匡扶大明-第20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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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越陵闻言心中一愣,钟不离请织造局李实出面,邀阉党刘德喜谈判的事情他也略有所闻,难不成他们的会晤便在今晚,竟然被他们给撞上。转念一想,既然是李实出面包下了闻香阁,看来他们此番的风月之行只能泡汤了,于是转头对着众人笑道:“真是不巧,阁楼被人包场了,看来我等只有下次再来了。”
听他如此说,众人都唉声叹气,失望之情溢于言表。沈洋更是冲着阁楼内斥骂一声,道:“太监逛窑子,真是他吗的扯蛋!”
有人在旁笑道:“太监哪有蛋子,你连骂人都骂不到点上……”
沈杨气道:“不就是些没卵子的人么,他娘的,这闻香阁的婊子们也是贱,好好的正常人不伺候,去伺候那些断子绝孙的……”
这话还没说完,已经被人赶紧用手捂住,生怕他还会说出什么不敬之言来。
孙越陵也不愿多生事端,遂道:“走吧,以后有的是机会再来,下次我一定包下整个闻香阁,让众位老板们玩个痛快!”
由于闻香阁被人包下,无奈之下,众人只好各自施礼散去。
孙越陵辞别众人后,沿着河边水道,朝着干将东街而去。虽然天空下着濛濛细雨,但这样的天气是无需打伞的,江南的雨不比北方的雨来得凛冽,它下得很轻柔,很绵和,很淡然,像是一个妙龄女子在你耳边悄声喁语,让人回味无穷倍感惬意。
平日里出行都是左拥右簇,他已经很久没有如眼下这般独处了,所以很是享受这一个人漫步的时光。看着绵绵雨线在河中漾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任由雨滴落在脸上、颈中带来丝丝清凉,仿佛满身的尘埃与倦怠都已经被洗涤干净,剩下的只是那一份久违的舒心和惬意。
去不成闻香阁,却换来这次独自一人的沿河散心,孙越陵心中一片澄净,脑中也顿感比平日里清明不少,不由细细想起这段日子里所发生的事来。
在戚辽的透露之下,风华社总算是从这次的党争之中抽身而退,没有遗留把柄在刘德喜等人手中。但金陵会那些人却没有逃过此劫,先是鹤山书院被封,接着又是钟晏松、张溥等人被抓,事情已经发展到了如此紧急的地步,无怪乎钟不离竟然亲自从南京赶来应对眼下的危急情况。
据他的手下所探知,钟不离打算邀请刘德喜当面商谈一番,冀图解决此番面临的困局。正是这一点让他心中疑虑难消,钟不离可能不清楚刘德喜的为人,可他孙越陵却一清二楚。刘德喜为人气量狭窄,睚眦必报,当年在京师之时就对他们东林党深恶痛绝,如今带领缇骑大举南下,岂有与东林商谈和解的道理?
刘德喜此番答应商谈,说不定便是一个针对钟不离设下的陷阱。一念及此,孙越陵的心中起伏不定,倘若实情果真如此的话,恐怕钟不离便要面临极大的危险,搞不好便要断送在闻香阁。
自己究竟是置身事外呢,还是插上一手,孙越陵纠结起来,一时间难以抉择。
自打他来到江南后,金陵会和东林高层百般掣肘,完全不把他当成东林的一份子,不仅没有对风华社帮上半点忙,还处处为难打压,倘若不是他们这些人辛苦经营的话,风华社根本就难以在江南立足。
这事一想起来就让人纠结不已,左右为难。(全本小说网,。,;手机阅读,m。
第279章 武功不练是会贬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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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金陵会有难,可那又与他孙越陵何干?一切都是他们咎由自取,他完全没有理由去帮助他们。况且戚辽言犹在耳,只有金陵会倒了,风华社才能真正左右整个士林,否则一切都是镜中水月,难以达成。
孙越陵心中矛盾重重,十分痛苦。转念间又想到大家同为东林中人,虽说政见不合难以苟同,但毕竟同坐一条船,钟不离倘若出事的话,江南东林党将会失去手中掌握的最后一个利器,只会彻底沦为阉党屠戮的对象,搞不好整个东林根基将会被彻底摧毁。
想到这,孙越陵心中咚咚狂跳,不由转变了心意——且去看看又如何,说不定刘德喜是真心来与钟不离商谈的,并不是自己想的那样;钟不离毕竟是一方豪雄,在他的筹谋之下,说不定还真能使得双方化解恩怨也未可知,如此,眼下箭弩拔张的局势将会消弭,江南局面将会重新恢复稳定平和。
想到这,孙越陵调转头来,朝着闻香阁迈步而去。但愿他是多虑了,刘德喜是真心前来谈判的,毕竟这里是江南,想要彻底整垮东林党,那是魏忠贤也做不到的事情,他刘德喜又哪来的这份自信?
