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1617-第101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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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张瀚在北方的战绩实在是令所有人为之侧目,感觉不可思议,令人万分惊叹。
北虏再弱也是纯粹的骑兵为主,几万十几万的牧人全部是骑术精良的射手,这种配给连女真人都差的远。
努儿哈赤在抚顺关刚起兵的时候六万旗丁中有马的只有一万多人,大多数八旗兵是无马的步甲或跟役,屡战屡胜之后,八旗兵才解决了武器,铠甲,战马等诸多问题,但一直到打败林丹汗之后,蒙古各部慑服,战马源源不断的进入辽东,八旗兵才成为几乎纯粹的骑兵,或是纯粹的骑马步兵。
不管怎样,在重机枪出现之前骑兵一直有用武之地,哪怕二百多年后拿破仑的胸甲骑兵也建立了世人皆知的功业,在这个时代,只有滑膛枪和前膛炮的年代,骑兵仍然可以发挥极为重要的作用。
眼前几万骑兵给了程本直等人极大的压力,但很快又有一个内丁骑士飞马过来,简单的行了一个军礼之后,内丁骑士迫不及待的道:“禀参将大人,北边又过来大股骑兵!”
本来就有些惶恐的祖可法面色大变,手一抬,下意识的手马鞭指着那个哨骑,说道:“什么,你说甚?”
“有五六千骑。”哨骑道:“有旗号,但隔的远,未曾见清楚。然而,可见是红色大旗,非北虏旗色。”
祖可法惶惑道:“这是哪里出来的人马?”
程本直在袁崇焕的幕僚里算是出色的,平时颇为果决,性格坚毅胆大,此时也有些摸不清楚头脑,更有些害怕,他也看着那个哨骑,说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是真的。”哨骑面色不好看的答道:“标下跟着祖帅出兵放马近十年了,不至于连骑兵人数多少也看不清楚就乱回报。”
祖可法一刹那有些楞在原地,一大股一大股的骑兵出现,令他有些手足无措,这和想象中的情形完全不同。
程本直一时也难下决断,是继续观望,还是赶紧后撤离开这危险的区域?
就在众人首鼠两端,难下决断之际,大股的骑兵出现在远方的天际线上。
草原上骑兵缓缓而行,似水流汹涌而来,一叠接着一叠的出现。
队列整齐,旗号分明,和北虏骑兵大股小股的混杂在一起的情形完全不同。
虽然隔着数里之远,那种汹涌磅礴的气势就远非眼前这三万多科尔沁骑兵可比。
看到骑兵出现,科尔沁人这边也是一阵骚动,大队的骑兵开始接受号令集结,号角声此起彼伏的响起来。
一小队骑兵从阵中斜跑出来,往着祖可法等人这边跑过来。
祖可法立刻要下令后撤,程本直道:“等一下,看看来人怎说。”
蒙古人很快跑过来,双方瞪眼看了彼此一眼,一个蒙古贵族模样的人大声道:“来的是不是明国使团人员?”
祖可法立刻答道:“我等正是大明使团,奉辽东巡抚之命前来与蒙古诸部接洽。”
“哦,我们科尔沁部欢迎你们。”蒙古贵族瞪眼道:“不过现在我们有敌人要打,你们最好离远一些。”
祖可法道:“你们要打的是谁?”
“和记,张瀚!”贵族恨声道:“这帮狼,刚走没久就来向我们挥动屠刀了。”
“你是说前一阵和记的人还在?”程本直心念一动,忍不住开口发问。
“嗯,贵人好。”这个科尔沁的贵族认得程本直是一个大明文官,他知道大明的文官都是身份高贵的贵人,当下在马上躬身行了一礼,接着便又道:“现在还有几个人在我们的格勒珠尔根城哩,等这一仗打完,我们回去之后就把他用马活活拖死。”
程本直对这个不太关心,又接着问道:“和记是不是一直在和贵部贸易?”
“当然有贸易。”科尔沁人无所谓的道:“粮食,布匹,药材,铁器,都有。”
程本直面色一变,粮食是他此来的最大筹码,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情形。
不过转念一想,和记已经与蒙古人打起来了,想必这些北虏部落肯定又缺粮了,当下等不得多考虑,放声道:“辽东巡抚可以继续供给贵部粮食。”
“多谢。”蒙古贵族以手按胸行了一礼,说道:“等我们打完了这一仗再说。”
“贵部定然旗开得胜。”程本直下意识的说了一句。
等科尔沁人离开之后,看看四周人的脸色,程本直才觉得自己太轻率了!
