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1617-第70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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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朕知道了。”天启应了一声,淡淡的道:“其余在北所诸人,就不必报与朕知道了。”
王体乾会意,躬身道:“奴婢会报给厂臣知道。”
魏忠贤道:“皇爷不愿为此等事烦心,奴婢会料理好的。”
天启对杨涟等人的死亡显然毫无介怀之意,当然也是从头到尾知情。他看看信王,对诸太监道:“此辈倚功而骄,朕再三点醒,不可以因党争而误朝政,上疏弹劾厂臣,朕初时看了也触目惊心,而后知道都是揣测不实之言,后朕切责彼辈,只要其上疏请罪,朕亦不会过于苛责,而彼辈变本加厉,结党群起而攻,视朕年幼为可欺之主耶?混帐,可恶!”
信王今日方知皇兄之怒竟至如此,近来党争之事,很多奏本宫中根本不答,直接留中不发,这使得外朝的人猜测皇帝心意时都是出了差错,以为皇帝可能踌躇迟疑,并没有定论。汪文言原本已经准备发动官员在宫门外叩阙请愿,结果突然被锦衣卫抓捕,事出突然,原本准备的后手完全没有用上。
信王隐约也是知道东林的打算,还在奇怪为什么皇兄突然间态度大变,从模棱两可的态度直接转变为支持阉党,首日拿汪文言,然后拿黄尊素,去东林两智囊,然后拿杨涟左光斗等东林文胆,接着又有围叶向高府邸事,明显的要将朝中的东林党人扫地出门,偏向性太明显了,信王不仅感觉皇兄毁灭朝廷正气,连最基本的政治平衡都没有做到,实在是叫他感觉无法理解。
魏忠贤等人赶紧跪下,劝道:“皇爷息怒,这帮无耻之徒定会受到严惩。”
“叶先生又请辞了。”杨涟和汪文言先后死在狱中,东林党人已经知道事不可为,叶向高因为又连上六疏请辞,天启对叶向高还是有些尊敬的,当下对魏忠贤吩咐道:“赐叶先生白金百两,蟒衣一件,赠太傅,每月给米五石,轿夫八人,回乡时着沿途官府有司妥善护送,不得使叶先生受什么委屈。”
魏忠贤听到这些,知道皇帝心中对叶向高不乏歉意,当下赶紧道:“奴婢知道,绝不敢叫叶先生再受什么委屈。”
“着韩先生递补为首辅。”
“是!”
“袁可立去职一事……”天启面露犹豫之色,他对袁可立的表现是十分满意和推崇的,相比孙先生在辽西所为,登莱和东江的局面要困难的多,但袁可立做的相当不错,天启一直在拿内廷的银两补贴东江,但如果没有登莱的协调和补给,东江镇是绝对支撑不下来,甚至还在壮大发展,收复失土。
但袁可立去职之事已经无可避免,不仅是因为袁可立是东林党人,又被言官群起而攻,重要的是天启看的出来这一次是毛文龙在背后捣鬼。
将帅不和,事非难问,只能择一而存,毛文龙到底有复土之功,又身在前线,巡抚可以易人,东江镇是没有办法换帅的,无奈之下,天启只能同意换袁可立了。
“着袁可立入朝为兵部右侍郎吧。”天启无奈道:“令武之望即刻上任,旨意中多加勉励,督促。”
“是,奴婢即刻去办。”这一次是王体乾答应着,同为司礼太监,魏忠贤虽然地位第一,很多政务上能拿主意,但拟旨批红,这些事凭魏忠贤的文化是办不来这样的差事的。
“厂臣日后于国事上多用点心。”天启嘱咐道:“军国大事,宜速报朕知道。”
魏忠贤凛然称是,见天启无话,今日的木工活也结束了,便和王体乾一起躬身退出。
天启转头对信王道:“魏忠贤公忠体国,做事勤勉可靠,彼辈太监只有一个毛病便是贪财,而文官不仅贪财还要邀名卖直,着实可恶。朕当国数年,体悟于心的就是毕竟还是家奴好用,家奴再驾驭外臣,比朕亲自去管要省力的多,只要彼辈能切实将朝廷之事做好,也不必区分太监或是外臣。魏忠贤得力,吾弟当牢记之。”
信王心中大是不以为然,他和魏忠贤在一处时,只感觉到这个太监的权势之大已经令自己深为忌惮,甚至是芒刺在背,信王深信东林传言,认为魏忠贤只是在哄骗皇兄,然而他此时根本不敢说这样的话,甚至也不能安慰皇兄将来必得皇子,这样的话别人能说,信王却是不便出口的。
见信王唯唯诺诺的样子,天启感觉一阵失望,他看看墙壁上悬挂的帆船草图,心中一时爽然若失。
第九百七十八章 中队
“举火!”
