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臣风流-第40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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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快快免礼,赐坐。”刘询示意程墨坐在自己下首,同时看了小陆子一眼。小陆子会意,上来把奏折归拢归拢,空出一块地方,摆上茶具,这是要烹茶了。
程墨坐下,道:“他在外头候着呢。”
“那就让他候着好了。”刘询很冷淡地道。
霍光没退时,他空在其位,政务由霍光一手把持,霍光这才退多久?他亲政不到两年,刚熟悉政务,刘泽刘干竟然觊觎皇位,公然跑到京城活动。当他是死人吗?
“大哥折辱他,为朕出了一口气,朕很高兴。”刘询把一碟子点心放在程墨面前,道:“我们接下来怎么做?”
光口头上折辱他,解决不了问题。
程墨从碟子上拿起一块糕,道:“臣今天进宫,就是有一计,想请陛下示下。”
有一些事须先和刘询通气,当皇帝的疑心病都重得没药治,这件事不事先通气,搞不好他会怀疑自己被刘干收买。
听程墨说完计划,刘询略微思忖,点了点头,道:“使得。”
“此计只能先行断了刘干父子的后援,却不能解决根本问题。臣还有一计,不知陛下以得如何。”程墨接着说第二套方案。
第二套方案比第一套方案更好,只是于程墨来说,风险更大,程墨为自身安全计,放在后面,若是刘询选择第二套方案,则由刘询主导,程墨只是一个执行者,这样可以最大程度地减少自身风险。
这一次,刘询考虑的时间稍长,直到小泥炉的水沸了,他还在沉思。
程墨持壶泡茶,茶香扑鼻。他把一杯琥珀色的茶汤放在刘询面前。
“大哥,行第二套方案吧。”刘询定定看着程墨,下了大决心。
以刘询的性格,程墨早就明白,他会这么做。他道:“好。陛下放心,臣定然拿到荆州王谋反的证据。”
要拿到刘泽谋反的证据,让刘泽的野心大白于天下,唯有程墨成为刘泽阵营中的一员,甚至是刘泽的心腹。如此,刘泽才会把要事相托。
天下皆知,程墨是刘询的兄弟,不是亲兄弟,却比亲兄弟还亲。刘氏子孙还有争皇位的可能,程墨姓程,除非篡位,否则与皇位无缘。他是刘询最信任的人,天下人清楚,刘泽也清楚。要不然,刘干进京后,尽访朝臣,却没拜访程墨,就是这个道理了。
谋反这种事,谁会到处嚷嚷?唯有心腹人才知。
程墨这是要成为间谍,深入虎穴,拿到刘泽谋反的证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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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4章 使坏
空气闷热,刘干汗出如浆,他拭汗的锦帕早就湿了,等下要觐见,不敢用袖子拭汗,要不然殿前失礼,罪名可大可小。
他心里早把程墨骂了个狗血淋头,你让我在这里候着,自己进去半天,却不为我说句话,还是人吗?
郑春站在廊下,神色不善,新收的徒弟乖觉,端了一盆水,过来道:“这位是荆州王世子么?天气热,你擦擦汗。”
真是太好了。程墨不是东西,宫里的内侍还是不错的,以后父亲入主未央宫,一定好好待这小内侍。刘干感概,刚要夸奖小内侍两句,小内侍收脚不住,一盆水尽数倒在他身上。
刘干成落汤鸡,新上身的衣裳全湿了,滴滴嗒嗒往下滴水,这个样子,怎么觐见?
小内侍手忙脚乱给他擦拭,两只手在他身上乱摸,顺手揩油不说,他崭新的青色锦衣顿时多了无数黑色掌印。
“干什么!”刘干爆发了。在宫门口被晾了半天,遇到程墨,又不断被教训,现在连这些阉人都来欺负他。
小内侍一脸惶恐的样子。郑春一声冷笑,道:“世子好大的脾气,陛下这里,还轮不到你大声喧哗。”
刘干认出这是宣诏的内侍,气得浑身发抖,道:“你!你!”
他不是不懂人情世故的毛头小子,若还看不出这一切,全是这年轻小黄门在搞鬼,就白活这么多年了。可是一个阉人,竟然敢这么对他?哼,现在先忍了这口气,待有朝一日,父亲登上皇位,再把这该死的阉人剥皮抽筋。
“何事喧哗?”程墨出现在门口,见刘干这个样子,奇道:“贤侄,你这是怎么了?”