把底牌轻易就露给人看,并且还祝北虏打败同为汉人军队的和记团练,这事情确实不妥,相当的不妥。
祖可法没有出声,半响过后,马鞭指着北方说道:“近了,要开战了。”
科尔沁人已经在发出狼嚎般的吼叫声,牧人们越跑越分散,中间部落似乎有不少台吉,有他们的仪卫标志,少数的甲兵也聚集在这些台吉四周,皮甲和绵甲在满是皮袄子的牧民队伍里相当的显眼。
远处北方的骑兵更加齐整,不象蒙古人那样乱糟糟的,整齐的队列在急促的鼓声下丝毫不乱,将士们多半也是穿着袄服,似乎甲兵数量也并不多。
祖可法下意识的道:“一直听传闻和记的骑兵都穿着银色亮甲,似乎和传言不符。”
一个将领道:“不对,象是索伦人和鄂伦春人为主的骑队。”
这时骑队相隔不到二里,祖可法等人站在一处小山包上观看,更多的内丁不曾下马,时刻警备着可以撤离,在距离很近的时候可以看到,北边过来的骑兵有不到六千人的规模,披甲兵应该不到千人,多半的人穿着灰色的军袍,这一点倒是和传言中的相同,和记的商团兵都穿着一致的军装,式样相当的漂亮。
但也能看到那些骑兵的特殊之处了,很多人都是剃了头发,头顶有盔的看不清楚,没有盔只戴大帽的就能看到,剃发留小辫,或是髡发,明显的异族特征。
骑阵中也能看到有四百多人是披着锁甲或绵甲的轻骑兵,大红色的披风相当的惹眼,特征十分明显。
“这就是和记的猎骑兵。”一个蒙古人面露惊骇之色,说道:“草原上传言这帮人就是魔鬼,来去如风,三头六臂,无往不利,根本没有人能在正面挡住他们。”
“浑话。”祖可法这时反而震定下来,身为一个将领能看到这样规模的骑兵战实在是一种幸运,特别是在自己无需下场的前提之下。
笑着打断了蒙古内丁的话,祖可法道:“哪有什么魔鬼,无非就是和记的兵够得上甲坚兵利这四个字,另外轻骑突袭,能打赢就打,打不赢就走,牧民们被突袭哪有什么能力反抗,时间久了,就把这帮人传成神一样,其实,真打起来,估计也就这么回事。”
一个内丁将领一脸赞同的道:“参将大人见事明白,怪不得大帅重用。”
祖可法矜持的一笑,看了看还在懵懂之中的程本直,他暗暗冷笑一声。
这些书生,平时指点江山一副智珠在握,天下大事尽在掌握的模样。真遇到了事,还不是草鸡一个?脖子都吓缩了,真是没甚鸟用。
第一千四百零二章 骑铳
“北虏想和我们正面对决。”张献忠策马在骑兵前横列跑动着,大声鼓动着道:“只要你们奋勇杀敌,按平时那样打,胜利就必定属于我们。”
“为和记效命,誓死报张大人恩!”张献忠手举腰刀,在空气中用力劈斩着。
“杀,杀,杀!”
猎骑兵们先回应,五个千人队的蕃骑也跟着一起怒吼起来。
这些天来,骑兵们一直在科尔沁人的地盘活动,揣了十几个牧人聚集放牧的地点,抢到不少牧群,补给压力大大减轻,每个人都吃的一肚皮的羊肉,火气大的很。
一个参谋军官对张献忠道:“要不要待敌来冲,用火炮涮他们一轮?”
“就那几门炮。”张献忠道:“一个中队的火炮在这样的大战起得什么作用,那炮是用来给我们沿途用的,这样的大战,没甚鸟用处!”
“随我杀过去就是了。”张献忠怒吼着道:“没甚花巧,北虏必败!”
轰隆隆的战马奔驰向前,犹如奔雷怒吼而过,五千多骑果然没甚花巧的直楞楞的冲了过去!