随着张世雄的军令,猎骑兵营亮起了大片的火把。
这里是燕山山脉的尽头,大片大片的山峦在南方,蜿蜒曲折的山脉高处有长城和一个个空心敌台,往里去有大片的墩台军堡,偶然也会在这里遇到明军的夜不收出来哨探。
在百余年之前,这里会是大明九边军镇防秋的重要地段,每年到夏末的时候边军会出动百里开外,大量烧除草原,开辟出相当大的隔离带,北虏如果南下将会在防秋带遭遇相当大的困难,在边军武力强悍,将领负责的情况下,烧秋这样的办法足使北虏无法大批南下。
在暮色降临之后,一个个山峦犹如一头头趴伏着的怪兽,到处是齐膝深的半枯的野草,地势起伏不定,显示出平坦的草原和丘陵山区地带交杂的地形地貌,在靠近山脉处有相当密集的林地,树木很高,随着微风轻轻舞蹈着,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
天色很黑,月亮还没有升起,星光黯淡,到处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感觉,猎骑兵们感觉到座骑们身体的热量……长途奔袭,他们从废中都北接到命令,一路先兜到独石堡附近,在那里没有发现大股的北虏骑队,驱散了一些小股北虏之后,猎骑兵营又奉命沿着山脉和丘陵地带往东前行,在深入近二百里后,小股北虏骑队渐多,猎骑兵营开始在白天躲避在丘陵或从林之中,夜晚继续行军。
“咱们似乎处在北虏之中了。”营副指挥李肃慎对张世雄道:“算是在包围圈里。”
张世雄微笑道:“咱们猎骑兵原本就是可以在敌后活动,这么稀松的包围不算什么。”
众军官都是轻轻点头,人们都很从容,特别是张世雄身上都少了很多肃杀之气。说来也是奇怪,打的仗越多,杀敌越多,这帮厮杀汉子反而不象别的部队那样把弦崩的紧紧的,队伍相比较别的部队军纪也有些散漫,军官们说话的时候,猎骑兵们随随便便的控制坐骑拢成了一个半圆型,人们次第点燃火把,照亮了很大的一片区域,尖哨们在远方散开哨探,他们并没有打火把,只会偶然传来特定的有节奏的唿哨声响,表示前方并无警讯敌情。
士兵们的神态都有些懒散,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军官们也不太禁止,现在并没有明令静默行军,所以不必多管这个闲事。
有些士兵还在吃饭,大伙白天在密林和山谷里休整了一天,连续几天不曾打火吃热食,每人都吃着冷食。
张献忠大刺刺骑坐在自己的大青马上,啃着一大块羊肉干,对着身边的战友们笑道:“你们就爱吃那罐头,其实是做熟了再装好,再怎样也失了味道。还是这肉干好,味道正的很。”
“黄虎你这样牙口真好。”
“可不是,北虏的这肉干一般人可嚼不动。”
“还有那奶酪,一股子怪味,也亏北虏吃的下嘴。”
“咱们这边不是有黄虎这厮,也比北虏强不到哪去啊。”
猎骑兵们嘻嘻哈哈的,浑然不把眼下的处境当一回事。
这些天一直在敌区游击,打的北虏虽不多,抄下来的营地倒是有好几个,也获得了相当多的北虏供给。
大块的茶砖,成堆的羊肉干和羊奶牛奶制品,这些东西汉人都不太习惯吃它,不少人直接丢了,也有人感觉大块吃肉比吃罐头和干粮强,眼前的张献忠就是,大口撕扯着羊肉干,吃的不奕乐乎。
“赶紧打仗吧。”吃完了一长条肉干,张献忠正反手抹着自己嘴巴,然而他却不敢抹军服,身为一个加入商团军不过几个月的新人,虽然已经脱离了新军的范畴,张献忠对商团军里的一些习惯还不是很能习惯,比如对军服军靴的重视和保养,军服上的铜扣必须每日都擦,胸标胸章要隔一阵就拆洗一次,军服一发就是好几套,除了作训服外,军服一定要笔挺如新,军靴除了作战时每天都要擦一次,擦净,上油,擦亮……张献忠每天都是兴高采烈,但到了晚上整理内务和参加文化课程学习时就感觉生不如死。
这几个月时间下来,原本几乎是大字不识几个的张献忠已经认了好几箩筐斗大的字,估计想当军官是不可能了,从队官级军士一路当到营级军士长,估计就是张献忠从伍之路的尽头。
文化课不及格,战功再显著也当不上军官,这是和裕升的铁律,任何人都没有办法例外。
雄心勃勃的老张受了挫,心中倒也没有什么怨气,这规定不是针对他一个人,没有什么不公平的,自己学不进去,须怪不得别人。此时的张献忠可没太多戾气……此时的老张,就是一个少年时闯荡过江湖,见过很多世面的青年。他领教过太多不公,有一些天生的狡黠和智计,有天生的恢宏大度,爱交朋友,敢于决断的强韧性格,除此之外,和历史上那个建立了大西政权的强悍农民军领袖张献忠,现在还真的是相差甚远。
“黄虎,上头叫你过去!”