刘干欲哭无泪。
郑春行礼道:“王爷,您来评评理,这位世子在大太阳底下晒了半天,小应子好意端水给他擦脸,他不擦也就算了,竟把水倒了,别的地方不倒,偏偏要倒自己身上,还朝小应子发脾气。您说,小应子冤不冤?”
旁边,他的徒弟,年仅十二岁的小内侍小应子哭丧着脸,佝偻着腰,跟受了多大委屈似的,就差没哭出声来了。
程墨叹气:“贤侄啊,不是我说你,你这脾气也太大了点。现在这个样子……算了算了,谁叫我是你叔父呢,为叔不帮着你,谁帮你?郑春,你去南殿看看,那群小子谁带衣裳来了,借给世子一套。”
南殿是羽林卫的驻地,那里有轮的值羽林卫班房,羽林郎们每人有一个小房间,房间里有一个小柜子,放些杂物。
郑春老老实实地应了,带着小应子离去。
刘干怒火滔天,却无可奈何。要说程墨使坏吧,好象又不像,真要是他使坏,断断不会帮他遮掩,现在他要是出宫更衣,以后指不定什么时候刘询会宣他呢。当皇帝就是好啊,想见你你得来,不想见你,你就是在门口站到脚断了,也见不着。
程墨吩咐他换好衣服进来,便入内了。
刘干以为要等到天荒地老,没想到一刻钟后,郑春来了,身后的小应子捧着一套锦衣,黑着脸递给他:“世子,这是北安王吩咐拿来给你换的衣裳。”
你要不要,随便。
看来这位好为人叔的北安王也不全是坏心眼。刘干心里一暖,此情此景,无异于雪中送炭,他焉能不感动?
郑春当然不会让人带他到偏殿更衣,更没有人侍候他,他就站在台阶下,当着众多内侍的面,手忙脚乱地脱下湿衣,穿上干净的衣服。
小应子这一盆水,淋得他连中衣都湿了,可显然,郑春只拿了一套外袍,他只好把中衣拧巴拧巴,尽量拧掉水分,再穿上这件稍紧的锦袍。
他自出世,便有无数的婢仆服侍,什么时候自己穿过衣服?换上衣服,已经累得不行。
幸好程墨吩咐下来,郑春没有再为难他,待他束上腰带,入殿给他通报。
这时,刘干才醒过神,敢情刚才这些可恶的阉人没给他通报,刘询还不知道他在外头?
被领进去,看到坐在御案后,身着黑色燕居常服,年轻英俊的刘询,刘干心里打了个突,他,就是霍光从民间捡来的少年?
刘询祭太庙,大赦天下,宣告继位时,刘泽曾嗤之以鼻道:“谁知道他是不是武帝血脉?不过是霍光从外面捡来的孩子。哼,也有可能是霍光和程五郎狼狈为奸,谋国。”
当时,刘询住在程墨府中,在程氏族学上学。
虽然昭帝在位时,把刘询的名字记入玉碟,承认他为皇室子孙,可还是有不少人质疑他的身份,更有人说昭帝被霍光蒙骗。
只是霍光权倾朝野,这些人也只敢关门闭户,私下里说说而已,没人真敢在公开场合说这些话,更没人敢上奏折反对。
刘泽不过是众多质疑者之一,区别只在于,大家质疑一下也就算了,刘泽因此而野心勃勃地做帝王梦。
刘干受父亲影响,觉得这少年出身不如他,却窃取大位,实是打心眼里瞧不起。
他看了刘询一眼,迅速放下眼睑,刘询却一直在看他,稍顷,道:“免礼,赐坐。”
不知怎的,听到这句话,刘干松了口气,身上的威压也消失了。他额头渗出汗珠,不敢擦,道:“谢陛下。”
坐下后,刘询温声问刘泽的身体:“可还康健?”