主意一定,孙越陵便扎起衣摆,卷起袖子,往旁边一排房舍边的暗影之中走去。
与此同时,“紫薇斗决”真劲在丹田之中运转催发,往全身各路经脉奔涌而去。这一次要做的事,就是潜入闻香阁,偷听钟不离和刘德喜的对谈,二人都是当世高手,容不得他丝毫大意,但凡有一个不小心的话,他的踪迹便会被二人所发觉。
不多时,体内已经真劲滚滚,往来不休。孙越陵深吸一口气,正要跃上屋瓦,做一个飞檐走壁的梁上君子,却突然听到一丝轻微的风声传入耳中,瞬息即没。
如果平常时候,他一定会认为这是一股轻柔的微风拂过。可是,此刻他已经高度凝聚真劲,感官大幅度提升,顿时感觉到这股轻风的不同寻常。
“破空声!”他心中不由低呼一声,这分明就是有高手施展轻功从旁掠过的发出的细微响动。抬头一看,果然见到朦朦雨线之下,一道人影如鬼魅一般,从头顶的屋瓦之上掠过,朝着闻香阁方向而去,转眼消失不见。
紧接着,又有七、八数道身影快速掠过,嗖嗖之声不断传入耳中。
孙越陵大骇,这些人全部黑衣劲装,从身法看来个个不同寻常,且都是朝着闻香阁的方向而去。看来,钟不离和刘德喜的此番商谈,委实不是想象中的那么简单,势必潜藏凶险。
只是不知道这些人是钟不离的人,还是刘德喜的手下,竟然埋伏下了如此多的好手。
他顾不得这许多了,不由轻身提起,跃上屋瓦,附在这些人的后面,朝着闻香阁的方向掠去。同时心中一阵叹息,暗自咒道:“大爷的,方世玉他吗的师兄说得对啊,原来武功不练真会贬值,自己的身法何时竟变得如此缓慢了……”
……
观前街路口,沈杨追上颜氏兄弟,叫道:“二位老板请留步!”
颜佩韦转过头来一看是沈杨,讶道:“原来是你,怎么,还有事?”
沈杨喘息一阵,说道:“二位走的真急,让我好一顿追。”又吸了几口雨中清新的空气,道,“当然有事,否则的话怎敢劳烦二位停步。”
颜佩玉笑道:“什么事把你急成这样,刚在在酒桌上不说,偏要在此时来说?”
沈杨眨了眨眼睛,道:“二位昆仲,眼下有个发财的机会摆在眼前,不知二位可否有兴趣?”
颜佩韦咒道:“你小子就别卖关子了,有屁快放。”
沈杨哈哈一笑,压低声音说道:“方才在酒桌之上,想必你们也听到看杨念如的话,如今各路官府衙门放任商贩炒作棉布价格,从各地轰涌而来的布贩子们有增无减,依我看来,这是一个大发横财的机会啊,只要我们再次投入进去,说不定便会将利润翻上几番,赚取一大笔银子……”
“这……”颜佩韦一听之下,不禁犹豫起来。刚才在酒桌之上陈念如的话他一字不落听入耳中,而且看眼前局势,这棉布炒作风潮似乎还在继续下去,断不是十天半月就能够消停的,倘若此时再投金入市的话,说不定真能够再次赚取一笔。
沈杨见他有些意动,接着劝道:“颜老板,这可是无本的买卖啊,天予不取反受其咎,这么好的机会,可是十几年难得一遇,咱们可千万不能错过了……”
话未说完,却被颜佩玉打断,斥道:“沈杨,你这番话,可经过孙会主和楚老板的同意?”
沈杨皱起了眉头,对着他摇头叹道:“孙会主行事十分谨慎,楚老板又唯孙会主之命是从,要是让他们知道了,我们这次发财的计划可就要泡汤了。”
“没有孙会主同意你就自作主张,你这是在拿身家财产作赌注,拿联合商社的将来做筹码!”颜佩玉一脸严肃说道。
“哎呀,我说颜老二,你咋就这么不开窍呢?”沈杨急道,“你以为只有我一个人有如此想法吗?在咱们联合商社里,有这样的想法的人不是一个两个,许多人都想要再次购置棉布贩售,只是碍于孙会主的面子才没有出手。这事只要咱们瞒着孙会主做了,将来赚到了银子,想必他也不会怪罪咱们。”
颜佩韦接过了话茬,说道:“可万一要是亏了呢,岂不是成了最后的输家?”
