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臣风流-第25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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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满朝勋贵公卿都有求于已,光是想想便让张清飘飘然了,他立即接下这个差使,道:“五哥,我以后留在城外好,还是住在城里好?”
程墨一番耳提面命,听得他不断点头,道:“我就说嘛,有好差事,五哥断然不会忘了我。”这么好的差使,别人求都求不来。
武空笑道:“以后十二郎可就攥住全城的供暖命脉了。”
冬天一到,屋里没有暖气,谁受得了?
张清受他这么一说,顿时得瑟起来,道:“四哥放心,我定保证你府上暖气不断。”
武空轻擂他胸口一下,笑道:“说你胖你就喘上了。”
三人都笑了起来,笑声中,程墨一眼瞧见榆树在门口探头探脑,便问:“什么事?”
“回丞相的话,欧阳老先生在门外求见。”
欧阳蛰差点冻死街头,幸亏遇到程墨,被程墨捡回府,命人给他衣服吃食,才保住老命,这命令便是榆树交待下去的,因而认得他。
“欧阳老先生来了?”程墨道:“快快叫他进来。”
欧阳蛰来好一会儿了,他只是一个食禄四百石的小官儿,又没有程墨唤他,哪里进得来?他站在门口,对每一个进出公庑的人都苦声央求,哪有人去理他?后来他灵机一动,要找程墨估计不可能,不如找一找程墨身边的榆树,便央人跟榆树说一声。
榆树出去一看,果然是他,他又说有急事要见程墨,榆树便试着进来禀报。
“丞相,大喜啊,印刷成文了。”欧阳蛰一进门,根本没去看有谁在座,立即高呼一声,从怀里掏出一张折得四四方方的绢来,双于呈上。
张清离得近,帮忙接过去,呈给程墨。
程墨打开一看,雪白的绢上印满了四方字,每个字清晰无比,但又不如手写那般灵动。这就是印刷出来的字啊,程墨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
武空见程墨脸上又是感慨,又是有些神圣的样子,不知摊在桌上的这张绢写些什么,也凑了上去,看来看去,字体一般,好象也没什么了不起嘛。
程墨感概半晌,道:“只有这一张吗?”
欧阳蛰笑容满面道:“回丞相,只有这一张。这是印出来的第四张,之前三张都因为墨汁没有涂均匀,印出来的笔划不全,不敢呈上来。”
其实昨晚快四更了,铅字才全部烧制完成,欧阳蛰马上翻开《论语》第一页,按照上面的字排版,开始试印,只是一开始印出来的字不成字,为了尽快印刷出成版的字呈上来,欧阳蛰和几个得力工匠忙了一夜,章布也在其中。
总算能成版了,章布有些兴奋,又有些紧张,极力劝说欧阳蛰,邀请程墨到印书局视察。
欧阳蛰满脑子只想终于能印刷成书,急着来见程墨,并没有想那么多,随口应了。
程墨又摩挲印刷的字好一会儿,道:“这是第四版?没关系,只要能印刷成书,多练习几次,熟练就好。”
“是。”这点自信,欧阳蛰还是有的。
程墨吩咐榆树:“叫高阳带几张纸过来。”
高阳便是奉命造纸的匠人了,这些天一直埋头研究,前些天呈上来的纸张粗糙,不知这样的纸,用来印刷,效果怎么样。
榆树答应一声去了。
程墨这才有时间看欧阳蛰,见他双眼通红,神色憔悴,估计这些天累得够呛,便道:“老先生先坐下歇歇,待高阳过来,我们再商议。”
造纸、印刷属文教之功,不要说他这个丞相,就是刘询得知,也会重重有赏。
欧阳蛰这一坐下来,精气神儿一放松,不一会儿便打起了呼噜。武空和张清互望一眼,都笑了,张清道:“这老头儿是谁啊,怎么敢在五哥这儿打瞌睡?”
武空眼望那张印满了字的绢,道:“丞相,这是怎么回事?”