“臣父身体一向安好。”刘干的回答中规中矩。
刘询叹道:“按辈分,朕还应该叫你一声皇叔呢。”
程墨想起三国演义中某位大人物,忍不住莞尔,看在刘干眼里,不免愤愤,瞧见了吧,皇帝可说了,我比他高一辈,嘴里却道:“不敢。”
刘询也只这么感叹一句,可没有称呼他皇叔的意思,毕竟大家不是太祖一脉,而是太祖的父亲刘翁的子嗣,一百多年算起来,血缘有些淡薄。
干坐了一会儿,刘询道:“你在京中有什么不便之处,尽可以找北安王。”
“诺。”刘干恭谨地应了一声。
程墨一边泡茶,一边道:“你我年纪差不多,应该能玩到一块儿,你要是没事,过来找我玩儿。”
刘干心道:“现在你不一口一个贤侄叫我了?”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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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5章 兄弟相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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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墨人还是不错的。这是刘干的看法,他早把程墨训他,强行称呼他为贤侄,死乞白赖要当他叔父这些事忽略了,在给刘泽的信中,把程墨为他解围,让他顺利见到刘询的事详细写了,当然,对刘询的长相印象足足写了两页纸。
现在,纸张已经在上层社会流传开了,谁写信不用纸,会被鄙视的。
他派人把信送走,然后备下一份厚礼去北安王府。
什么人情都没有殿前解围大。虽说刘干心心念念总有一天父亲会坐上这个位子,然后在某天驾鹤西去时把位子传给自己,但同时他也清楚,自己父子一天没坐上那个位子,一天不能掉以轻心,见程墨帮他解了围,之前对程墨的轻视不满全没了,代之的是感激。这份人情,得还。
程墨出宫回家,刚换了衣服,狗子神色怪异禀报刘干来了。
“怎么了?”
狗子现在眼高于顶,一般人一般事不放在他眼里,这副表情,肯定有事。
“阿郎,这位刘世子好大的手笔。送了小的一件古董,求小的通报。”狗子犹豫了一下,还是实话实说。程墨不允许他们仗势欺人、强取豪夺,但该挣的外快还是睁只眼闭只眼的,刘干硬往他手里塞的东西,他并不担心程墨责罚。
“古董?什么古董?”
这个时代也有古董,不过数量相对少些,等闲没人拿出来,都当传家宝呢。送一个门子就拿出一件古董,可真是大手笔。
“青铜器。”狗子想笑又忍住的表情。
程墨着实被惊着了,送门子一件青铜器,刘干脑袋被门夹了吗?
能被称为古董的青铜器,一般都指从周朝的墓中挖出来的陪葬品,价值不菲。武帝时代,铁器开始普及,程墨穿过来后,为制造火车铁轨,又改良了冶铁术,现在谁要是使用青铜制品,非得被人笑掉大牙不可。
青铜器具哪有铁器锋利坚固耐用?
“阿郎,您看,是不是叫他进来?”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刘干大手笔还是得到回报的,在程墨恍神时,狗子陪着小心问上一句。
“请到花厅用茶吧。”就算刘干不来,程墨也要派人去叫他。
刘干当然没想到见与不见,全在程墨一句话,还庆幸送了一份重礼,狗子才巴巴去通报,又为他美言,才没有被晾在门外,得以进府。他实在被晾怕了。
程墨刚进花厅,刘干赶紧把茶杯放下,站起来执晚辈礼:“王叔。”
刘询自认低一辈,程墨哪好再以长辈自居?他扶起刘干,道:“本王跟刘世兄长开玩笑,刘世兄不要介意啊。”
一句世兄叫得刘干如六月天喝冰水,心里那个舒爽,脸上更是笑开了花,嘴里连声道:“不敢不敢,小侄,哦,不,某,那个,程兄和我开玩笑,不是看得起我么?应该的,应该的。”
旁边榆树翻了个白眼,你得有多贱,才有叫人叔的爱好?
两人分宾主坐下,刘干先送上一个古色古香的匣子,道:“多谢程兄解围,在下实是无以为报,一点小小心意,还请程兄笑纳。”
程墨推辞。
“程兄若是不收,就是瞧不起在下了。”刘干佯怒。
皇帝亲口承认他是皇叔,这一怒,还是颇有威严的。
程墨笑笑,道:“切之不恭,我就不客气了。”
“别客气,别客气,哈哈。”
两人相对大笑一阵,程墨道:“刘世兄到京,程某还没有为你接风洗尘呢,不如明天在寒舍设宴,顺便也把朝中一些重臣邀来,大家认识一番。”
这是最佳的亲近机会啊。程墨在宫中的手段刘干亲眼见识过了,他苦于无法把手伸进宫中,现在程墨主动示好,刘干求之不得,觉得今天没有白来,当即应允,道:“多谢世兄,我这里谢过。”
“世兄之称,可不敢当,你年龄比我大吧?”
“唉,说起来惭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