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臣风流-第39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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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依儿温顺得很,听话地闭上眼睛。
白度去了快一个时辰,提几个装满水的皮囊回来了。帕子用冰冷的泉水浸湿,敷在依儿额头,依儿舒服得轻轻呻、吟一声,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篝火烧起来,侍卫们开始煮水。跟随程墨,在程墨三令五申之下,他们早就习惯喝沸水了。
水烧沸时,另外两个侍卫也回来了,他们没有找到水源。
程墨喝了一杯水,端起晾凉的沸水进了帐篷,几个侍卫互相看了一眼,都露出会心的微笑,一人更是挤眉弄眼,那意思,明摆着呢。
依儿睡梦中感觉被扶起来,甘甜的泉水进入自己口中,醒了,并不睁眼,而是顺势倚在程墨怀中,闻着他身上好闻的气息,只觉心中一片安宁。
那天清晨,她在为不得不去赵家冲喜而忧心忡忡,在离家出走还是去赵家大闹一场之间摇摆,没想遇到了这么一个人,刚开始只是觉得他长得好,没想到他竟是北安王,一句话便解决自己天大的难题。
这几天一路同行,他并没有将自己当作婢仆,这是对自己有情意吗?少女情怀,让她患得患失起来,轻轻叹了口气。
“醒了?”程墨道:“要多喝水,你再喝一杯,我给你换帕子。”
被叫破了,不好再装睡,依儿抬眸,映入眼帘的是雪白的锦衣,再往上,是修长的脖子,好看的喉结,坚毅的下巴。她细细地看着,眼眸慢慢往上抬,就听头顶一个带笑的声音道:“看够了没有?”
是小姑娘大胆,还是这个时代的女子奔放?两人可不是亲密关系,就这样靠在他怀里,细细打量他。
依儿有些害羞,却依然嘴硬,道:“你很好看吗,我为什么看你?”
程墨慢吞吞道:“我不好看,你还看我?”
“哎,你这坏人!”依儿真的害羞了,把脑袋藏进程墨怀里。
她额头上的湿帕子落在程墨衣襟上,程墨拾起敷在她额头,道:“别乱动。”
看样子用泉水敷有效果,都知道害羞了。重新给她换了一条湿帕子,程墨道:“睡一会儿吧。”
依儿不让,拉住他的衣袖,道:“王爷,我是孤儿,自小被父亲收养,现在远离家乡,除了你,再没有亲人了,你……可别抛下我不管。”
她知道自己口头上不服输,对这位手握生杀大权,一言而决人命运的王爷没半点尊重,可那不是生怕被他看轻么,若他把自己丢在这里,自己可就活不成了。
程墨道:“你是吕翁抱养的?”
老人姓吕,依儿到翡翠居后,他曾托当伙计的儿子捎话,把女儿托付给程墨。别人要遵守翡翠居一箭之地的规定,翡翠居的伙计却是不用的。
程墨能感觉到老人浓浓的爱女之心,却没想依儿竟是他抱养的。
“嗯,我和弟弟,都是父亲在路边拾来的。他此生未娶。”依儿眸中带着依恋,道:“父亲待我们有如亲生。走得匆忙,没有向父亲辞别,我心里挂念得紧。”
程墨安慰道:“京城距扬州不远,以后回家看看就是。”
两人都没有提三年之约,依儿三年后还是要回家的。
白度骑马前行二十余里,找到一个小村庄,只有十多户人家,是种田的佃户,村里并没有大夫,佃户说,要到镇上才有一个赤脚大夫,只会几味草药,吃了能好就好,不能好就听天由命。这样的大夫,程墨哪敢相信,因而决定晚上在这里过夜,看看依儿的情况再说。
不停地用湿帕子敷,不停地喝水,加上依儿体质强壮,到月上中天时,她的烧退了大半,能吃小半块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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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4章 溪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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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风寂寂,树影婆娑,程墨钻出帐篷,一身粘糊糊的汗,被山风一吹,舒爽不少。他抬头望了望天边一轮圆月,道:“走,洗澡去。”
白天汲水的小溪距这里约有十里,此时夜深人静,程墨又身份贵重,黑子和阿飞齐齐出声劝阻,两人同时张口,又同时闭嘴,因为程墨走向栓在树下的踏雪。
踏雪似乎已经睡了,闻到程墨的气息,竖了竖耳朵,没有动。
白度道:“都是山路,无法骑马。”
他一路向东寻去,在山上寻到一道小溪,汲了水。小溪极是清澈,还有两指长的小鱼在溪水中游来游去,要不是急着取水,鱼又太小,他一定捉几条回来。
黑子脸现坚毅之色,道:“阿郎,山中危险重重,又不能骑马,还是算了吧。一天不洗澡也没什么。”
为了洗澡把命送了才冤呢。
程墨一指郁郁葱葱的山岭,道:“这里临近乡镇,哪有大虫?”执意让白度在前带路。
白度无奈地看着黑子,眼神分明在说,老大,阿郎有命我不敢违啊。
黑子叹了口气,只好重新安排警戒,留下四个侍卫在帐外守着,其余的人跟随程墨朝小溪的方向走去。
程墨不会轻身功夫,只能步行,十里路,又在夜里,走不快。一路上,黑子跟怨妇似的,唠叨个没完,一会担心遇到匪人,一会担心遇到凶兽,一会担心生病的依儿遇到歹徒。
程墨鄙视:“没点常识,这里离乡镇只有二十里,凶兽早被捕猎光了。”
以他来自现代的经验,只要能咬得下,咽进口中的,全被人类吃光了,哪还有得剩下的?古代没现代这么多人,可也没动物保护条例,那些全职的猎户是吃素的吗?