程墨少不得解释一番,两人一听老头儿居然研究出印刷术,不由肃然起敬。
外头等了大半天的属官们见榆树匆匆出来,赶紧拉住他,道:“麻烦小哥儿跟丞相说一声,我等有事求见。”
武空昨天才来,何阳认识他,见他在里面,心里更是焦急,无论如何,混个面熟也好啊。
榆树道:“众位大人见谅,丞相差小的有急事。”说完一气儿去了。
众属官眼望何阳,都道:“烦请何大人代为陈情。”
成立一个新的衙门,需要的人手可不少啊。何阳一咬牙,道:“诸位少待,我进去看看丞相可有闲。”
眼看他前脚迈进门槛,唐劬灵机一动,道:“何司直,我和你一起去。”
他身上带伤,绑了绷带,在门口站了半天,早就支撑不住,要坐下,腰腿有伤,一碰椅沿便疼得厉害,刚才一直扶着墙。何阳见他触怒程墨,不仅受了笞刑,甚至都没让他歇几天,心下早拿定主意,以后离他远点,听他这么说,笑道:“唐长史且宽心在这里等候,若是丞相得闲,我再过来请诸位。”
唐劬想去听听程墨和武空说些什么,好抓程墨的把柄,坚持道:“丞相让我三天过来应卯,若是不早点向丞相禀报,只怕丞相会怪罪。”
一句话说出来,众属官不免心有戚戚焉,瞧瞧,这就是让丞相不快的下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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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2章 套近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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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里树木扶疏,阳光洒在树叶上,风一吹,摇碎一地金黄,碎石铺路成的甬道弯弯曲曲,蜿蜒向前,延伸到公庑台阶下。四处静悄悄的,除了风声,还是风声。
何阳踮起脚尖走路,一双眼睛不时四处张望,不像去向上司请示的属下,倒像入室盗窃的小偷儿。
唐劬跟在后面,看他鬼鬼祟祟的样子,不禁鄙视。张勉让他争取进考功司,尽可能搅混考功司一池混水,只要武空处事有所不公,张勉便能籍此弹劾武空,断程墨一臂,落程墨的威风。虽然此事不足以罢了程墨的丞相之位,但积少成多,若程墨不能知人善任之名传出,刘询还如何包庇于他?
唐劬自幼熟读四书五经,最大的志向便是出仕为官。他一向结交名士官宦,于官场上的事儿,听得多了。他反应比武空快得多,刚听说程墨弄了个考功司,便意识到这是个机会,既是程墨威慑百官的机会,也是他们扳倒程墨的机会,端看怎么运作了。
他先前和程墨没有公仇私怨,只是偶尔在上衙时间外出,便受笞刑,被程墨当成那只儆猴的鸡,要说他不憎恨程墨,那是假的,可若为了扳倒程墨,受些委屈,虚于委蛇,他却也甘之如饴。因而,他不仅没有口出怨言,更无怨怼之色,反而一副对程墨敬畏的模样。
一只雀儿扑愣愣的从树上飞下来,突然发现甬道上有人看他,又扑愣愣地飞了上去,转身之际,遗下一点小黑点。
何阳听到头顶有响声,有些吃惊,赶紧抬头望去,见是一只雀儿,松了口气,他嘴巴微张,觉得有什么东西落进嘴里,顿时满腔臭不可闻。
唐劬目送雀儿高飞,感慨地道:“连一只小小的雀儿都懂得往高处飞去,何况是人?”
他也要不择手段,牢牢爬上高位才是。程墨今年不过二十出头,却已贵为一国丞相,自己比他还要年长几岁,却只能屈身长史,无端受他欺辱,这份屈辱,总得彻彻底底报了。
何阳顾不得发出声响会招来人,“呸呸呸”往外吐着,拿出帕子擦嘴,哪去听唐劬说些什么?
廊下侍候的小厮们已经发现两人,戴蔚走下台阶,来到两人面前,道:“何司直、唐长史,有事么?”
戴蔚是苏执的人,程墨是苏执的女婿,他爱屋及乌,接受程墨成为自己的主子,一点心里压力都没有。他是留守公庑众多仆役的头儿,一定程度上来说,是这里的管事。
何阳正低头擦嘴,陡然被他一问,像受惊的兔子似的蹦了一下,失惊道:“啊?是小四啊?我等有要事求见丞相,不知丞相可得闲儿?”
