江南东林高层,但以高攀龙、周顺昌为首的几人就是对他这个草根出身的文人不以待见,任他如何努力都被江南东林高层排斥于外。
如今高攀龙临死之前的遗言竟然是交代但凡事情都以他为首,让所有人都听从他的召唤,这听起来简直就像是老天爷对他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让他说什么也难以置信。
“高兄所言甚是。”钱谦益走到大堂中间,环指钟晏松、张溥、杨廷枢等众人道,“如今我等前来此处,正是决定了从今往后,东林中事但唯孙会主指引榷示,凡事但听会主之计而行,还望孙会主勿要念记旧怨,一切以东林大局为重!我等以往若有得罪见嫌之处,还往会主大人大量,不要见怪!”
钱谦益话语一落,高士鹤、钟晏松等人一齐站到了堂中,对着他俯身施礼,说道:“还望会主大人大量,不要见怪!”
“使不得,使不得,孙某安敢当此大礼!”孙越陵连忙起身离座,走到众人身前相扶。
钱谦益抬起头来,双眼精光闪动,看着他道:“难道说孙会主仍然见弃我等,不肯原谅?”
孙越陵摆手道:“没有,钱兄误会我的意思了,你们对孙某如此高看,孙某心中惶恐感激,又怎敢见弃?”
“如此,那就答应了我等之愿吧!”钱谦益仍然注视着他,一字一顿道,“贤弟若是觉得我等众人尚可一用的话,我等愿意奉你为东林领袖,从此传告天下,令广大东林学子得闻!”
“不错,我等从此愿奉会主为东林党首,但有所令莫不敢从!”众人齐声说道。
孙越陵心中震动,颤声道:“这……这怎么可以?”东林党魁,那可是所有东林党人最为在意的名号,也是东林党中最具有分量的称呼,虽说他心中对这个名号不是没有过寄望,但那都是想想而已,从来没指望会变成现实。
如今,只要他一点头,这个东林中最有权利和分量的称呼便会落到他的头上,从此便可以凭之号召天下所有东林中人,这份荣耀简直就是难以想象。
钱谦益沉声说道:“如今东林大败,高公身死,金陵会败落,唯有老弟之风华社安然无事,若说你当不得这东林党魁,还有谁有资格当之?”
孙越陵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颤动的心绪平复下来。按理说来,自从江南东林党首领高攀龙身死、干将周顺昌被逮之后,最有资格接任东林党领袖的,自然是眼前这个素有江南文坛领袖之称的钱谦益,而不是他孙越陵。
他虽然在东林中别树一帜、举足轻重,但毕竟在江南经营时日尚短,比不上钱谦益影响深远,扎根士林。如今钱谦益虽然口口声声愿意奉他为东林之首,未必不是高攀龙、周顺昌等人一败涂地,让他在钟晏松、高士鹤、张溥等人面前失去了威望和权柄,不得已才勉为其难的做法。
如果自己此时贸然答应,那么必定会在他心中埋下怨犹的种子,往后说不好便会重蹈赵南星和叶向高之争的覆辙,表面上虽然一气同声,但内地里还是诸多掣肘难以融合。
孙越陵心绪如电,想定之后,双目射出诚挚的情感,对着钱谦益说道:“受之兄,非是孙某不愿,而是不能也!孙某不过是一介狷狂之人,何德何能踞此大位?钱兄则不同,钱兄乃江南文坛领袖,无论资历、名望、学识都远超孙某,深得天下仕子、百姓夸赞,如今东林群龙无首,自然是钱兄奋力一呼、力挽狂澜之际,在下又岂能雀占鸠巢,妄自尊大,若此岂不被天下有识之人耻笑?”
顿了顿,又道,“依我看来,此时最有资格出任东林党首之人,非是钱兄莫属。还望钱兄以东林,以大明利益为重,莫要推辞!”
此话一落,钱谦益脸色变得凝重起来,一言不发。
张溥、杨廷枢等人却跟着说道:“是啊,孙先生所言非虚,钱先生素来威望甚高,名声远扬,若是由你来担当这东林首领,也不啻于是当今妥善之法啊!”
钱谦益一脸复杂神色,望向孙越陵道:“老弟,你也知道,让我钱谦益联合士绅,发动清议尚可勉力为之,可要说对付阉党,以武相持,我却及不上你之万一。况且你麾下风华社中精干之人不可胜数,若要与阉党对抗,非得由你出面不可,我岂有能耐?再说了,高公临终之言也是由你来独抗大旗,又哪里轮得到钱某来指手画脚?”
钱谦益此话说出,钟晏松、高士鹤等人皆是默不作声——他这话说的倒是实情,如今钟不离已死,金陵会只剩少数残余,又哪里有能力再次对阉党发动攻势?
孙越陵一把握住钱谦益双手,诚恳道:“一人之力当然有限,但众人之力可以断金。若是钱兄不弃的话,孙某愿为君之李三才,从此驱驰于君前。”
钱谦益闻言大震,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他,顿时说不出话来。
孙越陵把话说的如此明显,由不得他不心中震动——李三才是何人,那是东林党第一任领袖顾宪成的知交好友,其人甚至在阉党列出的《东林点将录》中排名第一,乃是东林党中最具有才干的人,没有之一。
东林开创之时,李三才无论才干、名望、地位都远超顾宪成,但他仍然甘心俯身于顾宪成,为其奔走效力、出谋划策,以致有东林当日之盛。无论是在万历朝还是天启朝,但凡只要是为了阻止李三才复出为相,一盘散沙的齐楚浙党必定抱团结伙,全力攻讦,他们宁可让叶向高、韩旷等人回朝任职也不愿见到李三才的复出,于是乎这个东林中最有实力的人终究是不能重回中枢,只能郁郁而终。
如今,孙越陵向自己说出这番话,无异于表示愿意放弃东林领袖的称号,从此隐居在幕后,只做自己的一个谋士和智囊,这让钱谦益大为感动,不由惊立当场。
在场所有人也是惊愣不明,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们二人。
钱谦益眼中不禁有些模糊,他是真心想不到孙越陵竟然愿意放弃东林党魁的地位,从此甘心为他驱使,做一个幕后之人。
“贤弟,这怎么可以?”他这一次是真正感动了,不由脱口而出。尽管孙越陵自比李三才显得有些托大,但他此刻根本就无瑕顾及这些,心中有的只是一腔感动和愧疚。
“钱兄毋须多言,让你我携手共进,为这大明天下出力吧!”孙越陵重重说道。
两只大手,终于紧紧握在了一起,彼此间坦诚相见,再无隔阂。
众人见情形转折至此,都是吃惊不小。直到他们两人终于坦诚相对,随即又爆发出了阵阵呼叫喝彩声,心中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接下来我们应该怎么办?”钱谦益趁机问道。
孙越陵双眉紧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