“是!”
听到是营指挥召唤,张献忠不敢怠慢,两腿驱动战马,迅速飞驰向张世雄所在之处。
“黄虎,你是说你走过大潘口?”
“是,营指挥。”张献忠昂首挺胸的道:“万历四十四年时,职下和先父一起到大潘口贩卖过货物,当时我们在张家口到杀胡口一带贩枣子,后来先父打算从张家口办货到三屯营和大潘口一带贩卖,口外的道也走过,和北虏也打过交道。后来感觉这边人生地不熟,我们爷们就去了四川,谁知道他娘的四川人更坏……”
“行了。”李肃慎对张献忠笑道:“你又要念苦情了。”
“这不是念苦情唱苦歌。”张献忠一脸严肃的道:“那些绅粮大户有好有坏,百姓当然也是有好有坏,不过他们对外地人是全他娘的坏,咱爷们在四川真的是吃了太多亏,受了太多的苦楚了。”
“嗯。”张世雄点点头,说道:“既然你熟悉大潘口那边的路径,我有个要紧差事交给你去办,要穿梭插入敌后,你有没有这个胆子?”
张献忠咧嘴一笑,说道:“指挥莫非在唬咱?咱们现在不就是在敌后吗?”
众军官闻言俱是笑起来,张世雄也笑了几声,不过紧接着还是正色道:“不一样的,我们这里只有零星北虏,本营随时能撤走,你要去看看北虏在大潘口那边搅和什么,弄什么玄虚,所以要更加深入,可能被北虏大队所围,是以要比跟着大队走危险的多。”
张献忠道:“小股人其实更不怕,草原大着咧,这边又靠近燕山,到处是奇峰峻石,往山沟里一钻,人多不好藏,人少倒好藏了。”
“好的很,既然这样,这次任务就指派你本部的中队前往执行,你当尖哨军士。”张世雄道:“除了你们中队之外,再给你们加七门小样佛郎机随队,并且允许你们在危急关头抛弃重武器,紧急于否,由你和本队队官来判断。”
“是!”张献忠打了个敬礼,十分果决的道:“一定完成任务!”
“不要贪功。”张世雄道:“兄弟们的性命比功劳更要紧。”
“是!”张献忠心中油然而起一阵感动,以他早年的见闻,还有在明军中的经历,能说出这样话来的上官,真的是除了商团军之外,绝无仅有。
夜色之中,整个中队很快准备好了……随身的物品不是必要的话都尽量轻装了,每人的被褥毯子饭盒罐头一类的补给品都留在主力这边,大家只带简单的行军干粮和一个水壶……尽可能的多带火器和弹药。
几乎每人都是一长一短的两支火铳,原本猎骑兵全部使用骑铳,铳骑兵与后金的遭遇战之后,骑铳威力不大,射击不能及远的毛病暴露了出来,猎骑兵们迅速在第一时间补充了步铳,步铳威力够了,但马上打放不易,所以猎骑兵们还是保留了骑铳,甚至每人都是两支骑铳配一支步铳的搭配,还有手铳,短弩,短斧,投枪等各种远近距离的投掷兵器……
每个猎骑兵都算武装到了牙齿,他们也多半是身经百战的悍卒,在整个小队接到命令到轻装出发,所用时间不到一刻钟,几乎所有人都准备好了。
中队五十六人,加上十四个临时调拨过来的佛郎机炮手共七十人,中队本身还有两门虎蹲炮,从火力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