戴蔚族中排行第四,以前何阳为表亲近,曾以小四称呼。
戴蔚道:“丞相有客,只怕没时间见你们。”
何阳抻长脖子望了望,便见武空和另一个弱冠少年并肩从里头出来,两人有说有笑地商量晚上去醉仙楼,一个说要包下整间醉仙楼,一个说不宜太张扬,定一间大些的房间足够。
两人说着话,渐行渐近。
他这里还呆头鹅似的张望,唐劬已长揖下去,道:“见过武郎中。”
刚才在外头等候,武空来了,有人便指着武空的背影道:“瞧见没有,这就是那位姓武的郎中了,只因和丞相自小一块儿玩到大,有了好处,便着落在他头上。”
虽是匆匆一面,他已把武空的形容相貌记在心里。
武空却没注意他,见他身着长史的官服,两人都是食俸一千石的官儿,应该是同级,便作揖还礼,道:“不知这位是?”
唐劬道:“在下唐劬,字子浦,现为丞相长史。”
丞相长史相当于国/务/院秘书长,协助丞相处理公文。武空不敢怠慢,赶紧道:“原来是唐长史,久闻大名,今日才得以一见,失敬失敬。”
他是勋贵之后,又在羽林卫当差,若不成了文官,做了郎中,哪会和丞相长史客气?要换作以前,那是眼高于顶,目不斜视地就过去了。
唐劬没想到武空如此平易近人,受宠若惊地道:“不敢不敢,武郎中客气了,哪里及得上武郎中为羽林郎,天子近卫?”
两人互相吹捧的功夫,何阳才回过味儿来,不禁暗恼,打个哈哈便凑了上去,道:“在下丞相司直,何阳何丰宜,见过武郎中。”
武空和唐劬正说得热闹,冷不丁被人打断,两人都窒了一息,武空才笑着还礼:“原来是何司直,以后下官会时常面见丞相,还请何司直行个方便啊。”
何阳是司直,负责检法,监察丞相公庑的属官,若程墨有司法上的事要征询,他也要尽到解说的义务。不过,朝中自有负责司法的廷尉,何阳又不是强势的人,也只能在公庑里混日子了。
“啊?”武空这么一说,何阳身子便轻了二两,这是担心他要来见丞相,自己阻挠么?何阳从不知自己有这么大的能量。
唐劬抓住何阳怔忡的机会,赶紧道:“听闻考功司由郎中负责,下官有一不情之请,还望武郎中成全。”
武空道:“不知唐长史有何吩咐?”
两人打得火热,旁边张清一言不发,这时忍不住插嘴道:“四哥,时候不早,我们该走了。”
唐劬身缠绷带,跟个木乃伊似的,让人看着十分不顺眼也就算了,偏偏他一脸谄媚的笑容,让人看了恶心。张清是什么人?他看你不顺眼,会憋在心里,让自己恶心吗?
武空不解地朝张清望去。
唐劬暗暗打量张清两眼,脸上的笑更浓三分,道:“这位是?”
叫武空为四哥,难道是武空的结拜兄弟?他却不知武空族中排行第四。
武空还没说话,张清已翻着白眼儿道:“关你什么事?”
这就不按官场规矩出牌了,唐劬愕然,武空轻斥道:“怎么说话呢你?”
张清道:“可不是么,他一个长史,不说好好协助五哥处理政务,偏偏跑这儿跟你套近乎。我看,五哥这个长史,不要也罢。”
“五哥!”唐劬大吃一惊,脱口而出:“你姓程?”
难道这人是程墨的族弟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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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3章 串联
程墨等人常去的醉仙楼,是城中第一等的酒楼,但是跟元殷楼比起来,档次、环境、装潢、服侍的婢女、菜肴,都差了很多。
元殷楼位于高官云集的北阙,楼高三层,进门转过照壁,是一个占地五六亩的花园,园中布局精致,可谓五步一景,比大户人家的花园也差不了多少。花园北边,一座高楼拨地而起,雕梁画栋,华丽非常,便是元殷楼了。
在楼上饮宴的贵客若想移席亭中树下,只消吩咐一声,俏婢自会把席面移到花园中指定的位置,贵客可以一边赏雨赏雪,一边吟诗作对,一边高谈阔论,一边猜拳喝酒,总之,只要你尽兴。
但有一点,元殷楼不接待布衣,哪怕你家财万贯,豪富异常,只要没有官身,元殷楼一概不予不接待。
能进得了元殷楼,让雪肤凝脂、丽色照人的俏婢端菜喂酒的,都不是一般人。
这会儿已过午,元殷楼刚刚开张,客人并不多,三楼更是只有靠窗一桌上坐了三个男子。主位上坐的是一个青年,约莫二十七八岁,面白无须,容长脸儿,眼睛有些朦胧,但高高的鼻梁生得极好。此时他一只保