地面上还有不少积水被密集的马蹄甩的飞溅而起,带起一些枯草树叶,飞舞的满天都是,象是刮过了一阵龙卷风。
科尔沁人感觉还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对面的和记骑兵已经冲杀过来。
这个时候了当然也不能退,相隔不到二里了,逃都来不及,很多队伍没反应过来就会被冲杀,科尔沁人连接吹动号角,带队的台吉们下令部下们上前迎敌。
就如记录中的那样,科尔沁人的武力水平实在低的吓人。
就如十几年前他们曾经加入九部联军打实力还很弱的后金军一样的废物,大股的骑兵就是牧民,他们个人来说精于骑射,但几百上千乃至几千人聚集在一起时却反不如个人有用,号角声中这些骑兵反而跑的更乱了,有人向前,有人在横跑,有人则多半不知所措。
他们前几天还在自己的牧场放马牧羊,隔了没多久就在这战场上准备厮杀,很多人头脑都还不清楚。
大小将领不同的喝骂着,试图把队伍厚集起来。
科尔沁人也没有什么花巧,就是试图用人多打人少。
一边是三万多人,一边是五千多,如果是五千多和记骑兵,科尔沁人未必敢打。
可对面是索伦人,少量的巴尔虎人,还有鄂伦春人,鄂温克人,都是科尔沁人的手下败将,被撵的远远的到江河边打渔的野人。
对这样的人蒙古人有一种心理上的优势感,在百年前是福余卫统治这一大片区域,从大兴安岭到呼伦湖,再到长白山,从黑龙江到嫩江,到处都是这些臣服在蒙古人铁骑之下的弱小民族。
在三百年前,整个东北和外东北,到朝鲜和草原,大片的土地都是蒙古诸王的领土。
所有的部族都匍匐于蒙古人的马鞭之下,那是何等的辉煌。
过往的辉煌不一定带来今天的强大,但最少给了蒙古人相当强烈的自信心。
当着汉人来说毕竟是强敌,是击败他们的敌人,明国远比蒙古强大,这也是这个时代所有蒙古人的共识。
而对着这些河边打渔捕猎的弱小民族组成的军队,蒙古人还是拥有着强烈的自信。
很快就结成了中军和两翼,其实原本就是这样排阵的,只是科尔沁人根本没有这方面的专长将领,也就是勉强把三万多人的骑兵摆开而已。
中军相对异常厚实,因为所有人都在往中间挤,两边人有些稀疏,这些没有战斗经验的牧人下意识的就往人多的地方凑,哪怕有一些将领和小台吉也是这样做的。
有经验的老人开始吆喝着将这些人赶开,叫他们展开队列,在来袭的敌军两侧奔跑,骚扰他们的队列,用弓箭不停的射向敌军。
两支骑兵在不到十分钟后终于碰撞在了一起。
都不是特别强悍的精锐,但蕃骑的气势明显更胜一筹。
张献忠奔跑在最中间的前端,不过很快就有不少蕃骑超过了他。
论骑术这些蕃骑还是比他要强的多,哪怕是渔猎民族也要骑马,在这样广阔的大地上不会骑马或是没有马几乎寸步难行。
每个人的骑术和射术都是天生的。
接下来就是听到了大片弹棉花般的声响。
张献忠下意识的抬头看,天空中果然一大片的黑影掠空飞来,那是大片箭矢形成的箭雨,由于太多人射箭,箭矢飘在半空几乎挡住了上午的阳光。
“啊……”
很多人发出惨叫,不少蕃骑骑兵的战马被射中了,马失前蹄,把主人摔落在地,这些落地的人几乎没有逃生的可能,因为在这种冲击阵型里马速很快,几乎没有办法躲避,掉落地的人很快被后来的战马踩中,开始还能挣扎着躲避,很快他们会被马蹄踩中要害,或是头部或是胸口,嘴里涌出鲜血,接着人事不知,任凭千骑万马不停的在自己身上踩踏而过,很快就成了一堆模糊不清的血肉。
有一些蕃骑骑兵不可避免的害怕起来,他们想减慢自己的马速,叫同伴先冲上去,但在高速冲击的马速带动下,再胆怯的人也没有办法能做到这一点,可能会有相当多的人胆怯,但在四周的人带动下,只能继续吼叫着向前冲去。
这时人们都失去了正常的人性,吼叫出来的声音都是变音,人们用各种语言,语调在嘶喊吼叫着,两眼都瞪的溜圆,几乎没有丝毫的人性留存。
在这一刻,哪怕是最有善心的人或是读书很多的书生,心里也就只有一个念头,将眼前的敌人杀死!
只有杀死敌人,自己才能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