清风徐徐,草木清香,程墨越走越惬意,走到半路,一身臭汗全都消了,待到在月光下瞧见小溪,几人都欢呼起来,不用程墨下令,一个个三下五除二,把自己剥得精光。
小溪水深只到腰际,程墨仰躺在水中,望着胶洁的圆月,若有所思。这些天他看似在游山玩水,清闲得很,实则心早飞回京城,挂念妻妾女儿,又不知刘询身边发生什么事,多有猜测,哪能不担心?
那边,黑子也学程墨的样子躺在水中,看样子快睡着了,溪边一只青蛙鼓着肚子呱呱叫了两声,大概眼花,把黑子古铜色的肚皮当成石头了,后腿用力一跃,跳到他的肚皮上。
岸边警戒的阿飞看得分明,哈哈大笑起来,笑声惊起远处的鸟儿,扑棱棱扇动翅膀,飞向空中,不知藏在哪里的兔子嗖的一声,窜了出来,逃向另一个洞穴。
黑子老羞成怒道:“笑什么笑,小心把匪人引来。”
程墨笑道:“抓住了明天加菜。”
阿飞笑得更加大声,道:“听见没有,阿郎可说了,明天加菜,你赶紧抓吧。”
青蛙鼓着白色的肚子,呱的叫了一声,像是回应,后腿飞快用力一蹬,跳进水里逃走了。
“可惜啊,一盘菜没了。”阿飞笑得前仰后合,其余侍卫也大笑,一路上他们都被黑子烦得不行,只是他是侍卫队长,不敢反驳,正好现在趁机取笑一番了。
黑子无奈:“有那么好笑吗?”
“有。”众侍卫齐声道。
笑声中,一条半斤重的鱼游过程墨身侧,鳞片在月光下闪烁,程墨见一道光一闪而过,下意识抓住,掷向岸边的阿飞。
阿飞接住,只觉滑溜溜的,用力紧了,没抓住,掉在地上,鱼在草地上蹦了两下,他才看清,原来是鱼。
“阿郎随手就抓了一条鱼,你连只蛤蟆都没抓住,老大,你也太逊了吧。”阿飞扬了扬手里的鱼道。
众侍卫自然又是一通取笑。
黑子被笑得抬不起头,心一横,道:“谁能和阿郎比?比阿郎差得远,不是很正常么?”