沈杨讥笑道:“颜老大何时变得如此没胆了,这可不是你以往的行事作风啊?既然有官府衙门在后面主导这股炒作风潮,你怕什么?没看到同善会还连本带利投入其中么,往来各地的商贩们也在纷纷助力,只要我们见机行事,快进快出的话,是决计不会亏损的。”顿了顿,续道,“我素来与二位交好,才特意前来将这个计划告知诸位,否则的话,我早和商社中的其他商号一起行动了,到时候莫怪我没有把这个发财的机会告知你们。”
颜佩韦犹豫一阵,说道:“既如此,那么我等便再博一次又如何!”
沈杨喜道:“对嘛,这才是敢作敢为的颜大老板作风。”
颜佩玉皱起眉头,道:“兄长,这事还是与孙会长商量商量,再做决定吧?”
颜佩韦吸了一口气,道:“弟弟放心就是,等我们赚到了大笔银子后再和他说不迟。沈老板说得对,这等机会可是难得一遇,我们要是错过了,恐怕就要后悔大半辈子……”
颜佩玉欲言又止,终于还是叹了口气,不再言语。
……
孙越陵小心翼翼地追蹑在那些黑衣人后面,一路逢屋过屋,遇檐过檐,往闻香阁方向潜去。
不多时便来到闻香阁的院墙外,只见为首的黑衣人打了一个手势,这些人便全体潜伏下来,有的攀附在高大的树枝之中,有的伏在了屋檐的暗影里,有的躲在了街巷的僻静之处,仿佛已经不曾存在。
看来这些人果然是为了刘德喜和钟不离的谈判一事而来,他们个个背负刀剑,身手矫捷,就是不知道是属于哪一方的人马。不过有一点可以确信无疑,这些人都是用来充作埋伏的后手,可以在事急攸关的时刻杀入,起到出其不意的作用。
这些黑衣人潜伏的位置位于闻香阁的后墙,于是孙越陵绕了半圈,来到闻香阁的东墙下,确认在无人侦知的情况下跃入,在花草树木间腾挪闪动,很快就来到了高起三层的阁楼之下。
闻香阁耸立如剑,直插云霄,乃是一座单独的立体式阁楼,下面基座宽大,面向四方开口,第一层是正方形;第二层是折角十字形,悬空抱厦;第三层为单檐歇山顶式,四面辅以围廊,乃是明代典型的独立阁楼建筑。阁楼上悬挂着彩灯,在夜空中璀璨生辉,加之花树掩映,曲径幽深,更使得闻香阁蔚然壮观,自成格局,不愧有苏州第一名楼之誉。
孙越陵躲在花树当中朝着阁楼望去,只见阁楼第一层里人头攒动,来去纷纷,却都是一些丫鬟和小厮之流,刘德喜和钟不离并未在内。想来这些人只是负责茶水点心的供应,谈判的地点并不是这里,而是在阁楼之上。
这又岂会难得到他。孙越陵跃上老树,伸足在枝干上一撑,整个人如离弦之箭般射向阁楼,一下便攀附在了阁楼二层的檐角之上,借着灯火光亮朝里面一看,却吃了一惊。只见宽敞的二层楼中设了四张椅子分列两旁,每张椅子上都坐着一个人。背对着他而坐的那两个人他看不清楚面貌,可面对着他而坐的那两人中的其中一个分明就是戚辽,另外一人却不认识。
偌大的阁楼中,只有这四人怡然对坐,喝着小厮们奉送上来的香茗,却都没有说话,气氛显得有些诡异。刘德喜和钟不离也不在这里,如此看来他们势必在阁楼三层商谈,二层中这对坐的四人便是他们分别带来的人手,只是碍于某些原因并没有登上第三层,而是坐在这里等候。
孙越陵功运全身,收敛气息,再次纵身而起,悄无声息地隐藏在三层阁楼檐角不被光亮所照射的暗影处,探出头来,功聚耳目,朝着里面望去。
果然,刘德喜和钟不离正坐在软椅上,隔桌相对。而桌子的另一边则坐着一个身着锦袍的中年人,神态优雅,想必就是那个织造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