一句话把众侍卫说得哑口无言,他们跟在程墨身边,对程墨的本事深有体会,如他这般年方弱冠便出将入相,封异姓王的,不要说后无来者,也是前无古人了。
程墨道:“这时鱼不少,大家捉鱼做早餐。”
于是,水里的侍卫都开始抓鱼,一时间水花四溅,不时有鱼被甩上草地,不到半个时辰,便抓了几十条,在草地上乱蹦。
侍卫们换班下水,程墨一直在水里泡着,直到远处传来脚步声,穿上衣服警戒的黑子示警:“有人。”
比赛抓鱼,玩得水花四起的阿飞等人都安静下来,更有人取来程墨的衣裳,把他护卫在中间。程墨道:“不用紧张。”
月光稍微西斜,估计是猎人出没的可能性更大一些,他们玩了这么长时间,并不见体型大些的野兽出现,想必这座山并没有大型野兽。
脚步声越来越清晰,几个人影出现在月光下,黑子迎了上去,很快道:“依儿怎么来了?”转身回来道:“阿郎,是依儿来了。”
警报解除了。
众侍卫都松了口气,他们不怕有歹徒,以他们的身手,能打得过他们的人并不多,但野兽就不同了,他们没有对付野兽的经验,自然觉得压力很大。
远处草丛中一个娉婷的身影,可不就是依儿。
依儿看到黑子,知道找对地方了,一声欢呼,加快脚步。黑子已过去阻止,道:“阿郎在沐浴,还请稍等。”
一群汉子只着犊鼻裤,也就是大裤叉,泡在清凉的溪水中,姑娘家见之不雅。
以程墨为首的男人们正手忙脚乱飞快拿起衣服往身上套。
依儿应了一声,转身背对小溪方向,月光明亮,照得小溪边一片白芒芒的身子,她这才觉得自己唐突了,饶是平时胆子再大,这时也觉不好意思,转过身去。
很快,程墨穿好衣服,走了过来,道:“你怎么来了?烧全退了吗?”
依儿一觉醒来,不见程墨,出帐一问,才知他到小溪边洗澡,于是逼着侍卫带他过来,侍卫顺着程墨一行人过来的方向寻来,总算寻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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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5章 野心
依儿敷了一天湿帕,又在山跑上走了十里,出了一身大汗,烧完全退了。
这十里山路实是她咬牙强撑下来的,在看见程墨的刹那,一口气松了,身子软软垂下。程墨眼明手快,伸手一捞,把她捞在手里。
侍卫们散开了。
依儿再次睁开眼睛,只见明月当空,天上没有一丝白云,再侧头一看,程墨坐在身边,望得不远处的小溪,不知想什么想得入神,好看的侧脸,高高的鼻子,比月光还要晶莹的肌肤,让人忍不住想亲一口。
依儿怔怔地看着俊俏的人,忘了身在何处。
帝国经过二三十年的休养,渐渐从战后的萧条中恢复过来,可是这还不够,远远不够,百姓刚有一口饱饭吃,离富裕还远得很呢,农耕社会,更经济腾飞谈好容易,朝中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汹涌,刘询没有如武帝般行雷筳手段,又出身民间,有些人不免轻视于他。他若有变,则动根基。
四周一片静谧,程墨在心中梳理到手的情报,猜测刘询急召他回京的原因,突然感觉到两道灼热的目光投在自己脸上,那目光灼热得能把钢铁融化了。
“醒了?”程墨低头问了一句,灼热的目光依然一眨不眨地看他。
请不要这样看我好吗?程墨腹诽,道:“醒了就回去吧。”
来的时候把所有的皮囊都带来了,就是为了给眼前的姑娘带水,得了风寒的人,无论如何不能洗冷水澡,更何况是夜深露重的溪水,那更是不能碰的。
依儿只觉喉咙干涩,张了张嘴,含糊不清道:“我要洗澡。”
“回去洗。”程墨说完站起来,迈腿走了,果断得依儿想争辩一下都来不及。
待回到帐篷,烧热水,依儿洗完澡,天边已透出一线曙光,众人收拾一番,即刻起程。
这个时候,未央宫的宫门开启,百官鱼贯而入。
而在荆州某座恢宏的府邸中,却有两人从角门出来,府中的主人,皇室宗亲荆州王刘泽也施施然回房了。
按辈份算,刘泽还比刘询大一辈,但他不是高祖血脉,而是高祖的兄长刘忌的子孙。高祖没有发迹之前,只是一个混混,常到兄长家混吃混喝,待他取得天下后,便封兄长为荆州王,并顾念昔日恩义,金口玉言许诺子孙后代世袭为王。
刘忌一脉,在荆州经营一百余年,可谓树大根深,刘泽又野心勃勃,总觉得几代经营下来,自身实力强大,而高祖一脉却人丁不旺,昭帝八岁登基,一直没有亲政,连子嗣都没有留下,简直弱到爆,刘询又是霍光从民间找来的,比起他这根正苗红的荆州王地位差得远了。
刘泽常对幕僚说,谁知道刘询从哪里冒出来的呢,言外之意,却是怀疑刘询的血脉,就差说霍光随便找个人当皇帝了。
在他心里,他的血脉,比来自民间的刘询,不知高贵多少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